第46章 古代的藥

◎女人也要愛上你的◎

從河底湧出來何其只帶動了幾圈漣漪。

眼下漣漪漾着波紋, 畫舫上燈籠透出朦胧的紅光,映照得水中少女額側的魚鳍紅玉一般生輝,像是書裏鑽出來的貌美精怪。

實在是……太驚人了。

繞是月嫣做過倚紅樓的頭牌, 也不曾見過這等驚人場面!

這已不是人了, 帶着靈性動物的野性與精致。

何其給月嫣帶來的沖擊在于她異于常人的驚奇。

可她看月嫣就是實打實地好看, 尤其美人整張臉上的破碎憂郁感, 更添三分氣質,美得出塵。

但看美人身後的畫舫, 以及空氣中隐隐傳來的淫言穢語, 何其幾本能夠斷定——這是一艘青樓畫舫。

雖然美得出塵, 可卻是跌進污泥中的美人。

何其心中嘆氣,擡手擦了擦女子另一邊臉上的淚珠:“姐姐, 我果然不行麽?”

月嫣被她的話弄得忘了哭, 她出聲解釋道:“怎麽不行,只是你要嫌棄我的。”

月嫣以為的河神, 是那等受過不少供奉的男神袛,因為見得多了, 想來也不會挑。而不是面前幹淨靈動的少女河神。

她一介妓子,比河底裏的污泥都要來得髒, 怎麽敢玷污眼前的神明。

何其卻故意将身子往前探, 更靠近些,迫使月嫣往後退。

如此一來,不用擔心美女掉進水裏, 何其還能繼續看美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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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把手搭到船頭處,腦袋擱在手臂之上, 魚尾巴在河底中擺來擺去。

“河水這麽冷, 姐姐你還是不要下來了。”

何其笑着道:“姐姐把我喚了出來, 是想要什麽?你要是答應做我的河神夫人,我今夜就答應你一個願望!”

月嫣的目光先放在小河神的手上,也是玉一般通透地白,但手中拽着個圓盤狀的物什。

月嫣的目光往前挪,落到少女河神面上。

她思索了一瞬,手攥緊了繡着落花的裙擺,目露哀色:“小河神,我想要我的母親死而複生,可以嗎?”

何其:……是她說大話了!

這個真做不到。

“人死不可複生。”何其含蓄地表示自己不行,又問,“除了這個呢?”

“那……我想要這船上一人的命。”氣質脆弱的美人兒眼中閃過恨意和狠意。

怕小河神誤解自己,從而不答應,月嫣又道:“這一船人都不是什麽好人。”

“總有些無辜的?”何其想,就算人數各半,也應當有些像目前美人這般無法決定自己命運的人。

“不。”月嫣伸手,一根手指抵住何其的唇。

何其一怔。

她垂眼,看着挨着自己唇上的手指,心中對芊芊玉指有了概念。美人靜時如娴靜水月,動時形态如柳,身段實在是美。

金蓮妹妹是楚楚的美,可面前的美人更多幾分韻味,更有種花開到敗的頹靡之意。

何其想到自己沒能留住的湛思陸,伸出一只手,握住美人的手。

何其的手其實不暖,若是手熱還得嫌棄她的手凍人。

畢竟她現在可是河神,還是河底出來的。

可月嫣剛剛觸了寒冬的水面,手僵得都有些痛。只被這麽一握,暖得她眼眶中又泛起清亮的水意。

月嫣遲疑瞬間,回握住對方的手:“小河神,你這麽溫柔,女人也要愛上你的。”

何其笑笑:“姐姐你繼續說,你方才說這一船都是壞的,怎麽說?你要他命的那人長成什麽樣?”

順着何其的目光望去,能從一角以管窺豹,對船上最底層的情形有個大致的了解。

衣裳胡亂地落在船板上,白花花的肉體沒了絲毫遮掩,吱吱呀呀聲響着,還有男人互相說着話,炫耀着自己的能耐。

好像被迫要一口塞下半斤的純肥肉,叫人心底膩得反胃。

月嫣不用回頭看,身後炭盆的暖意将屋子裏淫靡氣息沖出來,耳畔也是令她不願回頭的聲音。

月嫣捂了一下耳朵:“河神你可能不知,今日船上這一番只為一人——那名震唐國的殷長兵将軍之子,殷小侯爺。

他們将殷小侯爺逼上了船,灌醉了他,這船就要直接開到倚紅樓,好給那殷小侯爺背個尋父尋到青樓去的好名聲!”

何其:!!

一起喝過酒,殷野是什麽身份她還是知道的。

這些人竟然打她的信徒的主意?!

殷野還在給她送刀呢!

月嫣正欲解釋一下殷将軍的為國為民,殷小侯爺不為聲色所動的高潔,就見小河神神色一變,拽着她手的手都握緊了。

何其:“那是我的人!”

月嫣:?

殷小侯爺,同河神?

何其松開了美人的手,問道:“你知道殷野在哪嗎?”

“他在二樓。”月嫣指了方向。若是能幫得上殷小侯爺,月嫣也情願。

何其一退,身下水波打着旋,将她托出水面。

噴泉般的水波之上,是何其現在的尾巴,一條胖墩墩、紅白交錯的錦鯉尾巴。她身上化出來的衣裙只能遮到一半,露出下半截尾巴。

何其升高了,望了二樓一眼。又低頭看月嫣。

她要是走了,這美人跳河何其作為河神倒能知道。但萬一有別人打她主意,那可不好。

何其念頭一動,手指曲到唇間,吹了聲暗哨。

然後在月嫣面前的河水裏,就撲通撲通,跳出來兩條有着利齒的大魚,一左一右,護衛月嫣。

左右這畫舫不大,兩條魚攔攔,何其就能趕過來。

“你在這稍候,我去去就回!”

何其交待一聲,尾巴一甩,直接上了二樓。

這畫舫修得精美,一共有三層。二樓也有走廊,人都聚在中間的廳裏,有絲竹聲伴奏。

何其上了二樓,就見二樓一片亂。

不少衣着華麗的人都捂住了肚子,哎喲叫喚着,就連陪伴這些人的女子也多如此。只有那些本站着的人一臉着急,喚了門口的侍衛進來,處理突發的急事。

何其飛快掃了一遍,卻沒看見殷野。

而後何其想起來羅盤,将羅盤反轉,就看見藍點在下方。

何其從走廊朝下跳下去。

二樓的廳裏,似乎有人看到了何其的身影,大喊了一聲——“什麽人!”

幾人沖到走廊,目光往下望去,卻是連河面的波瀾都沒瞧見。

“從這下去只能跳河了,難道是我眼花?”

而何其已經鑽到了下面的小窄屋中。

窄屋中飄着胭脂香氣,各色的外間衣服最多,想來是女人換衣物的屋子。

何其在敞開一角的窗戶邊上找到了殷野。

愈發高挑的少年讓屋子顯得逼仄,他手中拄着一把長刀,迎面吹着河風。

聽到動靜,殷野回過頭,河風将他身後長發吹亂,微遮他眉眼中的冷色。

而何其看着殷野的臉,忘了說話。

殷野的面上根本沒有何其擔心的不能見人的東西,好比張師兄的痘痘,如果有的話,那大概是……少年的美色?

殷野眉目極俊美,美得淩厲深邃,漸長成的輪廓英氣軒昂,剛剛好近乎于豔色的美,每一分美都探到人心裏的欲望中去。

莫說眼下少年面頰染着緋意,叫人愈發想将他一身玄色滾細紅邊的魚龍錦服扒了去。

何其尾巴都呆了下,她不争氣将目光落低,看着少年的下巴道:“我聽人說你被害了,二樓也像是在找你。”

殷野側着身,沒轉過身來:“他們會先找二樓和三樓,你這回是——”

何其敦實的魚尾巴拍地:“是河神!”

兩人說話時,河邊的岸上也鬧出了動靜,一簇簇火把接二連三地亮起,像是岸邊被點燃了一般。

何其透過窗看着,震驚道:“怎麽那麽多人?”

“是太守府調動的人馬,他們瘋了。”殷野道,“公然捆了我的人。陳武可是聖上親賜的萬戶,身上也有着小爵位,其他護衛亦如此。”

若不是對方行事過分瘋癫,殷野絕不至落到此番地步。

他萬萬沒想到,手下的人還能被捆了去。區區一城太守,竟是在沒有任何任命的情況下,就敢動他的人,還脅迫殷野行事。

殷野雖然不喜殷長兵,但也不會質疑殷長兵的影響力。

皇帝都因為殷長兵之故,待他親近更勝皇子。就連皇帝都給臉,其他人敢動他,若是傳出去,那絕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這番動靜,同樣證明——殷長兵那邊肯定出事了,他身邊副帥定然站在了另一面。

因為此城太守,乃副帥的岳丈!

而且看反應速度,只怕這些人一早就提防着殷野過來了,否則行事輕易做不到如此狠絕的地步,簡直是完全不留餘地。

眨眼功夫,岸上遍布了人和火把。而二樓、以及何其聽得到的一樓,則是通知岸上——船上重要的人中毒了。

同時,對殷野的搜查也開始了,整棟畫舫頓時亂得不像話。

何其看向殷野:“你孤身一人,打算怎麽辦?”

殷野看向窄屋門口:“不必慌。太守的獨子也在船上,他中毒最深,此毒乃皇宮密藥,城中只有我知道如何解。”

何況太守之子素來纨绔,可仍被太守一家當做手中寶。

兒子和女婿,殷野相信太守會做出他滿意的選擇。

何其看看他的臉,注意到殷野不平穩的呼吸,問道:“你是不是也中毒了?我看你好像也不太對勁。”

殷野聞言俊美的臉上紅得愈發厲害,他咬牙道:“是的,我中了對方的藥。”

“藥?”何其腦中閃過“春|藥”兩字,輕咳一聲,眼神寫着——我懂了。

殷野注意到少女的目光,連脖子都泛起紅|暈。

殷野閉目,呼出一口胸腔裏灼熱的氣,只覺得熱意沖頂,以至于人都一陣眩暈。

他定要砍了那該死的下藥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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