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争奪
源深緊閉雙眼,黑色藤蔓很快由臉頰蔓延至全身,而他眉間的青色蓮花印,也在不停的閃爍着青色的光環,源深因為這兩種力量在身體內不斷的對抗,而顯現出痛苦的表情。
“啊……”小小的孩子第一次面臨兩種力量的折磨,自然無法消受,看似漂浮在空中強大的模樣,實際上他已經開始失聲痛喊。
“源深……兒子……”在他下方的尚雲清禾看到自己的兒子如此的難受,不禁焦急萬分,對戰場上的情況已經無暇關心。使出渾身解數,将全部的真氣彙聚到右手食指與中指指尖,而後腳尖一點就沖到兒子跟前,只見一股藍色光暈在尚雲清禾的兩指尖環繞,而後就要往源深額頭送去。
但他只是稍微接近源深,便立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那股力量雖看不見,但尚雲清禾在空中旋轉一周,穩穩落到地上的時候,立刻就明白那是那兩股力量為保護源深的安全,而由他的體內發散而出的。
尚雲清禾一系列的動作也落到了井倉與續等人眼裏,井倉也迅速察覺出源深周身有一團保護氣,而續雖然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也知道源深暫時不會因為外力的攻擊而受到傷害。
續轉頭繼續對井倉等人嚴陣以待,并迅速做出下一步行動的指示,井倉一邊雖希望早些對上源深,但因為續等人的糾纏,一時間也無法接近源深,只得幹着急。
“可惡,這些麻煩的小喽啰,你們快些速戰速決!”井倉再一次焦急的催促,說着舉刀就要往源深方向沖去,卻是在半途被續攔下。
“你的對手是我。”續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作為小隊中的頭領,他一向少言寡語,卻行動靈活,機敏冷靜,他很早就看出井倉的意圖,也知道此人雖實力很強,卻很容易心浮氣躁,缺乏該有的耐心,就憑借這一點,續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拖住這個人。
“哼!就憑你?你是這些人的頭領吧,但是你太差了,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很快就會把你打倒!”井倉狠狠的道,同時大刀已經舉起沖着續而來。
看到對方的行動,續的雙眸頓時緊縮,全身都蓄勢待發,緊緊跟随對方的腳步,站在原地分析對自己最有利的應對方法。
對方的武器很大型,而續的武器則是黑玄鐵打造的峨眉刺,端從外形上看,以小對大,續應該不會占到什麽便宜,眼看井倉就要靠近他,即将一刀劈中他的面門,續才開始動作。
只見續一動使出一招靈蛇出洞,身體一低,迅速向左轉半周束身,輕松躲開對方劈來的刀口,但對方也不示弱,嘶吼着刀口一橫,又向左對着續的脖子砍去。
而續哪裏給他機會,再向左轉體一個弧度,剛好繞到井倉身後,又一招虹鈴暗法,右手持刺手腕翻轉,手心向下向右下方,即是井倉的後背刺去。
只聽井倉悶哼一聲,峨眉刺已入他的身體一寸之餘,而續刺中的部位剛好在井倉的腰窩右側之處,井倉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對方若是再近幾分,就要刺到他的內髒。
“你……使的什麽身法?”井倉輕顫着,緩慢問道。
“心意峨眉刺。”續沉沉回道,而後緩緩從他身體裏拔出峨眉刺,這個過程,伴随着清晰的肉體與玄鐵摩擦的聲音,還不斷有大量的鮮血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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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續迅速跳開,雙手各持一柄峨眉刺,雙眼冷冷的在一邊觀察着井倉的動向。
井倉一手摸着流血的部位,一手堪堪抓着插入土壤的大刀,支撐自己的身體,看着他暫時不會再進,續才轉頭對尚雲清禾道:“尚雲族長,麻煩你想辦法把小少爺帶走。”
話音剛落,就聽井倉沉沉笑道:“哈哈哈哈,你以為這點小傷會打垮我嗎?”語調越來越高昂,在續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井倉早已沖到他面前,一舉拳頭,狠狠将續擊飛三丈遠。
續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而後重重撞到遠處的一顆粗壯的樹幹上,而後滑落道地上,續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鮮血。
尚雲清禾看着剛才還占上風的人,此刻竟然被對方一擊擊敗,再認真看一下井倉,果然如他所料,這人自然也能在很短的時間內,身上的傷口就自動複原了。
看着井倉舉着大刀,一步步朝着源深父子倆而來,看着對方緩慢的步伐,好像完全享受這段過程,以為他的這種行為可以給他們心理上造成很大的壓力。
“哼,我早就說過,你們都不會逃出我的掌心!”
與此同時,在續被打的倒地不起的時候他的手下也陸陸續續被對方的人折磨的很慘,全部的人都是或死或傷的狀态,而井倉的手下也陸陸續續重新朝着源深父子倆而來。
尚雲清禾再次祭出銀霜劍,英姿挺拔的看着那些一步步走過來的人,他們身穿黑衣臉罩黑紗,仿佛是閻羅派來的小鬼,一個個沒有靈魂,像是專門用來殺人的機器,像是供人驅使的傀儡。
尚雲清禾心知兒子十分的痛苦,但他卻絲毫辦法也沒有,他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和這些人硬拼,保住源深不被他們接近。
彙聚全身真氣與掌心,銀霜劍身立刻被一層寒冰包裹,而漸漸的尚雲清禾的雙手也被一層冰霜覆蓋,而後至手臂、身體,再至全身。
銀霜劍訣最高心法,也是尚雲清禾獨創的,結合醒靈訣,大刀人劍合一的境界,這是他最後的賭注,也是他用最後的氣裏為兒子争取的機會,他知道,若是成功,源深定然會一舉将這些人擊潰。
面對如此多強大的對手,尚雲清禾堵上了所有,而另一邊急着趕路的宋棐卿,由于剛才與景幽一戰,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只是他一直在強硬的壓制,行至大半路的時候,宋棐卿終于無法抑制的吐出一口鮮血。
在快速奔跑的馬背上,鮮血順着宋棐卿的嘴角,快速滴落到他身後的金環,以及白雅扶風的臉上。白雅扶風立刻打馬沖到宋棐卿身邊,焦急的喊道:“你停下來,我給你看看。”
聞言,宋棐卿緊抿着唇,搖搖頭,反而再次加快了動作。
他的心跳的很厲害,不僅是對兒子的萬分焦慮,更是對那個人的緊張,他不知道兒子是怎麽和那人再次産生了交集,但兩人被所謂的不同尋常的劫匪攔截,一定是挽尊所為,那麽依着挽尊的勢力,他們現在一定面臨很大的危險,若是他再不快些,那麽他們……
宋棐卿不敢想,不敢想如果失去源深,失去自己的兒子,他今後該有多痛苦,他已經失去了小麥,他不想再次面對失去的傷感,那樣的痛,是他不能再次承受的。
而,尚雲清禾,那個人呢?他,宋棐卿不敢用‘失去’這個詞來形容,但如果尚雲清禾不在了,他同樣無法承受。
所以他要快,再快些。
“你的人,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吧。”宋棐卿轉頭對白雅扶風道。
而正如宋棐卿所料,當尚雲清禾準備做最後一擊的時候,只聽前方一聲慘叫,竟然是井倉的一名手下的頭顱被一刀砍落到地上,而後那人便倒地,抽出了幾下便沒了氣息。
這一突變,在井倉這一類人中造成了不小的沖擊,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一名‘同類’被砍刀,不禁開始慌亂,心道糟糕,對方顯然知道了他們的死門。
而在他震驚未回過神的時候,他身邊的另一名‘同類’也被砍掉了頭顱,不消片刻便死的透徹。接着便見續輕輕落到地上,雙手的峨眉刺滴落點滴鮮血,正是剛才那人的。
續擦了擦嘴角的血,龇着牙道:“你說過,你的那些廢物手下再拖沓下去,就砍斷他們的脖子。那麽狠幸運的告訴你,你可以不用親自動手了,你們的弱點就在頸部。”話畢,他擡頭朝前方看去,也引的井倉跟着向後看。
只見他們背後又多出五六個人,該是才出現不久,但顯然剛才在他們應對尚雲清禾的時候,這六人已經與續達成一起,針對他們的死門進行了突然襲擊。
“吼!!”面對續等人的刺激,井倉突然大吼一聲,如野獸一般,而後身體立刻變換了姿态,竟然比剛才又壯大四五倍,有三米多高,嘴裏還長出獠牙,而頸部更是出現了一層鋼鐵一般的保護層。
看到他變化的生息七八個手下,也迅速變換了身形,竟然都變的如同井倉一般。
面對再次升級的敵人,續以及他僅存的三名手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而白雅扶風派來的那六名手下,更是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也竟呆在當場。
只見井倉擡手一拍,他身前站着的一人便被拍飛老遠,落地後吐血不止,不出半刻便不再動彈。
而後他血紅的像是要睜裂的大眼瞪了續一眼,再次吼着漏出自己的獠牙,一頭像他頂去,續也不示弱,知道對方變化多端,立刻跳開原地。
但井倉的真正目的顯然不是續,而是他身後不遠處的源深。此時他血紅的雙眼中看到的,就是已經近在眼前的源深。
而尚雲清禾第一時間發現這個怪物的意圖,本想飛身阻攔,卻是還未出擊,就被一掌拍飛。
“咳咳!”尚雲清禾胸口一下被巨大的手掌擊中,胸骨被打斷兩根,皮下內出血,但好在他是醫者,早在敵人出手之際便運化真氣護住了胸口重要經脈,并未受內傷。
但這麽高的距離,他已經被打的頭暈眼花,也沒力氣再護住自己,這麽硬摔,不死也要重傷,而他此刻唯一擔心的卻是自己的兒子源深。
努力睜開眼睛想要再看他一眼,叫一聲兒子,卻是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然而預料的疼痛并沒有發生,他的身體被一個人接住,而後他感覺到那人已經落地,他緩緩睜開眼睛,引入眼簾的是一張久違的熟悉面容。
“你瘦了,阿卿。”那麽輕,但卻很開心。
很開心,我能再看到你。
“別說話,你傷的很重。”那是白雅扶風的聲音,阿卿呢?剛才是我看錯了嗎?
不,尚雲清禾并沒有看錯,疾馳而來的宋棐卿遠遠就看到尚雲清禾被一個龐然大物一掌打中,無暇同時顧及兒子與尚雲清禾的他,竟然在第一時間就沖過去接住了他,然而把人放到底下後,就立刻沖到了戰場上,剩下嚴重受傷的尚雲清禾兀自苦惱。
跑至半途,宋棐卿腳尖一點,飛到空中,抽出腰間白玉折扇,跟着便刺向沖着兒子揮拳而去的怪物。
顯然宋棐卿的攻擊并沒有給井倉造成太大的威脅,但宋棐卿卻以折扇邊緣彈出的尖刀刺向了他的一只眼睛,而對方絲毫沒有注意到突如其來的宋棐卿,被刺個正着。
乍受攻擊的井倉嘶吼一聲,用手掌狠狠勒住宋棐卿的腰身,宋棐卿立刻吐出一口鮮血,而後身體被抛了出去,還好金環眼疾手快,穩穩接住他的身體。
井倉胡亂的揮動手臂,很容易攻擊到源深,然而就在衆人為孩子擔心的時候,井倉卻是因為手臂輕微的擦到源深的保護氣周圍,那龐大的身體就被推開一寸的距離,在濕潤的土地上留下一道拖滑的痕跡。
只傷到眼睛的井倉怎麽會出太大的問題,不消片刻又恢複了原樣,只留下一道血痕,他狠戾的看着在金環的懷裏吐血不止的宋棐卿,陰冷的道:“我說過再多的人也不能阻止我。”
而後手臂一抓,再次向源深攻擊而去。
宋棐卿即使再次重傷,一雙眼睛卻緊緊盯着自己的兒子,早就發現兒子的異常,也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宋棐卿內傷即使在嚴重,也無法被心裏上的傷痛遮蓋。
多年來一直很好的保護自己的兒子,不讓他被刺激,不讓他接觸任何武學,只想讓孩子安安穩穩的生活,卻不料因為一句傳言就發下幼子,宋棐卿再悔恨中了挽尊的圈套也于事無補,兒子終于是逃不過那所為的流言。
“咳咳咳咳咳……”極力的壓制,然而宋棐卿還是咳嗽不止,鮮血早已燃透衣衫,然而他還是對想起身阻攔,卻是被金環按住,因為金環早已拍了手下前去。
“主子你手上嚴重,現在還是由我為您療傷,小少爺現在明顯不會被那些人傷到。”金環在宋棐卿耳邊輕聲道。
的确,如尚雲清禾之前的分析,源深現在不會有危險,兩股力量在周圍形成的保護氣足夠保護源深的安全,但衆人都不知道的是,小小的孩子現在正承受巨大的身體與心理上的雙重考驗。
正如谒靈之力封印妖魔之氣一樣,兩股力量的鬥争下,谒靈之力以谒靈牌做容器,戰勝了妖魔之氣,并将其封印。現在谒靈之力借助源深這一有生命的容器,想要封印妖魔之氣卻并不是一劍容易的事。
當初谒靈之力之所以能将妖魔之氣封印在源深的體內,一方面是因為九天大仙的仙力及時出擊的作用,另一方面是小源深還是嬰兒狀态,且在谒靈之力的影響下,在與谒靈牌結下契約的父親體內生長,已經熟悉和認可的宋棐卿的氣息,使谒靈之力不會抗拒小源深。
但現在卻不同,源深作為獨立的封印體,一方面沒有與谒靈之力結契,另方面妖魔之氣幾乎是與谒靈之力同一時間進入源深的體內,原本在谒靈玉牌上體現的封印于被封印的兩股力量失去了原本的關系,出于平等的地位之下,想到與同時被封印在源深的體內,一旦源深的身體或者情緒發生太大的動蕩,兩股力量立刻就會為各自的自由,與源深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争取身體的主動權。
源深的內心顯然正在與這兩股力量做激烈的鬥争,而外面保護氣流也随着源深思想的波動而不斷的變強或者減弱。
氣流若強,則說明源深處在主導地位,因而那些氣團就要為他驅使,保護他的安全,氣流如果減弱便代表源深出于劣勢。
而端看井倉與其手下幾次攻擊不得近身的情況來看,源深顯然處在優勢地位。
不斷攻擊的井倉等人也同時被宋棐卿等人的手下圍攻,雖然不能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傷害,但一時之間也不能讓他這個時分了解源深體內力量,但絲毫沒有耐心的人,有那份心思考慮源深出現這種現象的真正原因,只是處在疲于應對與想方設法攻擊上。
而另一面源深絲毫不知道,他的兩個父親因為保護他,已經深受重傷,均昏迷不醒,經過長久的争奪戰,小小的孩子以驚人的毅力,第一次争取到了身體的主動權,當他的雙眼再次睜開的時候,那雙眼眸比以往更加明亮!
這時他才注意到狼藉的戰場上,自己最愛的爹親竟然滿身是血的被人圍着,而另一邊,自己漸漸開始依賴的阿叔,也昏迷不醒。
“你們這些所有傷害到爹親和阿叔的人,我一個都不會饒恕!”那聲音冷酷,沉靜,絲毫沒有小孩子該有的稚嫩。
這是源深醒來後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