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沈晚跟着夏容容剛踏入籃球場，身邊便圍上一群人，你一嘴我一嘴，在夏容容身邊叽叽喳喳個不停。
看得出來，夏容容很受他們的歡迎。
沈晚沉默地放下水，沒打一聲招呼，轉身離開。
“晚晚，等下，”夏容容及時喊住她，“一個人多無聊，跟我一起看比賽吧！”
沈晚沒說話，看着眼前熱鬧沸騰的場面，她竟然有些不想拒絕。
在她猶豫的時間裏，一只冰涼的手覆上她的眼睛，身後有男生怪腔怪調地說：“猜猜我是誰？”
沈晚的臉色沉了下來：“拿開！”
“不拿，”他刻意壓低聲音，又說，“你猜出來才行。”
沈晚冷笑一聲。
從容擡起手、找到對方的食指、狠狠一掰。
痛徹心扉的慘叫傳遍整個籃球場。
“我靠，沈晚你謀殺啊！”
葉想握着紅腫的手指，哀嚎着原地打轉：“我今天要是打輸了，全是你的鍋！”
沈晚輕嗤：“早就提醒過了，是你自己欠收拾。”
葉想甩了甩手，痛得龇牙咧嘴：“靠，老子不管！今天你得留這兒，我不贏，你別想走！”
沈晚根本沒将他的話放在心上，撥了兩下耳邊的發絲，準備等他發洩完就一走了之，夏容容卻在這時拽了拽她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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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認識？”她小聲說。
沈晚沉吟片刻，回：“有些交情，怎麽了？”
“晚晚，你……”
夏容容咬起下唇，似乎有些難以啓齒：“你別跟他走太近。”
這個男生太濫情，晚晚和他在一起，難免會吃虧。
後半句她實在沒好意思說出口，卻不知這斷掉的後半句，直接讓沈晚的心情煩悶起來。
在沈晚眼裏，夏容容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和那些撺掇着其他人疏遠她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可她和葉想，并無差別。
殊不知，有時候自以為是的警告和安慰，是另一把直戳心窩的尖刀。
沈晚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猶豫有些可笑。
她和夏容容，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如果不是過去那些沒有意義的交集，夏容容大概會像鄙夷葉想般，根本不願和她走太近。
沈晚“嗯”了聲，往旁邊邁了一小步，主動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這一動，夏容容直接暴露在葉想的視線裏。
喲，他的小同桌！
葉想的眼睛放着光，死皮賴臉湊到人跟前，嘻嘻哈哈，沒個正行。
夏容容縮着脖子躲來躲去，全身上下都寫滿了“嫌棄”二字。
有葉想在，場面大概永遠不會冷清。
周圍有說有笑，好不熱鬧。
沈晚成了其中最另類的一個。
她的眼睛彎起一個弧度，像是在跟着大家一起笑，可空洞無物的瞳孔，卻證明她已經走神。
她似乎将自己和外界完全隔了開。
一道無形的牆擋在中間，誰也出不去，誰也進不來。
肉眼可見的，孤獨。
“夏容容！”
歡聲笑語被瞬間打斷。
陸珹立在不遠處，眼角綴着一層冰，素來柔和上揚的唇角也抿得筆直。
他似乎動怒了。
“容容，”他招了招手，又喊了一聲，“過來。”
沈晚垂下眸，不由哂笑。
夏容容勸誡她遠離葉想，陸珹又見不得夏容容靠近他們，真是可笑。
不過這樣才最正常。
她、葉想。
夏容容、陸珹。
他們之間，本就有條清清楚楚的分界線，泾渭分明，誰都不該跨界。
“他在叫你。”沈晚推了夏容容一把。
夏容容終于回過神，應道：“哦、哦。這就來！”
她彎腰拿了幾瓶水，和同伴告別後，準備去陸珹那片休息區。
誰知半途出現一條攔路虎。
“想去哪兒？”
葉想的動作比腦子快得多，直接上手，一把拽住了夏容容的頭發：“你是我們班的，給我老老實實待着！”
“疼、你放手。”夏容容回頭瞪了他一眼，聲音裏染上些許哭腔。
葉想愣了愣，松了些力道，卻仍舊沒有放手。
見到這幕，陸珹的臉色完全黑了，他丢掉手裏的籃球，大步跨過來。
沒想到有人比他動作還要快。
站在旁邊一直沒做聲的沈晚，倏地撈了把葉想的短發，緊緊拽住，往後使勁一扯。
“卧槽！沈晚你今天吃錯藥了吧！”葉想嗷了兩嗓子。
沈晚輕笑，笑聲中帶着絲絲涼氣：“松不松開？”
“松松松，你先松！”葉想投了降。
沈晚放開了手裏的碎發，與此同時，葉想也松了手。
夏容容趕緊扭頭跑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動作太大，又直又順的黑長發從葉想臉頰側面擦過。
一種好聞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直至逐漸消散。
葉想盯着自己的指縫良久，絲滑的觸覺仿佛還停留在指尖。
他有了一瞬間的怔忡。
“別看了，人已經走了。”沈晚注意他許久，自然發現了他的異常。
“什麽？”葉想撓了撓頭，還沒進入狀态。
沈晚靜默片刻，倏地擡起胳膊，搭在了葉想的脖子上。
“她是不是很漂亮？”她問。
葉想傻笑起來：“還行吧。”
“是嗎？”
沈晚的胳膊漸漸收緊，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淡。
“葉想，她是我表姐，”她輕聲說，“你給我記住，她和你之前的那些女朋友不一樣。”
葉想怔了片刻，繼而笑道：“我再不濟，也不會吃窩邊草，晚晚你還信不過我嗎？”
沈晚彎着眼睛，拍了拍葉想的肩膀：“最好是。”
葉想也旁若無事地勾起唇，兩人相視一笑，分明劍拔弩張，可這幅畫面落到旁人眼裏，卻成為一種獨有的默契。
沈晚、葉想。
他們的關系确實不一般。
陸珹低垂長睫，靜默不語。
像沈晚這樣防備心極重的人，在葉想面前卻能完全放松，足以見得葉想在她心裏很有分量。
可沈晚剛才站在旁邊強顏歡笑的時候，葉想竟然仍和別的女生嬉鬧。
一想到此處，他的胸口處仿佛燒着一把火，灼人得很，根本無法抑制。
陸珹冷了眸光，盯着夏容容頭頂的發旋，說：“以後不要和葉想有太多接觸，對你們都好。”
“知道的。”夏容容垂着腦袋，小聲應承。
不知怎的，陸珹雖然看上去和和氣氣，沒丁點脾氣，可夏容容從小就極怕他。
這是一種女生的直覺。
“可是晚晚怎麽辦？”
夏容容擰着眉，滿臉糾結：“那個葉想，很……很花心的。我和他認識才一兩個月，他身邊的女生已經換了四五個了。晚晚和他在一起，會不會吃虧？”
陸珹的拳頭緊緊握起。
“拿着。”陸珹脫掉外套，交給夏容容，輕裝上陣走進球場。
四周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好羨慕容容啊，可以幫陸珹拿衣服！以前也是，一堆女生給陸珹送水，陸珹永遠只會喝容容遞過去的那瓶，啊啊啊好甜，雖然嫉妒可他倆是真般配！”
“喂喂別多想，他倆好歹是兄妹，一起長大的交情，拿個衣服送瓶水不是很正常？”
“你才想多！有血緣關系叫兄妹，像陸珹和夏容容這樣的，叫青梅竹馬！男才女貌、門當戶對，看不上對方才見鬼，反正我覺得他們有戲。”
“……”
沈晚順着她們的指點望向對面。
挺俊的少年在球場上揮灑汗水，不谙世事的少女在球場外吶喊助威，非常美好的畫面。
陸珹喜歡的人啊。
她不由想起幾天前那群男生的對話。
原來是夏容容。
那還真不錯，他們确實很般配。
“幫我拿着！”葉想倏地脫掉外套丢到沈晚身上，氣勢洶洶上了場。
還說不吃窩邊草？
沈晚捏了捏眉角，輕嘆了口氣。
“喂，葉想，”她喊了聲，“別輸太慘！”
“你給老子閉嘴！”
他回過頭惡狠狠兇了一句。
恰在這一刻，陸珹已經先發制人，搶到了球。
“艹！”葉想暗罵一聲，追了上去。
但沒過多久，他就發覺自己的被動。
今天的陸珹像是打了雞血般，動作淩厲，絲毫不給人留任何情面。
這不是他第一天和陸珹打球。以前的陸珹打球雖狠，卻不會不留餘地，可今天，他是真的沒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進幾球，讓幾球，整個場上的節奏都被他暗自掌控，而他就像只提線木偶般，被陸珹拎着走。
葉想從來沒有在籃球場上這麽憋屈過！
偏偏夏容容這時開始給陸珹助威。
加油加油，靠！
這死丫頭究竟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哪個班的？
葉想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力氣，終于追平此前的比分。
他撐着膝蓋，急促地喘起大氣，開始有些力不從心。
“喂，葉想！這麽想贏？”沈晚将衣服甩到肩上，高喊了一句。
“廢話！”
不想贏打什麽比賽？
況且賽前他已放下狠話，再輸就太難看了。
葉想深呼一口氣，做好防禦的姿态，迎接對方最後一擊。
這是決定勝負最關鍵的一球。
陸珹彎腰運着球，豆大的汗珠從他光潔的額頭緩緩下滑，落入其若隐若現的胸口處。
他眯着眼，時刻關注着面前葉想的動作，自然看出他已經是強弩之末。
眼角的餘光掃到沈晚身上。
陸珹勾起唇，淺淺笑了一下。
這就是你願意交付真心的人？
不過如此。
陸珹運着球做了個假動作，輕松避開了葉想的防衛。
他來到三分線外，輕跳起身，将籃球向着對方的籃筐方向擲去。
“陸珹，我喜歡你！”
一道清脆的女聲劃破雲霄。
伴随着周圍人的哄笑，陸珹的手微微一抖，籃球脫手的瞬間偏了方向，“哐當”一聲砸到了籃筐上。
這一球，砸在筐上，也砸到了陸珹的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 陸珹輸掉啦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