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季何生

結束了一天工作的宋衷,此時疲憊得癱在自己的公主床上。

在落地窗前,拿出手機,打開綜藝,翻出零食。

深呼吸,一切準備就緒。美好的一天即将從淩晨開始。

然後她就看着有人從她的落地窗前摔了下去。

“…我就不該回來。”宋衷茫然看着窗外,“再這麽下去,我家真要成死亡聖地了。”

但見她駕輕就熟的撥通了電話,對面接通後就聽着那邊吵吵嚷嚷,“門清自摸清一色,欸,給錢給錢。诶,老大?啥事,打麻将呢。”

窗外帶着些許血腥味的寂靜,與電話那頭的熱鬧,突然讓宋衷覺着心煩,“有人從樓上摔下去了。”

“啊,是嗎,又有人跳了啊。”電話那邊的人走到落地窗前。

“報警吧。天臺上有人,我過去一趟,別讓別人上來。”

·

宋衷的家在一處廢棄大樓裏,從現世看過來就是一座窗戶都沒安裝的爛尾樓。但在神明妖物眼中則是一處十分不錯的高檔公寓。大妖怪小妖怪其樂融融住在一起,還被同一個神明庇佑着。

而宋衷則是整座樓裏唯一的那個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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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推下去的?”宋衷到了天臺,與坐在牆沿的男人的開口道。

“我看起來那麽閑嗎。”男人甚至沒有回頭去看宋衷,只是低頭俯瞰下去,“那孩子坐了半個來小時,又站這兒猶豫了會兒,到底還是跳了。”

宋衷皺眉,“來做什麽。”

“沒什麽,這個給你,我回去了。”男人起身,抛給了宋衷一小包物什。

“你最近還好——”

宋衷話還未說完,人卻已經不見了。她就着月色打開紙包,看清裏面的東西像是什麽植株的種子。她不明白是做什麽用,卻也無心猜測這些,找個地方種下自然就知道是什麽。

遠處警笛響起,宋衷縱身而下,停在了墜樓者身旁。

已經沒了氣息,宋衷輕嘆,到底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孩子,怎麽說都是可惜。但她又多看了兩眼,一時覺着不對勁,又拿出手機對比了下,然後再拍了兩張照片。最後将電話撥到了越初那邊。

“季何生跳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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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卻導打來電話的那天算,已經過了三天了。因為主演失蹤以及新的主演還沒找到,越初依然在家閑着。反正去了也是聽五十三歲的導演嘤嘤嘤,越初想了想還是算了。

宋衷打來電話的時候他已經睡了,還是被應閑璋搖起來接的手機。

他家是這樣的,如果電話打到祁宴那兒,說明有事情需要處理。但如果打給越初,那就是單純給他分享一個八卦。雖然對季何生跳樓這件事宋衷也很唏噓,但在心裏還是被歸類為了八卦範疇。

神明對死生看得着實過輕。

但聽到這個消息的越初顯然不好受,啧了聲然後默了蠻久,說到底一個人失蹤最壞的預期就是這個人死了,但這個事顯然是真的發生了。他不知道季何生是被什麽逼迫着走向了這條路。他甚至沒辦法去譴責宋衷明明就在那兒,為什麽不救他。

如果他敢問,宋衷會有很多道理跟他講。比如這是個人選擇,神明也不能幹預。想了想這些道理耽誤他睡覺,還是算了。

“我跟導演說吧,讓他別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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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衷此時坐在了季何生屍體旁邊,取出了他攥在手中的手機,很明顯已經摔壞了,最後的頁面被定格在了一欄私信上。

“你這種人怎麽不去死。”

女孩兒撇了撇嘴角,将手機小心放回了他身邊。看了眼已經快來的警車,又看了看身旁躺着的年輕人。最終手中凝了靈力,和着星光,織成衾被,輕蓋在了他身上。

“都結束了。好好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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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傳播速度總是很快,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知情者透露,天大亮的時候已經在熱搜上挂着了。中午左右季何生所在的經紀公司發布了訃告,坐實了這一信息。

之後則是自發的哀悼,混雜着謾罵,質疑,指責,煽風點火,以及互相攻擊。

微博上全是季何生出道兩年來參演的影視作品,裏面甚至還有些可能連季何生本人都不怎麽記着的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将這些七七八八剪輯在一起,仿佛就成了他的一生。

越初關掉了手機,發自內心的覺着沒什麽意思,他就是想着自己哪天死了,下場是跟這個差不多的,無非就是剪輯的時候作品多些,時長長些,看起來能輝煌些。

至于所謂的包養,有些人說是以死明志,也有些人說是走投無路,官方途徑下并未對此多做解釋。但越初吧,他還就是好奇。他還是覺着,如果不是,總該還人家個清白。如果是,那就死者為大啥也別說好了。

所以越初去查了季何生的經濟公司,這不查不要緊…

“江河娛樂。”越初偏頭去看祁宴。

祁宴正給他訂正着劇本,因為換主演,前面的劇本改了一部分,“嗯,江河娛樂。老板剛讓你送進去那個,他家估計正自顧不暇着,也沒什麽功夫理會季何生的事。那訃告寫的什麽玩意兒。”

江河娛樂的老板叫江浩,就是那個讓越初和宋衷釣魚執法抓進去的那位。同時也是網傳包養季何生的人。

“那混蛋男女老幼通吃啊。”

祁宴搖頭,“你問問譚宏,他可能知道。”

說起譚宏,現在還在醫院躺着,聽說筆錄已經做完了,就等他能站起來走兩步的時候了。

“那倆丫頭呢。天道的處罰決定還沒下來?”

祁宴:“下來了,沒什麽事。只讓邵青回天界接着讀書。什麽時候讀完了什麽時候回來。譚楠屬于現世,天道不會過多幹涉。宋衷的工作室會幫忙提供法律援助,不會有什麽事的。”

對于如此人性化的決定,越初一時還有些意外,不過倆孩子都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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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又過了幾天越初看到了季何生的遺書,在微博上。是很工整的字體,但上面并未提及任何有關于自殺原因的任何事情。遺書上所寫的只有兩件事——

一是他在外資助了一對兒兄妹,因為擔心自己死後他們的生計和學業,他已經打了一筆款去。但仍希望有人能将他存折裏的錢在之後三年裏,按月分期打到下面的賬戶中。

二是對不起。

越初是不知道他在給誰道歉,但反正不會是給網友道歉。但網友會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這是季何生給自己的道歉那就不一定了。比如越初已經看見了有人猜測這是季何生對于自己被包養的事對大衆的道歉。

每到這種時候,越初就想陰陽怪氣兩句。但還沒等他琢磨好,卻導那邊先打來了電話。

“選好人了?那我明天過去。哪塞進來的?江河娛樂。季何生的公司,他們敢塞,您也敢要啊。”越初現在聽着江河娛樂,心裏都膈應。

卻福這幾日不必越初好過,出事的是他組裏的人,還是主演,輿論壓力可想而知。季何生出事之後不久,就有各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要求将季何生的遺作保留下來。但卻福沒聽,還是選擇了換人來演。

然後就被罵了。

好在他五十三歲了,也不怎麽會用微博,壓根就沒聽着,他是導演,他說重拍就是重拍,天王老子來了也是重拍。

卻福,導演,一個有藝術潔癖的中老年人。

但越初從他那兒還聽到了些旁的事情,比如季何生還在組裏的時候,江河娛樂便問過卻福,能不能換個主演。然後被卻福頂回去了,那時還維護了季何生,說他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再拍上兩部戲,基本就能在這個圈子裏紮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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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想不通,也不願再想,說到底跟他有什麽關系呢。

但應閑璋看得出來,這孩子明顯還是在意的,不然誰會半夜三更泡澡泡了倆小時還不出來。

“這不得泡發了…”應閑璋跟外面咕哝着,他坐也坐不住,便扒在了浴室門外。他發誓,他只是怕越初有危險。

越初的角度來看,磨砂玻璃上就貼着一張大臉,在半夜時分顯得驚悚且詭異。

他将手邊的小黃鴨嘭得擲了過去,便見着外面的人抖了一抖,然後又将臉貼了上來。

“你喜歡什麽樣的嘛。”應閑璋好聲好氣問着,他可以改,可以變,什麽樣都行。他現在只要看着越初有一點點不開心,自己都堵得慌。

浴室內的越初撥拉着水,還真思索起來,然後道,“喜歡有胸毛的。”

應閑璋:“啊…”

應閑璋看看自己平滑的胸膛,真是出其不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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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越初和應閑璋又單方面打起來了。

理由是越初從浴室出來看見了一只黑猩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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