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要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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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葬入口處。

羅盤最先有反應, 十來根指針直刷刷地振動起來,直指中心墓室的方向,人心都跟着激動起來。

“羅盤好了!”

“這是裏面結束了?”

羅盤失效, 是因為被幹擾。此時恢複能用, 定是因為幹擾的因素消失了。唯一的可能, 就是裏面已經塵埃落定。

外面的道友們摩拳擦掌, 等待已久,當下就有師叔帶着人往裏面走。

一踏入, 發現游走在空氣中的真陽之氣盡數消失。如此一來, 也就不再局限于坤修, 人手一下充足起來。

張玄明還要看着張小明,沒有進墓葬裏面, 但是談觀花進去了。

再過了一會, 定位器有了反應。顯示在山的另一頭,還隔着好幾座山。沒出來的只有何其跟另外一位師姐, 必是兩人中的一個。

張玄明坐上車,往定位器顯示的方位前行。

颠簸的車中, 張小明窩在她哥哥懷裏,一邊打呵欠一邊問:“哥哥, 去找小姐姐嗎? ”

“對。”張玄明蹙眉點頭, 看着前方。

哥哥都不看她。小黏人精張小明嘟囔道:“哥哥,你是不是想換個大妹妹?”

張玄明:?

張玄明認真道:“妹妹不能換的。”

如果可以換,能讓張小明長大懂事點, 張玄明是有些願意的。

張小明:“哥哥也不能換的,姐姐有姐姐的哥哥!”

張玄明心中想着事, 便沒告訴她不是所有人都有哥哥。他摸摸張小明的頭:“對, 不能換的, 我們小明真聰明。”

被誇了,張小明立馬就變樂呵,也不再犯困,要站在張玄明腿上看車窗外。

張玄明一手抱着站着的張小明,另一只手撥打何其的手機號碼。

但只聽到提示已關機的機械回複聲。

不過這份不放心沒有持續多久,車開得很快,十來分鐘就靠近了定位器在的地方。

張玄明等人一路往上,遇到席保天三人。

見他們一行人中有道士,且面上都帶擔憂之色,車身上還有當地玉皇閣的标志。三人就把何其在的方位、距離告訴一行人,跟在一行人後面。

草地上。

何其緩了會,自己坐了起來。但渾身還是累,過強運動過後,那種虛脫的感覺。

何其叼着棒棒糖,正準備爬起來,就見張玄明一行人到了。

“師妹!”

“怎麽樣?!何師妹沒事吧?”

“怎麽這一身泥……”

被一群人圍着,何其還是看到了人群後面的席保天。

她看過去,對方朝她笑着點頭,想來是放心不下,和何其記憶中的那行事周全妥帖的性格重合。

何其收回視線,接過一位師姐遞過來的濕巾,卻不往臉上去。

她有些恍惚地想,看來不想糟心的事,糟心的事還是會存在。

不過,這麽多年沒見,或許對方根本認不出來她?

反正她現在一臉泥,猴似的,親媽都得呆個幾秒才敢認。

何其拿着濕巾擦手,提醒其他人:“那些丢失的魂魄在中心墓室,我當時怕怕狐鬼逃出來傷人,追着狐鬼從墓洞出來,沒顧得上。”

“狐鬼?”

“對,一只三尾狐鬼。”何其擦幹淨手,想朝桃木劍的方向走過去。

卻被攔了一把,由師兄代勞了。

何其連站起來都得幫扶,再有從墓葬裏面追到這座山上,肯定體力耗盡,衆人都看在眼中。

也恨不得不讓何其動,一位師叔還問要不要背,被何其笑着拒絕了。

提醒過中心墓室裏魂魄的事後,何其喝了兩口水,就被扶着,朝着車的方向走去。

路過席保天時,張玄明含蓄地問:“這幾位?”

何其道:“不用管,不認識。只是差點被狐鬼傷到的路人,我順手救了下來。”

這态度不像往常的她,顯得頗有些冷淡。

其他道友尚未發覺,張玄明卻熟悉何其,為此還多看了三人幾眼。

他們一行人坐車離開。

席保天三人中,那名青年嘆氣:“這些人真難相處,我們明明也是好心想幫忙,卻被他們當小人提防。”虧得他還對“泥人”生出佩服和好感呢。

另一個中年人勸道:“人家救了我們性命,感激就是,計較些小事幹嘛。這些高人雖然脾氣不好,但剛剛口吐鮮血還搶時間救我們,可見心性。”

席保天詭異地安靜。

跟何其想的不一樣,席保天認出她來了。

席保天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道:“走,我們去玉皇閣一趟,上香謝謝神仙。”

***

上了車,何其靠在車上,笑道:“回頭這車要因為我洗個澡了。”

她身上髒,板着坐又累,要舒服肯定得靠着車背。

開車的師傅則道:“洗車算什麽,這回師妹可是頭功!随便靠,躺着都行。”

何其笑笑,眼睛透過後視鏡往後瞥了眼。

後面沒人,可何其心中又預感卻并非如此。

何其頭一回,希望自己的第六感不要太準。

旁邊張小明看過來,手裏拿着濕巾紙:“姐姐,你辛苦了,小明幫你擦臉!”

“我們小明這麽厲害,還會擦臉嗎?快來幫幫姐姐。”

想到張小明救急的棒棒糖,何其對她十分喜愛。

張小明很吃被誇這一套,笑得開心,認真地幫何其擦臉。

等何其的臉擦幹淨,車就到了墓葬外。

談觀花等人帶着找回來的魂魄,一起往玉皇閣趕。出事的人魂魄最好早點歸位。

何其對此沒意見,她可不想繼續做泥人,先找地方洗澡吧。

至于煩人的事,在外面解決就挺好,不必要帶回酒店那邊。

回到玉皇閣,何其提出要洗澡,就有人給她一路安排好。

洗完澡,何其穿着一身寬大的道袍,披散着半幹的頭發,準備去看看王師兄。

她可記着呢,為狐鬼沖鋒陷陣第一魂,變壞的小荔枝——王師兄是也!

可何其沒想到,她剛走出起居的殿宇,就撞見席保天。

席保天站在一棵古樹下,手中提着一個袋子,望着何其,神情中也流洩出一絲訝異。

何其看他一眼,想要徑直走過去。

走過古樹,身後響起席保天的聲音,“小其,是你吧?”說的是疑問句,但語氣卻很篤定。

何其就知道,她被認出來了。

她心裏立時就堵得慌。

明明父女這麽多年沒見面,她只有眼睛長得像何明心,其他地方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為什麽還能認得出來呢?

他這些年,有在關注她們的日子嗎?

何其寧願,他一走了之,就再不相見。否則,既然走了,又偷偷摸摸地注視,算什麽呢。

何其抿了抿唇,轉過身,一雙清淩淩的眼看着席保天。

席保天見她轉身,更肯定了。

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朝何其走近,眼睛往下垂:“你長得跟小時候很像,幾乎沒什麽差。”

是這樣?

何其回憶着自己小時候的照片。

她小時候拍照不少,但更多的是全家福,後來全部被她丢掉,剩下的照片不多。

記憶的照片裏,跟如今的她也不過就三四分像。對着照片,能認出來,可要說多像未免有些離譜。

何其看着他垂下去的視線,神色冷淡,故意道:“不是。”

席保天擡頭,自顧自地道:“小其,好多年沒見了啊。”

何其哼一聲,面露冷笑:“你這話有意思。”

“我、”席保天嘆氣一聲,眉心皺出幾道歲月留下的豎紋,聲音也比從前無力些,“我知道你不樂意見我。”

席保天把袋子遞過去:“我看你手機壞了,肯定不方便。”

何其掃一眼袋子,便認出是市面上很貴的一家手機,接着袋子裏的東西就在何其心裏換算成了錢。

何其臉黑下去,眼睛直視着席保天,帶着冒騰出來火氣,問他:“我是你什麽人?!要拿你的東西。”

落地有聲,帶着直接的質問和怒氣。少女清越的聲音,也似帶着冰。

席保天覺得心裏都被戳了個窟窿,灌進去冰冷的風,在這天氣尚好的日子凍得他不知道怎麽回答。

被看了足有半分鐘,席保天手還保持着遞過去的姿勢,給出回答:“小其,你怨爸爸,是不是?那你就當這是你剛剛救——”

“我不需要。我救下你們,與你無關,是頭豬我也會救。”

何其的态度很明顯。

她不需要什麽手機,也不需要任何東西,她只想要一個答案。何其把這話寫在臉上。

她也相信,行事周全情商高的席保天肯定看得懂。

就連席保天不想直面問題,何其也看出來了。

何其逼近一步。

少女灼灼的目光,看得席保天後悔不已。

他或許就不應該過來。可陰陽差錯地遇見,看見氣鼓鼓的少女後,他沒忍住。

他不也記着過去的事嘛。

比起那個偷偷看過幾次的孩子,他心中對孩子的印象、記憶,全部都是面前少女幼時的模樣。

那些畫面,那麽生動可愛,摻雜在他的後悔和無奈中,是酸澀痛苦中時常用來回憶的甜意。

席保天像是認輸一般收回手,他低聲道:“那就……算了。你不要就不要。”

何其眨了下眼,直接問他:“你為什麽要走?”

“為什麽?”

“你告訴我。”

何其也不理解自己慫的時候那麽慫,寧願髒着臉躲着。這時候眼眶發熱,卻能開口找他要答案。甚至是追着對方讨要。

席保天後退了半步,緊抿着唇。

偌大一個中年漢子,身強體壯,卻有種被逼着倒退的弱感。

席保天看着面前長大的孩子,看了好一會,開口道:“小其,你不是我的孩子。”

這是前情。

真正的原因是,席保天苦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媽媽她透過你,看到的那個人是誰。她并不愛我。”

“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分開也正常,對不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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