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紅方在占領立柱!”
解說員驚呼一聲:“藍方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他們是不是過于輕敵了呢, 還是被一開始的勝利沖昏了頭腦?如今後院失火,藍方再想要取勝只有兩種方法, 要麽孤注一擲摧毀紅方的基地,要麽回到戰場打掉紅方剩餘的機器,可是大家可以看到, 紅方的基地也是塊硬骨頭,不僅防禦能力強, 受到攻擊後還能自動開啓反攻模式, 這塊骨頭似乎不好啃啊!”
他說的正是工大學生所想, 遲疑片刻後,他們離開紅方基地,直沖正在搬運的機器而去。
那輛機器仿佛早有預知,丢掉小方塊開始滿場亂竄。
連解說員都被逗笑:“看來紅隊的技能點全加在了逃跑上。”
鄧子旭嘿嘿笑了兩聲:“也不看看這機器是誰設計的。阿珹,你逃得挺溜, 看來猥瑣發育也很适合你。”
陸珹抿着唇, 問:“第五根還剩多久?”
“三十秒。”呂諾看了眼屏幕上的提示。
陸珹當機立斷:“子旭, 卡柱子。”
“得嘞!”鄧子旭帶着對方的步兵又繞起了柱子, 然而饒了一圈後,他突然停在了拐角處,正好擋住對方的視野。
對方步兵頓了頓,試圖後退,就在此刻,陸珹控制的機器對準它, 幾連發炮彈直直向它射去。
步兵的血量本就不高,加上之前的消耗,轉眼間它只剩幾百血。
對方的英雄也追了上來,準備趁此機會解決掉陸珹。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偌大的場館只有解說員的聲音在上方回蕩:
“紅方又想采用同歸于盡的策略是嗎?但在本就處于弱勢的戰局中,他們此舉似乎并不聰明,十秒後第五根立柱将會被激活,其實他們只要等待機會,以紅方機器人的靈活程度,未必沒有勝利的機會,但一旦他們只剩下一輛步兵與英雄抗衡,恐怕會被完全壓制,偷柱将再無可能。”
“怎麽辦?”夏容容緊張地攥住沈晚的胳膊。
Advertisement
沈晚也緊緊握住手心。她原本對這種比賽沒有興趣,但被此刻的氣氛所影響,她竟然也有些激動和鬥志昂揚。
“你應該相信他。”
沈晚靜靜望着賽場上的機器,冷靜地說:“他會贏。”
陸珹從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陸珹也不會允許自己面對同一個對手時輸掉兩次。
所以,他一定會贏。
賽場上,藍英雄擡起了雙臂,瞄準了陸珹的機器。
誰料,就在它攻擊的一瞬間,陸珹的機器倏地左轉,躲開了彈射。
而對方的步兵卻被誤傷,下了戰場。
藍方英雄徹底被激怒。
它追在陸珹的後面,不斷進行攻擊,普通的步兵到底不是英雄的對手,陸珹又堅持了十多秒,被對方狙擊而亡。
然而,在陸珹敗陣的同一時間,鄧子旭将最後一個小方塊放在了立柱上。
自此,比賽結束,紅方獲勝。
場外的觀衆開始還未反應過來,待解說員詳細講解過後,他們齊齊發出掌聲。
無論最終獲勝者是誰,這場比賽的精彩程度都毋庸置疑,它值得被大家贊賞。
“你們真是太棒了!終于贏了,贏了工大。那可是工大呀!”
幾人走出操作區後,夏容容激動地沖上去迎接,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她見證了他們一路走來,有太多不容易,每個人都期待着今天這場勝利,連她這個隊外人都不例外。
陸珹笑了笑,揚起的嘴角流露着真心實意的喜悅。
他握着獎杯,目光一路向後,探向夏容容的身後,環視一圈,卻始終沒有找到想見的人。
“沈晚呢?”呂諾也問。
“剛剛還在這兒,難道是先走了?”
夏容容疑惑扭頭,左右看了一圈也沒找到人,回過頭卻發現陸珹的神情似有些落寞。
她連忙安慰道:“你放心,晚晚絕對不是覺得無聊才走,她一直待到比賽結束呢。而且剛才你們快輸的時候,連我都沒有多少信心,但她很肯定地讓我相信你。看,你們還是贏了!”
相信他嗎?
陸珹垂下眸,修長的手指輕撫着獎杯的底座,彎了彎唇。
……
沈晚撐着江邊的欄杆,面向波濤洶湧的江面,打開手機的解鎖。
屏幕上是一個男生的側顏,他薄唇輕勾,低頭看着手裏的獎杯,神情認真且虔誠,感染力十足。
這正是方才獲獎後的陸珹。
一個人的眼神最為真實。他似乎很喜歡這項比賽,喜歡到他只要站在賽場上,無需刻意表現,就能渾身散發着耀眼的光。
沈晚有些羨慕他,甚至嫉妒他。
他總是知道什麽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沈晚打開删除界面,手指在屏幕上放放起起,終究沒能按下去。
算了。
她轉身靠在欄杆上,揚頭彎起眼睛。
不讓人看到,其實也沒什麽關系。
比賽結束後,沈晚和陸珹又恢複到以前那般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态。一晃又一兩月過去,不讨厭的人沒見到幾回,令她備感厭惡的人卻主動找上門。
“沈晚,我要走了。”孟明義靠在校門口,神色看上去有些疲倦。
沈晚面色如常:“哦。”
“你那個父親手段确實厲害,”孟明義嗤了一聲,“你說得對,我現在的确拿你沒辦法了。”
他說罷又自嘲道:“也許從來都拿你沒有辦法。沈晚,但凡你肯為我低次頭,我們都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我其實也沒那麽讨厭你,我……”
他還沒說完,沈晚突然忍不住地大笑出聲。
“沒那麽讨厭?”
沈晚彎起眼睛:“孟明義,該不會是你受了刺激後,突然意識到,你竟然喜歡上自己一直在欺負、打壓和霸淩的人了吧。”
孟明義冷着臉,沒回話。
“那你盡管喜歡好了,我高興得很。”
沈晚直視他的雙眼,一步步向他走近:“你只需要記住,那個人永遠不可能為你妥協,永遠不會向你低頭,她只會厭惡你,排斥你,連聞到你周圍的空氣,都只會覺得惡心至極!”
孟明義臉色大變,伸手想抓住沈晚的胳膊。
沈晚卻倏地往後一退,離了他兩米遠的距離,笑了笑:“孟明義,永別了。”
她說罷轉了身,卻聽到身後陰沉沉的聲音說:“沈晚,你真以為你現在的生活很完美?”
沈晚頓了頓。
“陸彭年早在幾年前就在M市給陸珹準備了一個小公司,陸珹畢業後就會去那邊接手管理。陸彭年籌備幾年,只為了讓陸珹有個練手的機會,你知道嗎?有人告訴過你這件事嗎?你那個僅為自己的臉面才為你出了次頭的父親,有為你做過類似的事嗎?”
沈晚回頭,淡淡地回望他。
“沒有是不是。”
孟明義嗤笑道:“承認吧沈晚,你在陸家就是可有可無的,他們看似愛你,可他們并不需要你,你看似幸福,實則只是不斷壓抑着自己的本性。你這樣難道不算妥協?”
“這世上只有我們才一樣,只有我能理解你,而你,只有在我面前,才不需要任何僞裝。終有一天,你會發現這世上依舊無人能信任,你還是會回來找我。”
他緩緩走近,像是蠱惑般說道:“你扪心自問,除了第一次,我有做過一件真正傷害你的事?”
沈晚垂下眸,沒有認可,也沒有否認。
孟明義以為沈晚已經被自己說服,輕笑着擡起手,伸向沈晚的臉頰。
将要觸碰到的時候,一道阻礙擋住了他的手。
“孟明義。”
沈晚揚起下巴,滿眼諷刺和桀骜:“你的喜歡,真夠廉價。”
因為喜歡她,所以自私地将她拉至無盡的黑暗,逼着身邊所有人逐漸遠離她,讓她變得無依無靠,只能被迫依附他、順從他。
如果這就是孟明義喜歡一個人的方式,那他還真是無恥。
“這個世上還有沒有人需要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
她擡眸,盯着孟明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一定不需要你。”
話音剛落,她潇灑利落地轉了身,再也不去看已成為過去的人。
她不曾回頭,也因此,錯過了身後另一道始終追随着她的目光。
……
繁花開罷又謝,枝頭抽出嫩芽,長成蔥郁的綠葉,春去夏至,時間匆匆而過,轉眼間又有一波學生即将離開校園。
高三的學生已邁過高考這個人生大關,正在收拾行李準備離校。
窗外嬉笑打鬧,一片喧嘩。
沈晚有些靜不下來心。
陸珹此刻應該也在窗外的人群之中。
早前,她無意從孟明義口中得知,陸珹不久後将啓程去M市,之後幾年他也會一直在那裏生活。
M市思想開放,城市氛圍自由又有張力,吸引了一大批有能力有創造力的年輕人,陸彭年早在那裏給陸珹準備了一家小公司,用于練手,更便于他積累最初的人脈和資源。
很快,他便會徹底離開這所學校,離開這座城市,也遠離她。
陸珹自小被當做陸家今後的繼承人來培養,未來的一切其實早已确定。
去哪個城市深造,與哪些朋友深交,何時開始真正接手陸家的事務……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可能在很久以前都有了具體的劃分。
她恐怕是唯一的變數,對陸珹來說是,對陸家來說更是。
她回家已有半年多,至今仍沒有和家裏的幾位長輩有過深入的交談。
一方面她自己不願提起,另一方面他們也從未問過,或許是不想互揭傷疤,或許只是不在意。
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他們對她都很體貼,噓寒問暖,事事都會首先想着她。
然而,沈晚也明白,他們對她,更多時候是面上的體貼。
他們不曾費心規劃她的未來,他們也不準備幹預她的任何打算,他們更不會籌備數年只為給她鋪就一條更為穩當的路。
他們只會養着她,慣着她,寵着她。
反正陸家已經有陸珹,無論她是金絲雀還是小野貓,都不會有任何影響。孟明義說得也不算錯,陸家多她一個少她一個,并無區別。
也許這是長輩們能想到的對她最好的方式。
輕松無憂的生活,很多人羨慕不來,既然她如今得到,大可以無所顧忌地享受。
可是……
沈晚翻開相冊看了一眼,又迅速關掉。
閉上眼,腦海裏全是陸珹自信又圓滿的笑容。
沈晚扯了扯嘴角,苦笑着望向窗外。
她根本不想當被陸家圈養着的小野貓或金絲雀。
她想有名有姓,她想有朝一日,自己能夠堂堂正正地站在陸珹面前,不必擔心帶壞他,不必糾結其他,更不必再……感到卑微。
原以為這并不難。
可直到不久前,她聽聞陸珹将要去M市的消息,才真正意識到兩人之間無形的鴻溝。
什麽時候開始,她也變得如此容易感傷了?
這可不是好兆頭。
沈晚撐着下巴,百無聊賴地翻着手機相冊,認真思考着要不要删掉這張照片。
正當她猶豫的時候,夏佩的電話打了進來。
“晚晚,快來醫院,奶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