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到已有大成的樸公公的畢生傳授,他還年輕,缺的只是實戰對敵的經驗,他在歷練中成長,假以時日,若去江湖上闖蕩,定有一番成就。
但這并不是孟斂想走的路,他學武,不因仇怨,不為名利,不求長生,他只是喜歡練武時那種酣暢淋漓、渾身舒爽的感覺,像是打撈起了一個個散落的碎夢,将它拼湊起來,靠近它,補足它,也正是因為他足夠純粹,不為野心所羁絆,所以他練得很快很穩,心無旁骛,便無束縛。
達爾西冷若冰霜地坐在帳內,一個個地蹬掃着他的副将和心腹,看到安森時停下目光,陰沉地說:“安森,你的五環箭居然沒有射死那個秦真?是因為他真的很厲害,還是……你有意放過他?”
安森三十多歲的樣子,這樣冷的天氣裏只穿背甲,黝黑的肌肉猙獰地展示着強壯力量,他面容冷酷地說:“達爾西,你輕信秦真,讓漢人深入我軍,還跟他說了我軍的各種情況,若不是你告訴他我們在建火彈神炮,他也不會順藤摸瓜地炸了軍火庫,讓我們損失慘重,你是酒後無意,還是故意為之?”
達爾西冷笑,說:“你別忘了,這裏誰才是主帥,本王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不需要你在這裏指手畫腳。”
“你是主帥,但我們不是漢人,什麽都聽主帥的,萬一主帥犯了大錯,那就是全軍覆沒的致命傷。”
安森挑釁般的瞄了達爾西一眼,說:“我來不是給你當條聽命的狗,我是來帶領我族入主中原,稱霸天下。”
九狐族的艾克洛見狀,連忙打圓場:“大敵當前,我們不可自亂陣腳,漢人還沒打我們,我們就內戰了,達爾西,安森,你們二人都冷靜些吧,也不要揪着對方的失誤不放了,我們草原人,就是要向前看!”
九狐族的狡猾并非浪得虛名,艾克洛心裏想着他們兩敗俱傷,自己隔岸觀火,漁翁得利,但表面上卻做個兩面不得罪的和事佬,用笑容來展現自己着自己最人畜無害的一面。
“沒錯,本王也不欲與你掂斤播兩,争長論短。”達爾西說:“狡猾的漢人燒掉了我們的糧倉,毀了我們的軍火庫,這幾日定然要來進犯。雖然火彈神炮被毀了,但我們占據了鐵門關的有利地勢,還有二十五萬精悍的飛雪龍騎,他們手如柳條、弱不禁風的士兵怎麽可能打得過我們。”
那「弱不禁風」的士兵正在操練,百裏故帶的西北軍主要是由輕重步兵、輕騎、弓箭手和手組成的軍隊,對付重甲鐵騎,這樣混雜的軍隊的缺點很明顯,優勢也很明顯,重騎再快,也不會比毫無負重的輕騎更快,步兵和輕騎的機動性遠遠比重騎要強,蠻鞑子的「飛雪龍騎」速度是很快,但那只是相對于其它的重騎速度很快,讓他們頭疼的并不是重騎,而是數量上呈壓倒式的重騎,一轟隆的沖上來,地抖三抖決不是誇張的說法,他們可以橫沖直撞地擾亂西北軍的陣型,讓西北軍無法發揮他們最大的優勢。
那怎麽辦呢?
運用地形,引之于丘沼,誘之于窪泥,避其鋒芒,疲之,亂之,殺之。
31、人間萬事細如毛
“恩斷義絕!勿複相見!”
晴日朗朗,日光鋪灑,穎都連續多日秋雨霏霏,今日難得地露了個晴日。
朱府內,朱官人戰戰兢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生得肥頭大耳,臉頰上的汗從恐懼裏滲出來,一滴滴如豆大。
蘇裕走偏了兩步,微垂眸看着朱官人,說:“你不必跪我,你既已認了,便要給所有遭你毒手的女子一個交代,你的所作所為也不配再做官,三日之內,自己退下來。否則……”
“是是是,一定……一定馬上退下來。”朱官人連連點頭,說:“只要大人不殺我,怎樣都可以,那些女人我會用銀子給她們安頓下來……”
朱夫人恨道:“銀子?你的銀子不都是我從娘家帶過來的?你用你妻子的錢給被你玷污了的女子,你把我當什麽?你又把她們當什麽?”
這麽多年了,朱夫人忍氣吞聲,既是為了自己的名聲,也是為着她的娘家滄州孫家的名聲,想着男人嘛,天下男人不都是這個樣子,反正玩過了玩膩了都還是會回家的。
可她日複一日的忍耐,換來的是沒完沒了的痛苦,直到今日,她的男人親口說出自己的罪行,她才真正徹徹底底地看清他,惡心他。
他還要用她的錢像打發妓子一樣打發跟她一樣身不由己的女子,人面獸心,禽獸不如。
朱官人似是無奈地說:“那我還能怎麽做?你告訴我,是不是一個個将她們娶回來你才開心?”
“狗東西。”朱夫人啐了一口,她生平從未罵過人,第一次罵居然是自己的丈夫,罵完之後,她哈哈大笑,似是入了魔:“你應該,一個個找到那些女子,跪在她們的面前,任她們處置,罵你也好,打你也罷,殺了你都行,死了也沒關系,我會讓人帶着你的屍體,給她們挫骨揚灰!”
“你個賤人!”朱官人氣到極致,也不管蘇裕在場了,他上前幾步便伸手想打朱夫人,他的右手離朱夫人的臉還有幾寸時,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給握住了,蘇裕冷冷地說:“朱夫人說得有理,你就照做吧。”
朱官人說:“蘇大人,這……這不行啊,我,我知錯了。”
蘇裕放開他的手,那油膩膩的感覺讓他不舒服。
倏然,朱夫人猛地擡手扇了朱官人一巴掌,「啪」地一聲,清脆極了,也清楚極了,朱官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顫聲道:“你……你……”
“你要記住。”孫娉婷轉身走了幾步,铿锵有力地說:“今日我不要你了,并非你休了我,而是我棄了你,我今日會帶着我的東西回滄州,是我的你一分錢也別想要,卓兒若想跟我走,你便休想讓他留下來,我不再是朱夫人,我姓孫,叫孫娉婷。我們從此,恩斷義絕!勿複相見!”
朱官人每次看中一個婢女,霸王硬上弓之後,都會回到朱夫人身邊,說自己忍不住,讓她原諒他。
二十年了啊,從他挑開孫娉婷的紅蓋頭,看到燈火隐約下抿着唇羞紅了臉的婷婷美人的那一刻,直到剛剛她說那句話之前,他從來都沒想過她會離開他。
他第一次做錯事是在娉婷有身孕的第三個月,他心癢難耐要了娉婷的貼身婢女,之後他便數不清記不得有多少次了。
孫娉婷從嗔怒到心如死灰無動于衷,再到今日說要跟他恩斷義絕,此刻他才知道被遺棄的感覺有多痛,這時他才知道他有多離不開她。
朱官人上前拉住孫娉婷的袖子,聲音有些嘶啞地說:“不可以,不行,不要離開我……我們是夫妻啊!我們成親後,你說過的,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朱官人哽咽着,他似乎忘記了,「結發為夫妻」的是他們,而猜疑是他強加到她身上的,他在害怕失去的同時颠倒了黑白,控訴她違背諾言。
孫娉婷轉頭看着朱官人,這是涕泗橫流的朱廣雍,剛剛想打他的是勃然大怒的朱廣雍,二十年前掀開她的紅蓋頭的是還有些青澀的朱廣雍,她曾經無比想念那個朱廣雍,現在她居然在涕泗橫流的朱廣雍裏隐隐看到了二十年前的他,可到了如今,她不想再見到朱廣雍了,無論是怎樣的朱廣雍。
孫娉婷扯開朱廣雍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裕在孫娉婷棄了朱廣雍的時候就走了,這場有關愛與背離的人間鬧劇他并不怎麽想看。
回到蘇府,蘇蔓之便提着裙子跑了出來,素來溫婉文靜的她最近變得活潑了些,蘇蔓之來到蘇裕面前,問:“哥哥,怎麽樣了?”
蘇裕說:“朱官人全認了,你可以跟她說,她娘很快便會回來。”
“太好了!”蘇蔓之喜道:“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多謝哥哥。”
蘇裕笑着說:“你這話若讓你二哥聽見,他又要吃醋了。”
“二哥這一出去又了無音信了,不知道何時才回來。”蘇蔓之說:“二哥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爹爹前天還說要把他逮回來捆家裏……”
“誰要把我捆家裏?”蘇景望一身簡樸白衣,他長得幹淨舒服,身後背着一個草藥竹筐,步伐大而慢地走了進來,朗聲問道。
“二弟。”「二哥。」蘇裕和蘇蔓之走上前幾步,蘇蔓之說:“一說你你就回來了,看來我以後要天天念叨着你,日也念,夜也念,念到你回來為止,不然爹爹就要把你捆家裏了。”
蘇裕拍拍蘇景望的肩膀,說:“爹哪能捆得住他,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