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五口之家14
“不是, 我這……”顧清讓的言語都錯亂了，他結結巴巴地組織着語言說道，“你道什麽歉啊, 是我自己掉坑裏了, 還靠你救了一命呢。”
顧清讓想直起身，然而發現許喟的手依然穩穩地壓在他的背上，這下顧清讓就很尴尬了，強行掙脫吧, 感覺就很不給救命恩人面子，可繼續趴在救命恩人懷裏……感覺, 基基的？
沒辦法, 顧清讓只得維持着一個很尴尬的姿勢開始沒話找話說：“話說我電話不是沒打通嗎，你怎麽找着我的啊？”
“其實打通了。”
許喟這一開口，顧清讓才發現形勢是相當的微妙——許喟的聲音直接是從他耳朵邊上傳進耳道裏。
這感覺就像一首無損音質的天籁樂曲原先都是在名牌音箱公放出來，當然也是悠揚悅耳的, 現在忽然變成從天價的動鐵入耳耳機直接從耳道裏灌進來，你才知道一個低沉迷人的嗓音竟是如此的蠱惑人心催迫肝骨。
許喟說道：“我接到電話的時候只聽到噪聲，就想着你應該是遇到險況了。之前告訴過你，我在系統裏購買了能夠辨認靈魂的特殊技能……”
稍稍松開手，懷裏的少年終于得以直起背來，在對方疑惑又震驚的注視中，許喟淺淺一笑：“那個技能也能指引着我找到那個靈魂。”
顧清讓啞口無言。
他下意識想問這個實則無比雞肋的技能你顧清讓怕不是花了天價買下來的，你為什麽要買下來？
哪怕渾渾噩噩的，顧清讓仍能模糊地感覺到, 自己這個問題不該問，問出來了，會把原本盤盤囷囷的情緒逼到一個危險的境地。
“我餓了，”顧清讓最後悶悶地如此說道，“我都沒吃早飯呢，還空腹跑了這麽遠，又被吓了個半死。”
話說出口，顧清讓簡直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不是，怎麽聽起來迷之像在撒嬌？
事實上，顯然不知他一個人這麽想，琥珀瞳色的英俊男人唇角笑意愈濃，甚至頗有些寵溺意味地摸了摸顧清讓的頭頂，溫柔地說道：“走，我帶你去吃早飯。”
原本以為許喟會帶他去下個館子什麽，結果許喟直接把他帶到一棟民居裏，從冰箱裏拿出食材，看樣子是準備親自下廚了。
顧清讓都佩服自己，死裏逃生之後，現在居然想得起找個插孔給手機充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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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在流理臺上忙碌着，許喟一邊解釋道：“今早的事情我們都沒預料到，既然現在世界已經對你展現了攻擊性，我想着在外面吃也有風險，這些食材都是我從外面帶來放進冰箱的，應該能撐幾天。”
許喟這樣一說，顧清讓立刻聯想到了今早張淑芬下的帶蟲的面條，立即陷入了雖然饑腸辘辘口中卻發苦的矛盾境地。
“你說得對，”顧清讓只能開始說正事來轉移注意力了，“我是因為追逐一個快穿者才進入那條巷子的，現在想想，那位快穿者的出現……要麽是巧合，要麽是一個誘餌。某個存在，或者這個世界，想要誘殺我。”
“我的猜測是後者。”許喟打開了抽油煙機，在呼呼的抽煙聲中，油鍋滋滋作響的聲音依舊清晰，一陣誘人的香味溢了出來，生生鼓動起了顧清讓原本萎靡的食欲。
“我原本以為這個世界會圖謀讓你徹底融入進來，比如你變得敏感的知覺，逐漸擴大的活動範圍；可現在看來，這個小鎮可能認為，讓你死在這裏，就是徹底地融入了。”
顧清讓順着許喟的思路往下說去：“那按照你的說法，這個小鎮已經‘融入’不少快穿者了，是這個小鎮需要從外來者的生命中汲取力量？還是僅僅是出于排斥？”
許喟将蓋上鍋蓋，趁着間隙轉過身看着顧清讓，有些無奈地說道：“這回我不是知而不報，而是真的不知道了，只能和你一起猜測。但我覺得真相就在你說的這兩種假設中了。”
“可我并不算外來者啊？為什麽連我也要殺？”顧清讓疑惑地開口，“還是說這個小鎮足夠敏銳，能知道我不是這裏的原住民，就像你識別靈魂的技能一樣……”說到這，顧清讓不知怎麽就說不下去了。
也不敢去看許喟，顧清讓開始假模假樣地打量起這棟房屋，和李志傑一家的房屋布局差不多，就是面積小上一些，家具半新半舊，但都十分整潔，一眼望不到灰塵。
許喟當然不會錯過顧清讓的舉動，主動解釋道：“這家沒有住戶，所以我就不請自住了。”
顧清讓這回真的是又沒過腦子地脫口而出：“那不挺好，幹脆我直接別回去了就住你這吧，抱上你大腿我才能保命啊！”
顯然，話音一落，顧清讓就想往自己的嘴上來一發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教訓下自己的口無遮攔。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強頂着沒有回頭，顧清讓脖頸僵硬地聽着身後的男人帶着笑意說道：“雖然很歡迎，可是，我想你在那個五口之家裏反而更安全。”
跟那群蛇精病家人待在一起反而更安全？這又是什麽道理？血緣保護嗎？
也是，他在那個蛇精病之家裏住了四天，雖然這些人全都病得不清，可還真沒有人打算動手殺他，反而他好不容易從正門走到大街上，不到半小時就差點撲街喪命——
也不全是，當時在雜物間，李平就想殺掉他。
可怎麽說呢，都是被殺，現在李平已經現了真身，比起剛剛那條巷子怪談般的無形恐怖追殺，顧清讓還是寧願回去拿着他的美工刀面對李平的排骨身板。
而且，只有留在五口之家裏，顧清讓才能親自解開這家人的謎團，掙脫眼前的困境。
顧清讓正苦苦思索着，忽的，一杯冒着熱氣的牛奶就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剛用微波爐熱的，喝點暖暖胃吧。”
緊接着，一個餐盤放在了他的面前，盤中放着一疊雞蛋餅似的食物，上面還鋪着培根碎、青紅椒絲和洋蔥，讓人食指大動的濃厚芝士呈半融化狀，和蛋香混合在一起，聞着極其誘人。
“這是比薩蛋，不介意的話試一下吧。”
看起來這麽好吃誰會介意啊！
顧清讓興奮地搓了搓剛進屋就去洗過的手，拿起許喟體貼擺放在餐盤邊上的金屬叉，叉起一塊比薩蛋餅，放到嘴邊咬了一口——
暴風無敵好吃啊啊啊！許喟你怕不是全-能-神下凡吧！
【李凡好感度+10，好感度達到150/200。】
就當是早餐費了，一點好感度不要大意地拿走吧！
一頓将顧清讓跌破谷底的幸福感拉回到水平線以上的早餐過後，顧清讓想着在野外決不能落單，可探索地圖的任務也不能停，還得繼續抱牢許喟大腿。
許喟沒有拒絕，還主動提議說：“我們去坐公交吧，這樣比用走的效率高些，能看看整個鎮子是什麽模樣。”
大佬說做什麽都行，顧清讓就負責乖巧地當一個大佬腿部挂件。臨走前，顧清讓也沒忘拿走充進了一半電的手機，這可是抱大腿的重要道具。
小鎮的公交車站并不多，還是許喟事先有過調查，這才帶着顧清讓來到最近的公交車站。
這時候已經九點多了，天卻反而不如顧清讓剛出門那會亮，陰陰的，往好處想倒，這樣倒也涼快，還能免去盛夏天裏的一頓暴曬。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一輛小型公交車來了。
上車的除了顧清讓和許喟，還有一對穿着制服的上班族男女，一位帶着孫子拎着菜籃子的婆婆。
一共六人上了公交車，車裏還有零零散散的幾位乘客。司機戴着墨鏡，漠然地等着所有人投幣上車。
許喟往投幣箱裏投了兩個硬幣後，就逮着顧清讓來到車廂的最後排坐下。
“最後排雖然颠一些，但總歸能看全一些。”許喟坐在顧清讓旁邊說道。
顧清讓面上點了點頭，心裏卻有點疑惑，許喟只要願意，和任何人打交道動能讓對方覺得如沐春風，可他總覺得剛剛那句話，不像是許喟會說的，許喟以往和他交流的每句話都是意有所指的，信息量相當大，可剛剛甚至之前談的不少內容，怎麽形容……有點像是在閑聊？
許喟？閑聊？和他顧清讓？
在顧清讓糾結着這幾個詞搭配在一起有多違和之時，座椅微微一顫，公交車發動了。
顧清讓連忙收斂起心思，專心地注視着窗外。
大抵是不存在什麽外來人口的小鎮，因此公交車也沒有到站語音播報，全憑鎮民們依靠自己的熟稔到站下車。
顧清讓慢慢看到了居民區、超市、小學、郵局還有醫院，等等，這是個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小鎮，人口看起來不多，但生活設施齊全，倒也算宜居。
可顧清讓越看，越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覺得怪。
他總覺得，每個走在街道上的鎮民，在公交載着他路過的時候，都偷偷打量過他。說“偷偷”，就是那種匆匆看一眼就收回視線的感覺，所以顧清讓還真不确定這種事存不存在，還是自己被害妄想症犯了。
顧清讓已經知道，在這個小鎮裏，再怎麽多慮都是不為過的，轉過臉就想和許喟交流下感受，卻看到許喟沉默地注視着前方，注視着整個車廂。
“怎麽了？”顧清讓問道。
“我剛剛也在看窗外，”許喟輕聲說道，“可等我看回來，發現車廂裏的人數不對。”
“我們上車的時候，整輛車裏加上司機有17個人，後來停靠了一站，下了兩個人，沒有人上車，那應該還有15個人，可你看，現在車廂裏只有13個人了。”
17，13。又是這兩個數字，剛好代表着李平和李萌現在的年齡。
顧清讓敏感地先注意到數字，才去想封閉的車廂裏，為什麽憑空失蹤了兩個人。
“奶奶，”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在顧清讓的前兩排響起，是那個和顧清讓他們一起上車的小男孩問他的奶奶，“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一個蒼老的聲音呵呵地笑了起來，因為顧清讓所在最後排座位比較高，他能清楚地俯看到前排座位上的動靜，側過身的老婆婆伸手摸了摸自己孫子的臉蛋。
顧清讓這次看清了，那個小男孩和老婆婆，在對話的時候都快速掃了他和許喟一眼。
許喟是生面孔，一個落後的小鎮對于外來人口感到好奇，也不是很難理解；而顧清讓被認成了混世魔王李平，鎮民對壞孩子過多關注也是正常的……可為什麽要偷窺呢？還是只是小鎮居民特有的羞澀？
顧清讓知道不會有這麽簡單。
只聽到那老婆婆嘶嘶地說道：“去哪兒啊……嘻嘻，一起去個好地方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