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消息

一整晚,宋棐卿一整晚未睡,腦海裏不斷的閃現,他與尚雲清禾相遇後那短短數日的片段,盡管那些事那麽的溫馨,但他的心卻跳的厲害,就好像被人揪着,跳一下就像天就要塌了一樣,那種內心空落落的感覺,實在太折磨人。

他就那麽靠坐在牆邊,手背上的傷口早就停了流血,但那種顫抖的感覺,卻從未消失。

他無數次的想,什麽也不要打算了,直接去找清禾,到他們打鬥過的地方去看,一個個的看,一個個地方的找,他就不相信,一點清禾留下的痕跡都找不到。多少次他就想那樣不管不顧的離開,放下所有去找清禾。

但最後他還是打消了這樣的想法,因為除了清禾,他還有源深要照顧,如果他就這麽無緣無故的消失了,明日源深找不到他,又像上次那樣,在衆人的眼皮底下不見了該怎麽辦,他不能這麽冒險,這麽莽撞。

看着窗邊微亮的光,宋棐卿緩緩起身,向着兒子的房間走去。

一夜未曾休息,宋棐卿的身上沾染了不少塵埃,但最讓人擔心的,還是他過于憔悴的面容,以及一雙眼睛下一層深深的青黑。

走至半路,突然看到秦哥急匆匆的朝他跑來,他微感詫異,卻立刻察覺有恙,幾步走到他跟前,急聲問道:“源深怎麽了?”

秦哥昨日從金環那裏得知,尚雲清禾失蹤的消息,本打算前去看看宋棐卿,卻是被金環阻止了,他便想着去照顧源深,想來宋棐卿是需要安靜一下的。

不過在與源深相處一晚上後,他感覺源深好像還什麽都不知道,故而便放下心來,只是把他哄睡着了,便想着清晨再照顧他起床上學堂,誰知剛才進門卻是到處都找不到源深的影子,不覺感到事情不妙。

“主子……主子,屬下,屬下有負主子,源深,小少爺他,他不見了!”秦哥着急的道,卻是手無舉措的看着宋棐卿。

本就一夜沒有休息,在聽到兒子也不見之時,宋棐卿的腦袋裏只剩嗡嗡的聲響,忽然感覺天也旋地也轉,身體向後退了好幾步,撞到一根柱子上才停下。

秦哥張着嘴,上前扶住宋棐卿,“主子,屬下沒有照顧好小少爺,主子懲罰屬下吧。”

宋棐卿這個時候什麽也聽不進去,只覺得腦袋本就重重的,還嗡嗡作響,心髒也像要從身體裏跳出來一般,他痛苦的緊閉着雙眼,一張嘴唇早已沒了血色,身邊卻有一個聒噪之人,便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把秦哥一把推到了一邊,一字一頓的道:“離我,遠一點!”

而後也不管秦哥被他推的,撞到了一扇開着的窗戶上,背後被撞得火辣辣的疼,只是跌跌撞撞的跑走了,秦哥被撞得龇牙咧嘴,但一擡頭看到主子腳步不穩的離開,頓時急上心頭,也忽略了身上的不适,一擡腳跟了上去。

此時天剛亮,秦府的人也才三三兩兩的起床,府上還很清靜,而且下人與主子的房間還有一段距離,因而根本沒人知道他們的主子發生了什麽。

秦哥氣喘籲籲的跟了百十來步,卻發現兜兜轉轉之間竟然把主子跟丢了,再擡頭一看路,才發現已經離家好幾條街了,他一拍大腿,惱恨自己沒用,趕緊按原路折回,準備回去告知金環和金留,希望他們能盡快把主子和小少爺找到。

Advertisement

宋棐卿一路急行,根本沒注意到腳下的路,他只是憑着直覺,不停的往前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麽地方,更加不确定自己要做什麽,他心裏很煩,腦袋裏很亂,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該幹什麽。

恍恍惚惚間,天也漸漸泛了金紅色的光芒,當陽光從地平線上露出頭的時候,宋棐卿在一塊小土坡上坐了下來,就那麽呆呆的看着火紅的巨大太陽,什麽也沒做,就那麽看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身後出現幾道腳步聲,若是放在以前,宋棐卿不但早就發現了他們,而且還能很快分辨出來的是幾個人,但現在他卻沒有那個心情。他突然感到自己很悲哀,很苦命。他覺得他的天徹底塌了,那金色耀眼的太陽就在他眼前,可他卻覺得自己的前方一片黑暗。他恨,不但恨的想立刻找到挽尊,把他碎屍萬段,更恨這個讓他一次次陷入絕望的世界,為什麽他的命運就不可以順利一點,平淡一點?

“宋棐卿,我突然很同情你,作為狐貓,我曾經無數次的埋怨上天的不公,但在看到你的時候,我竟然還能産生同情的感覺,我來找你,是要告訴你,我答應你上次的請求,為了小麥,為了你兒子,也為了我的恩人,柳煙。”來人手持銀色長鞭,一身紅黑相間的勁裝,黑色長發高高豎起,發尾随着主人的擺動而左右飄蕩,時不時的掃到身後随風飄蕩的腰帶,那樣子看起來是那麽的英姿飒爽、自信沉穩。

聞言,宋棐卿立刻擡起頭,看着眼前擁有一張陰陽臉的景幽,她現在給人的感覺是那麽的可靠,那麽的充滿力量。他張了張嘴,卻激動的什麽都說不出來。唯獨一雙動容的雙眼,帶着深切的感激。

突然眼前又出現一張小巧精致的臉,帶着滿臉的笑容,挽着他的胳膊,笑嘻嘻的道:“宋哥哥,放心,你的事我和姐姐都聽說了,景溪看你這麽難受,心裏很不是滋味,我和姐姐,還有你身後的手下,都會竭盡全力幫助你的,你,你別再難過了,我們一起去打敗挽尊那個可惡的家夥,好不好?”景溪眨眨眼睛,一張嘴笑的像天上的彎月。

宋棐卿聞言,更加詫異,那麽短的時間,金環他們……立刻轉身,果然看到那些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們,正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看着他。

“景幽,你如何知道……”宋棐卿在長時間的自我恢複後,終于找回了神智,不禁開口疑惑的問道。

小源深昨日在爹那裏,聽到關于尚雲清禾失蹤的消息,又看到爹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小小的孩子捏了捏拳頭,發誓不會饒了那個叫挽尊的人,如果讓他找到他一定讓他不好過。上次他就是被挽尊的手下弄的身體疲憊,險些沒了意識,這次他又去迫害自己的阿爹,害的自己的爹那麽痛苦。

小源深憤恨無比,在秦哥離開的時候,便悄悄起床,簡單收拾了一些行裝,就準備去找挽尊。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自己再走一回上次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會被那個挽尊的手下抓去向他們的主子邀功,到時候……

源深的記性很好,再加上上次給他的印象實在深刻,又沒有過去太久,沒用多少時間就搭了一輛牛車前往上次他遇襲的地方。

用了大半日的時間,才走出不到一半路程,小源深有些着急,皺起小小的眉頭,對着趕着的青年道:“大哥哥,還有多久才能到,我趕時間,可以快一點嗎?”源深一面是迫不及待的希望見到自己的阿爹,另一面也是擔心他的爹會想到他的盤算,到時候如果追過來,他的計劃就落空了,他知道爹為了對付那個叫挽尊的人,他的爹已經頭痛了很多年了。

那青年見源深生的俊秀,又那麽懂事,便實話告知他,“小娃娃,哥哥看你這麽小一個人在外頭,就實話告訴你,這牛車走不快,你說的那地方,要一天半才能到嘞,我是為了去媳婦家接媳婦兒和兒子,路過那裏,才捎帶上你,如果你想快些,就只能雇輛馬車了,唉,小娃娃你咋能自己一個人在外邊呢,你家爹娘呢?”

源深聽說需要這麽久,不禁更加着急,但還是禮貌的回道:“大哥哥,我就是要去那裏找我爹的。”

那青年一聽孩子只提了自己的爹,沒提娘,心裏以為這孩子是沒娘的,不禁更加同情憐惜,他也是初為人父,見到這麽小的孩子沒娘,更是受不了,跟着便道:“得,這麽着,我快點趕路,前面不遠有家驿站,那裏有籍上最好的馬匹和白狼,我出銀子給你雇一只白狼,只是不知小娃娃會不會騎?”

源深一聽眼睛立刻亮了,興奮的道:“多謝大哥哥,我會,會騎。”

“好,那小娃娃可要坐穩了,我這牛怕疼,我打這一鞭子下去,它能竄出老遠,小心別摔下去。”那青年好心的提醒道。

源深立刻抓緊了木頭車邊緣,響亮的回道:“大哥哥我抓好了。”

“好嘞!駕!”青年一鞭子下去,果然那黃牛‘牟’的一聲叫,木頭車一下竄出老遠。

到了正午時分,源深與那青年便到了青年說的驿站,那青年看着源深自己慢慢下了車,不禁感嘆道:“小娃娃,我看你真的不簡單,你也就四五歲的樣子吧,這麽懂事獨立,你爹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源深笑着道:“謝謝大哥哥誇獎,我爹一直誇我懂事來着。大哥哥你快給我看看白狼吧。”源深跟着提醒道。

“啊?小娃娃,我一大早的趕路,現在肚皮早就餓的咕咕叫了,你竟然不餓嗎?別開玩笑了,快跟大哥哥進來吃頓飯,然後咱們在一起挑白狼怎麽樣?”

源深猶豫了一下,但看到那青年那麽真誠的雙眼,他漸漸放下了防備。勤府之人大多操持農林,為人十分淳樸友好,幾乎沒有什麽怨天尤人,與投機取巧之心,更加沒有害人之心。源深從小生活在這裏,對這裏的人也十分的了解,更加喜歡他們的熱情及友善,而且宋棐卿也曾說過,世上的人有千萬種,很難從樣貌分辨出人的好壞,但人的眼睛是沒法騙人的。

當時宋棐卿也只是跟源深這麽提了一下,并沒打算兒子能理解,卻不想兒子都牢牢記下了,并在幾個月之後付諸實踐。他看了那青年的雙眼,還是小心的說道:“那大哥哥先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我不餓,我在門口等着你。”

那青年頓覺詫異,不解的問道:“啥?你不餓?咋能不餓?我看你一大早就在路邊站着,你肯定沒吃早飯,就算吃了,也是很早的時候,跟大哥哥一起來吃吧,別擔心,大哥哥也不要你給銀子,再說你一個小娃娃能吃我多少東西,但要是讓別人知道我不給孩子吃飯,不該誤會我了,來吧,我們一起進去好好吃一頓,你這娃娃懂事,我看着喜歡,一會兒咱們指不定就該分開了,算咱們有緣一場,大哥哥請你吃的,咋樣?”

源深聽後,想了想便點頭跟他一起進了驿站。

果然,那青年也沒幾個銀子,兩人點了兩碗面糊糊,要了一盤鹹菜,一個白饅頭,源深喝了碗面糊糊,沒吃鹹菜和饅頭,那青年就哧溜哧溜的把東西都吃個幹淨。

倆人吃好了,青年自然的帶他去選白狼,在驿站小二的帶領下,他們到了牲蓬內,但源深剛走進去就覺得頭有點暈,晃晃悠悠兩下,卻看到那青年比他先倒下,頓時覺得不妙,他雖硬撐着到了牲蓬門口,但怎耐還是無法抵擋困意,他猜到應該是着了挽尊手下的道。

實際上,源深早就覺得這家驿站有問題,從他進門的時候,就覺得有幾道不友好的目光在打量他,但他自動選擇了忽略,為的就是陷入圈套,被挽尊的手下抓回他的幽宮,不過他還是為那個好心的青年擔憂了很久,生怕他們傷害他,不過在看到那青年倒下後,他便放心了。

本來一切都在源深的計劃之中,但讓他詫異和不解的是,昏倒之前,他竟然看到了一個女-人的臉,他記得那女-人叫端月凝雪,是與他阿爹有過一段淵源的人,他頓時覺得事情蹊跷,但卻來不及多想就昏了過去。

“主子,這孩子怎麽處理?”一名手下托着源深倒下的身體,向着端月凝雪請示道。

端月凝雪緩緩走進源深,擡起他的小下巴打量了一番,看到他從眼角生出的黑色藤蔓,面容漸漸變得陰冷,幽幽道:“把這小娃娃帶上,往北走。”

宋棐卿坐在桌邊看着面容嚴肅的景幽,皺眉問道:“原來柳煙救過你,那她為什麽會失去記憶,現在人在何處,怎麽樣了?”

景溪錘了錘桌子,憤憤道:“全都是挽尊害的,我們找到恩人的時候,她已經意識全無,就像個幽魂一樣在街上游蕩,差點被幾個小流氓占了便宜,要不是我和姐姐趕到,那些小流氓早就……哼!那個挽尊怎麽那麽可惡!”

宋棐卿不解看了看景幽,後者也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我告訴了柳煙幽宮的位置,他去找尚雲清稠去了,但沒想到挽尊竟然把她的意識全部抽離了,這種抽離人意識的手段十分的殘忍,不但把人的記憶全部抽走,還會讓人失去意識三個月,連最基本的事情都不會做,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挽尊!”宋棐卿咬牙切齒的道:“我定要把你千刀萬剮!”

挽尊對葉柳煙的做法無疑是最殘忍的酷刑,連續三個月失去基本能力的人,就算沒有周遭的威脅,就算有人照顧,也會出現萬一,而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與性命相比,如同一塊會移動的木頭一般,不會思考,沒有感情,無疑是最慘無人道的迫害。

“今夜就動身,景幽、景溪,麻煩你姐妹倆與我們辛苦一趟,另外金環、金留,我有另外的事情吩咐你們去做,”說着遞給金環“盡量叫給勤府族長,就說是靈府族長尚雲清禾需要他的幫助,另外把這一封”又拿出另外一封遞給金留,“金留給你,請你盡快找到尚雲清宴,請他務必看看。還有,如果可以,向尚雲清宴打聽一下端月銀翹,把第二封信交給他吧。”他雖然與尚雲清宴少有接觸,但那人的為人他十分清楚,相信一定會得到他的幫助,“你二人多帶幾個手下,到時候分頭找人,務必盡快讓他們看到信。”

“屬下聽令!”、“屬下聽令!”二人齊聲回答,而後便快速出了書房。

宋棐卿看着兩個手下離開,又對一邊默不作聲卻擔憂的秦哥道:“秦哥,今早吓到你了,請你諒解,我們即将離開,請你顧好家,等我們回來,拜托了。”宋棐卿緊緊抓了他的手,堅定的道,一雙眼睛也充滿信任。

秦哥聞言,頓時身體一震,反手握住他的,激動的點頭道:“會,會的,請主子放心。”

宋棐卿又沖他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秦哥,我相信你。”而後便轉頭沖景幽姐妹倆點頭示意一下,而後三人便前後離開了書房。

秦哥看着他們匆匆離開,心裏暗暗發誓,一定守住秦府,等着主子和金大哥他們平安回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