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她不原諒
◎雙更合一◎
何其似乎是坐在一張柔軟至極的寬塌上, 兩邊是給她輕輕捏肩的男人,雙腿邊自然也有錘腿的,左手邊半米外, 是兩個彈琴撫筝的青年。
右手邊就是頂着王師兄的臉的男子, 頭發在腦後簡單地用一根藍色發帶綁住, 看起來那叫一個發量豐富, 可以去給洗發水打廣告的程度。
“王師兄”手中端着一個琉璃盤子,盤中是剝皮去核的荔枝。
見何其目光望來, “王師兄”臉上浮現一個滿足的笑, 将琉璃盤端高:“公主殿下, 南邊新來的荔枝,您嘗嘗?”
何其:公主殿下?
這個幻境竟還有身份劇本!高級。
她是公主, 這群男人是什麽?男寵?
何其被人簇擁着, 短暫地揣摩了一下“公主”的身份,從“王師兄”端着的琉璃盤中拿起一顆荔枝。
荔枝肉剔透可愛, 奈何何其不敢吃。
何其拿着荔枝,喂給“王師兄”身邊給她捶腿的青年。
這青年穿着一身層層疊疊的淺青紗衣, 紗衣透明,依稀能看到裏面肌肉的線條。
青年生得白淨, 模樣周正, 他愣了一下,仰着脖子去吃何其喂來的荔枝。
原本無神的眼睛,因為仰視何其, 也泛起情意,漸漸柔化。
而且僅一顆荔枝, 對方吃得臉上都泛起紅暈。
何其:!
誇張了吧。
何其趕緊把手指抽回來, 手一指前方:“去, 你二人跳個舞給本殿瞧瞧。”
兩個捶腿的青年,都穿着紗衣。何其猜測,這兩人定位是舞郎。
何其發話,兩個紗衣青年爬起來,屈身一禮,才離開塌前。
打發走這兩人,何其擡手,提了提自己“不小心”從肩膀滑落的衣服。
見狀,故意弄得何其露出肩頭的青壯男子偎坐到何其身側,一手試探地攀附何其的肩膀。
他輕聲低喃,問道:“殿下素日不是最讨厭跳舞的。”
何其:按肩膀的,還比捶腿的地位高?
何其右手抓住這人搭在自己肩頭的手,另一手掐住男子下颚:“那是因為他們身材不好,你去——”
何其為了演出沉迷荒唐來也是很拼,她笑着輕拍男人的臉:“少穿點,快去。”
旁邊的筝音都錯了一拍。
撫弄古筝的青年娃娃臉,身材單薄,頗有些豔羨地看向身材健壯被何其點名的青壯男子。
下一瞬,琴音和筝聲跟着纏綿起來,氣氛仿佛從春到夏,屋中的氣溫也往上攀升。
兩件衣裳落到地上,露出男子結實精壯的上半身。
何其看了兩眼,裝出開心笑臉,又拿了一顆荔枝喂給這位可能是“某個師叔”的魂魄。
何其猜這些男人都是她的道友們。
王師兄是,其他人便很有可能都是。
年輕的是師兄,稍微年長的應當是變年輕了一些的師叔,方便将男寵隊伍的層次豐富一下。萬一“公主殿下”就喜歡成熟的呢。
求求師叔清醒後不要錘她!
何其欣賞着氣勢雄渾的男兒舞蹈,再把另一個揉肩的拉下來,捏一把對方的臉,神情熱切地吩咐道:“給本殿弄點吃食酒水來,記得,酒要香醇。”
“是,殿下。”
男子臉像是貓一樣在何其手心蹭蹭,聽話乖巧地往外面走去。
何其擡眼望去,男子走向的屋外也很逼真,淺色的珠簾外是寬敞的院子,山石草木俱全,連低首的丫鬟小厮都齊全。
這麽大的場面,狐貍精為了滅她的魂燈下血本了啊。
一通一來,就只有“王師兄”還留在何其身側。
何其掃兩眼“王師兄”緞子似的頭發,摸了一把:“你的頭發倒是好,怎麽養的?”
只見“王師兄”露出腼腆的笑意,垂眸軟聲回答:“奴的頭發天生便如此,不曾費心。”
何其笑起來:“哦,是嗎?”
仗着熟悉些,何其拿“王師兄”閑聊來消耗狐貍精,她笑嘻嘻地道:“你看你的哥哥弟弟們,彈琴的彈琴,跳舞的跳舞,你會些什麽?”
“王師兄”聞言臉上一紅,耳根子都泛起紅暈:“奴比不得哥哥弟弟們,出生貧家,別的不會,又是剛進府中,就是、就是聽話。”
“王師兄”的聲音越來越小,後面兩個字更是只有何其聽得見。
但前面的蓮言蓮語,惹得前面舞劍的□□上半身的努力男子十分不滿。
“刷”地一劍,朝着“王師兄”劃去!
“王師兄”吓得往何其懷裏鑽,引得對方臉色更黑。
何其:QAQ 回頭可能要被王師兄滅口!
但都到這了,除了繼續演也沒有別的辦法。
何其抱着楚楚可憐的“王師兄”,拍拍他的背,面帶惱色朝劍來的方向瞪過去:“你怎麽能這樣對待、對待本殿的小荔枝!”
話落,何其又心疼地看了一眼懷中人,冷聲道:“出去站着,清醒清醒。”
何其說話的時候,在她的餘光中,“王師兄”感激地看過來,可再扭頭,又一副被吓到的樣子。
何其:……
王師兄,一起相約橫店?
舞劍的青壯男子許是野性人設,冷哼一聲:“殿下說是什麽,便是什麽罷。”說着便氣沖沖地朝外走去,衣裳也未披上。
要不是知道這是幻境,何其肯定要給人披件衣裳的。
眼下她目露猶豫和關心,倒叫那份花心人專有的優柔寡斷真切到極點。
“王師兄”小聲道:“奴、奴好怕啊,武哥不會生氣了吧?”
“你才應該生氣呢。”何其出聲哄他。
破罐子破摔。何其想,反正這一群男人裏面,“王師兄”這種柔弱小白花肯定是最順她心意的。
何其這頭哄着“王師兄”,酒肉也送了上來,散發濃郁香氣,勾起人肚子裏的饞蟲。
“王師兄”殷勤地拿起筷子,問何其:“殿下,奴給您布菜。您想用什麽?”
何其只好看着“王師兄”,目光憐惜地問:“小荔枝可用過這些?”
“王師兄”感動得眼眶一紅,同時何其注意到,跳舞的彈琴的都下去了,屋中只剩下自己跟“王師兄”兩人。
“王師兄”感動無比,咬了咬唇,讓唇上顯得紅潤,一雙深情眼眸一錯不錯地看着何其。
“謝殿下關心,奴不曾用過。”
“看你瘦得,你多吃點。”何其主動拿起碗筷,給“王師兄”裝了好些肉在碗裏,還作勢要喂食。
“王師兄”張口吃了,但接着更是殷勤小意地往何其嘴邊喂酒。
到這份上了,眼看快演崩了。何其只好一手打翻了酒杯,伸手拿起酒壺,黑化地望着“王師兄”:“小荔枝,你最是聽話對不對?”
小荔枝能怎麽辦呢?
順從地仰起脖子,任由何其灌得他醉醺醺。
可酒醉之後,“王師兄”也接着野起來。
何其推開變野的小白花,看着“王師兄”的臉,露出勉強帶着心痛的笑,編新劇情:“你真像他,又不像他。”
***
墓室之中。
三尾狐鬼看着遲遲點不燃的燈盞,面露憂色的同時,急躁地摸着自己的一條尾巴。
為了支撐幻境中的一切,她的一條尾巴已然變得淺淡。
仿佛下一瞬就要消失。
聽清那一句——“你真像他,又不像他”時,三尾狐鬼眼中流洩出濃郁的懊惱。
她怎麽就沒留下那些人中的一兩個,全給放出去當做引子了,倒是引來了她瞧得上的身體,可她鑽不進去有什麽用?!
而且她記得幻境裏那被挑中的男子,現實中分明瞧着不出色。
尤其是頭發,年紀輕輕的,竟然有些禿。
在心裏罵着少女瞎了眼,三尾狐鬼三條尾巴中的一條伴随着“砰”的一聲消失。而後三尾狐鬼心一狠,伸手作刃,割掉自己身上最粗的那根尾巴,再以狐火點燃,将燃燒産生的氣體吹向她身前面容清麗的少女。
看着尾巴被燒掉,變成一尾狐的狐鬼忍着心中的抽痛感,咬牙念咒:“狐兮狐兮,幻夢醉魂——”
這是狐鬼一脈的絕招,她們以攻心為上。最擅長破開人的心房,把人永遠地留在幻境中。
将人心神拖進本尾幻化的虛境後,狐鬼心底因為實力削減生出不安。她看一眼那些角落裏的魂魄,将墓室中的狐香弄得愈發濃郁。
***
墓葬山外。
約莫十來分鐘前,張玄明攜人安置好幾位退出來的師叔。
詢問過後,得知進去的衆人被分散,外頭衆人也忍不住擔心起來。
聚在一起還好,被分散了,豈不是很容易被各自攻破?
尤其,年長本事更厲害的師叔,全部都被墓葬中的“東西”驅趕了出來。
張玄明思及這一點,目光在幾位師叔中掠過:“墓裏頭的東西有些古怪,留下的都是師姐和師妹!”
他一提醒,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現在還沒出來的都是年輕的。便是早上進去的那位師叔,現在也出來了,只是她被困在一處,也沒得到什麽收獲。
“要年輕女子幹什麽?”
“如果是中和真陽之氣,那應當無幹年級才是?”
許多疑問爬上衆人心頭。
不多時,又有兩位受傷的師姐相攜被迫退了出來。
兩人也像何其跟談觀花,因為反應快,離得近并且被分開。不過看兩人如今模樣可不好受,她們腿上都受了傷,走出來全靠身上師傅給的法器和意志強撐。
“快處理傷口!”
人手還應付得來,但這種有人受傷的氛圍,叫衆人心頭提起一口氣,不敢松下去。
齊老師跟幾位師叔還想起卦,可卦象變動複雜,顯然被幹擾了。
唯有耐心等待。
直到談觀花臉色蒼白地出來,衆人方才知曉——那動物屍骨或許是只狐貍精。
想到狐貍精,再想到那些出事的乾修、男同學,墓葬外的人面色頓時複雜起來。
齊老師推推眼鏡:“這狐貍精男女不忌啊,還得是個海王,胃口也太大了!”
“或許不是。”張玄明抱着張小明,猜測道,“狐貍精或許是觊觎我道門坤修子弟的肉身。”
能學道入門的,在天地靈氣式微的如今,都是根骨悟性不錯的。
如此一來,就将前前後後都對得上了。那狐貍精想要年輕好看、健康天資好的肉身。
而諸多師姐師妹中,張玄明認識不少。談觀花已然算是天資極好的,照樣“沒被瞧上”,如今只剩下兩人沒從墓葬中出來,張玄明幾乎第一時間就斷定是何其被瞧上了。
想到此次是空清師叔點的人,張玄明心中才稍定。
真人雖行事難測,但也不會拿人命開玩笑。何況何其一向得空清青眼。
***
被惦記的何其,此時回到了小時候。
她怔愣地站在十字街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雙小手,髒兮兮的,還蹭着樹皮上的落皮細屑。
再擡頭,眼前的景象一如十幾年前。街頭還是老街頭,就連街邊的老樟樹都是舊日模樣,越過街角的商店,頭頂瓦藍瓦藍的青天。
何其正恍惚,幾個穿着工服的男人從另一邊走來。
其中模樣最英武那個瞥見何其,立馬加快步子,在工友的笑聲中走到何其身邊。
“我家的寶貝閨女站在這幹嘛呢?是不是在等爸爸啊!”
似乎是認定自己猜對了,男人面上露出興奮的笑,一把将個頭小小的何其抗起來,抱着坐在他結實的胳膊上。
看閨女板着臉,男人又道:“閨女,是不是今天你媽沒給你買糖,不高興啊?爸給你買!”
旁邊有人笑:“你小心明心不讓你進門!”
“就是,教孩子還是得商量着來,你別給老婆拆臺。”
“就買個糖,又不是沒錢。再說了,家裏還得聽我的。”男人豪邁地揮手,告別工友,抱着何其往街角的商店去。
何其伸出手,用力掐了一把男人的臉。
男人疼得吸氣:“哎喲,閨女啊,你今天怎麽了?不說話就算了,還掐你爸,怎麽了?”
何其看他一眼,在腦子裏喊了兩聲——“臭寶,臭寶?”
可沒回應。
何其又伸出手,往自己臉上掐去。
男人滿臉懵地看着,還伸手去捉何其的小手。可何其手被扒拉下去,又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
她用力不小。
“嘶——”何其也疼得倒吸了一口氣。
男人笑道:“知道疼你還掐自己幹嘛?掐爸爸,爸爸不是疼了,你這個小笨豬,是不是睡糊塗了。”
“席保天?”何其直呼男人的名字,感覺一切真實得叫她心慌。
咚——
男人曲起手指,在何其腦門上輕敲一下:“小笨豬,還直呼你爸的名字,不禮貌,要挨揍的知不知道?”
何其伸出雙手抱着自己的頭,一張小臉很臭。
席保天覺得不對,又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不發熱啊。”
人都到了商店,席保天還是順手給閨女買了平常喜歡吃的零食——棒棒糖、香辣小螃蟹。
何其抱着塞過來的零食,感覺口中也生出津液。
香辣小螃蟹是很小只的螃蟹,不知道沾了什麽料,炸出來麻辣酥香,是這會兒的高價零食。
何其挺喜歡的,但她這會兒不愛吃飯,被何明心控制了零食。
席保天見閨女一路不吭聲,路上自個兒嘀咕。
“閨女,零食也不香了?”
“寶貝,今個怎麽了,再不說就把你抱過去給你媽了啊!”比起何明心,反倒是席保天更慣孩子些。小孩不懂,誰慣着就粘糊誰。
何其一聲不吭,就看着席保天把嘴巴說幹,有種在夢中的感覺。
而且何其腦海中,漸漸地忘記了後來的事,好像長大後的記憶被淡化。她開始清晰地回想起來,這段時間前後的事。
席保天見義勇為,打了副廠長的小舅子,被人家找借口開除。
何其記得,自己給他算了一卦,用的是六個五毛錢的硬幣,結果還是對着一本從王母觀偷出來的書解的。
然後席保天就出了門,掙到錢,回來離婚。
他走後,何必被發現了。
接着是混亂又狼狽的一段日子,何明心還沒發跡,照顧兩個孩子非常吃力。又不願意把何其托給何多盛看顧,身體不适,加上工作,整個人疲倦勞累得厲害。
生活的驟變帶來的諸多問題,不是一個孩子懂事就能解決的。何況何明心懷何必的懷相還很不好,特別折騰大人。
何其只要一想,就能回想起無數種何明心疲倦的模樣。
等到何必出生,縱是何其第一念頭是——妹妹很可愛很乖,也依然不認為剛出生的孩子很好帶,哭鬧起來簡直是魔鬼。不分日夜,不管時候,哭嚎是孩子的本能。
看着孩子皺眉不說話,老婆又不在家。
席保天把孩子抱到腿上,拆了零食逗孩子,反過來用撒嬌的語氣跟孩子說話:“嘗嘗,可香啦,別板着臉,有事跟爸爸說嘛。”
何其嘴巴饞得厲害,就張口咬了一口小螃蟹。
咔嚓——
裹了料炸過的小螃蟹香得不行,一口咬下去,酥脆到耳朵骨。
香辣中夾着絲絲甜意的味道,也在舌尖綻開,滿足了味蕾和食欲的需求。
“可算是吃了,我們家寶貝閨女板着臉真吓人。”席保天松口氣,繼續喂零食。
何其嘴裏咬着香酥的零食,眼睛盯着席保天,看他臉上每一個細節。
明明這會兒,每一份擔心、關愛都無比真實。
他口口聲聲喊着她寶貝閨女,待女兒寵愛,待何明心也溫柔。何其印象中,父母那麽好,可席保天為什麽要走?
何其吃完零食,也把席保天看得心頭發毛。
席保天捏捏閨女的臉:“怎麽,看着你爸不認識了?我看你今天真的不對勁,要不領你去趟醫院。”
說着,席保天還想起身,想把小孩送去醫院瞧瞧。
何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問他:“你想要錢嗎?”
席保天聽着這問題,笑了一下:“誰不想要錢啊?你這個問題問的。”
“要是給你兩萬塊,你會跟我媽離婚嗎?”何其想,這會的兩萬塊值錢着呢。
然後何其腦袋瓜又被敲了。
“問什麽傻話?兩萬塊,給爸爸我二十萬也不幹啊!”
何其心裏發酸,看着席保天信誓旦旦的臉想——你幹了!你明明幹了!
“哎喲,怎麽還委屈哭了?別吓唬爸爸啊。”
席保天一見平常機靈經逗的閨女掉眼淚,慌得不行。
可不知道怎麽回事,他這一說,閨女還真掉起了金豆豆,小身板一抽一抽的,看起來模樣特別可憐。
席保天頭大,把孩子抱起來哄。
哄了兩下見不行,踩着鞋往外面跑。
剛出了門,撞上回來的何明心。
何明心面色擔憂:“小其,怎麽了?你爸又拿什麽玩意兒招你了?”
“我今兒可真沒有!”席保天冤死了,“我在十字街口看到閨女的,那會就不開心,剛剛還問我一些很奇怪的問題。”
何明心聽了微微蹙眉,伸手道:“來,媽媽抱。”
“我不要。”何其扭過身,抱着席保天脖子不松手,她抽泣兩聲,看着何明心開口道,“去醫院,我頭疼。”
“怎麽不早說?急死我了!”
席保天急吼吼地抱着孩子往醫院快步走,何其摟着席保天的脖子,隔着他看着年輕的何明心。年輕的何明心同十幾年後變化不大,只是氣場沒那麽強,還是清冷美人。
何其想,這會兒,何必得有快兩個月了吧?應該檢查得出來。
他們這裏的老大夫學過中醫,會把脈。其實找外公何多盛都行。
何其思考着前路,也發現自己明明想憶起更多的事,可腦中好像空了一樣。
她這會心中只想着,她不去算那卦,不讓席保天沖動被開除,不讓一切發生,那麽一切就能改變了吧?
那麽或許,爸爸永遠是現在的爸爸,抱着她,着急地奔走在街頭。
未來的黑暗、艱難,也不會發生。
接下來的事情很順利,何其沒檢查出什麽毛病,反倒是順帶的何明心被老大夫把出滑脈。
席保天樂瘋了,走在街頭,抱着何其抛了兩下。
他手勁好,将小孩抛在空中,像是飛一樣。又能穩穩當當地接住,一點兒不叫人驚慌害怕。
被何明心說也不聽,還是會偷偷用這招來逗家裏孩子。
何其看着何明心念叨時面上的溫柔,以及輕撫肚子露出的幸福,也露出了笑。
席保天以為她喜歡,扛了一路。
到了家門口,席保天在閨女的小臉上親了一口:“下回不舒服可要老實跟爸爸說,知不知道?你這麽搞,擔心死人。”
說着,席保天看一眼先一步進院門的何明心,笑着對何其道:“就算是有了小寶寶,閨女也是爸爸最寶貝的閨女!”
傍晚時分,一個工友來叫席保天去吃飯。
何其抱着席保天的腿不撒手,席保天就借口照顧老婆孩子,加上何明心又有了,沒去參與這頓會讓他丢掉工作的聚餐。
一天天,一月月,日子輕快得不像話。
曾經的晦暗就像一場噩夢,而她已從噩夢中蘇醒。
何其漸漸地,也變得更像小孩,幼稚但聰明,是附近的孩子王。
她忘記了很多事,很多很多。
但是更愛偷偷地往王母觀鑽,偷偷地看那些書。
她還跟好多人再次認識,跟鄰居家喪葬隊打零工的老爺子學吹唢吶。
直到何明心被送到醫院,何必出生,哭出了第一聲,醫院外的電線杆上,停留了一只很胖很胖的小鳥。
護士探頭說,恭喜,母女平安。
是個女兒,但席保天依然高興地不像話,當着衆人的面抱起大女兒,激動地說:“閨女,你有妹妹啦!高興不?”
何其看到護士開心的笑,也聽到有人誇席保天是個好爸爸。
何其點點頭:“我很高興我有妹妹。”
接着何其伸出小手,蓋住席保天的臉:“爸爸,你在我的回憶裏是個好爸爸,所以我恨你。”
何必不是在醫院出生的,何明心羊水破得太早,沒來得及送去醫院就生了。何其目睹了全程。
何其想起殷野輕笑着說出的那句——“萬人口中,他是英雄”,心頭不肯原諒的恨意和不甘湧出,将被困在幻境中的神志拉回。
她不原諒,所以這個幻境沒有意義。
何其再睜開眼,瞥見狐鬼手中的三盞燈,亮起來兩盞,最後一盞冒着煙,卻沒能點燃。
狐鬼只差一點就成功了,功虧一篑,當下抄起手中的燈,作勢砸向何其的頭,要強搶她頭頂魂火。
何其臉上還有濕痕,但她神色淡然,擡手去拍自己肩膀。
一道炫目白光自何其身周放出,刺痛了狐鬼的眼,将她彈開。
而何其飛速在肩膀上拍了兩下,重新點燃自己的魂燈,接着拔出桃木劍,起招,狠狠地對着狐鬼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