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倒是諸位故人相見,想必是有很多話說的,玉璜在此,希望不要打擾便好。”
“哪裏哪裏,倒該是我們打擾了,玉璜師姐還請不要見怪。”
授課很快在衆人的寒暄中開始了,玉石尊者走上授課臺,說到:“你們上次的表現非常好,遠遠超出我的預期,不僅煉丹,修煉之道也在于擁有良好的心性,你們有如此心志,為師很欣慰,希望在之後的修煉中你們也能以此般心性,追尋仙道!”
廣場上掌聲雷動,自己的努力受到肯定,這些年輕的驕子還是非常高興的。
玉石尊者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了,現在我們開始煉丹,今天讓大家練的是回元丹,回元丹只最基礎的丹藥,顧名思義,它可以回複元氣,治傷養神,想必大家都不會陌生。回元丹的煉制方法是……”
玉石尊者後面說的什麽,林無夕已經完全聽不清了,腦海中只有回元丹三個字,在腦海中久久回蕩,敲擊着林無夕的每一根神經。
“師姐,師姐。”有聲音在耳邊輕輕的呼喚,同時一道清氣灌入腦海,林無夕才回過神來,便看見齊純暗暗使眼色,示意林無夕注意授課臺上的玉石尊者,林無夕向上看去,便見玉石尊者說到:“林無夕,接下來就由你給大家重複一遍我剛才所說的煉制方法。”
來不及想其他,那在腦海中萦繞反複千萬遍的字句已從口中蹦出:“回元丹法,點陰化陽,烹金焚草,以氣為引,扭轉乾元……”
廣場上除林無夕清脆的背書聲外,再無其它,上萬字的丹訣從林無夕口中背出,圓潤流暢,無一錯漏,顯然不是第一次接觸。
“……如此數天,方可丹成。”丹訣已然背完,林無夕靜靜地站在那裏,不發一語。
“很好。”玉石尊者點點頭,待林無夕坐下後,再對大家說到:“看來林無夕已經對回元丹的煉制方法十分熟悉了,回元丹是修煉過程中經常用到的丹藥,你們必需熟練掌握,接下來我們開始正式煉制,大家跟我去煉丹房吧。”
近百名修者同時禦劍升空,趕往同在淩天峰的丹房。林無夕也在其中,如往常一樣禦着青色的劍光,可若是仔細觀察那額頭薄薄的細汗和微微發抖的雙手便知,林無夕的心情絕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這麽簡單。
玉璜一直不遠不近地飛在林無夕旁邊,突然地便飛近了,蹙着眉問:“莫非是心魔又複發了,應該沒這麽快的呀。”
林無夕一怔:“不,不是這樣,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低垂着眉眼,林無夕在努力地摒棄腦中雜亂的思緒,自己,不能再執迷于往事了。
一道熟悉的清氣從掌中傳遍經脈,助她撫平了紛亂的思緒,林無夕擡頭,便見着一張柔和的臉,在溫暖的日光照耀下,似乎不再那麽的遙遠,在美麗幽深的眼眸中,除了高貴,似乎還有一絲關懷?
林無夕猛地抽回了玉璜掌中的手,別開眼道:“你不必同情我,我不需要同情。”說着加快了速度,跟上前面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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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璜嘴角忍不住地微微上揚:“死鴨子嘴硬。”
煉丹室離銀月廣場并不遠,不用多時衆人便降了下來。
此處是一巨大的山洞,洞頂有石匾,上書煉丹房三字,洞口巨大,可容數百人同時進入,洞前刻有兩尊麒麟,神态張揚,栩栩如生。
衆人随玉石尊者進入教學用的丹房,丹房內有上百間丹爐,丹爐旁早已準備好足夠的材料,随時可以開始煉制。
“好了,你們就在這煉制,十個時辰後我來驗收成果。”玉石尊者說完之後,便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看來是不打算參與這場煉制了。
這些材料林無夕早已無比熟悉,熟練地一份份将它們放進丹爐,分量次序絲毫無差,可眼底的遲疑卻讓她本該渾然天成的動作出現了一絲不協調。
爐火跳動着,回元丹的材料也在高溫中逐漸融化,聚合。在衆人的聚精會神中,十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馬上,便是最後一步——結丹了。
結丹是煉丹中最關鍵也最困難的一個步驟,一個分神便會功虧一篑。
陸陸續續已有人結丹完成了,可最先到達結丹步驟的林無夕卻遲遲沒有動靜,知道所有人都已經煉制完成,林無夕仍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絲毫沒有成功的跡象。
“林無夕,抱元守神,澄明心境!”耳旁傳來清脆的聲音,林無夕試着去做,可是不行,心中深埋的愧疚在這時再也不能隐藏,時時在噬咬她的心髒,慈祥的面容一遍遍出現在腦海,最終卻化為一句冰冷的屍體。
“不!”随着林無夕絕望的呼喚,精鐵煉制的丹爐表面浮現幾絲裂紋,最終化為碎片,轟然倒地。
“對不起,我失敗了。”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林無夕沮喪地站了起來,低着腦袋便徑自走出了煉丹房。
果然,還是不行啊……
林無夕看着自己的雙手,不由苦笑,執念太深,心魔已成,這丹,怕是沒法練了。
蕭瑟的青衣背影獨自在夕陽中走遠,長長的影子在傍晚的陽光下一直拉長,拉細。
不知何時有一道白色身影趕了上來,與青色的身影并排走在一起,在晚風中一同被拉長了影子。
“我還是放不下,很沒用吧。”
“雖然我不知道你過去發生了什麽,但我知道,你很堅強,在心魔的折磨下這能堅持的人,絕對不會和沒用兩個字沾邊。”
“謝謝你的安慰。”
“我從不安慰人。”
“……想哭的話,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
夕陽下的兩道身影逐漸合為了一道,細瘦的肩膀卻有着想象不到魔力,白衣身影身上淡淡的香味也是那麽地沁人心脾,不是冰冷的味道。
☆、異寶紫蓮
林無夕平靜修煉的日子沒過多久,便傳出凡界将有異寶出世,各宗将派年輕弟子前往觀摩。
觀摩是假,奪寶才是真。
毎有異寶出世,必發祥瑞,或彩雲千裏,或霞光普照,或百鳥齊鳴,每逢此時,修真界的各路修士必會齊聚一地,以求異寶。
但有如此動靜的異寶幾乎都已有靈智,自不會讓人輕易獲得,能否得到只有靠自己的實力與運氣。
這次凡界有海島萬花齊放,仙音缭繞,便是異寶出世的祥瑞了。
海上勝景和陸地上的湖光山色卻是不同,晴空萬裏的天空下是蔚藍的海面,偶爾卷出的波濤夾雜着白色的浪花,一望無際的海面空曠渺遠似無盡頭。
此行并無師叔伯帶隊,年輕人的盛會也不需要長輩的參與,玉璜是毫無争議的領袖,而林無夕,是護衛。
不過一日,衆人便趕到了那個無名海島,海島面積并不大,不過數萬平方公裏,但島上果如傳聞一般鮮花盛開,仙音缭繞,碧海勝景,果真美不勝收。
萬痕宗到時,海島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三大宗之二的佛宗和歡喜們也已到了,兩宗各自聚集在一處,都在商議些什麽。
早前在玄天密境時林無夕就已見過這兩大宗了,不過當時時間緊迫,來不及細看,此次再見,兩宗并不如前次那樣肅穆,反而随意許多,也是,玄天密境事關宗門近十年的發展,不能不重視,而這次的海島之行,更多的不過是來擴寬眼界,增長閱歷,氣氛輕松一些也是自然。
佛宗為首的是一名年輕的小和尚,年紀雖輕,卻身披大紅袈裟,舉止有度,談吐從容,倒也不負佛宗聲名。
林無夕輕輕掃了一眼,便将目光轉向歡喜門,歡喜門內多是女子,和上次一般的紅衣黑發,赤足銀鈴,面貌皆是極為出衆,容姿如畫。
林無夕的目光在定在歡喜門正中的女子身上,女子面容極美,長發如瀑,氣質妖嬈,再襯上那比其他人華麗地多的紅色衣杉,更是耀眼地讓人一見難忘。
會是她嗎?林無夕皺眉想到,卻見那女子轉頭便看向了林無夕,妖嬈的面孔上卻有一雙和氣質不搭的清純的眼睛。
“那是歡喜門年輕一代的領袖,赤霓凰,外表妖嬈,卻是歡喜門中少有的單純性子。”未等林無夕理清腦中的疑惑,一直跟在林無夕旁邊的齊純已開始小聲解釋。
“至于那佛宗的小方丈,法號斷念,性子堅毅,也是年輕輩中極為優秀的才俊。”
“赤霓凰、斷念和我們萬痕宗的玉璜師姐是當今修真界年輕一輩中最優秀的三人。”
說完,齊純紅着臉看着林無夕,似是在等着表揚。
林無夕笑笑,輕拍了齊純的頭以示鼓勵,正待和他在聊幾句,玉璜便踱步走了過來:“林無夕,你幫我找些島上的礦石過來,我要看看。”
“是,師姐。”雖有些奇怪玉璜為什麽會讓自己去撿拾礦石,但林無夕也并不太在意,開啓靈識便開始搜索附近的礦石了。
這附近的礦石脈極多,雖皆是最低等的礦脈,但礦石品質皆屬上乘,石內靈氣充盈,在凡界來說極為少見。
單林無夕捧着一堆礦石找到玉璜時,玉璜正在和赤霓凰極斷念交流島上的信息,見林無夕過來,玉璜随手拿起了一塊礦石察看,沉聲開口:“果不其然,這島上礦石內的靈氣皆是後天所得,以一物之力而引得如此大範圍的靈氣變動,這次的異寶絕不簡單。
說到這,三人的表情皆有些凝重,此次前來的皆是宗內年輕弟子,雖有猜測這次的異寶頗為不凡但宗門長輩也不可能降低身段參與這次行動的,只是叮囑大家多多小心。
可這次看來,情況似乎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嚴重,他們三人自保自是沒問題,可若要保全自己宗門的那不少的年輕弟子,卻也需要好好計劃周全。
三人道別之後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宗門,異寶馬上就要出世,時間不容耽擱。
三天後,海島周圍除了三大宗的人,還圍滿了更多聞訊趕來的其他門派和閑散修者,人數遠超三大宗門之和,裏裏外外把海島圍了個密密麻麻。
島上人群熙攘,喧嚣震天,所有人都鬥志滿滿,就等着出手搶奪了。
除了早已被各自領袖再三叮囑的三大宗,萬痕宗、佛宗、歡喜門,早已退至海島外圍,強大的異寶自是人人想得,可外物終究是外物,這些弟子們都有大好未來,若是為外物丢了生命并不值得。
可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這樣想,對異寶的強烈渴望迷失了他們的心志,若不是有三大宗的制約,這些人怕是早已為了最前面的位置而争搶起來了,可即便有所收斂,在異寶出世的那一刻,三大宗也是絕對擋不住他們的瘋狂的。
欲望,無論在哪,都是存在的。
花香濃郁地已接近實質,飄渺的仙音也清晰起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異寶,就要出世了。
島的中心,一棵嫩綠的枝丫從淤泥中鑽了出來,然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萌芽,抽鞭,展葉,開花,直至長成一朵淡紫的蓮花,以極盛之姿獨自面對着成千上萬的修者。
異寶皆是集天地之精華歷經千萬年而生的,每一異寶皆是世所罕見,珍奇無比,是以即便無人識得這朵蓮花,也絲毫不減他們沖上去的熱情。
可這樣的熱情卻在突然變化的環境中消失了,眼前不再是鮮花遍地的海島,不知何時竟變為了一片桃花林!桃花很美,卻無人有心思欣賞。
身邊的同伴不知散落在了何處,這片妖豔的桃花林看似平靜,卻危機四伏。
桃花迷陣,走錯一步便會引來無數的機關、陷阱,将人困于至美絕地,妖豔的桃花林下,卻是修士的森森白骨!
破解之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看破幻境。
桃花迷陣的覆蓋範圍極大,即便三大宗站在最外層,仍是被卷了進來,林無夕和玉璜等人皆已失散,一人身處這危機四伏的桃花林中,以她的修為來說,着時危險。
站在原地,林無夕仔細觀察四周桃樹方位,腦海中不住推算,繁複的陣法交相融合,四象八卦繁衍出無數奇妙組合,十指不住掐算,林無夕終于邁出了第一步。
融合着奇妙法則的步法在林無夕腳下展開,周圍的桃樹越來越少,土地也從滿地的淡粉花瓣中露出了背脊,終于,林無夕從迷陣中走了出來。
林無夕心中暗暗吃驚,迷陣外已有四人,身上皆毫發無損。分別是玉璜、赤霓凰、斷念,和一裝扮随意,長發披散的男修。林無夕并不識得此人,應該不會是三大宗的弟子。林無夕對自己在陣法方面的造詣還是極有自信,能在自己之前到達的,定是對陣法極有研究之人。
再向前看去,林無夕更加驚訝,那朵蓮花竟仍是好好的長在那裏,即未逃走,也沒被人摘下,着實奇怪。
玉璜斜眼看見林無夕來了,抿緊嘴唇,也不說話,只等着林無夕自己走上前來。
待林無夕走進之後,玉璜才淡淡開口:“你不是我的護衛麽,怎的這麽久才趕來?”
林無夕卻氣的直咬牙,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變态麽,能在半個時辰破掉桃花迷陣已經很不容易了,還好意思嫌我來的慢。”
“這次雖事出有因,但作為護衛,就該随時跟在我身邊,你若是站近一點,我也能帶着你一塊進入這桃花迷陣。”
“所以,你知道了麽?”
看着一直盯着蓮花看的玉璜,林無夕小心地問:“……所以,我知道了什麽?”
玉璜氣憤地轉過頭來,瞪着林無夕,輕哼一聲,再不搭理林無夕了。
旁邊的斷念走上前來勸到:“我想,玉璜姑娘的意思應該是讓你跟在她身邊,別走遠了。”
“……”
“謝謝。”
林無夕嘴角上揚,轉頭看向背過身去的玉璜,心情止不住地好了起來,不就是關心我麽,還不能直說。
“無夕姑娘,這朵蓮花似乎并不想逃離,應該是想為自己選個主人,除無崖仙子外,我們都已試過,它似乎并不願跟随我們,你不妨去試上一試,它或會認你為主。”
“好的。”謝過斷念之後,林無夕走近了蓮花,淡紫的蓮花在風中輕輕搖曳,美得不似凡物,只出了最外層處少了的一片花瓣,也不知是誰這麽缺德。
素手輕輕覆在了蓮花上方,淡紫色的光芒籠罩了林無夕全身,林無夕輕輕閉上了眼睛,感覺有一個稚嫩的靈魂由手心進入了自己的識海,淡紫的靈魂伸出一條觸手,輕覆在了林無夕的靈識上,頓時,那些塵封的記憶一并湧了上來,鋪天蓋地地似要将林無夕吞沒。
林無夕猛地收回手掌,但已經來不及了,紫色的蓮花已由手心進入了識海,來不及再做什麽,林無夕已被塵封太久的記憶沖擊地暈了過去。
玉璜一個閃身,便接住了倒下的林無夕,伸手去察看林無夕體內情況,确認并無大礙後才終于放心,将林無夕輕放在柔軟的草地上,并加了一個保護陣法,之後再去察看那早在林無夕昏迷之時就已從桃花迷陣中出來的萬痕宗衆人。
待林無夕幽幽醒轉,面前是一張半圓的雷電光罩,覆蓋在林無夕四周,罩外有一張焦急的臉,正是齊純。
看見林無夕終于醒轉,齊純忙擔憂地問道:“師姐,你沒事吧?身體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扶着昏沉的腦袋,林無夕才想起,自己昏迷前好像被那朵蓮花侵入了識海,忙察看身體,發現原本黑暗封閉的識海中竟多了一朵紫色蓮花,散發着淡淡的光芒照耀了它周圍一米見方的範圍。
意識一動,掌心中便有一朵淡紫的蓮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這枚素心丹可助你穩固神魂,你且速速服下。”聞言,林無夕掌中的紫蓮微微顫抖,似乎對來人很是懼怕。
林無夕身周的雷電光罩不知何時便已消失,坐起身來,見是玉璜,她手中正拿着一枚色澤金黃的丹丸,林無夕識出正是素心丹,也不猶豫,道了謝後便立即服下,她此時的确需要這顆素心丹。
一股清涼的氣息從丹田蔓延至全身,昏沉疼痛的靈識也因此得到了緩解,引導着體內的真氣運行了一個周天,林無夕這才再次睜開眼睛,看向衆人。
齊純見林無夕臉色明顯好轉,小臉興奮地紅撲撲地,玉璜在不遠處處理着善後事宜,也沒看向這邊,周成不知何時站在了齊純的旁邊,見她醒來,抱拳道:“恭喜師妹喜得異寶,這能困住上萬修士的紫蓮竟如此輕易被師妹收服,實讓周成敬佩。”
“師兄過獎了,無夕此番際遇,卻也不知是福是禍。”
衆人聽此都沉默了下來,他們都知道林無夕只開光末期,雖有萬痕宗庇佑,但這異寶着實太過招搖,總會有人被貪婪蒙蔽,做出不測之舉。
況且,林無夕苦笑,自己被心魔所擾,性命早已危在旦夕,異寶仙器什麽的對自己,又有何用。
似感到林無夕所想,識海中的紫蓮不滿地搖了搖身軀,似在嫌她小看了自己。
林無夕笑笑,也并不在意,走向玉璜,他們,馬上就要離開這個海島了。
沒有靈氣的滋潤,海島上不合時宜開放的鮮花已然枯萎,耳邊也在沒有缭繞的仙音了,出去島上那靈氣充裕的礦石,在沒有什麽能證明這座小小的海島上竟有過令無數修者瘋狂的異寶了。
禦劍而起,在玉璜的帶領下,萬痕宗衆人飛向了遼遠的海面,踏上了回程之路。
☆、壓寨夫人
蔚藍的海面平靜地甚至沒有一絲波濤,衆人禦劍疾行在海面上方,臉上大都有輕松之色,此次海島之行行動順利,頗有收獲,也沒人傷亡,自是讓人心情愉悅。
可輕松的氣氛并沒能維持多久,随着天空變暗,雲層下壓,衆人心情凝重了起來,暴風雨,就要來了。
原本平靜的海面此時完全沒了安詳平和的樣子,白色的波浪翻天怒吼着,混合着天空中沉悶的雷聲,渺小的人類似乎随時都能被突如其來的暴風卷走。
雖然這些修真界的天之驕子不會畏懼惡劣的天氣,但暴風雨中趕路總不是什麽令人高興的事,衆人都減慢了速度,期望能找到能落腳的小島。
靈識全開,衆人很快便發現數十公裏外有一座小島,勉強能落腳。
不過半刻功夫,衆人已趕到那座不過數百平的小島,島上只有幾顆稀疏的矮木,□□的土層上遍布碎石,雖不是什麽太好的地方,但用來落腳要求也不必太高。
玉璜展開靈識,搜索了附近數百裏範圍,雖并未發現可疑之處,但心中總覺不安,在島上布下了幾個陣法後,仍是放心不下,想了想,又悄悄在島上加了一個傳送陣,這才放心了些。
壓低聲音,玉璜轉頭對身旁的林無夕道:“待會跟在我旁邊,萬不可離開。”
林無夕似也發現不對,點頭道:“是。”
雷聲越來越大,波濤越來越洶湧,空氣中的風也在狂烈地呼嘯着,随着第一滴雨的落下,無數綠豆大小的雨滴緊跟着就落了下來,在海面上打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窟窿,傾盆的雨聲甚至略微蓋過了轟鳴的雷聲。
遠方有一條白色的銀線連接了天空和海平面,林無夕瞳孔微微收縮,不好!是龍卷風!
雖說修真者只要小心避開龍卷風便并無大礙,可在這個時候,出現龍卷風顯然不是什麽好事。
龍卷風以極快的速度接近,細如銀針的白線越來越清晰,雖知時機不太對,林無夕仍是被眼前壯觀的景象所震撼了,白色的水龍直入雲霄,在狂烈的暴風中變幻扭動,伴随着不斷下落的粗壯雷電,恍如末日臨世。
察覺到那龍卷風竟是向這邊過來,玉璜立刻放出靈識,數十裏外,竟有數百名修者向這方飛來!
數百名修者實力參差,但其中竟有不少金丹期的修士,甚至還有數位元嬰長老,顯是有備而來。
萬痕宗衆人雖皆是天資過人之輩,但修煉時日尚淺,自是敵不過這修煉數百年的金丹和元嬰修士。玉璜雖有足夠的信心能勝過這裏的任何一人,卻照顧不來這許多的年輕弟子。
好大的膽子!玉璜銀牙緊咬,這般賊人竟敢招惹萬痕宗,果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
顧不得許多,玉璜召集衆人聚在一起,道:“時間緊迫,前方有數百賊人襲來,你們快用傳送陣離開,趕回萬痕宗向師父禀明此事,我來拖住他們。”
“師姐!”
衆人心中不願,卻也知道自己在此也只能妨礙師姐罷,心中暗恨,發誓回去以後定要勤加修煉,絕不能讓師姐再遭此境!
傳送陣的光芒已微微亮起,衆人開始逐個傳離小島,玉璜也飛上了天空,清冷的聲音力度不大,卻傳遍了整個海面:“衆位以多欺少,以大欺小,難道不覺得丢臉嗎?”
“廢話少說,納命來。”
玉璜冷笑一聲,青鸾劍出,黑沉的天空白光大盛,晦澀的咒語回蕩在天地中,奇妙的上古文字從劍身浮出圍繞着玉璜的身體組成一個太極八卦圖,四周湧動的真氣甚至吹散了空中的狂風。
黑色的秀發飛揚,絕美纖細的身形,在漫天白光的映照下,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駭人氣勢。
不好,她要拼命!為首的幾個元嬰修士大驚,對視一眼,将所有真氣急于一點,攻向玉璜心髒。他們知道,生死就在此一舉!
洶湧的真氣爆炸開來,避開了小島,除此以外,綿延百裏,無一人生還。
灰沉的天空中,一道白色身影從空中直墜而下,最後一個踏入傳送陣的林無夕心髒一緊,生生将踏入一半的腳收回,吐出一口鮮血,顧不上被法陣反噬力打傷的自己,禦劍險而又險地接住了馬上要被水龍卷卷入的玉璜。
給兩人加了一個保護罩後,便去察看玉璜傷勢,傷口在心髒旁一公分處,還好。
給玉璜施了簡單的止血術後,林無夕已無力對抗水龍卷的吸力了,兩人馬上就要被卷入其中了。抱緊玉璜,林無夕只希望她們能平安度過這場劫難。
蔚藍的天空下海浪輕輕地拍打着沙灘,大海早已恢複了平靜,那樣的暴風雨在大海中不過是尋常景色罷了,過去了,便沒人在意——除了曾正面遭遇過它們的人。
玉璜醒轉之時第一眼便看見了躺在旁邊的林無夕,閉着眼睛,全身濕透,嘴角還有未擦幹的血跡。
心中猛地一疼,她不是第一次見到林無夕狼狽的樣子了,可每見一次都要讓她難受幾分。
真氣已無法使出,玉璜只得伸手替林無夕把脈,所幸脈象只略微虛浮,并無大礙。
林無夕是在客棧中醒來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被誰換去了,頭上甚至還有一片熱毛巾。
她沒發燒,要毛巾作甚?況且她是修仙中人,即便真是發燒了也不是一片熱毛巾能管用的啊。
心中正暗自腹诽,門吱呀一聲便開了,玉璜推門走了進來,手中正端着一盆熱水。
“……”
“玉璜師姐,你這是作甚?”
見林無夕醒了,玉璜似乎頗為高興,忙端着熱水移至窗邊,伸出手便想要為林無夕把脈。
林無夕不知她要作甚,驚地站了起來,正碰上玉璜手中的熱水,嘩地一聲,熱水全灑在了林無夕身上。
玉璜:“……!?”
林無夕:“燙燙燙!”
玉璜:“對不起!”說着忙放下了手中的水盆,站在那裏不知該怎麽辦。
看着玉璜手足無措的模樣,林無夕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走過去拖着玉璜走到了床邊,摁着她坐下:“沒事的,你不要擔心,我可是修真者,怎麽會因為這些而受傷呢。”
真想不到平時看着清冷高貴的玉璜師姐,竟會有這樣一面。
但還真是,很可愛呢。
玉璜轉過頭去,裝作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背手走至窗邊:“如今我真氣消耗過多,暫時不能恢複,你也傷勢未愈,短時間內怕是不能回去了,不若先在這凡間修養一些時日,稍後再做打算。”
“是。”見玉璜已回複平時模樣,林無夕忙也正色答道,但一說起傷勢,林無夕便想到玉璜那險險避過心髒的傷勢,那麽多金丹修士的合力一擊,絕不容小觑!
“師姐,”林無夕站了起來:“你的傷……”
“不妨事的。”
怎麽可能,傷勢已經重到,連禦劍也不行了嗎。
林無夕沒再說什麽,只暗暗留心,定要讓師姐好好休養。
兩人現在正在海邊小鎮,凡界本就靈氣稀薄,在此偏遠之地的靈氣更是幾近于無,她們若要休養,定得找一靈氣較為濃厚之處。
而他們能找到的又安全的地方,想來想去只有一處——皇城。
小鎮離皇城不過三五日路程,找了一輛馬車,兩人便開始了凡界之旅。
玉璜身上只有修真界的靈石,并無凡界貨幣,所幸林無夕儲物袋內凡界物什甚多,拿出一件換些銀兩便可,總算避免了無錢付賬的尴尬。
可是,林無夕疑惑的目光看向了玉璜,沒錢她是怎麽住的客棧呢?
察覺到林無夕疑惑的目光,玉璜轉過了頭,就是不說。
林無夕仔細看了看,發現玉璜頭上少了一根玉釵。
“師姐你該不會是用你頭上的玉釵去換了銀錢吧?”林無夕問道。
玉璜并不說話,該是默認了。
天,用三階寶器去換取凡界的銀錢,她的這個師姐可真大方。就算不是她的錢,她也覺得心疼。
“不然我怎辦?”玉璜氣得等了林無夕一眼,難道讓你睡大街嗎?
林無夕也知師姐都是為了她,心下感動,師姐這人看起來冷冷清清,想不到竟會如此關心自己
。
馬車一路颠簸,自是比不上修真中人禦劍而行逍遙舒适,但形勢所迫,也容不得兩人再挑剔什麽了。
馬車在路上已行了半日,道路上人煙逐漸稀少,車夫神情也凝重起來,一直在向她們絮叨着些什麽。
“這一帶最近不太平,姑娘們可得小心啊。若非小鎮只有這一條路可走,我定是要帶着你們繞路的。”
“最近生意也不好做啊,世道越來越不太平,我們這邊遠小鎮可沒有官府會管。但兩位姑娘不要害怕,若是不幸遇上賊人,不過就是圖點錢財,我們的安全應當無虞。”
說話間,從兩旁的山道上立時沖下來十幾個手持大刀的壯漢,将他們包圍了,喝道:“交出錢財,可饒爾等不死。”
“……”這算是烏鴉嘴嗎?
車夫臉都吓白了,哆哆嗦嗦地交出了身上的錢財,抱頭蹲在了車輪子旁,只求盡早把賊人打發。
“裏邊的,你們是想死嗎?給你們三秒,不把財物交出來就別怪哥幾個不客氣了。”
“讓開。”說話的是林無夕。
賊人對視一眼,大喝一聲:“找死!”舉着大刀朝着她們砍了下去。
馬車颠簸,十幾個賊人押着林無夕兩人往山寨行去。
說也湊巧,當時賊人已經掀開車簾舉着大刀就要砍了下去了,看見裏面兩人的容貌後刀硬是生生停在了她們腦袋前一公分處,這樣的兩個美人若是将她們帶回山寨,大王得給他們多少賞賜啊。
就這樣,見錢眼開的賊人硬是遏住了自己的殺念,将他們綁了準備帶回山做壓寨夫人。
起先粗粗一眼便覺得她們貌美非常,經過這一路上的觀察,賊人頭子越看越覺得不正常,這兩人,委實也太過貌美了些吧,連他們這些殺人無數的山賊看了也覺得快要窒息,尤其是那個穿白衣服的,剛不小心瞄了一眼,竟有種想要跪下膜拜的沖動,若不是及時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說不得就要在這麽多手下面前丢臉。
越想越看越覺得詭異,那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孔讓賊人頭子以為自己看見了妖孽,腦子一個激靈,舉着大刀喝到:“妖孽受死!”便向那前不久剛剛躲過這一刀的兩名女子砍了過去。
林無夕和玉璜看也沒看他一眼,倒是在旁邊一直注意着他們的其餘十幾個賊人吓了一跳,一人用刀架住,其餘人立馬上前抱住嘴裏不斷喊着妖孽還待上前砍殺的頭子,
“疤頭,你瘋了麽?他們不是你說要送給老大的麽?”
“不,我沒瘋,我沒瘋,她們是妖孽!妖孽!不殺了他們我們都會死!”
按住“疤頭”的青年伸手一掌拍向了“疤頭”的後脖頸,一直叫着“妖孽”的賊人立刻便暈了過去。
“兄弟們,走,我們帶着這兩個美人回去領賞!”
前面隐隐可見煙火,看來馬上便要到山寨了,打暈了“疤頭”的年輕人突然停了下來:“兄弟們……”
走在最前面的青年轉過了頭,臉上還有因為馬上便要領得賞金而過于興奮的紅暈:“剛才我突然發現這兩個女子實在是很美……”
“或許,疤頭說得不錯,她們可能真的是妖孽,我們總不能把妖孽帶回寨子吧。”
“所以……再回寨子之前,我們或許可以替大王驗驗,大王一定不會怪罪的……”
所有人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