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陸珹再見到沈晚，已經是假期結束，重新開學的日子。
她不知何時剪了頭發，利落的短發，幹淨的校服，素面朝天。
脫去了身上那些紮眼的裝飾後，她也是個普通的小姑娘。
夏佩仍舊不放心地囑咐道：“在學校裏要乖，有什麽事就找阿珹，不要一個人硬扛着，知道嗎？”
沈晚敷衍地一聲聲應着。
陸珹看了眼時間，打斷她們：“阿姨，我們該走了。”
“好、好，”夏佩将陸珹拉到一旁，嘆了口氣，“阿珹，阿姨知道高三比較辛苦，但晚晚，你有空多照顧些，這孩子太讓人操心。”
陸珹垂下眸，沒有立刻答應，也沒有當場拒絕。
他不想說假話。
但他實在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可以心平氣和地相處。
縱使他願意，沈晚似乎也不樂意。
“快到學校了，我們分開走。”離校門口大概幾百米的地方，沈晚突然開口。
陸珹俊臉一僵，懊惱地回：“正合我意。”
沈晚勾唇笑了笑，上前走了兩步，同他擦肩而過。
陸珹抿起唇，胸口處像是被人狠狠揪住般，有些生疼。
他心裏仍有氣，也不知是在氣沈晚，還是在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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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氣歸氣，承諾的事情，他仍是得辦到。
陸珹課餘期間，去辦公室找了相熟的老師，取出沈晚轉學時摸底測試的試卷。
沈晚與陸家的關系，目前并沒有廣泛對外公開，學校裏除了當事人，知情的也不過僅有兩三個老師。
不是陸家不想公開，只是現下的局面的确不适合。
學校雖說是最單純的地方，卻同樣是最容易滋生惡的場所。
所有人都怕那天的事再次發生。
陸珹和老教師打過招呼，坐在一旁的辦公桌前，認真翻起了手裏的試卷。
可越看，他的臉色越黑。
這都是些什麽東西！
語文遣詞造句七零八落、數學公式錯得一塌糊塗、英語更是語法混亂，所有最基礎、最不該犯的錯誤，她全都犯了個遍。
她以前到底有沒有聽過課？
陸珹捏了捏眉尖，突然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另一邊，沈晚被班主任帶去了新的班級，迎着同學們複雜的打量，她簡單做了一個自我介紹。
“我叫沈晚。”
簡明扼要的四個字後，她在同學們的竊竊私語中，走下講臺。
一中原本就有不少人認識她，這些人提前大肆宣揚她以前的事跡，也并不稀奇。
沈晚從來不覺得眼前這群乖乖仔和乖乖女，能對她有什麽好印象？
“你好，我是邢菲菲。”
沈晚剛一坐下，身邊的女孩就熱情地和她打招呼。
她“嗯”了一聲，偏頭看向窗外，不再理會。
好冷漠啊。
大約十分鐘後，後排的女生拍了拍同桌的背，偷偷嘀咕。
沈晚懶散地輕掀眼皮子，望向枝頭上亂蹦的麻雀，只當作沒聽到耳旁的閑言碎語。
反正，不管她做什麽都會被人評價。
早就習慣了。
無聊且枯燥的早晨很快過去。臨近中午的時候，沈晚收到了一條短信。
【晚上7點，圖書館自習室見。帶上課本。】
沈晚撐着下巴，啧了一聲。
有時候她真的實在無法理解陸珹這個人的想法。
自從那晚兩人不歡而散之後，見面他再沒有什麽好臉色。
明明對她嗤之以鼻，如今卻依舊不辭勞苦，對她管東管西。
這個人難不成是抖M？
她挑了下眉。
關掉手機，将它塞進了課桌裏，完全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七點鐘，安靜的自習室裏，始終沒有沈晚的影子。
不出意外，沈晚果然放了他鴿子。
陸珹打開書，獨自看了起來，只是注意力始終無法集中。
那一晚，她的放浪形骸，的确讓他十分惱怒，甚至希望這個人立刻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永遠不要再出現。
可等他冷靜下來，他便知道自己希望的這一幕絕不可能發生。
她一日是陸家的人，他就不可能棄她于不顧。
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過去幾年生活無慮的代價。
【明晚七點，圖書館自習室見。】
他又發了一條短信。
沈晚打着哈欠，百無聊賴地看着手機上的幾個字。
彎了彎眼睛。
陸珹。
沈晚笑了笑。
他是有病嗎？
一個高三生，有那麽閑？
然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從這一天起，陸珹每天都會給她發一條短信。
同樣的內容，同樣的字數，分毫不差。
半個月下來，連沈晚這樣脾氣暴躁、毫無耐心的人，都快被他磨得沒有一點脾氣。
煩死了。
她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暗罵一聲。
正是抓狂的時候，罪魁禍首卻在這時又一次準點響起。
沈晚深呼一口氣，拍桌而起。
正值放假前夕，高三年級下課要比平日早上許多。
陸珹的班級裏哄鬧個不停，同學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讨論假期的安排。
愈是緊張的階段，越需要玩樂來放松。
呂諾拍了拍陸珹的肩，問道：“阿珹，假期什麽安排？”
陸珹正要回答，一道清瘦的身影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緩緩擡眸，見到文藝課代表安雅站在桌前，滿臉通紅。
“有事？”他問。
安雅緊張地揪起衣角，輕聲說：“陸珹，今天……今天是我的生日。”
陸珹怔了片刻後，輕輕勾起唇，淡聲道：“生日快樂。”
安雅紅了臉。
“晚上我會在麗錦軒請客，”她咬着下唇，含羞帶怯的眼神偷瞄了陸珹一眼，才繼續問，“你、晚上有空嗎？”
四周的聊天聲随着兩人的談話漸漸消失。
班上是個人都知道，安雅喜歡陸珹。
也對，陸珹的長相、性格、能力乃至家世，都好到無可挑剔，這樣的人，女生會喜歡他毫無意外。
可就算如此，安雅也會是其中最特殊的一個。
她特殊就特殊在，如果這兩人某一天真的成了一對，其他人也許會羨慕，但仍是祝福居多。
身為衆多男同學心目中唯一女神的安雅，身材高挑，清純可人，成績出衆。
無論是學習還是其他活動，除了陸珹以外，從未居于任何人之後。每次月考，陸珹是第一，她必是第二，次次如此。
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再登對不過。
說不定這一對今天就能成呢，畢竟他們找不到陸珹會拒絕的理由。
所有人屏氣凝神，等着陸珹的回答。
“晚上嗎？”
處在輿論中心的男主角終于開了口。
他禮貌地點了點頭，溫潤謙和的一雙眼睛裏，透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疏離：“抱歉，我約了人。”
安雅的臉色一瞬間煞白。
陸珹沒有多待，直接背起包向前門走去。
呂諾搖頭嘆息，也跟了上去：“我怎麽不知道你約了人。”
陸珹不語。
呂諾啧啧兩聲：“安雅挺好的呀，整個學校多少男生喜歡她，你到底哪兒看不上？”
陸珹停下步子，笑了笑：“我真約了人。”
“拉倒吧，”呂諾自然不信，“這借口你自己信不信？”
話音剛落，教室的後門被人猛地推開。
“陸珹是這個班的嗎？”
來人随意地靠在門框上，漫不經心地詢問陸珹的去向。
舉止散漫，言語輕浮，令教室裏所有人為之一愣。
陸珹唇角的笑漸漸消失。
“你怎麽來了？”
沈晚昂起下巴，沖他勾唇一笑：“不是你約我的嗎？”
事實确實如此，但從沈晚的口中說出來，便多了幾分令人遐想的暧昧。
陸珹輕眯黑眸，沒有停頓太久，緩緩向她走過去。
不一會兒兩人便完全消失，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衆人。
并非她們大驚小怪，只是這兩個人走在一起，實在太不搭了！
陸珹氣質清潤，為人處世便像潺潺的流水般，不急不躁，不争不搶，讓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能感到很舒服。
而這個女生卻完全相反。
雖然她穿着最普通的校服，看上去并無半分特殊，可她骨子裏的冷漠和戾氣藏都藏不住。
她只那樣随性地靠在門上，便如同那靜待出鞘的冰刀，無端有一種威脅性，讓人望而卻步。
陸珹怎會和這種女生有接觸？
而且，似乎關系匪淺。
旁邊的女生扯了扯呂諾的袖子，偷偷打聽：“這個女生是誰呀？”
呂諾擺擺手：“沒見過，不知道。”
雖然大致能猜到。
陸家苦命的小公主，跟想象中還真是不太一樣。
“說不定是妹妹呢，你們別灰心。”呂諾打趣道。
安雅咬着下唇，貝齒下的薄唇已泛起陣陣駭人的白色。
“安雅……”同伴想安慰她。
安雅卻突然推開幾人，跟着跑了出去。
她仍然不願意死心。
只是。
轉角處的一幕，卻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竟然看到那個女生将陸珹壓在牆上！
作者有話要說： 沈晚：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是陸珹先約的我
感謝聞西來小可愛的地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