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婚禮與馬蹄蓮
柏舟出院的時候, 楚子郁專門訂了一束馬蹄蓮,柏舟問他為什麽總給他送這種花,而不是玫瑰, 向日葵之類的,楚子郁說因為他想和他結婚。
這是婚禮常用的花。
楚子郁只是回答他的問題,沒有把這個當做什麽正式的求婚,柏舟心裏卻陷入了空前的混亂。A市是允許同性結婚的, 但他不想這麽草率地确定下來。
直到發布會現場,柏舟依然不在狀态。
大病初愈, 他選擇素顏出鏡,沒有化妝,高清的鏡頭定格着流露出病氣的美貌, 他坐在主演席,向觀衆表達前些日子缺席宣發的歉意,明眸皓齒, 娓娓道來,全世界沉浸在他淺茶色的眼眸裏。
當天上午, 一條名為#內娛最強紫微星#的詞條登上熱搜榜一,其次#天選九尾狐妖##原來傳說不是騙人的##柏舟##柏舟大宋秘史發布會#等詞條紛紛指向同一個人。
高清生圖發布之後,當然也有人發現了他額頭上的傷痕和手上的紗布,還沒賣慘,就吸引了一大批顏粉和親媽粉, #柏舟受傷#詞條純靠讨論度沖上熱搜,又很快被撤下去。
不需要一夜,就兩個小時之間, 柏舟就成半素人一躍成為當下最紅最有人氣的電影演員, 和他搭戲的女主周靈犀在發布會上顯得沒什麽存在感, 周靈犀的金主自然看不慣,買了一個CP熱搜,放出了一張劇照。
劇照中九尾狐滿身是血,周遭橫屍遍野,暴雨如注,只有女主董若蘭為他撐起油紙傘。
兩人之間的眼神戲非常動人,博文下不少網友留言:“路過,磕一口。”
“吾日三問導演,什麽時候排片,什麽時候排片,什麽時候排片?”
“戰損狐貍,我吃我吃我狂吃!”
“很有穆衷風格的拍攝角度,期待大宋秘史。”
“靈犀好美,新人別來沾邊!”
“新人好美,緋聞姐別來沾邊!”
“大家別吵了,給我龍傲天一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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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雙美人組合的人有難了!磕不動的都是沒品味的(摳鼻)”
“太美了,藝術品……”
楚子郁也看到了突然沖上高位熱搜的CP向詞條,點進去看了一眼,沒預兆地把手機給摔了。
手機摔壞了,他又搶過陳助理的手機,點進熱搜把那張所謂的CP感神圖保存下來,把女主截掉,發送到他賬號上,再把陳助理手機裏的圖片删除。
陳宇:“……”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他以為楚子郁要把手機還給他了,結果楚子郁竟然用他的賬號在原博下面評論一句:“難磕,支持狐貍寶寶單飛。”
陳宇真受不了了,深呼吸好幾次默念秀恩愛去死秀恩愛去死,好不容易才在楚子郁面前保持微笑。
楚子郁把手機扔給他,用電腦登錄賬號,保存下來設置成了屏保,他原來的屏保是在院子裏蕩秋千的柏舟,腰細腿長膚白貌美,迎着晨曦,身邊花團錦簇,渾身散發着一股平和而清冷的香甜。
那張照片楚子郁特別喜歡,洗出來夾在錢包裏,到哪兒都帶着。
“楚總,你手機響了。”
陳宇撿起手機殘骸,來電顯示已經看不清了,但楚子郁下意識覺得是柏舟,就給柏舟打了個電話。
“陳助理?”
“寶寶,剛才是你給我打電話嗎?”
楚子郁一邊處理着文件,一邊分心聽柏舟講話,他沒忘記今天要去做檢查,但他也沒有主動提起,要不是為了柏舟,他一輩子都不想再去見以前的醫生。
柏舟在電話另一端,沉默了幾秒,嗯了一聲:“午飯一起吃嗎?”
“好,我去接你,想吃什麽?”
“什麽都好,只要是和哥哥一起。”
他太懂楚子郁喜歡什麽了,以前還很不好意思說,現在卻覺得沒什麽難以啓齒的,有些事情不說,楚子郁就會整天胡思亂想。
雖然就算他說了楚子郁還是會胡思亂想,但總會好一些吧。
“你現在在哪兒?”
“會公司的路上。”
“我馬上過來。”楚子郁扔下工作,喜不自勝地沖出辦公室,正好撞到楚慎年,把他手裏的資料全部撞飛,一句道歉也不說,楚慎年皺了皺眉,身邊人争先恐後地為他撿起資料,有個人拾起了地上的錢包。
楚慎年打開錢包,取出夾層裏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照片。
——
柏舟全副武裝,遮得嚴嚴實實地上了楚子郁的副駕駛。
“以後別開這輛車,會被人注意到的。”
柏舟取下鴨舌帽,取下口罩和墨鏡,散了散長發,思考片刻,湊過去親了親楚子郁的臉頰。
楚子郁怔了怔,忽地展顏笑起來,別說這點事了,現在柏舟讓他摘月亮他也能爬上天。
“好,以後開別的。”
“嗯。那個醫生靠譜嗎?藥的副作用大嗎?我需要注意些什麽?”
柏舟從發布會回來後上了節舞蹈課,防曬外套裏是貼身的訓練服,身上出了汗,紮起頭發時露出白生生的後頸。
楚子郁用力捏緊方向盤,內心紛亂,沒聽清柏舟問了什麽,疑惑地看他一眼。
他和柏舟除了那一次之外,就沒再做過了,不是他不想,他每天都想,但柏舟總是說很忙,很累,二十歲左右的人,卻想根本沒有那種想法一樣,他也沒辦法,總不能強迫他。
“……”
柏舟正想重複一遍,忽然注意到他露骨的眼神,一下子紅了臉,扳正他的腦袋:“看路,別看我。”
柏舟下來得急,沒來得及換衣服,本來想在車上換的,現在看來也不行了。
“要去給你買衣服嗎?正好你的衣服都穿過一次了,沒有新的。”
“不用,我這樣也很得體。”柏舟看向他,“只有哥哥會一天到晚想到那些地方去。”
“論人論跡不論心,我不是什麽都沒做嗎?”
“那做過的呢?要是去試夏天的衣服,店員一看就能發現我身上的傷,到時候又怎麽解釋呢?”
楚子郁聽完這話突然變了臉色,拉下一張俊臉,抿緊唇不說話了。
柏舟知道自己話說重了,卻并不覺得抱歉,小時候母親就教育他要做一個敢作敢當的人,楚子郁比他大八九歲,難道還不懂這個道理嗎?他就是要他深刻地記住,下次打他的時候才不會那麽理所當然。
不知不覺中,柏舟也好像變得更“嚣張”了些。要是以前,他可能還是咬碎牙和血吞了,別說事後翻舊賬,連争取一份自尊都很困難。
他看向窗外,主動開啓新話題:“想吃冰淇淋。”
楚子郁大馬路上突然剎車:“哪兒?”
柏舟指了指前一個路口:“那裏的甜品站。”
楚子郁開過去,正要找停車位,柏舟卻幽幽地說:“可是我不能吃,否則陶姐會找我談話。”
“沒關系,偶爾吃一個而已,我去給你買。”
柏舟看着甜品站五彩缤紛的裝潢,忽然有種不真實感,以前他也在市區打工,但他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些地方,畫着Q版的小人和很受歡迎的品牌元素,排着長長的隊伍,多數是年輕人,也有爺爺奶奶牽着孩子,趁他愣神的工夫,楚子郁已經把冰淇淋買回來了。
柏舟呆呆地接過冰淇淋,難以置信地問:“你插隊了嗎?”
楚子郁被誤解了,很不高興,黑着臉解釋道:“去店裏買的,店裏人少。快吃,等會兒化了。”
“熱不熱?”
“嗯?”
“哥哥吃第一口。”
柏舟把冰淇淋喂到他唇邊。
楚子郁不愛吃甜食,卻還是很賞臉地吃了一大口,冰涼的,很解暑是其次,關鍵是柏舟把他放在第一。
柏舟珍惜地吃着人生中的第一個冰淇淋,吃得很慢,奶油卻化得很快,從蛋筒流到手指上,柏舟怕弄髒楚子郁的車,只好快速把蛋筒解決掉,正要抽紙擦掉手指上的奶油,忽然想起以前楚子郁總愛開的惡劣玩笑,于是有樣學樣,把手指伸到楚子郁唇縫,好奇道:“哥哥,舔一下。”
這時候楚子郁還沒有反應過來,兩個人的角色正發生着徹頭徹尾的調轉。他只覺得柏舟純情,不懂這些鬧着玩,很配合地舔掉了他手指上的奶油,沒注意到柏舟紅得不像話的臉,以及一聲聲比平時都要重的呼吸。
說是去看病,其實更像是約會。楚子郁帶他去了花園餐廳吃午飯,餐廳旁邊有個情侶拍照的心形音樂噴泉,柏舟沒法拍,楚子郁也不喜歡拍照,但出餐廳時遇見的阿姨很熱情,非要給他們拍一張,于是兩人留下了第一張合影,其中一個人完全看不清長什麽樣,另一個人面對鏡頭祖傳的臭臉,總之除了緊緊牽着手的姿勢,是張完全看不出是情侶照的情侶照。
看到楚氏精神病院的指示牌後,一路上輕松的氣氛突然凝重了下去。
柏舟從死寂蒼白的建築中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壓抑,抓住門把手,觀察着這裏的一切,楚子郁也沒說話,徑直開車進入了停車場,他在這裏生活了兩年,對這裏比對自己家還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