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尾聲(二)
五日後,送信的小厮回來了,何撿珠才“沉痛”地宣布了傅老爺的死訊。
傅家哭聲一片,不知幾人哭傅老爺,又是幾人哭自己。
傅老爺猶躺在卧房裏,廳堂上早已吵成了一片。
吵得最兇的,自然是傅家的大少爺,他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傅老爺把家業交給何撿珠的事實,叫了一群街市裏的小混混跟何撿珠示威,衆姨奶奶們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也不接受何撿珠要攆她們出去的事實,吵吵嚷嚷亂成了一片。
何撿珠不與他們争論,衆人吵得口水翻飛與無動于衷,只自顧自地喝茶,直到傅大少激怒了,要與她動粗,何撿珠才抄起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門外不知何時埋伏了一隊兵馬,聽聞杯子碎裂的聲音一響,便一齊湧了進來,刀劍齊亮,寒光閃閃,衆人傻了,剛才還如集市一般的廳堂頓時鴉雀無聲,為首的軍官恭恭敬敬地站在何撿珠面前叫了聲“大小姐”。
何撿珠掃視了衆人一眼,衆人皆低下頭不敢對視,惟有傅大少還強撐着嘴硬:“這…這是我們傅家的家業,怎麽也輪不到你這個外人當家,我……我是傅家嫡長子…….”
“你是嫡長子,我是外人?”何撿珠笑笑,笑得傅大少直發毛:“當初你爹要我給你們傅家當牛做馬操持家業的時候,你怎麽不說我是外人,如今要分家財了,你倒成嫡長子了。”
“我……我本來就是傅家嫡長子,在場的誰都知道。”傅大少顯然底氣不足。
“我還是傅家嫡夫人呢。”何撿珠喝道:“在場的誰又不知道了?”
“老爺臨終前就托我當家,白紙黑字為證,想讨說法,論文的,咱們公堂上說事,論武的,現在就對着它說。”何撿珠奪過軍士手中的劍,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啪”地一聲重響,傅大少吓得癱坐在地,那些壯聲勢的小混混見狀很識時務地做鳥獸散了。
“有意見的就提出來,咱們再商量,沒意見的就簽字畫押,咱們好聚好散。”何撿珠環顧衆人一圈,對傅大少道:“兒子,可服不服氣?”
“服…服。”傅大少本是纨绔子弟,欺善怕惡,見此陣勢哪裏敢叫板,只得哆哆嗦嗦地簽了字。
何撿珠得意地笑笑:“這才聽話嘛,你是傅家血脈,我這個做後母自然要善待你,但你也要聽話才是,聽話的孩子才有糖吃,叫一聲‘娘’我聽聽。”
傅大少憋得滿臉通紅,雖然平日礙于傅老爺的面子也是叫她娘,但這種場合下他怎麽也叫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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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何撿珠笑意漸漸斂去,眼神越發肅殺,傅大少只得叫了生“娘”。
“這就對了。”何撿珠複笑道:“好兒子。”
衆人見傅大少都屈服了,誰又敢辯論,不甘不服也只能屈從了。
“今後,這裏就是何俯了,不願意留下的,咱們好聚好散,願意留下的,你們怎麽給傅家做事,今後也就怎麽給我何家做事,傅家怎麽待你的,何家給雙份,若有生二心的,我何撿珠認得你,刀劍可不認得。”何撿珠冷冷地說道,頗有傅老爺當日的威嚴,只是傅老爺的威嚴外包裹着深不可測的城府,年輕的何撿珠狠厲皆露于外。
一聲令下,家丁小厮将早已準備好的物什忙活開了。
一時間,老管家過來請示道:“夫人,新做的何俯門匾送來了,可奈何太新了,傅家百年老宅,配着個新匾總歸不協調,老奴有個想法,不如将傅家的舊匾翻過來,另一面刻上”何俯豈不齊全?”
何撿珠聞言點點頭道:“我看看去。”
管家命小厮門下了傅家的牌匾,何撿珠站在一旁心中自是稱願,摘了牌匾後翻過來準備清理清理,請匠人來刻字,誰知道牌匾的另一面竟刻着“方府”兩個大字。
衆人大驚,何撿珠突然想起葉絡兒的文字裏記載着傅家深鎖的一個大院中挂着寫有“方”字的燈籠,想來傅家的前身是方家的,呵呵,誰又知道何家的後身又是誰家呢。
想到這,何撿珠手握巨資的喜悅被沖淡了,一個人獨自踱進了院子裏。
突然想再去看看梅如畫的院子,此時梅如畫的院子一改往日的清冷,來來往往許多人,正挑着印有“何”字的燈籠準備換下廊下“傅”字的燈籠。
“不許換,你們都出去,不要打擾她們。”何撿珠說道。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謂,管家又來請示了:“東家,老爺的喪儀還沒準備好呢?”
終于有人想起他了,那個活着衆星捧月的傅老爺,死後卻無人問津。
“你去準備就好了。”何撿珠自是無心料理。
“哎。”管家應了一聲:“老爺正值壯年,說走就走,墓地都沒選好,先夫人的陵地旁倒有個空穴,您看……”
“哪裏的黃土不埋人,再買塊地就是了。”何撿珠打斷到。
管家才知道自己失言了,何撿珠是續弦夫人,又是現在的當家人,自己竟建議将老爺和原配葬一起,置何撿珠于何地,忙應了一聲,拔腿就走。
“回來。”何撿珠又叫到:“先十二姨奶奶也是去的突然,草草葬了,如今也補個厚禮吧,遷到先夫人旁邊的那塊地去。”
管家不敢多言,應了一聲料理去了。
三年過去了,梅如畫的院子早已是蕭條不堪,連打掃的丫頭都不常來了,沒有什麽人氣。
何撿珠默默地踱上了畫樓,樓中積滿了塵埃,三年前挂在閣樓上的畫墨跡已經開始消淡了,放佛二人在漸漸隐入畫中一般。
何撿珠插了一炷香在二人畫前道:“一切都過去了,你們二人在畫中可安好?從此以後不再相擾,畫樓留做你們的安身之所吧。”
何撿珠行了一禮,出了院子,命人拿一把大鎖将院門鎖住。
夜色初上,大宅裏亮着何家的燈籠,觥籌交錯,道賀不絕。惟有那所庭院,傅家冰冷的燈籠冷冷清清地飄蕩着。
夜風吹過畫樓,那紙畫卷随風飄搖,畫在樓中,人在畫中……
作者有話要說:
結文了,本來打算寫三萬字的,結果都快寫了六萬字了......話說我的文風不是悲劇類的就是二百五類的......想想若是女主跟的是何撿珠會不會有不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