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粑粑
“把這個帶回去。”那日晚上吃飯時,越初順手抓了言語過來一起,順便遞給他四個餐盒,“妹妹多大了。”
言語受寵若驚般的,一時不知接還是不接,“…十一歲。”
越初直接将其塞他懷裏了,“倒也是該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也好。”
言語整個人懵兮兮的,“我讓她吃劇組盒飯就可以了,不用…”
“拿着吧,扔了也是浪費。”越初輕凝着眉,讓人不容拒絕,“家裏還有其他人嗎。”
言語晃晃腦袋,“沒有了。”
越初只是了微問詢了幾句當做寒暄,除此之外他也沒說太多。他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麽被包養還能過得這麽慘,但說出來又覺得稍顯刻薄,遂而咬咬牙還是忍住了。
言語只是低頭一言不發吃着飯,桌上四十九道菜,他就扒拉着離自己最近的那一道,筷子都不敢多伸一寸的。
是藏了什麽心事嗎,還是性格真的如此。越初微微眯起眼,眼神似乎就要洞穿了對方。言語更用力得攥着筷子,很明顯是因為對方目光帶來的局促感。
“越老師——開門開門開門——”打斷二人間緊張氣氛的是一陣急促拍窗聲。
應閑璋越過越初幫忙打開門,外面的人趕忙鑽進腦袋來,“你快去,卻導跟池導吵起來了。再沒人攔着,可能就要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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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留下了言語,讓他自己吃就是了,不用太過拘束,自己則跳下車快步往池懷寄屋裏走去。
車內因着越初和應閑璋的離開,頓時便安靜了下來。言語放下筷子,擡手扯了扯自己領口,又用手背蹭掉了頸子上的汗,輕舒了一口氣,眸色稍是平緩了下來,一點點消去了之前的緊張。
“…池懷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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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過去時,屋內正傳來刺耳的摔打東西聲音。
“你也信了?”池懷寄的聲音意外平緩,似乎暴躁的只有卻福。
“人家視頻都有了!你讓誰看不是你先動的手!”聽着聲音,卻福似乎踹了一腳什麽。就這動靜,越初是真怕他一會兒犯了病,“你知道現在不說外面,就這個劇組,都怎麽指點你嗎!”
“那你讓我說什麽!”屋內傳來轟然倒地的聲音,這次應該是池懷寄動的手,但願不是什麽貴重物品。
越初:他們吵架這麽文明的嗎,一句髒話沒有欸。
卻福:“你只說視頻裏的人是不是你和季何生。”
池懷寄的神色沉了瞬,讓人分不清究竟是何種情緒,再才聽着他又道,
“是啊,是我對他動的手。您是準備去舉報我了嗎。”池懷寄語氣中帶着似是帶着些許輕蔑笑意,像是終于褪掉了那層僞裝的皮,“那又怎麽樣呢,他是自殺,我便是對他做了什麽,一個視頻就想當做證據嗎。”
随之而來的是清脆的巴掌聲。同時四周像是突然安靜了瞬,連帶着外面的越初也跟着有些緊張。
“但我可以辭退你。”
池懷寄:“您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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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那日并未進去,見着卻福摔門而出,自己則是兩邊誰也沒打擾。
池懷寄說得對,總該是要講證據的。
“沒看出是他是這種人啊。”雪渺的腦袋突然從越初身後鑽了出來,顯然方才的動靜他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越初反手在他額頭上拍了下,輕斥了句,“再吓死誰。”
雪渺嘻嘻笑着,低着頭用腦袋蹭蹭越初脖子,全然不在乎一旁應閑璋那嫉妒眼神,但下一刻就被應閑璋提溜着後衣領直接給扯開了。雪渺反手一拳招呼上去,應閑璋倒是穩穩當當接下。
“別打架。看着煩。”越初頭也沒回。
“知道了。不敢了。”異口同聲。
越初:“真是他逼死的?”
雪渺搖頭,“是不是他不知道,但…季何生死得定是還有蹊跷。”
他一邊說着,一邊将自己手機遞給了越初,“天道的消息,季何生的死,有人從中插手過。”
天道消息裏的插手,那就絕對不是現世的人。但季何生為什麽會和那邊的人有聯系。
應閑璋:“有沒有接觸過神明妖物,按理來講看一眼就該知道。季何生自殺那日宋衷是在的,若是同這些有瓜葛,她那時就該留意到了才對。她沒說,該就是沒有。”
越初靠着樹,試圖理清這幾件事的邏輯,然後發現太棒了根本沒有邏輯,“但我這幾日,總覺得有人盯着我。”
應閑璋也隐隐約約有感知到些許異樣,起初以為是天道再監視他,卻又覺着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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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骨子裏是個很折中的人,他不相信池懷寄是這樣的人,但他相信人是會變的。好讓自己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至于太過吃驚。
但顯然,卻福不是,卻福就是個很偏激且感性的中年男人,因為在上述那件事後,一周了,他依然沒有辭退池懷寄。
他就是不信。池懷寄承認了他也不信。
“你說,池懷寄要是真因為涉嫌導致季何生自殺,人進去了,卻導可能真的要支第四個支架了。”越初此時在外景拍攝地,旁邊是跟他對了會兒詞,然後帶劇組人員撲蝴蝶回來的雪渺。
雪渺懶懶散散往地上一躺,身下是足能沒過腳踝的青草,“但已經結案了,總不能靠池懷寄自首吧。這種事,找證據太難了,又不是都跟某些畜生一樣,做事都還要拍成視頻的。就現在手上有的視頻,那模糊程度,你就是咬死牙關不承認,還能把你怎麽了。”
怪愁人的。
越初的本意只是想知道季何生到底是因為什麽活不下去的,就算不公之于衆,他自己知道了心下也能安穩些。又或是還有什麽遺願,該幫的也能幫一下。可一旦查出嫌疑人是自己身邊的人時,就會發自肺腑的覺着好煩。
“開個直播吧。”雪渺提議道,“言語那兒指不定還得拍多久,一時也到不了我。反正也閑着。”
越初今天的戲份一大早就拍差不多了,最後一場得等下午将近天黑了才能拍,跟這兒待着也無非是看着點言語別出岔子。聽着了雪渺的提議,越初取出手機,利索地打開直播。
“???????????”
一連串的問號從屏幕前飛速劃過。
越初架好手機,又将鏡頭向下移了移,好能讓懶得動彈的雪渺也出現在鏡頭裏。雪渺還是那副笑意吟吟的樣子,對着鏡頭招招手,挑逗一般打了個招呼。
“啊,在片場。我都卸妝了。”越初一如既往得冷靜,随意和粉絲閑談着,只是在鏡頭前會溫和許多,“那邊不能看,劇組探班都沒開,我怎麽給你們拍。”
雪渺磨蹭着身子往越初身邊靠了靠,同時看着鏡頭裏,“殺青?還得三個月吧。”
“趕一趕進度,兩個來月應該差不多。”越初算了算日子,後面言語不拖進度的話,應該都也快。
雪渺慣是人來瘋,在直播間裏跟人聊得熱火朝天,越初便也不搭茬,後撐着身子,像看傻孩子一樣看着雪渺。
“應閑璋呢?”雪渺看見這麽一條,差點翻臉了,好在專業素養還是在的,一臉的春光明媚,“死了。”
越初拍了他後腦勺一下,讓他說話注意點,雪渺撇撇嘴,轉瞬又是那副樂樂呵呵模樣。
“應閑璋?”越初看着還有人在問,便四周尋了他一圈,“在那邊一個人坐着。”
他将手機取下,同時将鏡頭對向了不遠處的應閑璋,後者正身後背着越初的雙肩背包,身上挎着越初的小熊水杯,手裏卻擺弄着兩根草。太遠了,也看不出在做什麽。但察覺到越初目光的瞬間,便連滾帶爬地撲了過來。
相比起雪渺的厭惡,越初則冷淡的多,也不想給直播間裏的人看出什麽端倪。
應閑璋盤膝坐到了越初身後,低頭琢磨了片刻才将手中的小玩意兒小心謹慎的放在越初手邊。
那是個草編的小人兒,活靈活現,細看還真有幾分越初的神韻。
越初提溜起來在眼前晃了晃,又在鏡頭前晃了晃,只說這玩意兒,倒也還算有趣。
應閑璋未去理會直播間裏的驚嘆與誇贊,也許是對草編娃娃的,也許是對應閑璋本人的。他只是直勾勾盯着越初的神情,從那裏面看出一瞬的趣味,才算安心了些。
“嘁。”雪渺不屑。
“喲,你也想要?”應閑璋挑挑眉,說着從地上揪了兩根草,團了團便扔到了雪渺懷裏,“送你送你。”
雪渺反手照他臉上直接扔了回去。
應閑璋複又撿起來,左右端詳着,“怎麽了,你就長這樣啊。”
“應閑璋!”
越初無奈搖搖頭,看向直播間內,“啊,一天吵八百回,已經習慣了,馬上就打起來了。”
應閑璋不理他,和小貓吵架只能當做消遣,但現在不是消遣的時候。他低頭看看時間,匆忙從背包中拿出應九給越初熬的藿香粥。
雪渺:“你才玩了草,髒不髒,放回去!”
應閑璋瞧了瞧自己的爪子,“我玩了草,又不是玩了粑粑,用你操心。”
越初:我謝謝你們兩個。
“啊——”應閑璋将勺子遞到越初嘴邊,“甜的。”
越初:……
“啊嗚。”雪渺眼疾手快的湊上來,一口叼住了應閑璋伸來的勺子,眼睜睜看着應閑璋果斷将勺子柄松開了。
雪渺得意,“味道不錯。”
應閑璋左右又看了看自己兩只手,“我玩了粑粑。”
“粑粑我也吃。”
越初:我……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