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

借着人群之間的空隙,他們往中間看,果真看見顧思酉蹲在地上大哭。周圍的人無一不露出茫然和不知所措的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上前安慰——大概是沒人知道要從何安慰。

不多時,跑完八百米的葛飒走過來,撥開人群,見到顧思酉的慘樣,面露吃驚。她連忙蹲在顧思酉的身旁,關心道:“哎,怎麽了?哭什麽嘛!是沒及格嗎?沒及格沒關系,我也沒及格,頂多月底再一起考呗!”

葛飒安慰半天,顧思酉依然沒停止大哭。他好像只顧着自己哭,恐怕壓根沒聽見同桌說了什麽,看也沒看她一眼。

“喂,你到底哭什麽啦?”葛飒莫名其妙,回頭環顧周圍的人,“哎,剛才誰欺負他了?說他壞話了?”

大家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同學無辜地說:“沒有啊,我們都替他加油來着。”

衆人聽完,紛紛點頭。

“那奇怪了,哭什麽?”葛飒奇怪道。

在人群外圍觀的許蘊喆和許靖樞也十分不解。想到顧思酉坐在許靖樞的後排,許蘊喆向後者遞了個眼神問他要不要去安慰兩句。

許靖樞接收到他的信號,搖搖頭。

正在這時,楊敏賢從籃球場的方向跑來,朝他們喊道:“喂!愣着幹什麽呢?咱們班能考試了!還考不考了?快!”

經他提醒,不少原本圍在顧思酉身邊的同學朝籃球場跑去。

到底是重要的體育畢業會考,雖然顧思酉的情況令人擔憂和奇怪,可大家仍然選擇先考試。

來到籃球場旁,許靖樞回頭遠遠地望見顧思酉已經起身,低頭抹着眼淚,而他的同桌則跟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朝籃球場走。

也不知道葛飒問到他為什麽哭了沒。

想起剛才許蘊喆說的,許靖樞好奇地問:“顧思酉以前真的在澡堂裏亂摸別人?”

許蘊喆對此是道聽途說,他和所有并不真正關心的人一樣,聽說這件事,就只是聽說而已,至于它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沒有興趣求證,可哪怕如此,當別人問起時,他還是會說一句“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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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許蘊喆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可是當許靖樞認真地表露懷疑,他不得不重新地考慮這個問題,同時又有一些對自己輕易相信流言的慚愧。他想了想,謹慎地說:“我也是聽別人說而已。”見許靖樞面露困惑,他補充道,“要不你問問他?”

許靖樞只是純粹的好奇,真要他去八卦,他可辦不到。聽罷他吓了一跳,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那你還問?許蘊喆在心裏默默地吐槽,翻了個白眼。

“我好奇嘛。”許靖樞見了說。

心裏想的又被他看出來了,許蘊喆不禁蹙眉,但想到這不是第一次,就懶得再計較了。

很快,籃球障礙運球的監考老師喊道許蘊喆的名字,他回了一聲“到”,瞄見許靖樞比他還躍躍欲試,不免語塞。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興奮些什麽,剛才跑步時也是,無端端地,喊什麽加油。許蘊喆尴尬得很,從監考老師的手中接過籃球後,用冰冷的眼神示意許靖樞別再兩眼放光地盯着他看。

許靖樞像被他罵了一頓似的,乖乖地故作平靜。但緊接着,就有兩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女生擠到他的身邊,其中一個語帶興奮道:“是許蘊喆耶。”

“真的真的!”另一個握緊了小拳頭。

許靖樞瞄見了,撇撇嘴,再看向周圍,發現和他一樣期待許蘊喆打籃球的人不少——如果說這也能算“打籃球”的話。雖然很多人來這裏都為了考試,不過許靖樞看得出來,好些同學正在期待許蘊喆的表現。

是因為大家幾乎沒有見過許蘊喆參加體育鍛煉的緣故吧?許靖樞不禁這麽猜測。他除了會學習,考試成績一級棒以外,還會什麽呢?大家大概都這麽好奇着。

不一會兒工夫,包括許靖樞在內的不少人都目瞪口呆了,只見許蘊喆動作流暢平穩地運球通過障礙物,中途毫無差錯,迅速地來到籃下,低手上籃。

他長得高,上籃的動作顯得格外輕松,球從他的手中被抛出,準确地落進籃框裏。

“嘀!”監考老師面無表情地吹哨,低頭寫道,“好的,八秒三,95分。下一個——許靖樞!”

許蘊喆見這家夥愣在旁邊一動不動,在心裏啧了一聲,走到他的面前喊:“哎,發什麽呆?”

“哦!”許靖樞立即回過神,連忙跑到老師的面前,接過籃球。

關于體育會考,許蘊喆從頭到尾也沒打算擔心許靖樞。

果然,十秒鐘後許靖樞跑回他的面前,補上剛才沒來得及說的稱贊:“原來你打得不錯!”

得到稱贊,許蘊喆盡管竊喜,又忍不住想:這根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可是,許靖樞一而再、再而三地為那些在他看來再普通不過的事情驚訝不已,會不會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讓許靖樞更多地了解自己的緣故?

如果許靖樞一開始知道他的耐力還不錯,那麽或許就不會在跑道邊給他加油打氣;如果許靖樞了解一般的運球和上籃對他而言不是難事,或許也不會在他拿到籃球時,一臉興奮和期待了。

說到底,恐怕還是不了解的緣故,所以看什麽都是新鮮的。這般想着,許蘊喆聳了聳肩膀,問:“選考你選了什麽?”

“引體向上!”許靖樞對他眨了一下眼。

許蘊喆好笑,轉身問:“走嗎?去考試。”

“嗯。”許靖樞跟上他,又往他的上臂戳了戳。

許蘊喆躲開他的手,想了想,說:“先告訴你,我能做10個。等會兒別又像看稀奇事一樣看我。”

“不是看‘稀奇事’啦,是看我的寶!”許靖樞得意地擡了擡下巴。

許蘊喆聽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立刻和他拉開半米的距離。

許靖樞馬上湊過去,笑說:“我最多做11個。”

“10個和11個,分數是一樣的吧?”許蘊喆回憶道。

他點點頭,說:“所以,我決定做10個就好了。和你一樣。”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考引體向上的單杠前。

和其他考試場地一樣,這裏同樣圍了很多同學,正在等待老師的點名。

他們到的時候,正遇上顧思酉考試。也不知道他做到了第幾個,瘦削的身子像一片風幹的臘肉似的挂在單杠上,費勁地往上引體時,兩條腿拼命地蹬着,仿佛這樣就能踩着空氣往上爬。

老師在下方目不忍視,提醒道:“同學,哎,同學,別蹬腿!蹬腿更上不去!”

他蹬腿的模樣更像是一片臘肉在風中抖動,下面圍觀的同學要麽忍俊不禁,要麽已經笑出聲來。即使這樣,顧思酉仍在努力着,使力使得面紅耳赤。同學們雖忍不住笑,可同時又會喊幾聲加油。

最後,顧思酉終于支撐不住,從單杠上掉下來,噗地跌倒在墊子上。

“5個,勉強及格吧。你怎麽不去考實心球?”老師記錄成績,奇怪地問。

顧思酉從墊子上起身,不好意思地笑道:“考實心球更沒把握。”

“注意鍛煉身體,別顧着學習。”老師習慣性地叮囑,又喊道下一位考試的同學。

顧思酉高興地應了一聲哎,颠颠兒跑開了。

下一位考試的同學剛才在顧思酉考試時,沒有笑。他始終面色凝重。

等到他好不容易跳起抓住杆子,開始考試,起初留意他的人都知道他為什麽愁眉苦臉了。

這位同學的情況和顧思酉相比,沒有好多少,兩人的區別只在于他沒有蹬腿而已。

“去看看什麽時候輪到我們?”許蘊喆才建議完,手機振動了。

待他拿出手機,許靖樞見是許芸婉的電話,便先去老師那裏看考試次序。

許芸婉在電話裏問許蘊喆什麽時候考完試,是不是考完以後直接回家。許蘊喆想起還沒告訴她,許靖樞要去家裏吃飯,待要開口時,又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還差一項,考完了回去。”許蘊喆走到遠離人群的地方,抿了抿嘴唇,故作随意地說,“對了,今晚許靖樞要去家裏吃飯。”

“咦?”許芸婉聽罷驚訝極了,笑道,“那好呀,我出去多買點兒菜。你們想吃什麽?”

許蘊喆回頭,正好看見許靖樞跑過來,就對媽媽說:“做土豆吧。土豆炖牛肉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知為何,她猶豫了一下,問,“要不,做咖喱牛肉好嗎?很長時間沒吃了,記得你小時候愛吃。”

聞言,許蘊喆皺了一下眉頭。

許靖樞看他皺眉,關切地眨巴了兩下眼睛。

他捂住話筒,問:“吃咖喱牛肉嗎?”

許靖樞聽罷眼睛一亮,立即點頭,說:“我最愛吃咖喱裏的土豆了!”

看見他笑,剛才掠過許蘊喆心底的陰雲散了。他笑了笑,拿開捂住話筒的手,說:“好,做咖喱牛肉吧。”

得知晚上有咖喱吃,許靖樞高興得很,但想起剛才許蘊喆皺過眉,他忍不住問:“剛才怎麽了嗎?問我吃不吃咖喱以前。”

許蘊喆沒想到一瞬間的表情被他看見了,不禁窘促。他想了想,淡淡一笑,解釋道:“沒什麽。我上小學的時候,有一天,我媽在家裏做咖喱。我很喜歡吃,那頓吃了兩大碗米飯。不過我外公讨厭咖喱的味道,等我吃完回房間,他把我媽媽罵了一頓,說整個家裏全是咖喱的氣味。在那之後,我家再沒有煮過咖喱。”

但是現在,又可以煮了。許靖樞聽出他的話外之音,心中錯愕。他知道,許蘊喆的外公是許阿姨想辦法弄進醫院裏去的,而許硯深從中提供了幫助。

這父女二人到底有怎樣的糾葛,能讓許芸婉做到這一步呢?許硯深對此毫無愧色,分明認為這是最好的安排。這更令許靖樞不解。

也不知道許蘊喆知不知道自己的外公被安排送進醫院的事。如果他知道,那麽照他現在和自己媽媽的關系來看,他似乎明白和體諒了媽媽的苦衷,和許硯深一樣認為這樣的安排再好不過。

許蘊喆真的很神秘。

許靖樞發現自己雖然花了很多心思試圖了解他,而他們也已經相互喜歡了,但他對許蘊喆的了解還是很少。許硯深說,許蘊喆或許沒有他想的那麽笨。那麽,會不會在他不斷試着猜測真相的過程中,許蘊喆也在猜測自己對他隐瞞了多少呢?

會嗎?

“先去考試?”許蘊喆見他面露悵然,說,“考完回家吃飯。”

他回過神,點頭笑道:“好。”

如果不是李爽後來的表現太過突出,許靖樞的腦海裏或許會一直遺留着許蘊喆做引體向上時手臂上飽滿的肌肉線條。

因為不常參加體育鍛煉,許靖樞幾乎沒有見過他穿校服襯衫款以外的衣服,在體育會考的這一天,看見許蘊喆穿運動衫是第一次,看見他的胳膊那麽充滿力量是第一次,看見他的雙腿在夕陽下繃直,隐約泛着細汗的光澤也是第一次。

許靖樞定定地望着他,見他的表情從輕松慢慢地轉變,眉心輕微地蹙着,哪怕發力,面色漲紅,也沒有露出猙獰的表情。

“嘿,這小子。”李爽笑道,“還可以嘛!”

許靖樞扭頭一看,只見李爽的雙手已經抹好了石灰粉,等着上杆,再看看他那兩條粗壯有力的胳膊,不禁道:“期待你的表現哦。”

“沒問題!”他比了一個“rock”的手勢。

“好!11個,下一個,李爽!”監考老師宣布道。

許靖樞聽罷一愣,等許蘊喆走過來,立即問:“不是說好了做10個嗎?”

“誰和你說好了?”許蘊喆莫名其妙道。

許靖樞瞪圓了眼睛。

見狀,許蘊喆笑道:“好了好了,我忘了數。抱歉。”

許靖樞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10個和11個有什麽區別?分數一樣。”許蘊喆不以為意道。

“怎麽沒有區別?關系到男人的尊嚴!”他正經八百地說。

許蘊喆聽完,反而又笑了,說:“你就不用和我比‘男人的尊嚴’了,看看他。他才有‘尊嚴’。”

“他很厲害吧?我看他的胳膊。”許靖樞往他的胳膊比了比,“咱倆加起來才能有他一根胳膊粗。”

許蘊喆不答,但很快,李爽就用事實證明了誰是最強的人。

簡直只有眨眼的功夫,許靖樞看他已經做了五六個,登時呆住了。周圍圍觀的同學和老師無不詫異,交頭接耳之餘,開始數他到底做了多少個。

隐隐約約的,許靖樞聽說李爽已經做了12個,但留給他的時間還有很多。

“不錯不錯,挑戰自己。”老師啧啧稱贊。

許靖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總算知道他那一身肌肉是從何而來了。李爽不但胳膊很粗,腿部肌肉也很發達,許靖樞看見他發力時脖子上繃出粗壯的筋,面露難色。

“你喜歡這種嗎?”許蘊喆忽然問。

他打了個寒顫,連連搖頭。

許蘊喆忍俊不禁,想了想,說:“我以為這樣的會更受歡迎。他平時周末去健身房,聽他說,在那裏有些‘奇怪的男人’盯着他看,還會借着搭讪的工夫,摸他的肌肉。”

确實,以前許靖樞也聽說過類似的健身房傳聞。他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說:“可能有些人喜歡吧,反正我不喜歡。”

最終,李爽做了23個引體向上,是當日所有學生的最高水平。

衆人贊嘆不已,連連鼓掌叫好。

李爽擺擺手,表示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整張臉上都寫着“得意”二字。

許靖樞也跟着拍手,過了一會兒,他扭頭問:“對了,你怎麽不問我喜歡哪種?”

聞言,許蘊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許靖樞狡黠地笑了。

雖然會考還沒有完全結束,但為了能早點兒回家吃晚飯,不讓許芸婉在家中等待,許蘊喆和許靖樞兩人又看了幾個熟悉的同學考完試以後,提前走了。

許靖樞從來沒有告訴過許蘊喆,自己喜歡吃土豆,想到又一次去許蘊喆的家裏吃飯,能吃上許阿姨做的土豆——而且是許蘊喆點的菜,心中不免暗喜。

也不知道這是一種巧合,還是許蘊喆觀察後的結果?

兩人騎着電動車離開學校,許靖樞正想着是不是回家拿些點心去許蘊喆的家裏,不料在經過路口時,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

許靖樞奇怪地回頭,看見站在幾個社會青年中的錢程,不禁愣住。他停了車,往後移了幾米,來到錢程他們的面前。

“怎麽這麽早就放學了?”錢程笑着問。

許靖樞看看他身邊的那幾個人,年紀要麽和他們相仿,要麽比他們大幾歲,看樣子都是不務正業的流氓之輩。

“今天體育會考。”許靖樞答完,想起之前考試時錢程不在,說,“你怎麽沒去考試?今天不考的話,月底得補考了。”他剛說完,便看見那幾個社會青年笑了,是那種認為好笑的笑容。

錢程也那樣笑着,說:“不考了,反正也考不上大學,考那玩意兒有什麽用?”

許靖樞錯愕,道:“那是畢業會考,得過了才能拿畢業證。”話音剛落,其他人笑得更樂呵了。

“呵,我文化課的會考都沒過,體育會考過了管屁用?”錢程撇撇嘴,一臉不在乎,又道,“哎,下周CFT的年中業餘賽要開始了。你那麽牛,報名參加吧!第一名有三十萬獎金呢!”

許靖樞聽得心中一動,但轉念又道:“我不行,全國那麽多高手。三十萬哪兒能那麽容易拿到?”

“只要能入圍決賽圈,起碼也有幾千塊錢。加上你那麽帥,萬一被哪個記者看上了,炒作炒作,話題一上來,也能掙到錢!”錢程慫恿道。

許靖樞只是困窘地笑了一笑。

“許靖樞!”遠遠地,許蘊喆不滿地朝他大聲喊。

許靖樞往前方的路口望去,看見交通燈已經變成綠燈了,但許蘊喆還在非機動車的停車區域等他。他連忙朝許蘊喆揮手,對錢程道:“再說吧!快高考了,怕沒有時間。”

錢程意味深長地說:“也是,你現在是‘好學生’了。”

這話許靖樞聽起來十分別扭,讪讪一笑,騎車追許蘊喆去了。

等許靖樞追上來,交通燈已經變成了紅燈,許蘊喆皺眉問:“幹嗎理他們?”那些人一看就不是正經人,許蘊喆下意識地排斥和這類人的接觸。

許靖樞尴尬道:“一開始沒認出來是錢程。”

許蘊喆早在以前就聽說錢程和那些社會上的小混混在一起,現在看見後親眼證實了。他不認識那些人,認為他們和學校裏的學生有本質的區別,既然不了解,還是留點心才好。“不是說不理他了嗎?”

“既然被叫住了,總得說兩句吧?”許靖樞解釋道,“萬一惹他們生氣了,豈不麻煩?”

這麽說似乎也有道理,許蘊喆點點頭,說:“以後再碰見,少搭理的好。誰知道他們想幹什麽。”

“嗯。”許靖樞答應下來,卻為剛才和錢程聊起比賽的事心虛。

許靖樞觀察了一路,見許蘊喆好像沒有十分在意剛才的事,這才松了一口氣。

兩人并排騎着車,許靖樞再也沒有落在後面。本以為能夠這麽相安無事地回到許蘊喆的家裏,沒想到在半路上,許靖樞的車速突然下降。他吓了一跳,低頭一看,只見電量表只剩下百分之五的電量,車速再不能提上去了。

許靖樞驚訝極了,想到自己明明充滿了電才離校的,怎麽轉眼間只剩下這點兒電了?

他還沒來得及弄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儀表盤忽然滅了,車也跟着停了下來。

許靖樞呆住,連忙把車挪至路邊,關閉電源後打算重新通電,奈何無論如何轉動電車鑰匙,儀表盤均無反應,車子也确實不能上電移動了。

許蘊喆騎着車,很快發現許靖樞又落在身後。他沒有從後視鏡裏看見許靖樞,驚訝地停車,回頭一看,見到許靖樞正在遠處的路邊對着電動車犯難。

怎麽這麽多事?許蘊喆在心裏抱怨,不得不調轉車頭,逆行回到許靖樞的面前,問:“怎麽了?”

“通不上電了。”許靖樞打開車座蓋,拔掉電瓶電源後重新接上,依然沒有效果。

許蘊喆想起上回騎他的電動車回家,那時已發現這輛車的電瓶老化嚴重,道:“是電瓶壞了吧?”

“啊?”他失望極了。

“你這車買很久了吧?”許蘊喆停好自己的車,取出電瓶,朝他的車擡了擡下巴。

許靖樞連忙取出自己的電瓶,等許蘊喆把電瓶換進去,接電後擰開車鎖。果真,換上電瓶以後,儀表盤重新亮起了,顯示的是許蘊喆那個新電瓶的電量。

“真壞了……”許靖樞皺起眉。

“把車推路邊停好吧。”許蘊喆說着,從他的手裏接過那個已經壞了的電瓶,放在車踏板上,“買了新的電瓶,再來開回去。”

許靖樞一愣,問:“你先載我回去?開我的車?”

“嗯,換來換去多麻煩。”正值下班高峰期,許蘊喆催道,“趕緊的吧!”

他立即應了,把沒裝電瓶的車推往路邊的非機動車停車位上,停穩鎖好。

許蘊喆坐上車,又把踏板上的電瓶放穩,等許靖樞上車。

雖說之前也被許蘊喆載過,不過或許對許靖樞而言,每一回都是新的體驗。他還看着許蘊喆的車停在路邊,許蘊喆已經載着他重新上路了。

許靖樞想了想,高興地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這回許蘊喆的肩膀好像沒有之前那麽僵硬了。

“你的車買很久了吧?”過了一會兒,許蘊喆問,“我看不只是電瓶老化,車身看起來也很舊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初中時候買的了,在靜安上的牌。”

想起之前外公因為那輛車的車牌而在家裏發脾氣,許蘊喆的心裏略過一絲陰郁。他沒有表現出來,說:“可以買一輛新的了。”

想到要花錢,許靖樞不情願地說:“還有幾個月就能上大學了,我本以為能撐到那個時候,誰知道電瓶壞了。先換電瓶吧!上回去店裏,說是可以以舊換新,但也要幾百元。”

許蘊喆心想以他的家境來說,幾百元不是什麽難事,怎麽他說得那麽為難呢?想了一會兒,許蘊喆問:“你還在找‘媽媽’嗎?”

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這個,許靖樞微微錯愕,想明白又驚喜地笑道:“嗯。不過最近要備考,比較忙。打算等高考完以後再去找,先存點兒錢。”他知道,許蘊喆一定是想到他要存錢,又知道他存錢的目的,所以才這麽問的。

其實,許蘊喆不能了解他的行為。哪怕宋葦杭是為了保護他而自殺的,但無論是她的哪一個人格打算傷害許靖樞,宋葦杭的所有人格都在她生命結束的那一刻消失了,就算找到、确認是誰,又有什麽用呢?根本不可能報仇,因為人已經不在了。

心裏雖然這麽疑惑着,許蘊喆卻說:“換電瓶的錢,我幫你出吧。”

許靖樞早就預感他會這麽說,可聽完依然很高興,确認問:“真的嗎?”

“嗯,我還有一點兒零用錢。既然你要找‘媽媽’,錢留着用吧。”許蘊喆盡管對許靖樞的行為有很多不明白,看想起自己的媽媽,他又認為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太好了!最愛你!”許靖樞抱住他。

許蘊喆可不想在大馬路上被他抱住,立即說:“放開、放開!”

“哦。”他又乖乖地松開手,想了想,說,“下一站,我要去西北。打算高考結束以後去,到時候我們一起吧?當做是畢業旅行?”

這不無不可,但是,和他一起去旅行嗎?兩個人?許蘊喆從後視鏡裏看到許靖樞一臉期待的表情,猶豫了一會兒,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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