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事感到着急的榜單裏必然排列第一。

好幾年前,有一次,蘇盛想把蘇裕拖到全是女子的「百花席」上露個面,看看能看上哪家的千金小姐,結果到了百花席那日前,半夜,蘇裕就收拾包袱跟着曹先生去游歷了,一群老長輩上蹿下跳地到處找他。

兩天後才收到蘇裕的信,上面簡單地寫了游歷、安好勿念,氣得蘇盛白胡子快要翹起來。

近兩年這群老家夥表面上漸漸消停了,心裏面卻還暗暗留意着好人家的女兒。

蘇盛有一次梗着脖子痛心疾首地問他:“裕兒啊,你可是……可是有……有、有……”

有了半天,脖子都梗紅了,還有不出個所以然,蘇盛緩了口氣,終于換了個說得出口的說法問道:“要不要給你請個大夫看看?”

蘇裕好整以暇好不要臉地說:“孫兒多謝爺爺關心,不過不必費心了,孫兒清楚自己的身子,這是好不了的。”

蘇盛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都不用蘇裕送就急沖沖地跑掉了。

家裏人都知道蘇裕表面上看起來好說話,但是每次一說到他不喜歡或是不想做的事情,他都會不動聲色地打太極,讓各位長輩把準備好的曉之以大義的話給憋回去。

蘇家長輩說也說不過,攆也攆不動,就只能自己經常去官場好友的府裏幫蘇裕「看看」那些名門閨秀,看到好的但是已經訂親地便心有遺憾。

于是回到家的那天晚上便一邊吃晚飯一邊長籲短嘆,半碗飯都不想吃的樣子配上兩碗飯都吃得下的肚子,期待蘇裕能「心有戚戚焉」,結果蘇裕每次吃完飯後都的确很配合的「心有戚戚焉」地背誦族訓,然後飄飄然地說了一句:“今我內省無悔,心靜如水,爺爺、父親、各位叔伯,你們唉聲嘆氣,是因為省出了什麽有悔之事嗎?”

蘇裕輕飄飄地将諸位長輩都「訓」了一頓,使得以後蘇家飯桌上都一片其樂融融,不開心也得忍着收着,不能表露分毫,免得被蘇裕逮着問一句「有悔否」。

也曾有一位好友康金旺旁敲側擊地問蘇裕為何不娶妻,蘇裕道:“沒為什麽,沒遇上合眼緣的罷了。”

又道:“若娶了個與我相看兩厭的好姑娘,豈不是誤了人家終身。”

康金旺聞言,也嘆了一聲氣,身在陵都的公子小姐們,往往都是被家中父母「牽」在一起的,長輩們看的是身家富貴,求的是門當戶對,以為這是美滿姻緣的開始,殊不知貌合神離的比比皆是,鸾鳳和鳴的少之又少。

即便蘇家的風氣在陵都中算是比較開明的,但在這件事也不能免俗,特別是一群老長輩的腦子裏還根深蒂固地紮着生兒育女、傳宗接代的觀念。

畢竟蘇家之于陵都,之于大陳,猶扁舟之于浪潮,大浪之下,焉有回旋之地。

而蘇裕之所以想跳出這個「包辦婚姻」圈子,一方面是因為他骨子裏渴望自由的天性,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那個「閑酣醉眠雲野鶴」的曹先生曹彥秋對他的影響。

曹彥秋青年時便因才學而名滿天下,他寫的《酒客仙》《坐雲觀》《煙蘿重》等作品,在二十多年後的今天依然是各大書店賣得最紅火的書籍,就連草莽之地的漁耕之家也會買幾本回去收藏收藏。

那時承慶帝還想請曹彥秋入朝為官,曹彥秋倒是真的進了皇宮,不過他喝了一壇宮內珍藏百年的好酒後,就說了一句「做官非我願,盼醉酒衣巷」,醺醺然地離開了,走的時候還差點在門檻處摔了一跤,承慶帝見狀哭笑不得,也不勉強,派人将曹彥秋送回去。

從此,曹彥秋便多了個「閑酣醉眠雲野鶴」的稱呼,他聽說之後還洋洋得意,取其中兩字「醉鶴」,自稱「醉鶴居士」。

以曹彥秋的才名,有很多富貴人家也想請曹彥秋去教他們的孩兒,但都被他婉拒了。

而他之所以會教蘇裕,一是因為蘇玺寄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當年蘇玺寄怕蘇裕怕生。

二是想找個好老師來教他,便想試試能不能請自己這位老朋友去教蘇裕。

曹彥秋思考片刻,答應了蘇玺寄,先去看看蘇裕,再決定教不教,他只在蘇裕房間的窗子外看了兩眼,就覺得要教,一定要教,甚至連蘇裕以後應該稱「酣雲」都想好了,可惜人家沒要他的破名字。

原來,緣分有時候就是用巧一個字就可以來概括的。曹彥秋趕走礙手礙腳的蘇玺寄,要自己一個人去「偷窺」的時候,便看見房裏面只有六歲的小蘇裕閑着無聊,就把前幾天貪玩從酒窖裏搬回來的一小瓶酒從床底拿了出來,想試試是什麽滋味,結果一打開喝了一口就醉了。

曹彥秋喝遍天下好酒,一聞蘇裕打開的這瓶酒的味道,就知道是酒中上品,又看蘇裕小小年紀就已經知道藏好酒了,頓生知己之感。

他還想着,以後一邊上課一邊有小蘇裕陪着喝酒,真是人間快事啊,就趕緊去找蘇玺寄拍着胸口答應了,蘇玺寄卻只是神秘地笑了笑,似乎對他的回答早有預料。

後來曹彥秋教了小蘇裕之後,才發現那是他第一次偷酒喝,也不怎麽喜歡喝酒。

恐怕是蘇玺寄和蘇裕二人合起來騙他,或者是蘇玺寄先騙了小蘇裕再騙他,不管是哪種,曹彥秋終于發現自己上了賊船了,可是木已成舟,也就罷了,何況蘇裕的脾性還真是很對他的胃口,他想着多個便宜學生也好,以後喝醉了不怕沒人将他扛回去,便樂滋滋地繼續教蘇裕。

蘇裕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對親近的人和對不親近的人要分兩個做派。

在外面,他是被其他人都拍着肩膀說少年老成的小孩,長大了肯定更加了不起,蘇裕就端端正正地向他們鞠躬道謝,一幅大人做派,除了外表,言談舉止還真難看出來這是個小孩子。

在家裏的時候,蘇裕就比較随性了,他小時候比較野,去酒窖偷酒都是小事。

蘇裕還曾經揪着蘇盛的胡子編辮子,蘇盛想瞪着眼說不要胡鬧的時候,蘇裕就用大大圓圓的清澈眼眸眨巴眨巴地看着爺爺,蘇盛只好心軟地随他去了。

蘇裕到現在長大了也還像小時候也一樣,在外頭,誰見了都認為他是溫文爾雅長身玉立翩翩佳公子,「昆山玉」的美稱也因此而來。

等回到家裏的時候,翩翩公子還是翩翩公子,只不過是一個臉皮比較厚的翩翩公子罷了。

蘇裕長成現在這般模樣,曹彥秋着實「功不可沒」,他在蘇裕小的時候就開始言傳身教,潛移默化地影響蘇裕,任任何人從小待在這麽不要臉的人身邊學習,也不可能不長歪的。

幸而蘇裕的母親裴媛玲珑聰慧,及時發現了小蘇裕有從「君子蘭」變成「歪斜草」的趨勢,但又因為曹彥秋的的确是才高八鬥之人,博古通今,裴媛不舍得請走這麽一位好先生。

于是裴媛便經常等曹彥秋走了之後,再将蘇裕找來,給他講很多言行謙遜、文質彬彬、高風亮節的君子故事,世家名門的小公子們哪一個不想當頂天立地的英雄,又哪一個不想當堂堂正正的君子,蘇裕也不例外,越聽裴媛的講述,就越心馳神往。

就這樣,在先生曹彥秋學富五車的才學和不三不四的品行、以及裴媛锲而不舍的熏陶之下,使得蘇裕這個人,成為了前無古人後鮮來者的另類君子。

他沒有一些世家子上虛驕恃氣的态度,也不像一些只會循規蹈矩的迂腐書生,更沒有號寒啼饑的人中很可能養成的偏執陰暗的性格。

他待陌生人有禮,待長輩親和,時而對家中人厚臉皮,待朋友真心,待貧賤寬厚;

看重禮儀人倫,卻又視對待婦女的三貞九烈于無物;

四書五經倒背如流,市民文學也時常翻閱;

既贊成學而優則仕,亦覺得商而優則仕、農而優則是也未嘗不可。

總而言之,蘇裕是個不同俗流的貴公子。

4、伶人臺下別離生

那年姹紫嫣紅晝,忽回眸将心門叩。

孟斂是個內侍,七歲入宮,跟在太子身邊,已經十年了。

剛進宮沒多久時,孟斂是雜務房的一個內侍,一些比他進宮早的「前輩」們總喜歡教育他,對于卑微低賤又心生不忿的懦弱之人,欺負比自己更加弱小的人便是他們的樂趣,孟斂每日活得謹小慎微,天天低着腦袋,縮着脖子做人,生怕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就被這個責罰,被那個打罵。

他還沒有經歷過生老病死,求不得,就已經懂得了人情冷暖,人心叵測。

小小的孟斂站在高高的宮牆之前,仰頭望向那似乎遙不可及,其實只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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