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四口之家08
等顧清讓蘇醒過來睜開眼, 系統消息欄裏并沒有好感度扣除通知。
哼，垃圾系統手動再見。
顧清讓從床上側過身，看到床頭櫃上已經熟悉的電子鐘。又過了一天, 已經是2007年7月29日了, 下午4點54分26秒。
顧清讓坐起身，掀開薄被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新物品。一部灰色的老款按鍵手機。
連忙拿起手機，顧清讓嘗試性地按下鍵後，屏幕令人欣喜地亮了起來, 更令人欣喜地沒有上鎖，直接顯示有一條未讀短信。
顧清讓點開了這條短信：“醒後随時可以聯系我。我在外調查信息。許喟”
也就是, 昨晚遇見許喟不是夢或者幻想啊。還被一言不合就送了個手機, 話說幹嘛不直接送個iphone20啊！
哼，還真被這家夥救了一命。好吧。
說是讓聯系他，但對于社交苦手顧清讓來說，還真不知道要怎麽聯系, 打電話——算了算了，發短信——說什麽呢？
“我醒了。”你以為你是睡美人嗎是睡了個美容覺要彙報一下嗎！
“是你把我送回房間的嗎？”怎麽接下來要讓人家對你的清白負責嗎！
“調查得怎麽樣？”就算調查出來了什麽人家為了你的安全又不能告訴你！
啊，和人類打交道實在太辛苦了。
辛苦的顧清讓決定去做對他來說毫不辛苦的事——和系統打交道，他從菜單欄裏點擊了【獲取地圖內快穿者的數量】功能。
【獲取地圖內快穿者的數量中……】
【已知地圖內快穿者數量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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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麽許喟來了，快穿者數量還是5個？
顧清讓默默收起手機，仔細地貼身存放後，下床後，看了眼書桌上厚厚的習題冊, 不免感嘆了下高中生李凡荒廢的暑假，然後拉開了房門。
穿梭過小半個走廊，顧清讓先進了洗手間。
得，難道真是自己記憶錯亂了，這次大半管的高露潔又變成了半管的黑人，原本剛拆封只用過一次的全新藍色牙刷，此刻拿在眼前一看已用得老舊，刷毛外卷得厲害。
顧清讓萬萬想不到，自己會有被一管牙膏一根牙刷折磨得精神衰弱的一天。
咦。
心思一動的顧清讓果斷拿出了手機，開啓拍照功能将洗手臺上的牙膏和牙刷都拍了下來。
到底是不是自己記憶錯亂，且看下回分曉了
顧清讓走下樓梯的時候，張淑芬依舊坐在沙發裏看電視。
這次換成一部叫《他不會愛》的電視劇了，第13集。電視中，一張男人冷漠的臉正透過屏幕與張淑芬對視着。
《愛情實驗》《眼淚之花》《他不會愛》，這三部電視劇有什麽預示的信息嗎？
張淑芬側頭對着顧清讓一笑：“阿凡，又去後院玩呀。”
顧清讓淡定道：“是呀，到院子裏轉轉嘛，媽媽繼續看電視吧，不打擾你。”
張淑芬笑着對他點了點頭，等她看回屏幕的時候，電視中原本移開了視線的男人又轉過頭和她對視了起來。
打開後門，顧清讓再次走過土路穿過草叢，站在了雜物間的大門口。
這次大門口沒有變成顧清讓記憶之外的樣子，就像昨晚一樣大開着，拴在門上的鐵鏈也依舊是被許喟劈成兩截的模樣，遭腰斬的蛇一樣癱軟在水泥地面上。
站在門口，顧清讓遲疑了。
昨晚的記憶歷歷在目，說他不怕是假的。
可明明昨晚後來都不怕了，現在又怕了起來……難不成是許喟給了他勇氣？
顧清讓默默被雷劈了一下，醞釀了許久，還是走了室內。
他必須親自再确定情況，看清那具屍體的細節，确定是不是除了顴骨上的痣，其餘部分的外貌都和李凡一模一樣。
至于沒有聯系許喟……顧清讓還真沒有依靠別人的習慣。
自己的恐懼，總得自己克服。
顧清讓按下牆上的開關——燈亮了，天花板上的長條燈光散開黃色的光。
再普通不過的一排排置物架，堆滿了的大型紙箱擺放得算是整齊。大幅的結婚照中，李志傑面色平靜，張淑芬笑容甜美，也沒有了昨日的詭異。
沒有了黑暗，似乎也沒有什麽值得害怕的。
顧清讓穿過房間，順着走廊一步步往深處走去。
在路過放置廢棄家具的房間時，顧清讓頓了頓，走進了這間房。
房間中央的落地鏡上，還殘留着顧清讓用手塗抹過的痕跡。可是，才短短的一個晚上，雖然那道痕跡比其他的地方要淺上一些，卻仍舊覆蓋上了一層灰塵，遮蔽住了鏡面。
顧清讓再次伸出手去擦拭，鏡面依舊冰冷刺骨，顧清讓只匆匆塗抹了一道，就趕緊松開了手。
被臨時清潔出來的不規則區域中，呈現出了李凡消瘦而平庸的臉，眼底依舊有些許青黑。也是，雖說自打來了這個世界，睡眠時間非常充分，可精神狀态全程高度緊張，氣色自然不會好——
顧清讓的喉嚨猛地收緊，就像被看不見的手一把掐住了脖子。
他在鏡子中看到，自己臉部的顴骨上有一粒痣。
顧清讓強行扭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然後看着那粒黑痣從顴骨移動到了鼻梁上。
哦，不是他臉上的痣，是鏡子上的斑點。
這簡直玩的就是心跳——
顧清讓連忙回過頭，房間裏和走廊中，都空無人影。仿佛是他剛剛眼花了，在鏡子中看到了自己的重影。
太邪門了。顧清讓甚至不知道他在幾分鐘前為什麽會走進這間房，來照這張鏡子。
顧清讓一直倒退到門口，莫名就是不敢背對着這面布滿了灰塵的長鏡，等到退到了走廊，才轉身加快腳步朝最裏面的房間走去。
現在顧清讓确定了，即使在這間沒有窗戶的房間裏開上燈，有了充足的光明，他還是害怕，比剛剛還害怕。
每個走進房間的人都無法忽視房間右側詭異的一幕，更別提顧清讓就在昨天還打着手電筒來過。
鏽跡斑斑的鐵架床嵌着的木板上，多了幾樣東西，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原本用來睡覺的板材上。而這些東西，顧清讓都見過，但絕沒有在這張鐵架床上見過。
一頂棕色的棒球帽放在床頭的位置；棒球帽的開口處，一張藍眶紅唇的小醜面具無聲地咧開了巨大的嘴；靠着床中心的位置放着一件兒童款大小的藍色短袖t恤，胸口寫着白色的數字13；t恤的下擺處，接着一件同樣兒童款的燈芯絨質棕色長褲——裆部有不規則的深色痕跡，一截白色布料從褲口處伸了出來；褲腳的下方，床尾的位置，分開擺着兩只鞋底布滿了泥濘的肮髒白色球鞋。
就像曾經有一個小孩穿着滿身衣服躺在這，睡了一覺後，他的身體失蹤了，只留下了一床扁塌下去的衣物，正好擺成了一個人字形。而這個小孩，顧清讓還見過不止一次。
側頭看向房間的左側，昨日在顧清讓驚慌之下沒有關上的冰櫃，現在緊閉着，發出微微轟鳴的機器運轉聲響。冰櫃附近甚至整個房間地面上，也并不存在一個摔裂的手電筒。
仿佛顧清讓去過了最外面的儲物間，去了家具放置間，在其他房間都留下了些許痕跡，卻單單從沒來過這個最裏面的房間一樣。
顧清讓重新捏了捏口袋，這次他捏着兩個口袋，美工刀和手機，都在。
顧清讓先走向了房間右邊，來到那張鐵架床面前。由于是床尾朝着顧清讓，所以顧清讓先清楚看到的是那雙球鞋，這一眼看去，才知道鞋底除了泥巴，還有其他東西，其他很多東西。
碾碎的蝸牛殼，殘破的蜻蜓翅膀，碎裂的百足蟲，還有貓或者狗沾血的毛發……這些微小生命的屍體和部分殘軀，毫無尊嚴地黏在烏黑的泥濘上，被踩在肮髒的鞋底。
顧清讓甚至做不到細看第二眼，他匆忙踏開一步，來到床中間的位置，從褲口處伸出的那截白色布料是內褲——還真是一整身都在這了。
看着他上次就注意到了的裆部痕跡，顧清讓剛俯下身，就知道自己不必仔細查看了。他聞到了一陣尿騷味。
十幾歲還尿床……虐殺昆蟲動物……還就差一個縱火了。
顧清讓站起身退開兩步，仔細又看了一眼那個大大的阿拉伯數字13，然後一鼓作氣來到了冰櫃前。
燈光下，表面布滿了灰塵的冰櫃表面上，把手的位置上，能清晰看到一個手印。這下又推翻了之前的假設，确定他顧清讓是來過這間屋子的。
男孩的衣服是誰放在鐵架床上的？顧清讓丢失的手電筒是誰拿走的？冰櫃的門……又是誰關上的？
了不起就是冰櫃裏的屍體自己關上的，人家要冬眠總行了吧！
借着吐槽之魂爆發的力量，顧清讓果斷伸出手猛地拉來了冰櫃門——
在依舊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中，大量冰寒的白霧從狹窄的空間裏逃逸而出，這一回顧清讓能看清楚了，冰櫃內部的壁上結着厚厚的冰層，燈光在冰面上扭曲成了怪異的一團。
是的，顧清讓看清楚了，冰櫃裏沒有什麽屍體。
冰櫃是空的。
顧清讓走出雜物間的時候，天又黑了。今夜沒有星也沒有月。
這個世界或者這個家裏，時間的流速毫無規律，時間仿佛能加速能降速能跳躍還能倒退，與其說是毫無規律，反而更像是刻意在戲耍顧清讓。
隔着翳翳的後院，前面的房屋一層亮起了燈，幾個發光的窗口，像是蟄伏在黑暗中的龐大怪物的眼睛，像顧清讓窺視着它們一樣窺視着顧清讓。
或許，該吃晚飯了。顧清讓突然想到。
摸了摸肚子，顧清讓匆匆穿過草叢間的土路，打開後門進了客廳。
果然開飯了，室內充斥着食物的香味，李志傑和李萌已經就坐了，張淑芬看着顧清讓喜悅地喊道：“來，阿凡，吃飯啦。”
顧清讓幾乎是有些急切地穿過客廳，來到餐桌邊坐下。
沒有理會李志傑一貫陰沉的臉看向了他，顧清讓連忙舉起了筷子，就要伸向那盤油汪汪肥嫩嫩的紅燒肉——
咚！咚！咚！
不遠處忽然傳來了聲響——有人在敲門，有人在屋外敲前門。
顧清讓原本不打算理會，還準備撚起一塊肉先吃，卻又聽到啪的一聲，李萌的筷子掉在了桌面上。然後再李志傑的注視下，李萌連忙撿起了筷子緊緊握在手中。
張淑芬有些茫然地将手在圍裙上抹了抹，朝大門走去，一邊問道：“誰呀？”
回答她只有——咚！咚！咚！
顧清讓這才也開始關心前來的訪客，畢竟他沒有收到快穿者靠近的消息。
先是防盜鎖齒輪運轉的聲響，再是吱嘎的門扉打開的聲音，接下來卻不見其他的聲響了，不論是來客還是張淑芬都沒有發出聲音。
李志傑和李萌的表情都有些疑惑，可李萌稚嫩的臉上，除了疑惑和猜測之外，還有更多的情緒。
木質屏風後，張淑芬的聲音終于響起，是那樣的激動和喜悅：“你們知道誰回來了嗎！”
一個消瘦的年輕人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臉色有幾分病态的蒼白，深陷的眼窩中射出的視線如同細長的刀刃。
顧清讓的筷子也啪的一聲摔在了桌面上。
聽到了動靜，這個跟李凡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看向了顧清讓，他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随着眼角的肌肉移動，連着顴骨上的痣都像是晃了下。
“爸，媽，阿凡，”這個年輕人最後看向了面色慘白的李萌，他的嘴角竟然還能進一步扯開，呈現出一個小醜般近乎扭曲的笑容，“還有我親愛的妹妹，萌萌。”
“我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