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貴人與橄榄枝
“我先送你去公司,陶老師會帶着你熟悉這些天的基本業務,到時候讓她帶你去劇組感受一下拍戲的流程,等我忙過這段時間,親自帶你去見業內知名的大導。”
吃完飯,楚子郁收起報紙,柏舟跟在他身後認真聽着,走到車邊,楚子郁突然停下來,轉過身定定地看着他,看了足足有五秒,柏舟以為自己臉上沾什麽東西了,伸手摸了摸,卻聽他說:“像剛剛那樣再笑一下。”
“什麽?”
“你笑一下。”
柏舟扯了扯唇角,和平常一樣笑。
楚子郁卻搖頭,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
“很難看嗎?”
柏舟這張臉,做什麽表情都不會難看,可楚子郁卻點點頭,薄唇微微往下抿,聲音也冷了:“很難看,以後不要這樣笑了。讓陶竹給你找個老師好好教教你,你演技真的很爛。”
“……”
柏舟還沒上班,就先被老板潑一大盆冷水,這下再怎麽安慰自己也沒法了,他認真地點點頭,心裏卻越來越沒底,一路扣着自己的指甲,指甲磨沒了,就扣新長的肉,流血了藏在袖子裏,沒讓楚子郁發現。
“下車。”
柏舟回神,見楚子郁盯着他看,心髒不正常地跳了跳,那股莫名的寒意又來了,十指連心,也許是心髒感受到手指的疼痛了吧。
他開門下車,站在貓咪娛樂大樓下,到現在依舊很懷疑這個公司是不是真的叫這個名字。車很快就開走了,沒有絲毫留戀,柏舟看着車消失在車流的盡頭,努力想放松一點,可臉上依舊沒有半分表情,顯得冷漠疏離,他緊張時就是這樣。
“柏先生。”
陶竹看見了他,連忙上來迎。刷卡進了寫字樓,這裏所有人都戴工牌,再大牌的藝人也不例外,陶竹正要給柏舟戴上,柏舟擺擺手要自己戴,她注意到柏舟流血的手指,以為是楚子郁虐待的,眼神忽然變得十分同情。
“我辦公室有創可貼,待會兒給你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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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姐,但是不用那麽麻煩,它自己會好的。”
陶竹欲言又止,是啊,就算貼上又有什麽用,楚子郁還會虐待他的。
“唉……真是造孽。”
柏舟:“?”
“吃過早飯沒有?”
“吃過了。”
“那我現在先帶你去見幾位前輩,他們也都是剛剛簽到貓咪娛樂的,但已經很有知名度了。雖然外形條件不如你,但都是演技派,能和他們處好關系對你很有幫助,不過你有楚總,也不需要在這方面太在意。”
柏舟搖頭:“楚總對我很嚴格,我要向前輩好好學習才行,不然沒法給楚總賺錢,也沒法讓楚總高興。”
陶竹驚訝地看着柏舟,難以相信他竟然會覺得自己的任務是給楚子郁賺錢。楚子郁最不缺的就是錢,這家公司都是楚子郁為了他出資創立的,甚至不惜得罪各路人馬挖了不少娛樂公司的牆角,最近又是一波宣發通稿,全都是為了他出道造勢。
“我先帶你去見見溫年。你知道溫年嗎?蟬聯兩屆金像影帝,主演的十多部電影部部大爆,叫座叫好,現如今國民度最高的年輕男性藝人,身價不菲,楚子郁為了把他從壹興娛樂挖過來甚至不惜得罪壹興老板,連楚氏集團都受了影響。”
“他工作室在九樓,待會兒見到要喊前輩。”
柏舟點頭,電梯緩緩上升,叮地一聲開門。九樓整個樓層的裝修和一樓大堂完全不一樣,去掉了竹影柏枝等中式元素,映入眼簾的是氣勢恢宏的基督教壁畫,錯落擺放着幾座大理石雕塑,象征優美的維納斯,帶來靈感的缪斯神像,代表力量、勇氣和智慧的赫拉克勒斯……溫年坐在人字梯上,穿着工裝,筆刷蘸着金粉,細細勾勒壁畫的輪廓。
溫年的助理見陶竹過來,連忙帶她去休息室:“溫老師忙着勾線,現在恐怕……”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黏在了柏舟的臉上,心裏首先冒出來的不是驚嘆,而是危機感。她看出了柏舟俊美,年輕,前途無量。現在溫年在娛樂圈是斷層式發展,絕大部分好資源都是他先挑,老演員已經不足為懼,新生代的演員又良莠不齊,對上溫年根本沒有競争力,但這個人不同,絕色不說,空降不說,還是陶竹親自帶,這是要造星的節奏啊。
“不急,等他勾完吧。”陶竹接過水杯,卻只是拿着,沒有喝,轉而和柏舟說話,“我和你說說今天的安排,見過溫年之後就去看看你的工作室,在十一樓。”
說到這裏,陶竹頓了頓。她是很反對把柏舟的工作室安在十一樓的,柏舟再好,也不能一來就壓溫年一頭,他沒榮譽沒作品,少不了惹人閑話,但楚子郁這個人做事才不管那麽多有的沒的,堅持要把他放在自己樓下,陶竹也沒法。
這事瞞也瞞不住的,不如大大方方說出來。
果然,溫年的助理聽了這話,臉色立馬變了,皺着臉看了會兒柏舟,還是出去找溫年了。
“我知道你是個謙遜的孩子,溫年脾氣古怪,并不好惹,背後利益牽扯更是錯綜複雜,要是他說什麽,忍忍就過去了,但也不用怯他,叫他一聲前輩,并不就是低他一等。”
“我知道,謝謝陶姐。”
防窺的玻璃門外,溫年放下調色盤,躍下人字梯,似乎吓了助理一跳,而他卻失聲笑起來,邊笑邊脫手套,朝這邊走過來。
“陶老師,好久不見。”溫年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一遍,“這位是?”
“您好,我叫柏舟,是新簽約的藝人。”
柏舟伸出手,助理看見那雙粗糙難看的手鄙夷地移開了眼,溫年卻毫不在意地握了上去,甚至借着這個力道走上前輕輕抱了抱柏舟。
“真好看,公司從哪兒淘來的這麽個寶貝。”
陶竹暗驚,連忙起身把柏舟拉開了,事後又覺得自己反應過激,找補道:“這孩子怕生,小心傷着你。”
“不礙事。”溫年說,“還沒出道嗎?”
柏舟點頭,陶竹先幫他答了:“得先有作品。”
“我這裏有張新專輯,都是我自己寫的歌,還未發行,要是不嫌棄就拿去用吧。”
“哎喲溫老師說得容易,這孩子連樂譜都還看不懂呢。”陶竹笑着打趣,溫年也笑了起來,柏舟被人取笑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麽,只當是工作的一環,很專注地聽着,暗暗下定決心要學聲樂,不知道楚子郁會不會,要是能教他就好了。
“我教你吧。”溫年饒有興趣地看着他,“順便演技也從我這兒學,正好我這個月沒什麽檔期,下個月進組,你就先在我這兒學,好不好?”
陶竹沒想到溫年這麽熱情,以前來雖然也招待,卻始終隔了層什麽似的,不擺架子,但處處都是架子,怎麽到了柏舟這兒反而上趕着?
她轉頭看了看柏舟那張臉,忽然就釋然了。
得出一個結論,男女通吃。
她難得出神,好死不死柏舟沒得到她的眼神回應,以為是讓他自己拿主意。剛才她在一樓還讓他跟着前輩好好學,和前輩處好關系,這下溫年抛來橄榄枝,他應該順勢接住才是。
溫年也是這個公司的員工,從他這裏學的話,就省下一個月學聲樂和演技的錢了吧。
“謝謝前輩。”
柏舟想到替楚子郁省下了錢難免高興,深深朝溫年鞠了一躬,唇邊浮起淺淺的梨渦來,溫年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覺得投緣,帶他在工作室參觀,還給他看下部電影的劇本。
陶竹覺得事情脫離了控制,又沒法跟楚子郁說,楚子郁那個心眼小得針都穿不過的,沒準真能因為這件事和溫年背後的溫氏醫療鬧個人仰馬翻,對公司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陶竹看着柏舟的側臉,忽然覺得公司未來一片黑暗。
紅顏禍水啊,紅顏禍水。
……
“柏先生好,我是您的助理,我姓方,您叫我小方就好。”
“您好。”柏舟把溫年送的幾本書放在桌上,這幾本演員入門書都是溫年出道前看的,認認真真做了密密麻麻的筆記,才讓助理從家裏的書房裏取來。溫年不是童星,卻是正經科班出身,還沒出道就光受關注,一出道就大紅大紫的天才型演員。
柏舟覺得自己遇到了貴人。
“這把吉他……要先收起來嗎?”助理問。
“不用,就放這兒,我下午要去溫老師工作室,他教我彈。”
柏舟把樂理入門教程從吉他包裏拿出來,書本上依舊有溫年工整漂亮的紅色小楷标注,書雖然舊,卻沒有絲毫破損和卷角,柏舟愛不釋手,午飯都不吃,要在溫年午覺醒來之前先把書過一遍。
他吸收得很快,也多虧了溫年的批注,不到半天,居然就已經能勉勉強強認出簡譜了。溫年很驚訝,誇他天才,柏舟只當是溫年在哄他,笑一笑也就過了,溫年卻注視了他好一會兒,告訴他:“你走偶像這條路吧。會彈會唱,多學幾門樂器,要是還會創作的話,以你的外形條件,不可能不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