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異相

宋棐卿敲了敲桌面,聽着金留帶來的情報。

“主子,蒂都很多地方都有這種傳言,屬下不清楚是不是針對主子,但屬下聽金環說了,您正在調查與對付的幽宮,再結合散步消息的那些人的特征,屬下認為有不要跟您提及。”

宋棐卿眯了眯眼睛,關于那幾句流言,宋棐卿自然不能任其發展,況且與幽宮有關,更可恨的是,他威脅到了源深,他如何能忍?

但未過多久,宋棐卿卻是笑着對金留道:“金留,幾年不見,知道你與其他兄弟沒事,我十分的高興,既然回歸,就先讓弟兄們去好好休息,你的雜耍班子,我也會照顧,你盡可放心。這段時間我有事需要離開,你若有事自可與金環商議,在秦府不必拘禮。”

聞言,金留激動噗通一聲跪倒在朝宋棐卿腳下,“屬下謝主子。”

宋棐卿一把上前扶起他,微笑着道:“我早已讓兄弟們改掉下跪的禮數,今後你便是這秦府的一員,不必如此,今後大家都是兄弟。”

金留詫異的看了金環一眼,後者笑着對他點點頭,金留再轉頭,緩緩被宋棐卿扶起,“主子……”

宋棐卿截斷他的話,“我知道你有疑問,但很抱歉,這幾日我不能與弟兄們相處,你有疑問可以先問金環,若是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等我回來,我會一一向你們解惑。”

金留起身,抱拳恭敬的道:“主子不必這樣,金留斷不會麻煩主子。”

宋棐卿拍了拍他的肩膀,深吸一口氣,看着金留道:“好兄弟,你終于回來了。”

白雅扶風抱起源深,在他臉上啵了一口,笑着問道:“源深,跟阿叔一起去我家做客怎麽樣?”

小源深本來和雜耍班子的一群小孩子玩的開心,聽到白雅扶風叫他,快速的跑去他的身邊,對與源深來說,從小到大雖然不缺乏照顧與寵愛,但對白雅這位特殊的阿叔,一向眼高于頂的源深,卻十分的喜歡。

“扶風阿叔,你怎麽才來,源深好想你呢。”源深一下撲到白雅扶風的懷裏,樣子十分的開心,而一手的泥土與滿身的灰塵也剛好蹭到了白雅淺白色的外衫上。雖很早就看到一群孩子在玩泥,但依然不在意源深一身的泥土,白雅扶風張開懷抱一把把源深抱了起來。

“阿叔,我捏了一只兔子,你要不要看看?”源深毫不在意的把髒兮兮的小手放到白雅的肩膀上,迫不及待的介紹自己的作品。

白雅一聽,立刻朝着泥堆看去,只見一只深棕色的小泥團鶴立與一堆小泥團之中,他轉頭看了源深一眼,笑眯眯的道:“中間那只大的就是你的小兔子?”

源深看了一眼其他孩子,只見他們已經停下了動作,睜着一雙雙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們,也不出聲,源深沖白雅扶風點了點頭,又從他身上滑下來,用沾着泥巴的小手牽着白雅幹淨的大手,對他的那些剛認識的小夥伴說道:“這是我阿叔白雅扶風,他來和我們一起玩的,我們繼續捏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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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還指了指自己的兔子,轉頭又對白雅道:“阿叔,你走近些看,離遠了可能看不出來,但是你現在再看看,是不是能看清楚了,它就是兔子,對不對?”

遇到白雅扶風,想來沒有什麽耐心的源深,竟然細致的為他講解,一邊的宋棐卿也是着實吃驚,而白雅聽後當然又認真的看了那泥偶,竟然真的很像一只兔子,那圓圓的身體,微微拱形的身體,特別是那對代表兔子特征的長耳朵,更是惟妙惟肖的‘長’在泥偶的腦袋上。

白雅扶風點點頭,轉身對宋棐卿道:“你別說,源深捏的還挺有兔子形的。”

宋棐卿也點點頭,又看了白雅身上被兒子弄的滿室泥土的白色外衫,回道:“源深沒事就喜歡胡亂搗鼓,小孩子讓他玩去,倒是你,換一件衣衫吧,都弄髒了。”

白雅點點頭道:“好,你兒子對我這麽熱情,你不會吃味吧?”說着低頭對又與小夥伴們打成一團的源深道:“源深,阿叔先離開一會兒,你們先玩,回頭阿叔再帶你和你爹去阿叔家做客好嗎?”

源深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泥偶上,此時白雅再說什麽也聽的不仔細,只點頭道:“嗯好,阿叔再見。”

不等宋棐卿回答,源深這麽突然的又對白雅的話這麽敷衍,白雅這邊吃癟,那邊又對宋棐卿攤手道:“得,你也不用吃味了,這孩子就是對我有那麽一陣新鮮勁兒,這勁頭過去了,也就沒啥了,可是這過的也太快了。”白雅揚天長嘆,宋棐卿只得搖搖頭拉着他回去換衣服。

這邊宋棐卿等人商量着怎麽避開尚雲清禾,那邊人家在玉青鎮問診的事情已經如火如荼的展開了。

尚雲清禾一邊安排蝴蝶喜鵲兩人派弟子,進行為期七日的調查,主要是了解各家各戶人的身體狀況,并将他們的健康情況一一記錄下來,而後他則會與端月凝雪等醫資高級的上等醫者,根據各人的健康程度,劃分成急需就診、長期觀察以及不算嚴重的病人。

而急需就診中又會分成急性重病以及一般病症兩類,而後他們會針對這兩類分派不同的醫者進行專人救治。而長期觀察的病人則是指一些具有慢性病的病人,這些病人相對急性病而言最大的特點就是時間不緊迫,而且因為不是一兩天就根治,因此只要下對藥方,病人按照藥方服藥,一定的療程過後都有希望複原。

看着尚雲清禾有條不紊的安排,以及細致的商議,而後是針對急性病人甚至親自上門,那忙碌的身影,盡職盡責的表現,端月凝雪總是會覺得,當初即使知道這是一段不可能有幸福的婚姻,但她依然不會後悔。

因為,她心裏很清楚,她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人,有責任有能力的強者。

“夫人,族長說西南一帶的病人大多受濕邪影響,大多引發了呼吸道疾病及風濕病,而夫人您精通此道,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煉凝心訣,所以族長的意思是希望您能負責西南帶的病人。”一名弟子恭敬的對端月凝雪說道。

聞言端月凝雪倒未立即給出回答,而是靜靜思考了片刻,而她身邊的随侍侍女卻不大高興,冷冷的回了那弟子一句,“族長既然有這個意思,為什麽不親自來找夫人說,反而讓你一個弟子來傳話,族長再忙,難道來見自家夫人的空閑都沒有?”

那弟子沒想到會被這麽問,沒有被掉難過連這麽簡單的問題也無從回答,只是啞口着保持剛才的恭敬姿态無言的站着。

而端月凝雪聽後卻是出言解了那弟子的困圍,看了看自己的侍女星河,輕聲道:“不得無禮,夫君先前已經向我示意過,只是當時初來,他想讓我多休息些日子,現下派弟子告訴我并無不合理之處。”而後笑着看了那弟子一眼,随手将手邊一青花瓷罐子拿起,“你可回去告訴夫君,凝雪知道了。這罐茶葉混合了金銀花與薄荷,你拿回去經常給夫君泡上,可以解暑毒去肝火。”

那弟子低頭恭敬接下,不敢看端月凝雪,只是轉身之際輕輕撇了星河一眼罷了。

待那弟子走後,星河卻是埋怨更多,她撅着嘴不滿的道:“小姐,你怎麽這麽輕易就答應了,要知道西南那裏離玉青城可有還遠的距離,那挨千刀的族長不是變相把您支走,還要您去受罪嗎?您這三年本就過的不好,好不容易受到了重視,他竟然又這樣打發您,您不委屈我都替您感到委屈。”

端月凝雪輕輕笑了笑,“星河,我不委屈,他帶着我是認為我有用,而我不再整日整日呆在閣裏看日出日落,這對我來說,是很好的事情。”

“小姐!”星河頓時跺腳,大叫一聲,而後氣結“您……您……你們這樣一點也不像正常的夫妻!”

“不像……嗎?”端月凝雪靜靜看着窗外綠油油的樹葉,一陣風吹來,樹葉随風擺動,她也曾年少,也曾幻想美好的愛情,完美的夫妻生活。

但,現實告訴她,幻想終究是幻想,是毫無依據的不存在,既然不存在,就讓那些幻想随着年少的逝去而過去吧,現在的她所面對的才叫真正的夫妻生活。

而她心裏也有一道聲音不斷的告訴她,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的,其他再多的都是不該有的幻想。

而當尚雲清禾從弟子手上接到那位妻子送來的茶葉的時候,不知怎麽了,捧在手上那明明很輕的罐子,卻讓他感到十分的沉重。但也只是片刻,尚雲清禾笑了,笑的很開懷,仿佛是這三年來最痛快的一會吧。

但這只是在別人眼裏的感覺,而在尚雲清禾心裏,卻是深深的苦澀。

三年來,他為端月凝雪做過什麽?恐怕什麽都沒有,哪怕一句的噓寒問暖,那些虛假的問候他不屑,但不知道怎麽了,這段時間,他卻十分的想念宋棐卿,不管他再怎麽努力的忙碌,想把那個人的影子從自己心裏剝除,但始終做不到,即使沒有的具體的形貌,那端正的宋棐卿三個字卻始終出現在他的腦海,擾亂他的神智,他想催眠,想忘記,然而它卻好似生了根,成了形,怎樣都除不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笑,真好笑,從未有過一段完整交流的兩個人,卻因為表面的夫妻關系,他就輕易的得到那位妻子的關懷,而那個人呢?那個叫宋棐卿的男-人,憑什麽,憑什麽離開他三年,卻依然占據他大部分的心,為什麽?

他,憑什麽?!

宋棐卿,如果讓我尚雲清禾再看到你,我,決不饒你!

“阿嚏……阿嚏……”坐在馬車裏,宋棐卿連續打了兩聲噴嚏,窩在他懷裏的源深見狀拍了拍自己爹的心口,學着平日裏爹安撫他的樣子,輕聲道:“噢,噢,狗百歲,噢,噢,狗百歲。”那正經的模樣,耐心安撫的小手,與嚴肅的表情,再配合着這麽一句話,倒是讓宋棐卿感到了無比的溫暖。

然而……

“噗……哈哈……簡玄兄,你家源深怎麽這麽可愛。”對面的白雅扶風見到源深的小模樣,打從開始就想笑的他,終于是沒忍住,嗤嗤的笑了出來。

宋棐卿一臉黑線,不準備回答,然而卻是源深不願意了,卻鼓着腮幫子道:“不許笑,有什麽好笑的,爹打了兩下噴嚏,阿叔難道不知道,兩下很不好嗎?通常就表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以前爹也是在我打兩下的時候,這麽安慰我,這有什麽不對嗎?你笑什麽?”

被一個三歲奶娃娃當面指責,任何人臉上都會挂不住,然而白雅扶風是什麽人,臉皮厚的堪比長城牆拐彎,只見他捂着自己的嘴,不羞反而更有來勁的架勢,那壓抑隐忍到雙肩顫抖,任由低垂的長發遮蓋自己漸漸底下的額頭,宋棐卿才不會認為他是被‘教訓’哭了。

一聲長長的抽氣聲,白雅扶風抱着肚子,抹了把老淚,點點頭,伸手拍了拍源深的小腦袋道:“對,對,源深說的對,簡玄兄,借你家兒子吉言,你肯定不會被發現。”

宋棐卿本閉目休息,不遠多理會此刻發神經的某人,卻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緩緩睜開眼道:“你也信了?我剛才的那兩下噴嚏?”

白雅扶風伸手摸了摸下巴,斜眼看了宋棐卿一眼,“我不是信,是真的提醒你,你有被他發現的危險”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

宋棐卿聞言,不禁皺了皺眉頭,心中不禁氣惱,這三年的時間他從未放松警惕,就連睡覺的時候也有所防備,若說是防着尚雲府的那些老頭子的追捕,他倒是只會嚴陣以待,但對于尚雲清禾的尋找,他卻顯得有些緊張。

這幾年,誰在找他,誰想害他,他十分的清楚,他知道怎麽對那些想對他下恨手的人,卻不知道怎麽對待尚雲清禾的尋找,所以他躲,盡管尚雲清禾的人從來沒找到過他。

聞言,源深圓溜溜的大眼睛溜溜的轉了兩圈,擡頭問道:“爹,誰在找你?你真的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嗎?源深不要,源深會保護爹,絕對不讓壞人欺負爹!”

源深雖然被宋棐卿保護的很好,但從小就喜歡在外頭跑的孩子,也見過一些欺行霸市的二流之氣,那些欺壓人的惡霸也被源深找人背地裏教訓過,而這些小動作大部分是宋棐卿默許的,因而小小的源深就嫉惡如仇,內心正義的種子已然生根發芽。

宋棐卿在兒子的小臉上親了一口,“真乖,爹有了源深的保護,什麽都不怕了。”

對面的白雅扶風看到這麽和諧的父子關系,一展折扇,笑而不語,他發現他開始嫉妒這對父子了呢。

終于到了白雅的宅子,也到了黃昏時分,通常這個時候,正到了源深疲累的時候,然而小源深此刻卻是勁頭十足,不但第一個沖出馬車,還從對他來說頗高的馬車上跳了下來,驚的看門的大爺一身的冷汗。

宋棐卿也跟着探出頭,不悅的訓責道:“胡鬧!萬一摔到了腿怎麽辦?”

源深吐了吐舌頭,跟着打了一個機靈,膩歪道下了馬車的爹親懷裏,嗲聲嗲氣的道“爹,好冷~~~~”

宋棐卿聞言,剛才還不悅的臉立刻出了裂痕,伸手把兒子抱在懷裏,摸了摸還有熱氣的兒子的手,而同時從另一邊下馬車的白雅扶風道:“沒辦法,現下雖說是春末,但晚間寒氣還會回潮,況且我的宅子在玉青之北,比你那南邊是要冷些,只好委屈小源深窩在爹的懷裏了。”

“嗯,嗯……”源深被爹抱着,遠遠不斷的暖氣進入身體,早已不見了冷意,只是他偏生喜歡被爹抱着,于是故意顫了一聲,趴在爹的懷裏嗅着爹頸間的氣味,剛才那初來乍到的激動情緒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被爹這麽抱着,真好!

小源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但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處處燦爛,鳥鳴樹動的清晨。

“爹。”小家夥下意識的摸摸身邊,空的。眯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源深緩緩起身,看了看敞亮的房間,果真剩下他一人。

“哼!”源深撅着嘴,心想着又丢下他一個人,而且,他想看口叫秦哥,卻想起自己現在是在扶風阿叔家,而秦哥被爹派去做別的事情,根本就沒跟過來。

一身雪白短衫,漏出白嫩嫩肉呼呼的小胳膊小腿,略顯‘豐滿’的的源深,再配上他那一頭翹起的黑短發,怎麽看怎麽滑稽。光着腳下床,小源深不滿的哼哼唧唧幾聲,發現好像沒用。

“沒人嗎?真的沒人?”小源深放棄撒嬌,沒有人的他,立刻振作精神,重新回到床邊吸了吸小鼻子,拿起床邊放好的衣衫,慢慢穿了起來。

源深正專心的穿長褲,卻忽然發覺身後有動靜,猛的轉身,眼角的黑色藤蔓冒着烏黑的亮光,平日裏晶亮的眼睛此刻卻布滿殺氣,一張漂亮的面容此刻卻異常兇狠,根本不像三歲的孩子該有的樣子,“誰!”稚嫩的質問聲,卻飽含殺氣!

‘嘭’的一聲,緊接着“啊!”的叫喊,大概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被源深的眼神吓的跌倒地上,而這叫聲也驚吓到了源深,隐藏在他眉間的青色蓮花印,立刻發出青色光芒,源深的神智立刻被拉回,他好像忘記了剛才的事情,快速提起褲子,跑到小女孩身邊輕聲問道:“小姐姐,你怎麽了?怎麽坐在地上,啊,你的手受傷了,我給你擦擦。”

“不!不要!”誰知道那小丫頭像是被雷擊到一樣,快速抽揮手,瞪着眼睛看了一臉茫然的源深,然後身體不斷向後挪,再然後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門。

剩下源深在原地莫名其妙。

小丫頭沒跑出幾步就撞到一人懷裏,那人抓着她的胳膊,正要問她怎麽了,然而小丫頭卻是閉着眼睛,發瘋一樣的亂揮舞着自己的手臂,嘴裏還大喊着:“妖怪!妖怪!離我遠一些,妖怪!”

宋棐卿一聽,心裏咯噔一下,這丫頭是他早上出去晨練,特意吩咐照顧源深起床的,現在竟然驚慌失措的跑出來,還大喊大叫,說這麽妖怪,莫非……

宋棐卿顧不得其他,閃過小丫頭亂揮的胳膊,快速奔進卧室,看到兒子坐在地上,立刻把他抱在懷裏,呼呼的喘氣,“源深……源深……”聲音十分的急速,卻帶着嚴重的顫動,源深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爹的顫抖,顫抖的雙手,顫抖的心。

“爹……別害怕,源深會保護爹。”

宋棐卿像是要失去兒子一樣,摸着源深的臉蛋、胳膊、腿,在确定兒子沒事之後,不斷的親着兒子的臉頰,一雙眼睛早已紅透。

“太好了,你沒事,我的兒子,沒事……”

南勤有子,性靈敏,好動,常嬉笑,然額頂生蓮,眉角黑藤,若不甚激怒之,必露兇惡,天下大亂。

這句留言,宋棐卿知道是幽宮的人散布,宋棐卿這幾年有意無意的與幽宮的勢力作對,早就知道只這些動作,而不斬草除根,對方一定會反擊,早就做好一切準備的宋棐卿,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叫挽尊的人,竟然會對自己的兒子下手。

而,源深這三年一直相安無事,為什麽今日會被他人撞見異相,而更讓他害怕的是,他竟然不在當場,一定不能讓那孩子把她看到的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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