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會比他們做的好
蘇月見把完脈,又彎腰查看了男人後腦勺的傷口,而後神色複雜的對上男人期待的雙眼,“你還記得什麽?”
男人正要開口,便被蘇月見語氣不善的打斷,“除了昨夜。”
“沒了。”男人頓了頓,搖頭道。
蘇月見眉頭微凝,陷入沉思。
這種情況她在師父給她的醫書上瞧見過,脈搏無異,腦部除了外傷外亦無其他損傷,可卻忘了前塵往事,多半是因撞擊下導致腦部積有淤血,待淤血散去,或可恢複記憶。
但也不排除因此癡傻或是一生都無法找回記憶的可能。
男人目前言語清晰有調理,眼神清澈明亮,斷不是癡傻的症狀。
可這并不代表他日後無礙,若是腦部的淤血一直不散,仍有變癡傻的可能。
她有把握清除他腦部的淤血,但何時能恢複記憶,她說不準。
想到此,蘇月見如實告訴了男人他的身體狀況。
也将他們相識的經過盡數告知了他,包括昨夜的前因後果。
男人聽完,緊緊皺着眉頭,好半晌後才道,“所以,是你救了我。”
蘇月見愣了愣,重點難道不是他目前的身體狀況,和以後他該要何去何從嗎?
不過,若他這麽想...
“我救了你一命,你昨夜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所以現在我們算是扯平了。”蘇月見溫聲引導,“你若實在沒有去處,我可為你尋一宅院,并替你治傷,直到你的身體痊愈。”
蘇月見看着男人,語氣愈發溫柔,“但是你需得記住,除了傷患與醫者以外,我與你沒有任何關系,昨夜之事你要當做從未發生過,更不能向任何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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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蘇月見傾身逼近男人,眼中的柔和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殺意,“我有很多種法子讓你死的悄無聲息。”
蘇月見的這番話雖有威逼利誘之嫌,但卻已是男人目前最好的選擇,可以說是對他百利而無一害,他的記憶一片空白,過去未知,未來迷茫,男人除了答應好像已沒有更好的選擇。
蘇月見覺得,男人沒有不應的道理。
可偏偏她面對的是殺伐果斷的錦衣衛指揮使大人。
雲宋錦衣衛的選任途徑有功升,蔭敘,皇親外戚,傳升,改調等,但不論是如何選進來的,都要經歷殘酷的訓練,從訓練營裏活着走出來的,方才是真正的錦衣衛。
錦衣衛只衷于天子,他們傲骨铮铮,鐵血無情,叫人聞風喪膽,向來只有別人對他們避而遠之,斷沒有誰敢湊上來威脅一二的。
更別提錦衣衛之首,且兼管北鎮撫司诏獄的景白安。
哪怕他失去了過往的記憶,但有些東西是早已刻入骨血的,并不會因為他不記得前塵就徹底轉了性子。
男人對蘇月見的威脅,視而不見。
他面容平靜的盯着她,篤定道,“你不會殺我。”
蘇月見一滞,唇角微僵。
“你若要殺我,我今日就不可能活着來見你。”男人說罷,看向蘇月見的纖纖玉指道,“姑娘的手是治病救人的,未沾過鮮血,更沒有殺意。”
她為他診脈時無意流露出來的和善才是真的,而那故作的兇狠,在他眼裏不過是只張牙舞爪的貓兒。
毫無威脅力。
蘇月見,“...”
她瞪着他,因被拆穿僞裝,睫毛一顫一顫的。
“姑娘與我有救命之恩,我必須報,昨夜之事雖是因他人算計,但我毀了姑娘的清白是事實,我必須為此負責,所以我們沒有兩清。從始至終都是我欠姑娘。”
男人鄭重又堅定的道。
蘇月見眨眨眼,“...”
被他這麽一說,她竟覺得有幾分道理。
不對,什麽有道理!
她是在跟他撇清關系,不是在談恩情虧欠。
蘇月見直起身子,瞪着男人冷硬道,“就算如你所說,那又如何。”
“你如今重傷未愈,記憶盡失,拿什麽來報答來負責?”
男人皺了皺眉,面色凝重,似在認真思索。
蘇月見好整以暇的等着,她倒要看看他還能說出個什麽花來。
良久後,男人看着蘇月見,認真道,“我記得,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具體怎麽知道的他也不知道,反正覺得好像是有誰這麽說過。
蘇月見瞪大雙眼,“...”
這人是話本子看多了吧。
片刻後她咬咬唇,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昨夜你已經許過了。”
男人,“?”
好像也有道理。
不對,這不能混為一談。
可他一時竟找不到更好的說辭。
兩人無聲的對峙,屋裏安靜極了。
不知過了多久,在蘇月見快要忍不住時,聽男人道,“我想留在姑娘身邊。”
蘇月見一頓,立刻冷下臉道,“不行!”
她巴不得他離她越遠越好,怎麽可能将他這個後患留在身邊。
男人全然未将蘇月見的拒絕放在心上,繼續道,“我眼下什麽也不記得,無法給姑娘承諾,但若就此離去,我心不安。”
蘇月見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留在我身邊給我添麻煩,就心安了?”
男人,“...”
“昨夜的事我不會與旁人說。”
“你走了我更放心。”
“我瞧姑娘院裏有護衛,我會武功,可以給姑娘當護衛。”
蘇月見面色淡淡,“我院裏的護衛足夠了,不需要再添。”
“可他們沒有保護好姑娘。”
否則就不會發生昨夜的事。
蘇月見聽懂了男人的意思,瞥了他一眼,“與你有關?”
關你何事。
“我會比他們做得好。”
男人仿若只是在陳述事實,絲毫不覺得是在托大。
蘇月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那我也不要你。”
她算是看出來了,男人不僅不好糊弄,臉皮還厚,想要将人送走恐要費些功夫。
但她此時渾身疲軟,某處也疼的厲害,沒什麽精力繼續與他周旋。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我醒來後不想看見你,你若識趣,便自行離開。”
若是要臉,就早點滾。
說完,蘇月見便閉上眼,不打算再理人。
男人皺了皺眉,目光在她腰間一掃而過。
她一直這般坐着,幾乎未動過,應是昨夜傷着了多有不便。
他也看的出來,她着實有些疲倦。
“得罪了。”
蘇月見等了半天也沒見人離開,卻突然傳來這樣一句話。
她還未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人就已經騰空而起,她驚慌的睜眼,卻見男人已将她攔腰抱起,頓時氣急,“大膽,你放我下...”
“姑娘身體不适,該多歇息。”
男人輕飄飄打斷她,目不斜視朝床榻走去,“姑娘放心,若姑娘不願,我不會強迫姑娘。”
蘇月見呆滞,“...”
什麽叫若她不願,難不成他還想她願意與他...
這狗東西,果然是在觊觎她!
什麽報恩,什麽負責,分明就是對她別有所圖!
“你現在就是在強迫我。”蘇月見雙目圓瞪,氣急敗壞道。
男人腳步一頓,低頭看向她,“姑娘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末了還加一句,“這不算。”
男人眼神泛着異樣的光,似是意有所指。
好像在說,姑娘可是想看看什麽叫強迫。
蘇月見讀懂了男人的意思,默默閉了嘴。
好女不吃眼前虧。
等她養精蓄銳後再收拾他。
而她沒看見,她突然的乖順惹來男人唇角輕彎。
男人果真如他所說,沒有做出出格的舉動。
他将她放入床上,拉了被子給她蓋上,便轉身出了寝房,臨走時道了句,“姑娘歇息,我在外頭候着。”
蘇月見頓時就炸了毛,随手拎了個軟枕砸在男人背上,“滾!”
誰叫他在外頭候着了!
男人腳步頓了頓,彎腰撿起軟枕走回來放在床上,看着蘇月見正正經經道,“這個砸不疼,姑娘若要出氣,該換個硬些的,比如...”
男人的視線在屋裏環視一圈後,伸手指了指蘇月見剛剛坐的圓凳,“比如它。”
“但眼下姑娘還是先休息好,醒來後再出氣。”
蘇月見,“...”
瘋子!
她一把拉起被子将自己蓋住,“滾!”
她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仗着那張臉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欺負她了嗎?
明明是她威脅他,明明是她把他的命握在手裏,最後怎麽反倒是她落了下風。
蘇月見從來沒這麽無力過,也沒這麽氣過。
氣着氣着,就沉沉睡去。
在夢裏,她将男人趕出了府,瞧着男人可憐兮兮的背影,蘇月見笑的無比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