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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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正值盛夏，也是多雨的季節。
沐涵黛撐起傘子走入雨中，雨絲密密麻麻飄在空中，眼前的景象鍍上一層朦胧。
她站在馬路邊，出神的看着紅綠燈。
“沐小姐，你有神經衰弱的症狀，輕度焦慮症。你似乎有心結，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讓你焦慮的事情？”
“我……”
“沒關系，不想說的話就不說，可是心結終究要解。心結不解，狀态只會愈來愈差，若不介意，我們約下一次再見？”
紅燈變綠，沐涵黛踏出一步，濺起小小水花。
剛剛去做了一次心理輔導，從抑郁症到焦慮症，活了兩輩子，各得一個情緒病，她活得也夠累了。
沐涵黛失笑一聲，可哪又怎樣？若這樣能換來安沐晟一生安穩，也沒關系了。
安沐晟是她的結，他在，這結慢慢會解開。
安沐晟坐在沙發上，看着窗外的朦胧的景色，雨滴打在窗戶上，發出頻密的聲響，還能聽見風嗚嗚作響。
他聽見開門聲，回頭起身迎接沐涵黛:“這雨大，你怎麽來了？”沐涵黛脫鞋笑道:“我怕我不來，你就不吃飯了。”
安沐晟無奈笑說:“我有好好聽你的話，你衣服有濕嗎？”沐涵黛從鞋櫃取出一雙拖鞋應道:“沒事，一點而已，還有我明天有事做來不了。”
“沒關系。”
“我去個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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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沐涵黛出來時安沐晟背着她，手機貼近耳朵，似乎在打電話，低沉富磁性的聲音傳入耳朵，白皙的手帶她送的手繩。
“嗯……好，謝謝。”
“學長，誰打電話來？”
他聽沐涵黛的呼喚，回首輕道:“醫院說醫生病了，回診要延期。過來把姜茶喝了，暖身子。”
沐涵黛走到桌前，桌上放一個杯子，杯子裏的東西黑紅黑紅，冒着袅袅白煙。
她手摸杯子，不冷不熱，剛剛好。她坐下後往杯子裏呼了呼氣，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而安沐晟則擡着下巴看她喝。
沐涵黛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問:“什麽這樣看我？”安沐晟輕笑道:“沒什麽，就是想看你。”
沐涵黛羞澀的低頭，把剩下的一口喝光，安沐晟抽了張紙巾，沐涵黛接過後擦嘴，打了個呵欠。
“累了的話，進我房睡會兒。”
沐涵黛一聽，睡意就吓跑了，慌張說:“不用不用，我不困。”
“好。”
安沐晟拿起杯子入廚房，沐涵黛跟着他進去，他回頭道:“你去看電視劇，我來自己就可以。”
“……哦。”
雖然沐涵黛這樣回來，卻走一步回頭三次。她坐到沙發上，點開了一套電視劇看。
安沐晟定時去醫院複健和進行心理疏導，手沒什麽進展。雖然獨自前往多人的地方還是不習慣，但能與陌生人說上一兩句，而不是把自己困在家裏，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真好……
安沐晟從廚房出來，看見沐涵黛趴在沙發扶手上睡着了，電視也沒有關，傳出悠揚的古典音樂，他頓時失笑:“還說不困”
安沐晟關了電視，輕手輕腳走到沐涵黛身邊，撥開她額前的頭發，柔聲說:“涵黛，在這裏睡會着涼。”
沐涵黛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音調帶着疑惑，眼睜開了一條縫，懵懵懂懂。一瞬間安沐晟覺得可愛得很，語調又放柔了一點:“要去我房間睡嗎？我陪着你。”
困意削弱了思考能力，沐涵黛緩了幾秒，又了嗯了一下。安沐晟唇角噙着笑意，牽着沐涵黛進了房。沐涵黛走路眼睛半睜，身體沾床後眼睛緊緊閉緊，薄荷味的氣息鑽入鼻腔。
“是安沐晟身上的氣味。”
沐涵黛這樣想着抓緊被子幾分，唇含着笑意，完全放松下來，困意重重的襲擊全身。安沐晟撥開她唇邊的頭發，一雙狐貍眼微彎着，眼底全是溫柔缱绻。
他輕輕帶門出房，忽然聽見沐涵黛的手機在響。他走快幾步接起電話，是王萌打來。
“小涵，你怎麽不看信息啊？”
“她睡了。”
睡了……？
王萌愣住，拿下電話看，通話人依然是沐涵黛，怎麽是男……啊，是安沐晟。
“學長好，小涵睡了？她居然睡着了！？你們該不會……”
安沐晟明白王萌說什麽，坐在沙發後淡淡的解釋:“沒有，她太累，吃完飯就趴在沙發上睡着了。”
這下王萌就很尴尬，幹笑了幾聲，是她思想不健康！
“你找她有事？”
“我見她申請宿舍的表格在桌面，問一下要不要我替她去交而已，因為今天四點後截止。”
安沐晟往時鐘掃了眼，現在是兩點半，應道:“她醒來後我讓她回你。”王萌答好後兩人靜了下來，她正想挂電話時安沐晟卻問:“她最近很忙嗎？好像一直很累。”
“也不是很忙，就是學長……”
王萌忽然停了下來，一副說錯話的樣子，沐涵黛不想讓安沐晟知道自己失眠一事，她好像說多了。
安沐晟沉着聲追問:“我怎麽了？”王萌咳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說:“就是學長自殺前小涵就睡得不踏實。學長昏迷後她經常發噩夢就失眠了，總是畫畫、學習、趕功課，不要命似的。我以為你醒來後她能睡着，結果和以前一樣唉……”
安沐晟沉吟不語，難怪她看起來很累。他不知道沐涵黛發了什麽噩夢，但直覺告訴他，噩夢與他有關。
她怕他再自殺。
“學長？你還在嗎？”
安沐晟應了一聲，王萌向他請求:“你別告訴小涵是我将她失眠一事告訴你，她會生氣的。”
“好。”
“不過今晚有臺風，可以的話讓小涵早點回宿舍，還是……我幫她申請外宿？”
安沐晟怔住，王萌繼續說，眼底藏着狡黠:“她這些天都沒睡好，也不知道睡到什麽時候。她在你身邊好像比較放松，容易睡着，我想讓她多睡會兒，行嗎？”
“好。”
話落下後安沐晟一下回神，瞳孔微縮，他怎麽說好了？
奸計得逞，王萌無聲笑得開懷說:“那小涵麻煩你了，拜拜！”她怕安沐晟反悔，迅速結束通話，安沐晟只聽到嘟嘟聲，眉頭緊蹙。
看來他今晚要睡沙發了。
安沐晟拿了本醫學書看，等着沐涵黛睡來，而沐涵黛一睡便睡到晚上。
接近七點十五時，房裏傳來頗大的響聲。
安沐晟放下書本站起來，下一秒看見沐涵黛光着腳從房裏跑出來，臉上挂着淚痕，眼神彷徨迷茫又帶着驚吓，猛烈的紮進他的懷裏。
他穩住身子後安撫沐涵黛:“怎麽了？發噩夢了？”沐涵黛攥緊他背後的衣服，沒有說話，他感覺到胸前的部分濕了。
“怎麽了？涵黛，讓我看看你。”
沐涵黛緊緊抱着他，不肯擡頭。安沐晟用了點力推開沐涵黛，沐涵黛的淚水源源不斷流出來。
“學長昏迷後她經常發噩夢。”
心泛起陣陣疼意。
他拉着沐涵黛走向沙發，沐涵黛側坐在他大腿上，他用紙巾替她擦眼淚，手上的動作溫柔到不像話，像是對待易碎的藝術雕像，沐涵黛也慢慢冷靜下來。
“發噩夢了？你夢見什麽，能告訴我嗎？”
沐涵黛抽着紅紅的鼻子，聲音帶着微弱的哭意說:“我見到你在我面前倒下，手流了好多血，然後我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擋住，救不了你。安沐晟，我好害怕，你是真的還活着嗎？”她混淆了現實與夢境，安沐晟摩挲着她柔弱的臉龐說:“嗯，我還活着，是你救了我。”
“我救了你……你不會再離開我吧？”
安沐晟憐惜的吻她的額頭，喃喃細語:“我不會再離開你，我發誓。”
這種事情一次就足夠了，足以讓他看清自己的心。
沐涵黛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又睡了過去，安沐晟讓她枕在自己大腿上，眸色沉如墨，情緒互相交錯，複雜得難以讀解。
沐涵黛再醒來時，擡眼看見安沐晟淩厲的下颚線和突出的喉結，兩者的弧線極美。安沐晟一直握着她的手，閉起了眼睛。她一瞬間懵了，她不是去了安沐晟的房間嗎？怎麽睡在他大腿上？
但兩者同樣讓她覺得害羞不已，顯得她的臉皮好像很厚。
熱度攀上她的臉，她望向時鐘發現已經是九點，猛烈的坐起來。只是合眼的安沐晟睜開了眼睛，見到沐涵黛連忙收拾東西，他問:“睡得好嗎？”
沐涵黛僵了身體，紅着臉點頭，之後慌忙說:“我要回宿舍了，明天再來。”
“但現在打臺風，紅色預警信號。”
天空應景打響雷，安沐晟眼裏含笑道:“你回不去。”沐涵黛慌了神:“我沒申請外宿……對了！我宿舍申請表格還沒交！怎麽辦？”
“你暑假不回家？”
“嗯，我接了兼職，也想陪你。這下沒宿舍住，難道真的要租房子？起不是要很多錢。”
沐涵黛掰着手指算錢，安沐晟聽着她之後的計劃，沉思許久後說:“要不和我一起住？”沐涵黛呆住，許久後才組織起語言:“你是說一起住？我沒聽錯吧？”
安沐晟聞言耳尖意外的紅了，說:“現在才找房子會很困難，租金也貴。我……”他頓了頓，耳尖的紅暈消退，平聲靜氣:“媽去世了，房間空着也沒用，你不介意的話就住那間。”
“可以嗎？那可是伯母……”
安沐晟笑了，滿不在意的說:“可以，那房間遲早要騰空出來。”
沐涵黛卻從他眼底捕捉到淡淡的憂傷和孤獨，她便應了好。
安沐晟笑了，眼底沉澱的烏雲散開，顯露燦爛奪目的星空，過了這麽多年後他終于把滿月摘到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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