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祈願

“師父不在之後三千年了,咱倆好像還沒一起出過任務。”雪渺懷裏抱着個奶娃娃哄着,“不哭了不哭了,給你玩貓貓尾巴!”

哄孩子的唯一伎倆。

“嗯。”祁宴向來冷言,抱起了奄奄一息的邵青便準備出門。

雪渺:“喂!孩子怎麽辦。報警?報警的話查到這倆丫頭怎麽辦。啊!人類幼崽都這麽不自量力的嗎。”

“罵師父呢?”

“沒,我哪敢啊。我就是說師父不是我也沒膽子當着你的面說啊。”雪渺讪笑兩下,“雖然有些冒犯,但我還是覺得師兄你才是有雛鳥情節的那個。”

祁宴:“下次覺得冒犯就不要說。”

“好嘛…”雪渺也不計較,但指了指祁宴懷裏的人,有些擔憂,“這屋子裏時間流速不對,她現在沒什麽事,但我怕從這兒出去,會出問題。你看她瞳孔已經有點散了。”

“死不了。”祁宴仍是平靜着,“照顧好孩子,我一會兒就回來。”

·

夜裏的醫院和白日裏完全不同,有長着獸耳的護士,和拖着尾巴的醫生。對于攥着匕首的譚楠,衆人也只是用目光追随着,并未刻意阻止。

譚楠便是如此,一路走進了譚宏的病房內。單人加護病房,沒有陪床,也沒有護工。

她站在譚宏面前,素色長裙上沾着邵青的血跡,匕首上反着冷冽的刀光。

“你…你做什麽…”譚宏是醒着的。

譚楠沒說話,只是在月光下靜靜盯着他,眸子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可仔細看的話,握着刀的手臂卻又輕顫着。

“你這個賤人!你你你這樣可是犯法的!”譚宏色厲內荏着,但顯然心下怕的緊。

譚楠漠然點頭,“嗯,所以殺了你我就去自殺。以後世界也幹淨。”

譚宏看她來真的,語氣突然就變了,“你別沖動,我們好好說,以前是我不對,我們重新開始!重新開始好不好!”

譚楠輕笑,“跟你重新開始?那還不如去死。把自己親生女兒賣給別人,你怎麽好意思說出重新開始。那些視頻你沒看嗎?你也看了對不對。我是你親女兒,沒錯吧。即便不是親的,也不能做出這種事吧。”

她攥刀的手緊了緊,“如果不喜歡,為什麽要生下來呢。不對,你沒有不喜歡,将我作為交易的道具,你很開心吧。”

“不是,你聽我解釋。你冷靜一點!”譚宏當真是慌了,比越初或是應閑璋威脅他的時候還慌。

譚楠:“你在害怕?可四年了,我每天都是這樣過來的。我每天都在擔心你會不會又将我交給別人。我以為過去了,可是根本沒有,你們沒有任何悔改,甚至還再拿以前的事情要挾我,你們都是一樣的人渣。”

譚宏怒瞪着譚楠,卻又篩糠般抖着,嘴裏像是嘀咕着什麽。

譚楠:“在祈求神明嗎。嗯,什麽都做不到的時候,的确就剩下祈求神明了。但願死後神明能聽到你的祈求。”

·

“做到這一步,就真的沒有退路了,你才十七歲。”

越初來了一會兒了,也不進去,安安靜靜聽完了他們之間的對話。應閑璋比越初更警覺一些,那刀若是真下去了,勢必是要攔一下的。再如何,也不能看着一個小姑娘從絕對的受害者,變成走上不歸路的施害者。

譚楠與譚宏皆是一驚,詫異的看向門口籠在陰影裏的越初,和身後那個活蹦亂跳的的應閑璋。

“那是我的事。”譚楠聲音有些發抖,但仍故作着堅強。

越初向前走過去,“人生還沒結束,你只是遭遇過不好的事情而已,不是遭遇了這些,人生就再也沒有向好的可能了。”

譚楠握着刀的手顫着,“…沒有了。”

女孩兒身上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求生意志,她現在似乎只想趕快解脫出來。越初向來是不憚于死亡的,對于他而言,如果死亡是自己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那便應當是值得尊重的。

但大多數人選擇死亡都并非深思熟慮過的,包括現在的譚楠。她只是太絕望了,絕望到甚至不願希望再降臨。

越初:“邵青還在等你,你不是只剩一個人。”

譚楠:“我刺傷了她,她沒有等我的理由了。”

女孩兒親手斬斷了和過去一切的聯系,這樣走的時候,她才能沒有任何牽挂。

越初還想再說什麽的時候,門突然被撞開,渾身是血的邵青跌跌撞撞的撲了過來。還是多虧越初撈了她一下,才沒讓人摔在地上。邵青勉強站穩,蹭了蹭臉上的血污,仍是笑着。

“等你的,怎麽會不等你。”邵青用衣裳擦幹淨手,輕撫上她面頰。

譚楠怔怔看着眼前人,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胸口間還是汩着血,譚楠下意識想要替她堵住。

應閑璋沒想理會她們的互訴衷腸,不合時宜的開口,“快去治療,再晚一會兒你就該大出血死了。”

譚楠愣了下,“神明…不是不會死的嗎。”

“我不是神明,只是一個聽見了祈願的普通人而已。”邵青臉色已經毫無血色,但還是笑着解釋道,“…我也不是故意要騙你。我只是覺着,被神明庇佑能成為你活下去的動力,也是好的。”

信仰之所以是信仰,可能就是在無助的時候會讓人有支撐下去的決心,又或者是黑暗中還能抱持着會看到曙光的希望。

譚楠聽及此卻搖了搖頭,“你回應了我的祈願,你就是…我的神明。”

邵青了然笑笑,身子雖是已經無力支撐,但還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在指尖聚起屬于她的唯一一絲靈力,并輕輕點在了譚楠額間。

“願神明庇佑你,餘生再無災厄。願神贈你光明,餘生煥然一新。”

·

“你還會繼續庇佑我嗎。”

邵青:“這是你的祈願嗎。”

“嗯。”

邵青:“如你所願。”

·

應閑璋将昏過去的邵青交給了外面的祁宴,邵青的養父就是醫院院長,應當是問題不大。

屋內只留了越初,譚楠和譚宏。

“既然是神明存在的世界,那就将害怕的事情的交給神明。”越初開口道。

譚楠無力的看着譚宏,“神明會幫我殺了他?”

當然不行,但越初腦子裏突然就浮現出了應九那只法外狂龍,随即應閑璋的臉也恍惚了一下,“可以,如果你願意。”

就看着那邊譚宏用盡全身力氣,抓扯到了越初衣服,“不要這樣,求求你們!楠楠,我可是你爸爸啊!”

越初攥着他手腕用着近乎能将其掰斷的力氣,将譚宏重新撂回了床上,“我勸你別說話,除非你還想死得再早一點。”

“楠楠!楠楠你看看我!我也是為了你好,也是為了家好啊!”

越初聽得着實聒噪,從譚楠手裏奪過刀,直接抵到了他頸子上,“閉嘴。”

譚楠一臉悲戚得看向譚宏,苦笑起來,同時按住了越初,“不用了,他不值得。”

越初覺得這姑娘還是沒走出來,心下總還是怕她再去做些什麽出格的事,遂而便還想再寬慰上幾句。可還沒且開口,便看着女孩兒攏了攏頭發,深吸一口氣道——

“明天…明天可以陪我去報警嗎。”

越初并未多想,笑着應下,“我知道了。”

·

解決了譚宏這邊的事,越初并未輕松起來,“你把那人地址給我吧,我過去。”

譚楠猶豫了下,但還是将手機遞了過去,“視頻…”

“我不會看的。”

“嗯…”女孩兒攥了攥拳頭,最終卻是自嘲的笑了起來,“也沒事的,反正很多人都看過了。”

越初未再說什麽,這種時候說什麽都不合适,只見他拿出自己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哥哥!你這點還不睡覺的嗎。”宋衷氣鼓鼓的聲音。

越初:“別拿水波梁山的語氣叫我哥哥。”

“那你還總拿天津話叫我姐姐呢!”那邊不服氣道。

越初:“給你個地址,幫我把這人看住了,我現在過去。”

對面短暫的靜默了下,

“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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