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會對你負責

男人最後沒有被拖出去埋了。

還不等蘇月見想好将人埋在哪兒,男人就醒了,此時正在外頭求見。

幾個丫鬟替蘇月見梳洗打扮好就很有默契的退下了。

與男人擦肩而過時,花楹瞪了好幾眼男人,但那點子遷怒,遠不及對陳二郎的憎惡。

很快,寝房裏就只剩蘇月見與男人大眼瞪小眼。

男人換了身嶄新的衣裳,窄袖錦緞,外頭罩着一件狐貍毛披風,隐約可見勁瘦的腰身,俊俏的臉加上周身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氣,活脫脫一位世家小公子。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白蔹的安排。

男人視線灼熱,帶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光。

果然是她,昨夜的女鬼...不,姑娘。

過于直白的目光,讓蘇月見剛壓下去的火又噌噌冒了上來,她瞪向他,“看什麽看!”

男人被兇了也不見生氣,反而正正經經道了句,“抱歉。”

但視線卻未從蘇月見身上挪開分毫,那雙眸子反而愈加明亮。

蘇月見一口氣憋在心裏,上不來下不去,幹脆也兇神惡煞的回盯着男人。

瞧着也應當是個識文斷字的,非禮勿視的道理,不懂嗎?

哪有人這般熱切盯着女子瞧的。

若不是她理虧在先,男人又有着一副看起來無害的皮囊,她定叫菘藍将人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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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似乎看不出蘇月見的怒氣,又許是看見了視而不見,只眼巴巴的盯着人瞧,仿若能在蘇月見臉上瞧出一朵花兒來。

對峙半晌後,蘇月見終是忍不住了,氣呼呼瞪他,“昨夜之事,你就當從未發生過。”

雖然是她用了他,但在如今的世道吃虧的卻也是她。

他大可當作夢一場,若他心裏頭實在過不去,她酌情補償他就是。

“你若有什麽要求盡管說來,若我能做到,必會應你。”

好歹是被她當作解藥用了一夜,若要求合情合理,她倒也不必吝啬。

男人愣了愣,似是沒聽懂蘇月見的意思。

他微微偏了偏頭,明亮的眸子裏充滿了迷茫。

難道不是他昨夜誤将她當成女鬼,奪了她清白?

為何眼下聽來,卻是她要補償他。

這是何道理?

“你倒是說話呀!”男人的這副神色落在蘇月見眼裏,便以為他是裝傻充愣別有所圖,遂氣急敗壞道。

“只要你當昨夜什麽也沒發生,且從此閉口不提,我便應你三個要求。”

見男人仍舊不應她,蘇月見咬咬唇,眼露兇光,惡狠狠的威脅男人,“你若是有旁的想法,我便将你悄無聲息的殺了,你便什麽也得不到。”

男人終于有了反應,他腦袋雖是一片空白,但還是曉得女子的清譽極其重要,她眼下這般,應是怕他胡亂說道,壞了她的名聲。

想通這點,男人咧嘴一笑,眼中帶光明朗璀璨,竟有幾分像嬌養中長大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你無需擔心,我會對你負責。”

而蘇月見自認為兇惡的神态,在男人眼裏不過是蹦蹦跳跳卻毫無攻擊性的林中小鹿。

不僅不可怕,反而覺得很是可愛。

蘇月見怎麽也沒想到男人不僅無視她的威脅,還笑得這般燦爛無害。

她神色略顯迷茫無措,半晌沒說出一句話。

這男人是聽不懂她的話嗎?

她何時說叫他負責了。

詭異的安靜後,男人朝蘇月見靠近了幾步,似是有什麽話說,但不知為何他突地停下來,沉默片刻後,又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瞧着,竟像是曉得禮數般。

蘇月見看的好笑,若真是識禮數,何以從進來開始便一直盯着她瞧。

“你無需害怕,我定會對你負責。”

男人幾番欲言又止後,像是生怕蘇月見不相信他般,語氣格外的堅定。

眼神也很堅定。

蘇月見眨了眨眼,“...”

他哪只眼睛看出她害怕了。

明明是她在威脅他,害怕的不應該是他嗎?

突然,蘇月見似是想起了什麽,頓時了然。

撿到他時那渾身的刀傷無一不證明着這人身份不簡單,且把脈時她也感知到了他體力那股流竄的雄厚氣息,習武之人管那股氣息叫做內力。

身負如此深厚的內力,又怎麽會害怕她這點子威脅。

蘇月見瞪了瞪男人,她竟叫他那雙明亮無害的眼睛給騙了,一時忘了他的來歷。

“你想怎麽樣。”

蘇月見無奈的嘆了口氣看向男人,威脅不管用,那就只有好言相勸。

“若還是說要負責便不必了,我不需要你負責,從此以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幹,便是極好。”

男人唇邊的笑容一頓,似是不大理解蘇月見的話。

“為何?”

“我們已有肌膚之親,我理該要負責。”

蘇月見,“...”

她擡手揉了揉額頭,眉宇間頗有些疲倦,神色業有不耐。

男人比她想象中的難纏。

她微微直起身子還欲說什麽,身體某處卻因她的動作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蘇月見皺眉嘶了聲,心中憋着的那股火到了極點,她擡眸冷冷的盯着男人,一字一句道,

“我說,我不需要你負責,你聽不懂嗎?”

男人感受到了她的不耐,也将她的不适瞧在眼裏,他怔楞的盯着她,想起了某些畫面。

他的眼裏充滿了愧疚,他昨夜毫無顧忌的索取,定是弄傷了她。

“對不起。”

“昨夜可是弄傷你了?”

男人盯着蘇月見,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不少。

對于昨夜的事,他其實是很模糊的,更準确的來說是神志不清,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将她當做女鬼,更不明白為何會與她在那間柴房裏做那樣的事。

因為他如今只剩下昨夜的記憶。

他失憶了。

在他醒來後發現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更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唯一記得的是昨夜與一位姑娘颠倒鸾鳳。

雖然最開始他以為那是一場夢,可在看到床上那不同尋常的血跡後,他便明白那或許不是夢。

有人給他送來飯,對他說醒來後要去見姑娘,他猜想他們口中的姑娘會不會就是昨夜的姑娘,于是他就來了。

答案與他所想一致,她們是同一個人。

昨夜,他們也确實有了夫妻之實。

他雖不記得過往,但有些東西仿若是刻入骨血的,一點都不覺得生疏。

比如他的武功,比如對這個世道的認知,比如責任。

他毀了人姑娘清白,不論是什麽原因,他都要負責。

斷不能做那負心漢。

男人失魂落魄的樣子逐漸将蘇月見心中的郁氣擊散。

她也突地驚覺自己的情緒竟被男人輕而易舉的牽動。

她溫婉娴靜了數年,又裝了幾年的傲慢,但卻從未因誰失過态,就算是剛醒來見到陳家人,她也能忍住不發。

可偏偏對着這男人,她的情緒卻三番兩次起伏不定。

看來是遭此一變,她受了不小的影響。

因這巨變,心緒已有崩塌。

蘇月見調整好心緒,臉色緩緩恢複平靜。

說到底,他不過是受害者,若沒有他昨夜怕是會更麻煩。

更何況他還重傷在身,她理應待他多些耐心才是。

“你的傷如何了?”許是因将火氣撒在了男人身上,心裏頭順暢了許多,蘇月見也逐漸找回了理智,心平氣和道。

男人聞言愣了楞,此時他突然反應了過來,若他猜的不錯,他眼下是在她的院落,她又知道她受了傷,那麽他們該是認識的才對。

想到此,男人語氣略有些雀躍,“你認識我?”

“你知道我是誰,家在何處,我們是何關系”

他很不喜歡腦袋一片空白的感覺,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隐約感知到,他讨厭事情脫離他的掌控。

蘇月見剛剛平靜下來的面容再次有了裂痕。

她死死盯着男人,他是誰她怎麽知道!

他們之間除了醫者與傷患和昨夜...以外,沒有任何關系!

且他自己是誰他自己不知道麽,作何來問她,莫不是傻了!

傻...了?!

想到某種可能,蘇月見猛地瞪大眼,

她僵硬的擡眸看向男人的腦袋,他的後腦勺上有一處傷,是撞在石頭上所致,所以,他該不會...真的被撞傻了吧。

良久後,蘇月見對上男人期待的視線,試探道,“你...什麽都不記得了?”

男人,“昨夜記得。”

蘇月見,“...”

大可不必!

怪不得她覺得他那雙明亮的眼睛與他甚是違和,原來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蘇月見神色略顯嚴謹,朝男人招招手,“過來。”

她是醫者,該以傷患身體為先。

其他的,待确定男人的狀況後再作打算。

男人很聽話的走近蘇月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眼裏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大約是因為,在他的記憶裏,只有她。

就跟小雞崽子破殼認母親一個道理。

蘇月見有片刻的怔楞,她擡頭看着他,很難想象出面前這樣一個懵懂無害的郎君,跟人拼死搏鬥起來是個什麽樣子。

半晌後,蘇月見揉了揉有些酸軟的脖子,朝男人道,“手伸出來,我給你把脈。”

話落,只見男人半蹲在她的面前,試探的挽起一截衣袖,露出強勁有力的手腕,“這樣?”

他隐約知道,把脈該是這樣。

蘇月見,“...”

她的意思是叫他将手放在桌子上...

對上男人略有些迷惑的眼神,蘇月見無聲嘆了口氣。

罷了,他愛蹲着蹲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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