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有話說:賀棠:我心愛的小狗是你呀,青玉~ (明天因公外出,趕不回來,明天的更新之後補哈)
林青玉用草席把來福的屍身裹了,卻遲遲舍不得埋葬。
整一日,他都失魂落魄如同游魂般無法思考,這短短不到二十日,他經歷了家破人亡,從金尊玉貴的小公子淪為食不果腹的落魄戶,本就是強撐着,早已到了極限,如今連來福都護不住,他流幹了淚,明明被林景雲抱着,卻仍舊覺得渾身冰冷。
他想問在他眼中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兄長,為何這俗世容不得他一點好,可就連兄長也無法給他一個答案。
林青玉疲倦地掀了掀眼皮,一想到慘死的來福,心口便拉扯般的痛,他捂住臉,陷入深深的自責和迷惘之中,整個人了無生氣。
可縱是如此,他還得面對這窮苦的生活,他要維持生計,要賺得兄長的醫藥費,要救出元寶和徐姐兒,一樁樁一件件如同一座座大山,把他的脊梁壓垮,林青玉只覺得從來沒有這樣累過,累得他動一動手指頭都覺得困難。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青玉混混沌沌間聽見屋外有聲響,他擡了擡眼,怕是有人又來鬧事,心生怯意,可他不敢叫兄長看出來,只得慢吞吞地爬下床。
林景雲攥住他的手腕,輕輕搖頭,“若不想去,便不去。”
林青玉用力地抹了下臉,看似堅韌道,“我無事。”
他深吸一口氣,帶着怯懦與恐懼走向那仿佛會把他吞噬的破舊木門,倘若門外真有人來鬧,今日他就是豁出這條命去也要讨回一個公道。
木門打開,天光洩入簡陋的茅草屋內,刺得林青玉微微閉了眼。
他擡眼去看,璀璨的日光下,張揚的绛色錦袍似燎原之火,來人一張堪稱妖孽的臉,桃花眼裏沒有笑意,取而代之的是薄怒和冷意,若說有人能駕馭這惹眼的紅袍,林青玉認識的人之中,唯賀棠是也。
林青玉一時怔然,也許是遭受的打擊太多,如今在自家屋外見到賀棠竟竟有種恍若隔世的飄忽感。
賀棠自然也注意到了林青玉的異常,兩個時辰前,下屬來報林青玉養的狗被毒死了,而這段時間接近茅草屋的人只有兩個男人,只要稍一排查,便很快能找出下毒者。
他親自抓了人來見林青玉,本是存了點要林青玉感恩戴德的心思,但此時見到原先寫滿生氣的臉一片灰敗,連眼睛都無了光彩,不由擰了擰英挺的眉,那點旖旎心情頓煙消雲散,他抿了薄唇,一把将男人提溜到林青玉面前,音色冷厲,“青玉,我把下毒者給你抓來了,随你處置。”
林青玉渙散的眼神在聽見賀棠這話時漸漸聚焦,他茫然地看看賀棠,不知賀棠為何要出手幫自己,但殺害來福之人就在眼前,他顧不得想太多,一雙眼猛地盯住腳下求饒之人,恨不得把他殺之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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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得這個男人,上回來鬧事的人之中就有他,沒想到過了這些天,仍是死性不改,林青玉難言悲憤,握緊了拳,驟然沖上去拎住男人的衣領,質問,“為什麽?”
男人最是欺軟怕硬,有賀棠給林青玉出頭,他凸出的眼球裏盡是懼色,求饒道,“林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我是一時糊塗......”
林青玉狠狠把他掼到欄杆上,面色少見的猙獰,“我問你為什麽,說啊!”
“我,我只是......”
“只是因為看不慣我,就要毒死我的狗,是嗎?” 林青玉哭得紅腫的眼一片悲凄。
男人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但顯然是默認了,林青玉驟然脫力,咬着牙,仿佛随時都會倒下,他沉默了一會兒,忽而哭着大笑出來,笑聲怪異,已然分不出是在笑還是在喊,他指了指男人,又指了指自己,“原是因為我,來福是因我而死.......”
賀棠眉頭皺得愈緊,一腳踹翻男人,握住林青玉瘦削的肩頭,嗤道,“你不去問責行兇者,反而自怨自艾起來,林青玉,你莫不是瘋了吧?”
林青玉視線模糊,他哭得不能自己,哪怕眼前是不受他信任的賀棠,他還是難掩一吐痛楚的欲望,他低吼道,“要不是我因一己之私将來福留在身邊,他現在還能活得好好的,賀棠,我便沒錯嗎,我沒錯嗎?”
賀棠記憶中的林青玉如同剛出生的小獸般,總是精力旺盛,即使吃癟也會想方設法讨回來,哪向現在如此脆弱,他本是想出言譏諷,但見到林青玉的淚水,難聽的話到嘴變成,“你當然沒錯,誰說你有錯,振作些,我為你做主。”
林青玉仿佛聽不懂賀棠的話,眨眼看着賀棠。
賀棠吩咐道,“送官去,就說他毒了我心愛的小狗,讓陳大人好生招待。”
男人哭喊着求饒被押走了。
賀棠挑眉,有幾分自得,“這樣你可滿意了?”
林青玉這才有幾分清明,他掙脫賀棠的手,戒備地看着賀棠,因哭得久了,講話黏糊糊的,“你為什麽幫我?”
賀棠笑得風雅,目光在林青玉被淚水浸潤的臉上轉了轉,意欲不明道,“自然是因為......”
屋內傳來聲響,林青玉猛然想到什麽,臉色巨變,“你不會還妄想我哥哥吧?”
賀棠想到林景雲那張芙蓉面,沒有即刻反駁,挑了個笑,又恢複了風流模樣。
“你別肖想了,” 林青玉咬了咬牙,擋住木門,“我不會讓你接近哥哥的。”
賀棠啧了一聲,“我才幫了你,你就這麽狠心對待自己的恩人?”
林青玉被他說得一愣,賀棠已然推開他的手,直接往屋內走,林青玉攔他不及,只得緊張地跟進去。
賀棠凝眉打量着破落的屋內,又把目光落在床榻上滿臉病容的林景雲,收了笑,“景雲,你消瘦許多。”
分別幾月,物是人非。
林景雲坦然一笑,“我便聽得是你的聲音,多謝。”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賀棠正經道,“此次前來,我打算将你與青玉接到我府中就住,相識一場,望你不要拒絕我的好意。”
林青玉擋在林景雲面前,他總覺得賀棠對兄長不懷好意,未等兄長開口,他急道,“不必。”
賀棠悄然朝林青玉眨眨眼,随即一本正經分析利弊,“你二人在此難免受人指指點點,我猜他們不是頭一回針對你們,再待下去,怕是有心人會做出更歹毒之事。”
林青玉想到來福,不禁黯然。
“青玉,我知曉你對我有誤會,但景雲的傷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已在府中請了北陽鎮最好的大夫,你也想景雲早些痊愈吧。”
他這番話着實說到了林青玉的痛點,林青玉面色掙紮,聽得兄長道,“我的傷已好得七七八八,不勞......”
林青玉打斷林景雲的話,“多謝賀當家。”
兄長的病症再拖不得,他不敢賭,且替林景雲看病的大夫說得活不過而立的話,猶如噩夢日日纏身,倘若能為兄長尋得良醫良藥,就是刀山火海他也闖得,何況只是區區一個賀府。
賀棠眼裏有驚喜,當即不讓他二人反悔,“如此便說定了,我現下就叫馬車,我們即刻啓程去北陽鎮。”
林青玉驚道,“這樣快?”
賀棠笑着,說得情真意切,“再拖一日,景雲便多受一日折磨,我心不忍。”
林青玉抿唇,轉身對兄長說,“哥,我們去吧,” 他為不讓林景雲覺得自己不情願,故意裝作難以啓齒道,“我,我實在是累了......”
就算兄長以為自己是貪圖享受之人也無妨,他只要兄長如同從前那邊身體健朗。
林景雲深深看着他,心下早已猜出林青玉的算計,但沉默半晌,還是颔首。
他亦不願林青玉再吃苦,倘若賀棠仍對他有意,他自當周旋便是。
啓程前,林青玉把賀棠叫到屋外去,故作兇狠威脅,“你敢對我哥哥不敬,我一定不放過你。”
這才是林青玉,賀棠勾住林青玉的肩頭,“謹遵青玉教誨,只是......”
“只是如何?”
賀棠睨着林青玉白皙的臉頰,笑得恣意風流,“青玉不妨告訴我,你新一冊的春宮圖畫到哪兒了?”
林青玉怒目而視,狠狠掙開賀棠的手,慌張地往屋裏走,“無恥!” 又轉過頭,壓低聲音,“你若敢告訴我哥哥,我跟你沒完。”
賀棠拉成了音啊了聲,含笑注視着林青玉落荒而逃的身影,眼眸神色漸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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