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誘-導
挽尊笑着看端月凝雪,但那眼角眉梢透露出來的祥和表情,卻給她一種寒冷的壓迫感,讓她對挽尊的提議有些猶疑,她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盡量壓抑自己的聲音,不至于聽起來顫。是的,她有些害怕這樣的挽尊,更何況她主動來到他的領地,那種主客的感覺要她本能的感覺自己處在劣勢。
端月凝雪此時身邊連一個可以保護她的人都沒有,她也不知道當時哪裏來到沖動,就這樣進了他的地方,現在回過神來,才發現對方要帶她去參觀牢房可不是什麽善舉,不禁回道:“清挽,這麽晚了,我又累又餓,剛才又參觀了這麽大的宮殿,你現在又讓我去牢房那種地方,我就是有這個好奇心,也還是累了,你我怎麽說也是合作關系,我幫你帶來了那孩子,你替我教訓尚雲清禾與宋棐卿,我覺得這個提議很好,但我現在确實累了……”
挽尊靜靜的聽着,雙眼微微眯起來,配合着他那淡白的臉色,在昏暗的光亮下,有些陰郁的美感,不過卻差點讓端月凝雪打了個寒噤,“啊呀……端月姐姐早說呀,我早已讓下人準備了晚宴,只是端月姐姐是我兒時的玩伴,你一來到我這宮裏,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給你展示我的宮殿,倒是忘記了你一路辛苦了,還望姐姐見諒,行了,姐姐既然累了,便跟我回去用完膳吧。”
端月凝雪觀他臉色如常,看不出哪裏不對,心下放心,只是還在疑惑為何要帶她參觀牢房的問題。但轉念一想,為何無緣無故要害怕這人,他自稱是自己兒時玩伴,但她确實對這人的印象不很深刻了,回家時也跟母親打聽過,而母親也承認曾有過一個下人叫尚雲清挽,是個漂亮的孩子。母親還說那孩子很小就沒了父母,被端月府帶回。
後來父親見他活潑懂事,便叫他陪伴她與弟弟銀翹,但後來那孩子不知怎的,非要離開,說是想到尚雲府上學習醫術,她的父親見這孩子也挺聰明,又與她們姐弟相處的很好,又見孩子愛學,便向當時的族長尚雲懷林提了這孩子,而後便被尚雲懷林收為徒弟,再後來也見過那孩子幾次,但沒幾年就沒再聽到過消息,說是離開了。
端月凝雪從母親那裏知道的關于尚雲清挽的,就是那麽多,“那孩子還挺有主見的,他小的時候我看他和你們姐弟玩,就挺會做事,很知道分寸,後來竟然知道要去尚雲府上拜師,那麽小的年紀就知道拜師,真是不簡單。後來你父親有次回來,我還問了那孩子的近況,一聽才知道那孩子已經離開了,我當時有些奇怪,也挺為他遺憾的,不過一回頭想,那孩子那麽有遠見,說不定又知道了什麽新奇的事物,離開也是正常。”回想母親說的那些話,端月凝雪雖不甚記得挽尊,但也算是對他的過去有了了解。
晚膳過後,端月凝雪想去休息,她長途跋涉,确實是累了,但仍是不放心的問道:“清挽,那孩子在什麽地方,你準備怎麽對他?”
挽尊輕勾嘴角,笑道:“端月姐姐好心急,才剛來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我的打算了,唉……你我既然是合作,我不妨告訴你,那孩子身上的兩股力量都十分的強大,我想慢慢的消化,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傷害到那孩子,只是想得到那些力量。”
見到端月凝雪有些驚奇的打量他,挽尊又道:“相信姐姐一定也聽說了,關于那孩子的流言。我可以告訴姐姐,那些傳言全部都是真的,是我從谒靈之書中獲得的。唉,我這麽做也是為了那孩子好,你想這麽小的孩子,身體裏有那些怪東西,被大家當做怪物一樣看待,他小小的孩子如何忍受,再說,他還是尚雲清禾與宋棐卿兩人的孽種,你那麽維護他做什麽?你不打算與尚雲清禾和離,這件事情就會是你們緩和的開端,到時候,姐姐若是俘獲他們的心,然後再以牙還牙的報複回去,把尚雲清禾狠狠的甩了,讓他也嘗一嘗被人無視,被人厭惡的滋味,那麽到時……”挽尊沒有再說下去,只是一雙眸子閃爍着別樣的精光,配合着他妖豔的容貌,醇厚的嗓音,怎樣聽都是那麽誘-人,端月凝雪此時耳中只進得去那種帶着魔法般不斷吸引她的聲音,漸漸陷入痛快報複的幻境……
“我,需要怎樣做?”她幽幽的開口。
挽尊緩緩摩挲着右手邊的磨砂帶着閃光的圓球,那圓球随着他手指的起落閃爍着紫白色的閃光,斷斷續續,“呵……”他輕笑着,帶着得逞的意味,“姐姐的煉凝心決已經煉至佳境,既然尚雲清禾以這個利用過你,你就反過來用這個報複他,報複他的孩子……”
端月凝雪皺眉道:“煉凝心決是我修煉來治病救人的,不是來害人的……”
“這個本尊自然清楚,本尊怎能讓你去害人,只是煉化那孩子體內的力量,你煉凝心決可以從旁佐導,不至于讓那孩子太痛苦,當然我在煉化之前姐姐就必須先一步動作,否則那麽小的孩子會吃不消的。”挽尊說的有些急促,顯出了一些不悅。
端月凝雪見他的樣子,以為他因為自己誤解而不悅,也沒在意,便點頭答應了。
見到對方點頭,挽尊勾了勾嘴角,笑道:“姐姐今日也累了,時間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目送端月凝雪離開,挽尊的臉上漸漸斂去笑容,随之而來的是深深的厭惡,“當年拜你所賜,本尊身上的蝴蝶刺青,成了本尊今生的恥辱,如果不讓你痛苦,還留着你在這世上享福不成?”
而後一揮衣袖,身邊立刻出現一身穿黑衣面蒙黑紗之人,那人跪下,沉聲道:“照挽尊吩咐,那些人已經處理幹淨,那孩子也已經被禁锢,挽尊可還有指示?”
挽尊陰冷一笑,聲音響徹大殿,“很好,你做的很好,走,我們去看看尚雲族長可好啊……”
宋棐卿與尚雲清稠面對面坐着,兩人雖為好友,但此時見面卻沒了話,為免節外生枝,房間依舊昏暗,他們的呼吸聲也沉的幾乎不可聞。
“宋兄這幾年過的可好……與清禾相處如何?”他很想知道他們是怎麽找到自己的,這幾年他被迫的呆在這個地方,與外界完全失去聯系的他,記憶還停留在當年的那場惡戰中,雖然知道是尚雲清挽作為,但尚雲清挽幾年都未曾再進犯蒂都,也許他們都過的平安,也許宋棐卿與清禾也已經成為了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
宋棐卿沒有說話,而是輕輕的拍了尚雲清稠的肩膀,靜靜的看着他,那雙透過黑夜看到的眼眸,就好像閃着螢燭,讓清稠心安,讓他暫時忘記了這幾日的惶恐不安與無可奈何。
“清稠兄,這幾年辛苦你了。”許久宋棐卿才道,“我知道挽尊是你的師弟,這幾年你對他一再隐忍……如果不是你,我想蒂都難免浩劫……清稠,我們不想看到你委屈求全,好不容易找到你,跟我們走吧。”他斟酌着開口,生怕傷害到這個溫柔男子的內心,當他知道清稠的遭遇時,對挽尊的嫌惡與憎恨已經到了無法表達的地步,他只想立刻就與那人決一死戰,如果不是因為挽尊,不是因為他,他們又怎麽會遭遇這麽多不幸,又怎麽會家不成家,國不成國?
尚雲清稠看了宋棐卿一眼,緩緩搖頭道:“不了,感謝你們找到我,但我不能離開?”
“為何?”景幽聽後立刻問道,她根本無法保證挽尊會什麽時候出現,甚至有沒有發現他們,挽尊太狡猾,太喜歡算計,如果他們不快些行動,那麽今夜前來就前功盡棄,她十分不理解尚雲清稠的決定。
“我答應了他,只要我留下,他就不會對蒂都……”尚雲清稠輕聲道,那麽輕,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宋棐卿一把抓住他的手掌,發現這人從手心到手指都冰涼的要穿透他的骨頭,不禁眉頭緊鎖,沉聲道:“清稠,他不值得你那樣付出?你知道他又背着你做了什麽?”
聞言,尚雲清稠雙手一抖,緩緩擡頭道:“他,又做了什麽?”他知道尚雲清挽雖對他溫和,但心思卻狠辣,什麽事全憑他高興,這宮裏的人哪個不是怕他怕的聞聲顫抖,就連他,就連他自己也有些摸不清他的脾氣。
“他對靈府、天府、玄府與宗府發動襲擊,就像個侵略者,用他那些魔鬼般的手下,還有那不知道哪裏來的邪門功夫,攪得北方一帶不得安寧……還,還抓走了尚雲族長……”景幽惡狠狠的說道。
“什麽!他……”他明明答應過他,明明……尚雲清稠的聲音有些急促,帶着不安與不知名的壓抑。
宋棐卿發現清稠全身都在發抖,那絕望的眼神以及說不出的傷感,讓他覺得再不抓緊些,下一刻這人就要消失了,“清稠兄,振作,跟我們離開吧,挽尊已經瘋狂至此,他根本就是想繼續報複,你呆在這裏會很危險,我們不想再看你受苦。”
沉默,又是一陣沉默,宋棐卿與景幽在擔憂,他們這次就進來兩個人,為了避免目标過大,他們打算一定将尚雲清稠帶走。
“我不走。”尚雲清稠輕聲道,在景幽再次抗議之前,擡起頭,堅定的道:“他做了這麽多不可原諒的事,作為師兄,我不能看着他犯錯而不管不問,他抓走同門,以他對清禾的恨意,我不能保證他會對清禾造成怎樣的傷害,作為師兄,我不能看着同門師弟互相傷害,我對幽宮十分熟悉,我可以做你們的內援,作為他的師兄,他不會懷疑我。”他認真看了宋棐卿一眼,在對方開口之際,又道:“清挽快要來了,你們趕緊走吧,如果我不見了,他會做的更加殘忍,到時清禾性命不保,宋兄,聽我一言,趕緊離開!”
“清……”宋棐卿想再說什麽,卻是被阻斷。
“離開!”尚雲清稠狠狠捏了宋棐卿的手,沉聲道,他下定決心做出選擇,為了今後的希望,他必須這麽選擇。
景幽聽着清稠的話,考慮再三,認為對方說的有道理,雖然她也很希望能救出清稠,但現在的局勢不宜打草驚蛇,要在敵人最得意的時候,給以最沉重的打擊,看着有些不舍的宋棐卿,她拉了拉他的胳膊,搖搖頭道:“宋棐卿,我們離開吧。”
宋棐卿皺眉,他雖然能理解清稠的話,卻不能接受,他與清稠交好,又受恩于葉柳煙和他,現在看到兩人變成今天的樣子,心裏就好像破了一道很大的傷口,讓他呼吸困難,想到連日來的變故,看着眼前清受的人,不見蹤跡的兒子,以及很可能在不遠處某監牢備受折磨的清禾,宋棐卿眼前一陣陣發黑,腦袋昏沉,抓着清稠的手也變得顫抖,卻終是考慮到全局,放開了手。
“清稠,堅持下去。”宋棐卿最後不忍直視對方,轉身沉沉道。
等他說完,景幽便拽着他離開了。
尚雲清稠看着他們離開,緊緊攥了攥拳頭。
尚雲清挽,為何你如此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