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敲鐘
最後雲升被蕭牧川哄着給大家唱了個曲兒才被放過,甚至還得了謝瑤一聲誇贊。
“認識雲升這麽久,居然不知道他唱曲兒這樣好聽。”
看着雲升被誇得滿臉羞紅,蕭牧川露出笑吟吟的模樣,“我們雲升會的可多了,尤其是梳頭發,梳的可好。”
不愛梳頭發的雲升知道自己主子又在逗他,憤憤跑出去找溯玉訴苦。
等到了第二日上課,馮茂生果真沒有把蕭牧川上告,一場鬧劇就這樣劃上句號。
可紫微書院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昨晚上事還沒解決,密信已經到了李珮的桌子上。
他看完始末,好似渾身放輕松了一般,“世人皆有欲有求,蕭牧川也不例外。”
一旁的門客也露出得意微笑,拱手稱是,“殿下所料沒錯,這蕭家老二剛進長安城便去了逢春停,第二日早上被蕭為野抓回去,現在又在書院裏看這種書,到時只需準備幾個絕色佳人……”
他說到這裏,雙手手掌暧昧的合在一起摩擦片刻。
李珮緩緩點頭,“但一般的女子,蕭牧川或許看不到眼裏去,非得是傾城絕色才行。”
“我的殿下,您別忘了咱們還有什麽,只要是個女子就行。”
門客湊上去耳語一番,一番話說到李珮心坎裏去,他思忖片刻,揮退衆人,只把一個人留了下來。
“獨山,接風宴那天,我要你做一件事。”
名為獨山的男子心領神會湊上前去,把話聽了完全,然後舉起雙手朝李珮打了個手語。
他天生啞疾,李珮願意把這些事交給他去做的原因也在于此。
李珮也沒想過一個近乎透明毫無建樹,他一個手指頭就能碾死的李晏歡竟敢在他身邊插人,當天晚上,豐年便知道了二殿下所謂的“動作”。
“……差不離就是這樣,二殿下想利用蕭家二郎貪色的弱點,引他上鈎。”
豐年說到這裏欲言又止,被李晏歡瞧見了,他以眼神示意豐年繼續說。
“殿下,這計謀實在拙劣,若蕭家二郎連這都能上當,那便是他明明知道前頭等他的是什麽,還偏要踩進去。”
“踩進去?”李晏歡以手支頤,“若踩不進去怎麽辦?”
“他就是個好色之徒,且葷素不忌,指不定見了李珮給他下的套,便樂呵呵的鑽進去了。”
豐年越說越氣,到最後連二殿下的尊稱都忘了,直接喊了名諱。
李晏歡簡單分析道:“若他想接李珮的情,早在回禮時便接了,拖到現在還不接,那就是不想接。”
蕭牧川想接誰的,豐年心裏知曉。
“殿下不若直接同他說開,能合夥謀事便謀事,若他只是有所圖謀,那就是毀了他也不能叫其他人得到這樣一個助力。”
“有所圖謀,誰不是有所圖謀?”
聽到豐年用了這個詞,李晏歡眸色一暗,要論起來,還是他先對蕭牧川有所圖謀,他想得到蕭家的助力,慢慢爬升到一個位置,然後翻天覆地。
就是沒想到會是如此境地。
“慢慢來,急不得。”
現在的局勢十分尴尬,豐年覺得有些進退兩難,他們一開始便沖着蕭牧川去,現下要換人居然沒有合适的。
“那我們是救還是不救?”
“救?為什麽要救?”李晏歡按了按麻木發漲的額角,不忘叮囑豐年,“告訴獨山,一定要讓他踩進去。”
接風宴這天晚上,蕭牧川如願以償穿上了石青的衣裳,把溯玉跟雲升都留在了書院,同謝瑤和王知星一起赴宴。
雲升覺得自己失寵,到蕭牧川臨走前還在噘着嘴。
蕭牧川只好跟他解釋,“不是不帶你,我們要去二殿下的別院,光過去就要半個時辰,且住不下太多人,等我回來便——”
他本想說給雲升帶糕點,又想到上回已經犯了一次錯,于是到嘴邊改了口,“回來給你講講,等有空再帶你去一次。”
聽他這樣說,雲升才勉強答應。
宴席設在二殿下的別院裏,院子裏造的是流觞曲水的景兒,大家紛紛聚在水邊看個新鮮。
崔郦帶着人站在上游,蕭牧川便領着謝瑤跟王知星跑去下游看,兩邊互不打擾。
看得久了便有些無聊,好在幾位皇子殿下走進來,大家紛紛朝那邊瞧去。
走在最前頭的是二殿下李珮,比李晏歡大不了幾歲,是下一任太子的最火人選。
跟在李珮後頭的是兩個長相相似的少年,不過十四五的年紀,看上去同雲升差不多大。
李晏歡則跟在最後頭,被前面三個人擋得嚴嚴實實。
蕭牧川也站在人群的最後頭,稍稍踮起腳尖才瞧見李晏歡,看到李晏歡今日也穿了石青的衣裳時,才心滿意足的把腳後跟落回去。
李珮一眼就看見了蕭牧川,可偏偏蕭牧川站的離他最遠,他正要招呼人坐到他跟前,就見蕭牧川朝他這邊小跑過來。
他趕緊招呼道:“蕭二郎,來來來,這邊景好,能瞧見大靈寺的鐘。”
蕭牧川腳步一頓,心想我做什麽要去看一口鐘,可李珮給他指的座位剛巧在李晏歡對面,他便順水推舟坐了下去。
一坐下去便樂了,李晏歡頭頂便是大靈寺的鐘,他明目張膽看鐘,實則餘光全落在李晏歡身上。
“這鐘如何?”李珮跟他套近乎。
蕭牧川點點頭:“好看。”
好看,如青松挺拔,如水竹峻宇,像蘭陵的海,又像海邊高潔傲岸的鷗。
李晏歡本垂着眼睛,聽到蕭牧川的話,突然看向他,他們之間隔了一道曲水,淙淙流水聲環繞其中,蕭牧川的眼睛也好似化為聲音,在他耳邊竊竊私語。
而李珮不禁扭頭瞧了一眼那口鐘,鐘寬厚古樸,需得兩位僧人合力才能敲響,但無論如何都跟“好看”沾不上邊。
他把話圓回來,“是比長安其他寺裏的鐘好看許多,二郎可知這鐘叫什麽鐘?”
蕭牧川實誠的搖搖頭。
李珮又稍稍擡高聲音,問其他人,“在座各位可知大靈寺的這口鐘什麽來歷?”
大家紛紛擺手,示意自己并不知曉。
“那我便鬥膽在大家面前賣弄一番,講一講這口鐘的來歷。”
“相傳前朝蕭皇帝晚年時,曾遍尋長生不老之法,他去過東江去過西海,最後來到了長安大靈山,山中有一寺廟,名為大靈寺,可寺中卻只有一位僧人。”
“蕭皇帝覺得大靈山鐘秀善美,便借住下來,住了幾天,他發現不對,大靈寺有一口鐘,卻從未敲響過,于是他便去問那僧人,為何到了晨鐘暮鼓的時辰卻不敲鐘?”
“僧人說道,這鐘只有兩個人合力才能敲響,他只有一個人,沒辦法敲,蕭皇帝聽了撫掌大笑,然後指了指自己,于是往後一到時辰,蕭皇帝便去跟這僧人一起敲鐘,晨鐘一響,居然有越來越多的人上山來,這才成就了現在香火不斷的大靈寺。”
聽到這裏,大家都明白了李珮為何要給他們講這口鐘的來歷。
相傳李家的開國皇帝就是寺裏的敲鐘僧人,而前朝蕭皇帝一族因沉迷不老藥沒落後,便去了蘭陵發展成了現在的蘭陵蕭氏。
李珮這故事講的精彩,他在借這個故事告訴蕭牧川,李家蕭家從幾百年前就在共同謀事,且事在人為,只要敢謀便能成功。
幾百年後李家同蕭家照樣能一起謀事,既是幾百年前敲鐘故事的延續,又是如今天時地利人和的前景,為何不謀一謀?
“只要合力‘敲鐘’,便能得到更多人的追随,蕭二郎覺得我說的是否有道理?”
蕭牧川一臉佩服,連連點頭,“二殿下所言極是。”
也不知道五殿下聽進去沒,二殿下故事講的多好啊!全憑你李晏歡一個人如何能敲得響這口“鐘”?
他蕭牧川可巴巴等着要助他一臂之力了。
看見蕭牧川如此反應,李珮心知自己的試探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放下心來,朝一旁的随從點點頭,“上菜吧。”
酒菜一一上桌,李珮舉杯邀衆人,“今日為大家接風,是奉了聖上的命,大家千萬不要拘束,請。”
說完,他一仰頭,一盞酒見了底,蕭牧川跟上,也把酒喝到見底,而後一眨不眨的盯着對面抿酒的李晏歡瞧。
李珮還以為蕭牧川喜歡大靈寺的鐘,勸說道:“蕭二郎若是對這鐘感興趣,待宴席結束,你在我這別院住下,明日我差人帶你上山瞧瞧便是。”
蕭牧川委婉拒絕:“明日書院還有小考,萬萬不可缺席的。”
省的明日真有人帶他去看鐘,又累人又無聊。
崔郦座位離蕭牧川的不遠,聽到他的話,嗤笑一聲,“明日小考也是考的聖賢書,蕭二郎平日看的書可不考。”
李珮忘了書院那檔子事,随口問道:“蕭二郎平日看什麽書?或許我們可以探讨一二。”
未等蕭牧川回答,崔郦又回話了,這次聲音比方才更大了些,“蕭二郎平日裏愛看《一晌夢記》,據說一天不看便渾身難受呢。”
他這話一出,整條曲水邊上的人都噤了聲,就連正在低聲交流的六殿下七殿下也擡起腦袋來朝蕭牧川那邊望去。
蕭牧川穩穩當當坐在那裏,右手執了空杯,左手指尖把玩着桌子上的紅棗,外表不動如山,內裏其實已經把崔郦跟馮茂生罵了個狗血淋頭。
謝瑤說的沒錯,這事可太影響他蕭牧川的聲譽了。
旁人怎麽看他不在乎,偏偏現在當着李晏歡的面把這事抖出來,叫李晏歡誤會了他的清白品性,他又該如何解釋?
作者有話說:
蕭牧川:清.白.品.性.懂嗎?
李晏歡:這書我也有。
明天不更,後天更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