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直到出院, 陸珹也沒有再見過沈晚。
原來割斷與一個人的聯系, 竟然如此簡單。縱然他們之間有百般關聯,但只要對方想不見, 她便能一直躲着他。
陸珹不由又想起昏迷前她的那兩句話:
“再多一次,也無妨。”
“誰都可以。”
他甚至都不敢深想這兩句話背後的故事。
陸珹閉眼,阖上書, 慢慢走出了圖書館。
沒想到,剛走出圖書館門口, 便與迎面走來的沈晚碰個正巧。
不期而遇, 也算一場難得的緣分。
沈晚木着臉, 沒有任何反應,甚至沒正眼瞧他,好似跟他素不相識般。
反倒是她身旁的女生更為激動,紅着臉跟他打招呼。
陸珹沉吟半晌,終于想起了這個女生是誰, 很久前他們在辦公室門口見過, 應該是沈晚的同學。
陸珹沖她點點頭。
邢菲菲沒想到陸珹會回應自己, 驚喜地抓緊沈晚的胳膊, 支支吾吾地說:“師……師哥,我們走啦。”
“嗯。”陸珹輕聲應道。
邢菲菲蹦跳着拉沈晚離開,兩人很快便消失在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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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終,沈晚都沒有看他一眼,當真是決絕至此。
陸珹收回目光,無奈輕笑一聲, 轉身離開。
他并非喜歡強迫對方的人,她不願意見他,那就罷了。
另一邊,邢菲菲始終處于激動之中,邊走邊念叨着陸珹的好。
沈晚心不在焉,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
邢菲菲說到盡興處,話鋒一轉,壓低聲音道:“我還知道個消息,聽說呀,陸珹前段時間跟人打架了,傷得很重,所以最近才沒在學校裏。”
沈晚微怔。
邢菲菲嘆氣:“不知道這個消息前,我對陸珹還只是普通的崇拜,聽說這個秘密後,我怎麽覺得我要喜歡上這個人了!”
沈晚皺起眉:“知道他打架,反而喜歡上他?”
“晚晚,你這種沒有少女心的人,不會了解我們。”
邢菲菲笑眯眯地解釋:“以前的陸珹好雖好,卻太高高在上,看得見夠不着,他這架一打,反倒讓他平易近人了。距離近了,當然更招人喜歡啦。”
沈晚沉默半晌,說:“我不需要這樣的距離。”
“你說什麽?”邢菲菲沒聽清。
沈晚搖搖頭:“沒什麽。”
邢菲菲更加好奇:“對了,你不是跟陸珹認識嗎?難不成你知道什麽內幕?”
沈晚頓了頓,淡淡地說:“不熟。”
邢菲菲還不死心,可對上沈晚寡涼的眼睛,她的問題停留在了嘴邊。
仔細想想,她和沈晚,似乎還沒熟到自己能探聽她八卦的地步,都怪最近兩人來往得太密切,她有些過于冒失了。
不知怎的,這段時間沈晚沒有以前那麽抗拒旁人的接近了。偶爾她還會跟她們一起回寝室、上體育課,或者去小超市買水。
雖然關系僅限于此,但跟以前相比,已經算是個好兆頭了。
她還是很樂意了解沈晚的。
下了晚自習,邢菲菲匆匆收拾課桌,準備趕回去洗個澡。
但一扭頭,她便見到沈晚蹙着眉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練習冊上的習題。
沈晚……這是在寫作業?
邢菲菲滿臉錯愕。
要知道,沈晚剛來的時候可是個連筆都沒拿過幾次的人呢!
邢菲菲小聲問:“晚晚,你不回去?”
“等會兒。”沈晚頭也不擡。
邢菲菲又看了會兒,咳了一聲,問:“要不要我教你?”
照沈晚如今的解題方式,她這晚上都別想回去了。
“你會?”沈晚問得很平靜,絲毫沒覺得丢臉。
邢菲菲點頭:“雖然我成績也一般般,但應該比你稍微好點吧。”
她說完又覺得這話有些傷自尊,連忙補救道:“只有一點點啦。”
沈晚将筆遞給她,靜靜地聽着對方的講解,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等講解結束後,教室裏除了她們,已經不剩一個人影了。
邢菲菲突然覺得眼前的這一切特別不可思議,她居然和沈晚在教室裏自習到最後,以前她簡直想都不敢想!
她到底不是心裏藏得住話的人,回寝室的路上,邢菲菲忍不住問道:“晚晚,怎麽突然想起來做作業了?”
沈晚怔了怔,沒說話。
為什麽?
她也說不清楚。
總覺得是時候該改變了,如何改變,這應該是最簡單的方式。
見過了灼人的陽光,她似乎已經再也無法忍受晦澀的黑暗了。
“不好嗎?”沈晚反問一句。
“好呀,當然好!”
邢菲菲笑了笑:“好好學習總是沒錯,你要是願意,以後我幫你補課吧!”
聽到“補課”兩個字,沈晚頓了下,半晌才彎起眼睛:“好。”
難得沈晚松口,邢菲菲幹勁十足,可沒過多久,她便像洩了氣的皮球般一蹶不振。
沈晚進步得太快了。
起初是她教沈晚,中間變成了沈晚指點她,到最後,兩個找不到法門的人看着難度越來越高的題目,只能急地幹瞪眼。
邢菲菲有些失落。
沈晚合上了課本,彎了彎唇:“休息會兒吧。”
“哦。”邢菲菲仍是沒精打采,走在路上跟個行屍走肉般。
沈晚很是詫異,沒想到只是解不出來一道題目而已,竟對邢菲菲影響這麽大。
沈晚不忍心見她如此,沉吟片刻後,将題目拍下來,發給了葉想。
【會不會?】
【晚晚……你受什麽刺激了,我來一中早,不代表我學習好……】
“……”
是了,求誰也求不了葉想。
沈晚又繼續翻自己的通訊錄,見到陸珹的名字,指尖不由頓了頓,可沒兩秒,她便擡起手指,繼續往下滑。
終于,在通訊錄的最後,她找到一個人名。
夏容容很快回了消息。
【你們在哪兒,我去找你們吧,這道題有些複雜呢。】
【不用,我去找你。】
夏容容發來一個地址,沒想到她在學校的畫室裏。兩人趕到後,夏容容沒兩句便撥清這道題最複雜的點,将題目拆分細化,認真解釋給他們聽。
邢菲菲茅塞頓開,為此,她對夏容容欽佩不已,毫不吝啬地誇贊她。
夏容容有些羞赧:“以後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時來找我,我一般都在這裏。”
“真的可以嗎?”
邢菲菲興奮地眨眨眼:“太好了,感覺我這個學渣終于有救了!”
“當然可以,”夏容容笑着回,接着她又轉頭看向沈晚,說,“晚晚也一起來,可以嗎?”
沈晚偏過臉,半天才從嗓子眼裏溢出一個“嗯”字。
夏容容笑了笑,繼續埋頭講題。
沈晚慢慢轉頭,靜靜看着她。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夏容容才不是什麽懦弱的姑娘,她們的好,彌足珍貴。
喜歡上這樣的姑娘,再正常不過。
接下來的一個月,課後短暫的補習,成了三人默契的約定。除非有其他特別緊急的事,否則無人會主動缺席,一個月下來,沈晚幾乎次次必到。
陰冷的冬日,天空中飄起了小雪粒,白茫茫一片,為這個冷寂的冬天增添了幾分與衆不同。
沈晚獨自坐在窗邊看書,漸漸走起了神。
邢菲菲今天有事來不了,夏容容的老師拖堂,以至于此刻只有她一個人。
難得的獨處,她果然開始不習慣了。
沈晚将課本塞進包裏,伸了個懶腰,走出了畫室。
戶外非常冷,沈晚戴上帽子,壓低帽檐,在校園四周漫無目的地閑逛。
不知不覺間,她走到了校門口的那棵榕樹下,又看到那只小白狗。
也不曉得是哪家的小狗,隔了幾個月,竟然仍在附近晃蕩。
沈晚蹲下來,輕輕揉了揉小狗的腦袋:“怎麽又是你。”
小狗嗷嗚一聲,沖沈晚搖了搖尾巴。
“好像沒精神了點。”沈晚将小狗提溜起來,上上下下地打量它,終于在它的爪子上看到一個已經結痂的傷口。
沈晚皺着眉,想去查看小狗的傷勢,可手剛碰到傷口,小狗就嚎叫着掙紮起來。
尖銳的叫聲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其中不乏不明真相略帶譴責的目光。
沈晚扯了扯唇角,輕斥:“再叫就不管你了。”
小狗後退兩步,縮着脖子,哼唧個不停,看上去像是受了什麽欺負一般。
沈晚跟它對視了幾秒,還是沒忍住心軟了,然而她剛走上前,準備抱起它,身後便響起一聲質疑。
“小狗叫得那麽慘,是不是受了什麽虐待。”
沈晚沒理,彎腰擒住小狗時,又聽到身後說:“陸珹,那個女生你是不是認識?”
沈晚的手一松,小狗從她身上竄下來,跑到陸珹身邊,圍着他打轉。
真沒良心。
沈晚雙手插兜,淡淡瞥了他們一眼,不打算繼續待下去。
誰料她還沒來得及走,陸珹身邊的女生卻率先說道:“同學,欺負小狗是不對的。”
“……”
沈晚頓住腳步,這才正視那個女生,想起她似乎是陸珹的同學。
“哦。”沈晚不想生事,沒怎麽搭理。
那個女生卻不依不饒起來:“同學,你是不是應該給這條小狗道個歉?”
道歉?
沈晚挑了下眉,回頭嗤笑一聲:“你腦子是有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