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滑溜得像條魚。”

蘇景望這次去了兩個多月,瘦了一點,他說:“我這次去了魯遺山,在那裏遇上了一個隐世神醫,與他一見如故,便留下來多請教了幾日,所以這次才晚了些,不過收獲頗豐,也是值得了。”

蘇景望與蘇裕和蘇蔓之都很不一樣,他小時候不愛讀書,整日便蹲在家中花園後盯着草木花樹,後來長大了些,經常跑到外面的藥園一看便是整日,蘇玺寄和裴媛都不是迂腐之人,見蘇景望喜愛藥草花木,還專門在家中辟了一個小院子,種滿了不同的草植給他慢慢看。

別的孩子都在讀四書五經的時候,蘇景望在讀《藥草經》和《草本說》,越讀越有滋味,小小年紀便堅定了人生的追求。

他要走遍天下有名的沒名的川流大山,看遍天下有益有害的各類植物。

所以他經常離家,但大多數時候,兩個月都會回來一次,來跟家人相聚團圓。

蘇裕說:“先把草藥筐放下吧,你許久未回來了,爺爺和爹娘時常挂念你,去看看他們。”

蘇景望依言放下草木筐,說:“好。”

穎都近日多了許多為着躲避戰事而從北邊來的百姓,米面棉衣的物價漲得驚人,原本荒僻無人的破廟廢屋擠滿了人,來的普通百姓找不着工作,便只能省着銀子花,除了必要的吃喝,他們不會再為其他東西付出哪怕一枚銅錢,因此他們不會去租一件小屋住,更別說住客棧了,這對現在的他們而言是一種無比奢侈的消費,廢棄的小屋和漏雨的破廟便成了他們的栖身之地。

林淵跟他的妻子鐘離汐今日又做了一大籮饅頭,打算給那些無家之人送點吃食,即便他們并不富裕。

林淵的出生并不大富大貴,當官後又是個廉吏,從未貪過一分錢,守着那點微薄的俸祿維持一家人的生計,家裏沒有仆人,所有的家務事都是夫妻二人共同打理,林淵沒有什麽穿得出去的衣服,一年裏幾乎都是穿着官服,這也是林淵被他的同僚嘲笑排擠的原因之一。

鐘離汐本是農家女,無意中結識了林淵,仰慕他的清直正氣,林淵也愛她的樸實淳厚,二人便這樣順理成章地結為夫妻,平平淡淡地過了這些清苦年月。

林淵和鐘離汐兩人一起提那籮饅頭,來到了東城郊的破廟,眼尖的人看到他們,激動地說:“林大人來了,林大人和林夫人來了!”

其餘人也高興地站了起來,紛紛說:“林大人,林夫人。”

他們放下籮,将上面蓋着的幹淨的白布拿走,說:“大家快來吃饅頭吧,還是溫熱的。”

廟裏的人井然有序地排起了隊,每人拿了兩個饅頭,一個老太太拿了饅頭,說:“林大人,林夫人,你們可真是好心啊,這幾日每日都來給我們派東西吃,我這把老骨頭先在此謝過了。”老太太說着,顫巍巍地鞠了一躬。

鐘離汐連忙将她扶起來,說:“王婆婆,別這樣,我們二人也是盡綿薄之力而已,算不上什麽大恩大德。”

王婆婆感嘆:“現在像林大人這樣的好官,林夫人這樣的菩薩心腸,真是不多見了啊。”

林淵說:“王婆婆,朝堂上也還有很多舍己為民的好官,我們只不過是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罷了,您老要注意身子,以後不要給我們行禮了。”

王婆婆笑起來,臉上的皺紋擰成一團,她眯着眼說好,便坐在一旁吃饅頭了。

很快每個人都吃上了饅頭,籮中還剩十幾個,林淵掃了一圈,看見有個衣着華麗但是臉上有些髒的小女孩沒有要饅頭,他走上前去,從懷裏拿出兩個還有些燙的雞蛋,遞給了他,說:“你是不是不喜歡吃饅頭,我給你帶了兩個雞蛋。”

那小女孩八九歲左右,她用清澈的眼睛看着林淵,說:“謝謝叔叔,我不餓,我在等我的家人,他們說要出去買東西,叫我在這等一會,還給了我一整袋吃的。”

她指了指身側的袋子,裏面果然還有很多白面饅頭、烙餅和肉幹。

“你等了多久?”林淵耐心地問。

“一天半了。”小女孩掰着手指頭,說:“前天夜裏他們說要買東西,我說我也要一起去,但是他們說我走得慢,就不讓我跟着一起去。”

林淵心裏想到了一種不好的可能,問小女孩:“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陶溱然。”小女孩搖頭晃腦地說:“萬物随之而出,溱溱然盛也的溱然。”【1】

鐘離汐也走了過來,問:“怎麽了?”

林淵皺眉,小聲地跟鐘離汐說:“我懷疑……這個小女孩的家人抛棄了她。”

“啊?”鐘離汐說:“怎麽會這樣?看這小女孩的衣着,她可不是一般的貧苦人家,哪個富貴人家會抛棄自己的女兒呢?”

“若我沒記錯,蠻鞑入關前,白玉城的前太守陶居白有個女兒。”林淵神色凝重:“名為陶溱然。”

林淵之所以會知道一個普通地方太守的女兒的名字,不是因為他閑着無事背着玩,而是因為邱将軍被認定是玩忽職守或勾結外敵被帶回來審判的時候,他振臂高呼冤枉,痛心疾首地說大陳罪人不是他,是白玉城太守陶居白親手将鐵門關打開了,讓敵人長驅而入,若不是他發現不對勁立馬帶人死守內城,恐怕白玉城已經全線落入蠻鞑子之手了。

承慶帝立刻将矛頭對準陶居白,要将他抓回來,并非是全無理由的偏聽偏信。

邱将軍的全名很古怪,叫邱卑憂國,這并不是父母給他取的名字,而是他當上小兵的那一刻開始,給自己的一個新名字,取「位卑未敢忘憂國」的意思。

他從小兵當上将軍,一直都守着鐵門關,守了三十五年,沒娶妻,無子嗣,除了承慶帝讓他回穎都還有他父母的離世,他未有一日離開過鐵門關,從跌跌撞撞的小兵到華發滿生,黃沙和雪山交亘盤旋的鐵門關始終是他的根。

三十五年來,蠻鞑子也搞過很多小動作,還不時有一些大動作,元武三年,無足類和半猴族聯手強攻鐵門關,而攀禽族和象獅族聯手對西北赤子關發起了猛攻,那時西北的駐軍将領是個只有花架子的纨绔,在赤子關即将被攻破時,邱将軍帶着一隊快騎千裏奔襲,帶上百斤重的霸王弓,于城樓上射殺了象獅族的首領,穿透厚重鋼冷的盔甲在眉心正中一箭,滿軍嘩然。

蠻鞑子被這半路殺出來的青年郎吓得亂了陣腳,西北軍士氣大振,邱将軍将吓得腿軟的花架子提出來扔到一邊,自己在城樓上指揮作戰,那是一場對比懸殊但贏得漂亮的守城戰!

自此一役,邱卑憂國聞名天下,沒有人再對他古怪的名字作出評判。

因此,此次蠻鞑入關,沒有人會堅定不移地認為這是邱将軍的錯,而邱将軍一說出陶居白,對了,就是陶居白叛變。

但陶居白早就逃了。在他打開城門之後便攜着妻兒快馬加鞭地離開了,還沒有人找到他們。

沒想到,他居然帶着女兒回到了穎都,如今又将女兒放在一個小破廟裏,這是要幹嘛?

林淵想了許多,他蹲下身,問:“溱然,你要不要跟叔叔走?叔叔帶你找爹娘。”

“你認識我爹爹和娘親?”陶溱然欣然道:“好啊好啊,叔叔你快帶我去。”

“你爹爹和娘親有些事要做。”林淵說:“你先來叔叔家住幾日好嗎?”

陶溱然眨巴着眼睛,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說:

【1】:司馬光集注引宋衷解诂:“萬物随之而出,溱溱然盛也。”

32、口蜜腹劍狐貍尾

臭得令人發指!

夜闌更深,林寒洞肅。

崇墉百雉的鐵門關在遠處看來,似是盤踞天邊的龍虎,達爾西在城牆上來回走動,盯着守城的士兵,使得士兵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這以嚴厲聞名的主帥拿自己開刀。

艾克洛跟着達爾西巡視,他在一群身材魁梧的士兵重顯得十分嬌小,膚色是蠻鞑子少有的白淨,看起來不具備攻擊性。

倏然,一只泛着銀光的箭越過長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向艾克洛,說時遲,那時快,達爾西猛地伸手抓住那只箭,箭擦過他指腹,緩解了沖勢,達爾西握緊箭。

此時,箭端離艾克洛的眉心只有毫厘的距離,竟與當年邱卑憂國射的位置一樣,這是裸的挑釁,跟達爾西說,當年他們敗得有多狼狽,如今也會敗得有多慘烈,盡管來啊。

達爾西扔掉那只箭,看向箭飛來的方向,那是一片稀疏枯黃的草叢,他看不見裏面有多少人,是什麽人,達爾細想,操,此人箭術絕不亞于安森!

他似有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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