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這個夏天之前,陸覃自認從沒做過任何不合常規的行為,可這一年的夏天還沒過去,他就因為眼前這個人,接連失态。

和堂哥打架、偷偷跟着他夜跑、第一次喝酒、開小號說那些以前最憎惡的話……現在、現在還搞成這副樣子……

一點兒都不想讓他看到,他卻非要闖進來,最後不想讓他走了,他又要走……

趙斐很壞,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壞!

來C市之前,陸覃告誡過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他原本訂的房間也只是一天,可在滑雪場看到那樣的趙斐後,原本的計劃全部亂了。

他走不了,不想走。

頭很沉,越來越沉,意識在飄散,眼前逐漸出現了好幾個趙斐的背影。

那些趙斐一動不動,幾秒後轉過來,靜靜看着他。

陸覃本能伸出手。

明明有那麽多趙斐了,卻還是一個都碰不到。

總是這樣!

終于,房間越來越黑,他徹底看不到那張臉了……

從酒店到最近的醫院,也沒多遠,但趙斐覺得自己累成了一頭牛。陸覃個子高,身體矯健,背他對趙斐而言是個挑戰。

好在這次挑戰成功。

從聽到陸覃明顯不對勁的話後,趙斐就沒打算走了,他當時直接當着陸覃的面給江源他們打了電話,讓那三人不用等自己,先去計劃好的地方玩。

結果挂完電話轉過頭,陸覃就靠着牆在緩緩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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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摟住時,着實被那滾燙的體溫驚到了。

去醫院前,趙斐把放在套房客廳的錢包也一起拿走了,裏面有陸覃的證件,去醫院肯定用得上。拿陸覃外套時,在卧室衣架上看到了那件藍色的沖鋒衣。

其實在此之前,盡管都住在這個套房,但趙斐沒太敢把陸覃當成那個好幾次碰到的人,就像他起初完全不認為陸覃會一人跑來C市。

可從客廳到卧室,幹淨整潔,一覽無餘,幾乎就找不到第二個人生活的痕跡了,甚至連個行李箱都看不到。

不僅是一個人來的,甚至事先還沒有任何準備。

在去醫院的車上,趙斐給他量了一次體溫,三十九度五。

趙斐有些緊張起來。

回想到昨天一整天沒遇到他,可能就是生病待在房間……

前面司機瞧他急,安撫道:“別急,這麽大小夥子,肯定沒事的,這邊溫度低,經常有旅游的外地人不小心感冒,放寬心!”

到了醫院,挂急診,跑來跑去繳費,看醫生,輸液……

把一切都辦完好,确認陸覃真的沒什麽問題後,趙斐才去附近商場買了些保暖用品,路過一家蛋糕店時,停了會兒。

兜裏還揣着陸覃的身份證,他伸手摸了摸。

趙斐想起高考結束那天,陸覃打電話問他在哪兒。

他當時出于心虛,把電話挂了。

如果不是挂號時看了幾眼陸覃身份證上的信息,他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那天會是陸覃的生日。

受原書裏的一個劇情影響,他一直以為陸覃的生日在冬天。

其實不是的。

那是書裏主角攻受大一冬天的事情了,當時陸楓和趙殊然冷戰,陸楓為了緩解兩人關系,說過幾天就是堂弟陸覃的生日,他要回去一趟,問趙殊然去不去,趙殊然直接說不去。幾天後,陸楓在自己一處沒人住的房子裏給趙殊然布置了很大的驚喜,然後給趙殊然打電話說自己在堂弟十八歲生日宴上喝醉了,希望他來接自己。

趙殊然自然擔心,按照地址過去,結果只看到一屋子的驚喜。

那天他格外感動,兩人也就這麽重歸于好。

書裏最後也沒有說那天根本不是堂弟陸覃的生日。

外面人來人往,趙斐進蛋糕店逛了好一會兒,最後什麽也沒買,提着那堆生活用品回了醫院,走進陸覃所在的病房。

進去之前,護士說陸覃已經醒了。

趙斐在門外看了會兒,床上的人背對着他,躺着不動。

推門輕手輕腳進去,再慢慢靠近,把東西都放好,看人還不動,趙斐才繞着病床走過去。

少年蒼白的臉稍微好了些,眼睛卻如一潭死水,微垂着看地板。

趙斐好怕燒傻了,手指在他臉前晃了晃。

少年視線直直移過去。

随即定住。

“你燒得有些厲害,今天得在醫院住一天,”趙斐松了口氣,在旁邊的椅子上矜矜持持坐下,“小覃,你昨天是不是就病了,一直拖到今天給拖壞的?”

床上的男生看着他不說話。

趙斐呵呵:“你扁桃體發炎了,不說話其實挺好的,繼續保持。”

陸覃啞聲道:“你沒走?”

趙斐眼皮一挑:“誰跟你說我走了?”

少年繃着發白的唇,情緒複雜地看着他。

趙斐說:“你先好好休息,這人生地不熟的,我哪敢把你随便扔了?”

陸覃沒出聲,原本緊繃的表情卻松緩了些,眼睛卻還緊緊盯着他。

陸覃住的是單人病房,趙斐沒坐一會兒就爬上旁邊的陪護床,拿着手機打游戲,眼睛時不時往陸覃那邊瞄一眼。

半個小時後,他下了床,走到陸覃床邊,俯身低頭,手輕輕在對方眼周皮膚戳了一下。

陸覃眼睫一顫,死死看他。

趙斐嘟哝:“不好意思,還以為你戴那種有眼睛的眼罩了……怎麽都沒見你眨眼啊?趕緊閉上歇歇!別把眼睛累壞了。”

陸覃受了氣似的,別過臉去。

趙斐又淺淺笑起來:“都病了,要聽話啊小覃……”

少年徹底背過身去。

發脾氣了。

趙斐也不管他睡不睡了,上了陪護床繼續玩自己的游戲,這次沒玩兩把就有些乏,這兩天在外面玩已經消耗了不少體力,早上背着陸覃跑上跑下也很累,他拉了被子準備眯一會兒。

這一眯就眯到了下午,還是被江源的電話吵醒的。

他們幾人原本的計劃就是今天下午回程,機票都訂好了,江源他們在酒店找不着他人,問他跑哪兒野了。

趙斐拿着手機起來了,伸伸懶腰,眼角餘光一瞥,注意到病床上的那位不知何時坐了起來,還坐得筆直,靠着床一動不動。

“你們先去機場吧,我這兒遇到熟人了,有事,晚些再回去。”

江源又問了幾遍,确定他真不一起回,在手機那邊特浮誇地哭嚎,說所托非人,被半路給甩了。

病床那邊的少年似乎看了過來。

趙斐呵呵道:“我給你們仨當了兩天的爹媽,你們仨是媽寶嗎還要我親自送回去?”

手機裏頓時傳來三聲哭嚎:“媽媽不要丢下我們——”

那邊僵直的身影微緩。

趙斐直接就把電話挂了,扭頭看過去。

陸覃沒有輸液的那只手正拿着一本書看,表情很平靜,像是之前偷聽電話這事兒完全沒幹過。

看的書是病房裏的書,很老舊,書頁都發黃了。

趙斐走過去,看了下放在他病床旁邊的手機。

電量很足。

“嗯……會愛護眼睛,挺好的。”趙斐在他的注目下放下他的手機,叫了護士過來量體溫。

距離上次量又退了些燒,不過還是有些低燒。

趙斐準備出去買些粥,問陸覃想吃什麽。

對方輸了營養液,不餓,一直也沒胃口,啞着嗓子說不用管他。

趙斐也沒多問,麻溜出去了。

再回來,提着四份品種齊全的粥進來。

他強行把陸覃床上的桌子架起來,四種粥和小菜全放上去,在濃郁的香味中笑着問他:“要哪個?”

陸覃好一會兒才回神。

明亮的房間,微笑着的少年,就連熱粥裏冒出來的味道,都是他夢中出現過的氣息。

味覺被漸漸打開,少年耳根發紅,依舊啞着嗓子說不餓。

趙斐哦了聲,把他盯了好一會兒的軟糯的紅米粥推過去,擺上餐具,剩餘的全拿走,放在窗邊的桌子上吃。

他中午沒吃飯,粥的分量也不是很大,剩餘的三碗幾乎被他吃完了,飽後就過去把垃圾收拾好,要出去丢。

陸覃本能地要下床。

趙斐起初被他那動靜吓一跳,看他是要幫自己扔垃圾,忍笑:“行,那我幫你舉着輸液瓶?”

聽出他話裏的戲谑,陸覃抿緊薄唇不動了。

樓道很冷,C市的夜晚像冬天,扔完垃圾趙斐就跑着回了病房,将門關緊。

進去後,發現陸覃的視線全程都在自己身上。

“看什麽,外邊冷,穿少了就容易受凍的,你不就是這麽感冒的……”趙斐徑直走到他對面的陪護床坐下,“你出遠門怎麽就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陸覃低頭:“我快好了。”

趙斐哦了一聲,拿出手機打發時間。

外面的天漸漸黑了,趙斐這邊正推着塔,那邊傳來一聲很別扭的聲音:“你不回去?”

塔推完了,趙斐才看過去:“回哪兒?”

陸覃的臉色看上去好了很多,這回沒看他了。

趙斐說:“你晚上在這過夜,我是陪床,你想我去哪兒啊?”

陸覃看看他,還是不出聲。

之後很久,誰都沒說話。

趙斐繼續打游戲,這次心情莫名有些煩躁,打了一把就不玩了,他離窗子很近,下床想開窗透個氣,結果窗子一開,直接被冷風吹得魂都要沒了,當即重重關了窗戶。

往那邊瞄去,與對方視線撞到一起。

陸覃幾乎是在第一時間移開視線,雙手緊握。

“別別別!小心回血了!”趙斐跑過去,撥開那拳頭,調了下輸液管,“好了,你再忍忍,等這瓶挂完就沒了。”

說着低下頭,又在少年額頭摸了摸。

陸覃微懵地擡眼。

“怎麽還有點兒燙啊?”趙斐又摸摸自己腦門,對他的反應視若無睹,把白天買的保暖用品拿出,給他用上,掖好被子。

“趙斐。”在他轉身要回自己床上時,少年似乎終于忍無可忍,“你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趙斐平靜上床,抖抖被子躺下,哼着歌沒理他。

沒多久,液輸完了,護士過來拔針。

護士走後,趙斐準備下床幫他倒水喝藥,結果那邊的人自己先一步下地,也不顧他勸阻,格外頑固地自己倒水吃藥。

完了,還特意倒了杯水給他。

“……把這當家了,還待客呢?”趙斐忽然看樂了,于是就想起件事來,他掏出兜裏的身份證給他,“你錢包裏除了卡就只有身份證,我用你身份證挂的號。”

陸覃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收回身份證,說了聲謝謝。

嗓子啞得相當厲害,趙斐都不忍心讓他說話了,便回床上繼續躺屍。

沒多久,陸覃也上了床。

室內很安靜。

可才過了幾分鐘,那邊的人就又下了地。

趙斐轉過身想問他幹嘛,卻見人朝自己這邊走過來,手上拿着體溫器。

趙斐:“……”

陸覃要給他量體溫。

趙斐坐起來:“我挺好的啊,你一病人現在幹嘛呢?太無聊cos護士玩?”

陸覃神色黯然,堅持給他量。

趙斐架不住他那執拗勁,只好量了。

拿回體溫器,陸覃很認真地看了看。

趙斐眨巴着眼睛,配合問:“大夫,我人還好吧?”

陸覃繃着臉,拿着體溫器回了床上。

那只握着體溫器的手,放進被窩後就沒拿出來過。

趙斐被他突然量體溫這事兒弄得沒了睡意,側過身,望着他那邊問:“你怎麽會一個人跑C市來了?”

他腦子裏隐隐閃過一個答案,但沒敢去想。

陸覃原本是正躺着,聽到他問這個問題,默默背過身去。

少時,少年又轉了過來,看着他說:“你有很多朋友。”

這下輪到趙斐不出聲了,覺得他是在問罪,問自己能裝會演的罪,裝出一副純良樣勾搭他的罪,又那麽惡毒地對他堂哥的男朋友的罪。

可陸覃接下來的話,讓他有些意外。

“趙斐,我什麽都不知道,你還像以前那樣對我吧。”

話一落,屋內便陷入黑暗,是陸覃關了燈。

外面的風很大,吹得窗戶不時震響。

月亮也暗淡了。

就在窗戶響了一百一十次後,趙斐下了床。

已是深夜,病房內外都是寂靜的。

趙斐走到病床邊,俯身輕輕叫了陸覃的名字。

少年睡着了,聽到他低啞的喊聲後,慢慢睜開眼睛。

沒開燈,趙斐只能透過一些微弱的夜光看到那雙漆黑的眸子定定望向自己,有些大夢初醒之際的恍惚。

趙斐說:“那天是你的生日,我不知道。”

陸覃靜靜看着他。

趙斐說:“陸覃,祝你十八歲生日快樂。”

少年終于緩慢地眨了下眼,身子往下挪動,高挺的鼻梁一部分藏進被子裏,鋒利英俊的輪廓在夜裏顯得無比柔和。

他像是醒了,又像是沒醒,夢呓着說:“我十八歲生日那天,喝了酒。”

“十八歲了,可以喝一點。”

“我還許了願望,之前生日都沒許過。”

趙斐沒問,半晌後他就自己說了:“願望是——小王子可以親我一下。”

趙斐說:“真沒辦法,那我這個壞蛋就給你當一天王子吧。”

床上的人擡頭。

病房很黑,他傾下身,在對方微抿的唇角上,碰了碰。

陸覃睜大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開始入V了,會有萬字肥章!更新時間是周四(12.2)淩晨零點,感謝大家支持!!!

——

預收《你不能這麽對我[穿書]》文案:

陳塵穿進了一本大男主退婚流小說。

可惜他是被大男主來回打臉的那號人物。

原書裏,他和男主從小就訂了娃娃親,前期為了男主顯赫的家世,無所不用其極讨好,因為不清楚對方性向,甚至還時不時穿女裝,然而等男主十八歲那年家生變故,又第一時間羞辱+解除婚約,事後還不忘時常過來踩一腳。

沒幾年就被男主狠狠打臉加倍羞辱,黑化還沒加持多久就立馬拿了盒飯。

陳塵仰頭看着眼前的豆丁男主。

彼時他和男主剛上初中。

男主兇巴巴将他推開:“都說了別煩我!”

陳塵蚊子似地說了句話。

男主不耐煩:“大聲點!”

陳塵扯掉頭上的發卡:“解、解除娃娃親好不好?”

男主:“???”

陳塵小聲嘟哝,像是要哭了:“我不要小屁孩,我要大帥哥。”

“……”初次被“羞辱”的男主陰恻恻瞥向他。

三年後,陳塵随父母出國讀書,去機場的路上,下了大雪。

他不知道,有個少年在後面哭着追了很久很久。

到了男主十八歲那年,陳塵跟着父母回了國。

原書裏的男主落魄情景竟沒有發生,不僅如此,原本的大家族更是他們如今高攀不起的了。

聽說男主失了憶,家裏似乎還悄悄為他找了更匹配的對象。

陳塵親自前去退婚。

那一天,他的竹馬男主活生生踹破父母鎖他的門,不顧半身血漬踉跄沖到大堂,當着所有人的面,單膝跪地輕吻他的手,陰郁的面孔說着祈求的話:“不退婚,不要退婚,你說的我全都做到了,你不能這麽對我……”

1v1,he,主受

現代架空,同性可婚背景

開文前可能會有小幅度調整,以正文為主

文名人名可能會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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