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讀書
雲升打了個哈欠,極力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主子。
書桌上擺了一圈蠟燭,蕭牧川挑燭夜讀,把自己讀得直嘆氣。
“二郎若是困了就睡吧,總嘆氣做什麽……”雲升建議道,當着蕭牧川的面,已經把眼睛合上了。
蕭牧川搖搖頭,又深深嘆了一口氣。
自打從李晏歡府上回來,他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子勁,非要好好讀書,想在秋闱裏名正言順做五殿下的門客,可書才看了兩天,就遇到了瓶頸。
且這瓶頸有些過分狹窄,他無論如何都過不去。
“二郎,都醜時了,再不睡覺,等會兒就要去上課了……”
“上課?”蕭牧川突然擡起頭,問道:“明天上的是什麽課?”
問題沒有得到回答,他朝雲升那邊望了一眼,雲升已然靠在椅背上仰頭睡過去。
把書一合,蕭牧川走到雲升身邊,想把這小孩兒抱到床上去睡,手還沒碰上衣袖,一下子想起李晏歡的話來。
他得避嫌。
出門左拐,敲開溯玉的門,蕭牧川指揮道:“去,把雲升抱床上去睡。”
溯玉一下子精神,有些琢磨不透他家主子的意思,于是多問了一句。
“是……是抱到您床上還是我床上?”
“……”蕭牧川也反應了一下溯玉的意思,而後十分冷靜的吩咐:“抱到他自己床上。”
說完轉身就走,回到自己屋裏,看到桌上的書又是一陣頭疼。
他也并非是不入流的纨绔,相反蕭家有蕭牧山在,對蕭牧川的教導更加嚴厲。
可蕭牧川覺得他若去秋闱還差點,要是他大哥在就好了,說不準能一舉奪魁。
合衣躺在床上,想到馬上就要天亮,蕭牧川懶得脫外衣,手捂在胸口處,那裏放的是同心鴛鴦佩。
李晏歡的話又從腦海裏冒出來。
“長安有蕭姓百家,鴛鴦佩只贈一人。”
蕭牧川手下用力,不知道是按住那塊鴛鴦佩還是按住跳個不停的心,猛的翻了個身。
過了一會兒,漆黑的屋子裏傳來幽幽一聲嘆息。
“長安有蕭姓百家,蘭陵還有蕭姓千家呢……油嘴滑舌。”
第二日謝瑤就看出來蕭牧川同平時有些不一樣。
“二郎昨夜幹什麽去了?臉色這麽差?”
蕭牧川懶洋洋吐出兩個字,“讀書。”
謝瑤的表情突然變得一言難盡。
見謝瑤一臉不敢相信,蕭牧川嘆了口氣,解釋道:“讀到醜時,發現自己落下太多,愁得一夜沒睡。”
沒想到謝瑤也深深嘆了一口氣,“我也愁得一夜未睡。”
蕭牧川奇道:“你愁什麽?你學問做的好,秋闱小事一樁,春闱也不用擔心。”
謝瑤搖搖頭。
“還差些,我目光也沒那麽短淺,長安學問做的好的比比皆是,我想要拿個狀元簡直比登天還難。”
且不說長安城,就連紫微書院裏,也有個崔郦一直領先在他前頭。
“你拿狀元做什麽?你——”蕭牧川話說了一半,突然明白謝瑤什麽意思。
“你想拿狀元尚如意公主?”
謝瑤點點頭承認,還有些不好意思,“我自知同如意公主相差甚遠,但還是想試上一試。”
蕭牧川笑話他:“前些日子喊你尚公主你還連連推诿,見過如意公主一面就這樣拼命?”
“沒辦法。”謝瑤苦笑一聲,“我從前知道這事是我自不量力,但如意公主的眼睛太過明亮,将我魂兒都吸了進去,怎麽逃都逃不出去。”
說到李如意的眼睛,蕭牧川點點頭附和謝瑤,他也掉到李晏歡的眼睛裏,怎麽逃都逃不出去。
“你可見過五殿下的眼睛,比如意公主的還好看。”
謝瑤哪裏注意過五殿下,自打李如意出現,他的眼睛就沒去過別人身上。
兩人說了會兒話,蕭牧川看了眼自己前頭空蕩蕩的座位,向謝瑤打聽。
“王知星呢?”
“他一早便回琅琊,我聽說是王家本家出了什麽事,崇陵也去了。”
蕭牧川若有所思點點頭。
“逃不了的,長安王家,琅琊王家……”
這只是個開始。
“崇陵不在,明日休息,咱們可以外出,書院裏幾位同窗約着去聽曲兒,你去不去?”
謝瑤戳戳蕭牧川的後背問他,蕭牧川又反問。
“你去麽?”
“我不去。”
蕭牧川立馬回過身去翻開自己昨天沒看完的書,晃晃腦袋。
“你不去我也不去,我得留在這讀書。”
謝瑤道:“那我留在這畫畫。”
第二天休息日,揚言要留在書院讀書的蕭牧川一大早便溜了出去,沒回蕭府,直接去了李晏歡府上。
看門的小厮引他進府,告訴他李晏歡這幾天每天都出門很早,回來很晚,似乎是有什麽應酬。
蕭牧川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
李晏歡之前未在朝廷有任何任職,現在突然有了事做,少不了手忙腳亂,若想在官場上吃得開,同僚之間的應酬也是不可避免的。
他自覺是這府上半個主子,背着手晃晃悠悠在李晏歡住處巡視。
蕭牧川來時捎帶上了那本讀到一半的書,假模假樣找到李晏歡的書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右手邊的大罐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麽大的罐子?擺在書房做什麽……”他自言自語,很好奇,可沒取得李晏歡的同意也不敢随意打開看。
蕭牧川在李晏歡書房裏坐了一天,期間豐年得了信,還特意跑回來一趟。
“我們殿下如今剛剛入仕,又遇上秋闱馬上開始,一連幾天忙的腳不沾地,方才想回府,又被叫去幹活,于是特意囑咐我來跟您說一聲,望您諒解。”
“無事無事。”蕭牧川趕緊擺手叫他走,“你去跟着伺候就是,你告訴他,今天是紫微書院休息日,我在這裏等他,無論多晚。”
這意思是今夜裏并不打算走了。
豐年自然明白,點頭示意,又上馬趕回去。
蕭牧川這次來沒帶雲升跟溯玉,身邊沒個伺候的人,在書房裏看着書居然趴在桌上睡過去。
再醒來時外頭一片漆黑,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本來看門的小厮蹑手蹑腳走進來,給他在門口桌子上點了根燭。
“什麽時辰了?”蕭牧川直起身子問道。
小厮吓了一跳,手裏的火折子抖了一下,回道:“蕭郎君醒了,現在是亥時了。”
亥時?蕭牧川精神起來。
“都亥時了?你們殿下可回來了?”
“未曾回來,倒是豐年宵禁前回來過一次,拿了些東西便匆忙走了,好像、好像說是……”小厮皺着眉頭想了半天,“說是今晚上有應酬,要去逢春停吃酒聽曲兒。”
蕭牧川立馬警覺,他問道:“什麽應酬?要去青樓吃酒聽曲兒?”
小厮為難的搖頭,“蕭郎君,這我就不曉得了,咱們殿下還是頭次這麽晚不回來,現在有宵禁,估計是要宿在外頭。”
“宿,在,外,頭?”蕭牧川一字一字說道,陰沉着臉想了半天,“騰”地站起來往外走。
“堂堂五殿下怎麽能宿在青樓楚館,這才剛剛入仕,萬一落人口舌怎麽辦?我這就去接他回來。”
小厮在後頭追,“蕭郎君,現在可是宵禁時辰!”
蕭牧川像沒聽見,大步流星走出府門。
作者有話說:
蕭牧川:男人嘛,剛剛工作,少不了要去喝酒應酬的。
還是蕭牧川:李晏歡居然敢背着我喝花酒?看我不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