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都是爛人，誰都不比誰高貴
都是爛人，誰都不比誰高貴
五條悟醒來的時候，外邊的天色早就已經亮了。
因為睡姿不當，他坐起身時，腰部的肌肉有些酸痛，手臂也隐隐發麻，整個人行動起來身體還有點僵硬。
擡手扶住脖子随便活動了一下，他看向面前似乎陪着自己坐了整整一夜的人，又注意到她手邊放着的幾本明顯翻動了許多次的故事書，以及少了大半咖啡的水杯，不由愣住。
“醒了？”和趴在桌子上睡了幾小時，因此領口衣袖都有些褶皺的男人不同，柒的衣衫還跟之前一樣幹淨整潔，一點折痕都沒有，仿佛她一直安靜地守在這裏，不曾閉眼休息過。
“現在是八點十分，做早餐剛剛好。”她合上繪本，看了眼時間，态度很自然地詢問，“你喜歡吃小米粥還是番薯粥？”
五條悟定了定神，然後笑了起來，同樣随意地回答：“小米粥吧。”
她點點頭，抱着幾本書起身，先去書架那裏把繪本放好了才走進廚房準備三人的早餐。
“悟君，麻煩你把五條放出來喂它貓糧。”
“……五條？”
“哦，就是我養的布偶貓。”
“居然拿我的姓給貓做名字啊。”五條悟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地挑起了眉，醇厚的嗓音裏滿是調侃的笑意，“所以我可以認為柒你對我圖謀不軌嗎？”
“你的國語老師聽到你這麽用成語會哭的吧。”柒在廚房裏打開櫥櫃舀了幾勺米，又開煤氣放瓦煲燒水，“會取這個名字純粹是因為我跟人打麻将時看見麻将牌後的靈機一動而已。”
“哎——确定不是因為日思夜想，想得連養貓都要特意找個跟我一模一樣外貌的嗎？實話實說嘛，我又不會笑話你。”
五條悟蹲在角落的貓籠前打開籠子，等五條貓貓迫不及待地從窩裏竄出來後又一把捏住了它的後頸提起來放到一旁的桌面上，無視了炸毛貓咪的爪爪攻擊，端出餐碗給它倒了半碗貓糧推到它面前。
“喏，你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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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喵！”五條貓貓早就看這個兩腳獸不順眼了，當下彈起鋒利的尖爪就要給眼前這人一套貓貓組合拳。
“你好兇哦，跟你主人一個樣。”毫不費勁地捉住了五條貓咪的小拳拳，五條悟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不顧對方的凄厲慘叫，一臉驚奇地放肆揉捏着它的粉嫩肉墊，“好軟，難怪會有這麽多人喜歡貓貓呢，完全就是一個解壓神器啊你。”
“喵喵喵喵喵！”兩腳獸快放開朕的爪爪！
“你別太欺負它了。”柒端着兩碗小米粥從廚房出來放到桌上，側頭瞥了眼正在逗弄自家貓貓的幼稚青年，感覺有些無奈，“悟君，差不多就行了你，快來吃早餐吧。”
“好～”抛下憤怒得想要狠狠撓他一爪子的五條貓貓，五條悟直起身去洗手間簡單洗漱一番，又自動自覺地進廚房幫忙拿勺子，但在看見櫥櫃上擺着的第三碗米粥時卻停頓了一下，随即不露聲色地移開目光，回到了兩人的座位。
“怎麽廚房裏還有一碗？”他瞧着在收銀臺前不停忙碌的纖細背影，明明心裏很在意，卻還是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假裝不經意地發問，“是給我準備的嗎？那我就不客氣了哦。”
“那不是給你的。”柒擦幹淨櫃臺，放好毛巾後什麽都沒想地回答了他，“是給我朋友的，算算時間她也快到了。”
“……你有朋友？”微妙地有點吃醋。
毫不掩飾自己就是在針對那誰的強烈敵意，五條悟皺着眉頭看她，表情很不愉快，語氣也非常尖銳地朝她持續發出三連擊：“那是誰呀？你們認識多久了？關系進展到哪一步了？”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柒，能夠被她稱為“朋友”的，肯定是她特別喜歡的人，也是能讓她甘願無償幫助的人。
他們之間的情感糾葛那麽錯綜複雜都沒有被柒歸入自己人行列，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家夥竟然這麽簡單地就想搶走屬于他的位置？開什麽國際玩笑呢。
五條悟酸溜溜地想道，然後将眼前的小米粥當作那個不知名的可惡情敵，拿勺子狠狠挖了一勺送進自己嘴裏用力嚼。
“認識了差不多有十年吧，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柒拉開椅子坐到對面，捏着勺子慢慢攪拌着粥面，态度依舊很随意，“她也是在高專工作的呢，你應該認識。”
“……哈？”他認識的人？
“喏。”柒幹脆放下勺子，朝着門口擡了擡下巴，“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去看吧。”
“……”五條悟也沉默地放下了勺子，扭過頭望向身後的大門，表情忽然變得有點微妙。
顯然他是清楚感知到了來人的氣息，同時明白了為什麽柒會說他們倆互相認識。
叮鈴叮鈴。
門口的風鈴被風吹起響起一陣清脆的鈴聲，穿着白大褂的棕發女人随之推開店門走了進來。
然後她擡起頭，還沒向好友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就先看到了在場的另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家夥。
“……五條？”家入硝子驚訝地喊了他一聲，“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五條悟的神色此時看上去頗為複雜，就好像主人家端來一盤黑暗料理硬逼他吃下，他剛準備打翻這盤料理時卻突然發現味道很熟悉一樣，“你居然是柒的朋友？”
啊，不過這麽一想就能接受了呢。
因為他輸給的是反轉術式而不是硝子本人，就說嘛，哪有人會比他更有魅力！
信心滿滿的五條貓咪又重新支棱了起來。
但是……果然還是很在意啊。
不知想到了什麽，五條悟挂在嘴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被繃帶藏起來的眼睛裏也多了幾分漫不經心。
指尖有節奏地敲打着桌面。
十年前，硝子和柒相識的契機。
“為什麽我和柒不能是朋友？”家入硝子反問一句，目光又在這兩人間來回游移，随即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抱起雙臂，沖着某人挑眉：“不認識？”
“咳。”柒握拳抵住嘴唇輕咳一聲，雖然被抓個現行，但還是努力地想為自己争取一下緩刑，“你這不是，沒指名道姓問是不是五條悟嘛。”
“還敢跟我頂嘴。”家入硝子走過去直接伸手扯住她的臉。
而自知有錯的柒也不敢反抗，所以她只能乖乖地坐在那裏任由對方報複似的瘋狂蹂.躏自己的臉蛋。
兩人的互動很明顯地透出了她們對彼此的十足親賴，這讓對面的五條悟看了心裏更加不舒服，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
再這樣下去，他的位置就要真的被硝子取代了！
不行，只有這個絕對不行！
五條悟果斷插入了這對閨蜜中間，強行将她們分開，面對心上人無語的表情，擡手指着自己義正言辭道：“拜托你們考慮一下這裏還有個人在好嗎？随随便便搞無視什麽的，柒你居然也學那些沒禮貌的家夥玩起區別對待那一套了嗎？”
“……我看你最不講禮貌。”到底有什麽資格說別人？
家入硝子倒是從老同學的這個反應中隐約發現了什麽，微微眯起眼，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五條……你該不會是……”
“對。”五條悟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什麽該被隐瞞的事，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我在計劃讓柒答應我的求婚，目前已經成功了一半，連神社和司儀我都已經叫人去準備了！”
“所以硝子你別跟我搶哦，否則就算是你我也會生氣的。”
“都說不可能了。”柒淡定地擺手拒絕，“死心吧。”
五條悟自動屏蔽了他不想聽到的回答。
家入硝子倒是第一次聽說，立馬震驚地扭過頭向好友确認：“柒——？！”
原本她以為老同學對柒最多有點好感想追求人家而已，但是她萬萬想不到對方竟然開口就提結婚呀！
結婚和交往首先在檔次上就不一樣好嗎？！為什麽話題會突然變得這麽沉重？！要說這兩人以前沒點啥她都不信！
柒有點無奈：“硝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他以前是見過幾次面，但根本不熟，至于結婚，我不會答應他的。”
“這樣……”家入硝子頓時放下心來，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柒不會對她撒謊，所以他們倆真的沒有關系，就算有也是五條那邊的問題。
結果五條悟不爽了。
而他不爽，就要鬧起來讓別人也不愉快。
“所以我和硝子你要選誰？”白發青年突然開口，将兩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他盯着柒，臉上的表情盡量保持平靜：“如果遇見危險，不得不舍棄一個人的話，你會舍棄誰？”
家入硝子微微一愣，條件反射地看向了被提問的那個人。
柒也沒料到對方會問這種犀利的問題，沉默許久，最終她緩慢地張開了嘴：“我會保護硝子。”
“因為這是我跟她之間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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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最後的談話就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古怪氛圍中結束了。
因為還有工作要忙，不管再怎麽不情願，五條悟依舊帶着硝子一起離開了店鋪，留下柒一個人終于能夠放松地靠着椅背休息。
在她明确表示自己的選擇後，不知道為什麽，本以為會憤怒爆發的青年不僅沒有異動，反而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幾眼，這讓柒稍微感覺有些不安，總有種會超出計劃的無法再掌控全局的不詳預感。
……不太妙啊，如果六眼插手的話，事情會變得非常複雜，她可不想額外去處理那堆麻煩呢，得想個辦法才行。
柒思考着，捉住五條将它重新鎖進貓籠裏，又留下足夠的食物和清水，向正在上課的乙骨發了條短信告訴他今天不用來店裏打工，挂上“休息中”的牌子，拿鎖頭鎖上了大門，便轉身往現在住的地方出發，路上還順便買了袋青菜準備做今天的午餐。
穿過陰暗潮濕的巷道，油光滑亮的老鼠“吱吱”叫着從腳邊竄過，垃圾堆在牆角不停散發着腐爛的臭味，無視周圍那群總喜歡聚在一起朝她吹口哨的流浪漢，柒平靜地走入一棟牆壁都已經裂開好幾條縫的破舊公寓。
踏上三樓，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插進生鏽的鎖孔裏，轉動，推門，一股極其微妙的味道頓時撲鼻而來，電視上的足球解說音量放到了最大，又混合了從隔壁傳來的屬于女人的尖叫，以及劣質的木板床被撞擊得瘋狂搖晃的咯吱聲，加起來簡直比菜市場還要吵鬧。
“你又亂丢垃圾。”腳下不小心踢到幾個塑料餐盒，柒皺着眉頭反手關門，彎腰撿起了垃圾扔進桶裏，又随手把鑰匙丢櫃子裏放好，這才換上拖鞋走進客廳。
占據了唯一的沙發，躺在上邊看足球比賽的黑發男人即便聽見了動靜也沒有施舍給回來的人一個餘光，依舊懶懶散散的，提不起半點精神，只有當柒準備拿走被他扔在地上的衣服時才屈尊說了一句：“別動，我待會要穿它出門。”
“去賭馬？”
“最近有個厲害的新人，五連勝呢。”
“既然都五連勝了，那接下來估計就要輸掉了。”柒對這種套路熟悉得很，不過她見對方這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也不打算再繼續提醒了，反正輸掉的錢又不是她的。
“午餐就吃水煮白菜吧。”進廚房打開冰箱看了眼，柒很快做出決定，“正好前天晚上的土豆炖肉還沒壞。”
男人啧了一聲：“你就不能多買些肉嗎？那點東西還不夠我塞牙縫的。”
“你不是剛搭上一個富婆？熱戀期她應該舍得給你花錢。”柒放好青菜，又把那盤土豆炖肉端出來嗅嗅是不是真沒壞，“還是說你做得不好被人趕出來了？”
“她老公發現了。”他一臉無所謂地回答，是真的不在意自己被正主趕出門，“據說要為了我離婚？麻煩得要死。”
“所以你就這麽跑了？”
“不然呢？”
“人渣。”
“彼此彼此。”男人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懶洋洋地說道，“你不也在玩弄五條家那個六眼的感情嗎？還玩弄得那麽開心。”
“看人家追着你，為你要死要活的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
“不會說話你就給我閉上嘴。”柒看了他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說話的口吻也很冷淡，“留着你的力氣去對付任務目标，我救你可不是為了聽你在這裏故意諷刺我的。”
“伏黑甚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