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好的,問題來了。

有沒有誰能告訴他,為什麽這個女人這輩子這麽早就回來了?

15、撒謊

任雪離家六年,期間未回來過一次。當年和她差不多高的兒子,現在要仰視了,她心裏高興得不行。

“小宴回來了。”任雪伸手要拿他手上書包,“快進來!”

“你怎麽在這。”許宴壓聲,擰着眉頭避開。

書包由于慣性撞在門框上,發出沉重的悶響,樓道牆體邊的白石灰同時掉下來些許,在黑色背包表面留下慘白的痕跡。

任雪表情難堪:“我……”

“小宴回來了?”他爸許志華從廚房出來,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怎麽不進來啊。”

任雪尴尬地讓開門口位置。

許宴冷着臉邁進家門,盯着他爸看了幾秒。

許志華被看得一陣莫名,準備上前給個擁抱,說:“半個月沒見這是怎麽了,爸都不喊了?”

“爸。”許宴由他抱。

“哎,和你媽先聊着。”許志華意有所指地拍拍他的背,希望兩人能夠好好溝通,“爸鍋裏還有菜,等下就開吃。”

許志華扭頭鑽進廚房。

油煙機有些年頭,隔着廚房推拉門,時不時發出噪音,門後忙碌着他爸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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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旁的冰箱響起制冷器的嗡嗡聲。

許宴坐進沙發,拍了拍書包表面白灰,取出包裏的水果放到茶幾上,瞥見一年不曾拿出的煙灰缸裏,堆着些女士香煙的煙蒂。

空氣中除了飯菜香,還彌漫着淡淡的檀香,掩蓋了或許之前過于濃郁的煙草味。

許宴皺了皺眉,連着煙灰缸一起丢進垃圾桶。

任雪咬着唇坐到單人沙發上,被他的舉動弄得心裏一個咯噔。

臺式液晶電視亮着,裏面正播放着一部家裏倫理劇。

許宴拿遙控器随手換了個,淡聲問:“回來幹什麽的?”

任雪小心翼翼說:“聽說你爸身體不好,我半年前就想回來,但有些事情實在走不開。小宴,媽媽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為什麽不走?”許宴從袋子裏拿了個蓮霧。

“說的什麽話,當然是因為你和你爸需要照顧。”任雪嘟囔,“我和你爸沒離婚,這也是我的家。”

沒離婚,這倒是,丢下老公兒子,自己偷偷跑出去滿世界逍遙快活,而且老公還給免費出財力……

許宴把蓮霧随便擦了擦:“你會做飯麽?”

任雪啞然。

“你會做簡單的打掃衛生,會上班嗎?”許宴咬一口蓮霧,此刻卻嘗不到酸。

“我可以學。”任雪頓了頓,疑惑道:“家裏有店,媽媽可以去店裏幫忙呀。”

小區附近有家老字號便利店,許志華開的,很多年了。去年生病後,大部分時間都是聘的夥計在看店。

以前,這位任女士除了窩在家裏享福,就是出去吃喝玩樂,根本不會管家中生計的問題。

許宴點點頭看着她,問:“世界那麽大,你玩好了嗎?”

任雪杏眼圓睜,被兒子的一針見血戳痛了心裏的某處,放在腿上的手緩緩攥了起來。

眼前的少年果然不再是六年前眼淚憋在眼眶裏的孩子了,盡管她回來之前,幻想過他對自己的态度,但絕沒想到會惡劣到這種程度。

這時油煙機噪音停了。

許宴站起身拎上書包。

推拉門打開,許志華端着菜出來:“吃飯了,小宴!”

“我不吃了。”

許宴進了卧室,關上門。

許志華把菜放到餐桌上,望着客廳裏的女人。

她有些慌亂地抓起香煙和打火機,含了一根,摁開火,火苗在半空中停頓一瞬。

她忽然想到什麽,将嘴裏的煙和剩下的煙連着打火機一股腦掃進垃圾桶。

任雪埋頭下去,兩手捂住臉,哽咽着說:“對不起。”

一門之隔,他爸在哄她。

許宴門反鎖,自床尾仰倒上床,手機裏放了首音樂,單曲循環,和外面世界隔絕,閉眼睡覺。

再次睜眼是被智齒疼醒的。

手機時間00:21,許宴捂着左邊臉開門,滾進衛生間洗漱。

不成想刷完牙智齒更疼了,要命哦,就不該吃蓮霧,更不該吃第二個蓮霧。

餐桌上的菜肴基本沒動,許宴饑腸辘辘的,覺得這牙可能需要他爸的手藝來治療一下。

盛碗飯,坐下來。

主卧門恰合時宜地開了,許志華走出來,不出所料地道:“就知道你饞老爸的手藝,被我逮現行了吧。”

“诶,我給熱熱再吃。”他走過來說。

“不用。”許宴筷子壓住盤邊,嘴裏嘶了聲,“我随便扒兩口,牙疼。”

“牙疼?長智齒啦?”許志華坐下來,“正好,明天去醫院看看,位置不正趁早拔了。”

餐廳沒開燈,客廳亮着射燈,故而這邊光線不強。他爸說話的時候,面容藏在昏暗裏,個兒高,偏瘦,大病一場之後更瘦了。

許宴撇開眼落在菜上,心裏湧上淡淡的澀:“明天你檢查?”

許志華「嗯」了聲。

“我跟你一起去。”許宴用力咬着食物,妄圖把牙疼壓制住。

他咽下食物強調說,“我跟你,我們爺倆去。”

“小宴……”

“行了。”許宴根本不想聽,緩緩态度說,“你回去睡吧,不要縱容她在卧室抽煙。”

約莫一年半前,許志華體檢時被查出肺癌早期。

早期手術效果不錯,醫生建議定期檢查。時隔半年,病症複發,需要做手術。

許宴停掉畫畫班,請假在醫院照顧他爸一個月,最後被他爸和許家長輩趕回了學校。

做了一段時間化療,他爸重新生龍活虎,就是頭發掉了不少,有事沒事出不出門都要戴帽子。

美名曰遮醜。

次日花了小半天時間,總算等到檢查結果。

這期間許宴被他爸拖去口腔科檢查智齒,長很正,不用拔,逃過一劫。

但許宴知道,他這智齒兩年後還是得拔。

他還知道,他爸這次檢查的結果各方面指标都非常好,和上輩子一樣。

在大家都以為可以多活幾年的時候突然複發,且不可控制。

許宴坐上副駕,壓壓帽檐。

“啧。”許志華伸手過來,摘了他的鴨舌帽,“年紀輕輕,天氣這麽熱戴什麽帽子,學我啊?”

帽子一摘,露出許宴濕潤潮紅的眼尾。

許志華:“小宴?”

許宴壓住心裏的悶,不慌不忙捂住左臉:“疼。”

許志華被吓了一跳,倏爾笑出來,手又伸了一下,把許宴被帽子壓趴的頭發揉得亂糟糟,道:“你小子,多大的人了,長個智齒都能疼哭,真有你的。”

小小的縣城,不到半個小時就轉了一半下來。他爸把車緩緩停在路邊車位,解開安全帶。

“幹什麽啊?”許宴從手機屏幕中擡頭。

“下去。”許志華朝路邊商場努了努嘴,“陪我買點東西。”

許宴「哦」了聲,下車前,将鴨舌帽抓過來戴上。

父子倆來到手機專櫃。

許志華熟門熟路地要了兩部手機,仿佛之前來踩過點。

他和許宴說:“我看你媽用的就是這種,能打視頻。老爸想你的時候,打視頻就方便多了。”

提到她,許宴情緒上就會有些不舒服,緩和半分鐘說:“你想看我,我每個禮拜回來不就行了嗎。”

“不一樣。”許志華說,“你每天學習那麽辛苦,休息一天還要回來聽我叨叨,我過意不去。”

許宴:“得了吧。”

許志華笑說:“好吧,老爸就是想和你媽用情侶款,你只是順便,免得你吃醋。”

許宴:“……”

他爸就是這樣,一旦他對他媽生出某些逆反心理,他爸就會各方面做親情功課,瓦解他的逆反。

上輩子他被瓦解了個徹底,最後他們父子得到了什麽呢。他爸一抷黃土,他成了孤兒。

許宴恨任雪。

但心裏止不住地希望,這輩子和上輩子一定要不一樣。

回到家,進門就是炒菜的煙。

任雪從廚房出來,嗆得眼淚汪汪:“華哥,油煙機壞了!”

華哥丢下車鑰匙,鞋都來不及換,沖進廚房處理問題,拉上推拉門,不讓她進去,生怕她再嗆着。

許宴把買的熟菜放下,将客廳窗戶全部打開,揉了揉被嗆到的眼睛,聽她說:“對不起啊小宴……”

她似乎還有話要講,不知為什麽停下來了,手背上有道弧形的傷,看着像被燒菜的鍋沿所燙。

許宴沉着臉,抿了一下唇,去電視櫃抽屜裏翻了一支燙傷膏,重重地擱在餐桌上。

桌上兩道菜,模樣慘不忍睹。

許宴把它們倒進垃圾桶,無視她一臉受傷,冷聲說:“你安分點,少害我爸,其他随便你。”

任雪眼淚滴在手上。

夜晚……

窗外靜悄悄的,許宴做完功課,将星期一的課程內容預習了一遍,懶洋洋抻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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