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定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說出「害怕打雷」這種極其容易被戳破的謊言來。
翻車總是那麽措不及防,翻多許宴也躺平了。
不解釋,随時間去。
晚上他在寫作業,肖遠靠沙發上看書,銀邊眼鏡架在鼻梁上,襯得表情更加冷淡了幾分。
許宴收回視線,糾結地啃着圓珠筆頭,心想這小子有時候喜怒不形于色,也難怪十二載後年紀輕輕坐上那個位置,讓下面員工聞風喪膽。
餘光裏,少年思考很久。
肖遠沒忍住,自書中擡眼,比平常更加清楚地看清他左邊脖子上的一顆黑色小痣。
少年将咬了半天的圓珠筆取下,低頭審題,筆在手指上轉悠兩圈,啪地落回茶幾上。
許宴撿筆時大概察覺什麽,側頭看過來。
肖遠和他對視的瞬間,神情未變半分。在他嘗試着露出一個讪讪而讨好的微笑時——
肖遠淡淡垂下眼:“安靜點。”
許宴:“……”
立秋這日,天還是很熱。
同學們把聚集地點定在市北的一家甜點房,有二樓觀景用餐區,足夠容納将近二十個人。
這麽些天,大部分同學已經把作業做得七七八八了,小部分人估計還需要十天左右來完成。
個別同學,這裏特指許宴,可能開學都寫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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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宴坐在角落,單手支着額,欣賞某學霸給他們講題。
他們把不會的思維題前一天統計出來,昨晚發給肖遠後,許宴發現他将題目的類型進行了歸別。
比如先講解不會題A,再讓他們試着做含有A元素的不會題B,從而讓他們達到套牢知識的效果。
許宴覺得他很正直。
不管生活和學習中的哪方面,個人魅力都是非常突出的。
“你發什麽呆啊?”旁邊的王猛碰了碰他,“寫完了嗎?跟我對一下答案。”
許宴任由他扒作業。
肖遠講解完一題,宋芝悅給他送上喝的東西。
他嗓子幹幹說「謝謝」,含住吸管,擡眼撞上許宴的目光。
玻璃牆外的斜陽燦爛金黃,少年坐在那不動如山,支額的指間夾着杆黑色修長的筆。
肖遠腦子裏浮現出馬奈的《吹笛少年》,如果他會畫畫,他會選擇在夜深人靜時,偷偷将這一幕描摹在畫紙上,留下來,裱起來。
“你們看誰來了!”有人趴在圍欄那往樓下看,“快快快!”
樓下英語老師第一時間發現他們,驚訝間碰了碰班主任胳膊。
老班擡頭:“唉喲?”
遇見一個學生不奇怪,遇見七八個那就有問題了。然而上樓一看,這七八個還得再翻一倍。
他發現肖遠和幾個課代表也在,排除抄作業嫌疑:“我說左眼皮一直跳,你們真能給我驚喜啊。”
大家問他幹嘛來了。
“買甜點啊,今天跟我老婆結婚紀念日。”老班随手拿起一個人的思維題作業,“寫得什麽樣?”
大家祝他結婚紀念日快樂。
老班笑眯眯的,看向肖遠:“有什麽題不會的麽?”
只看了肖遠,言外之意就是在問:你在給他們講題目?
肖遠正要委婉回答,不料許宴插嘴道:“您就別操心了,這麽多學霸在這還整不出您這破題?老老實實陪師母過紀念日吧!”
大家全笑了起來。
“許宴你這小子……”
英語老師上來了,班主任立馬湊過去虛扶了一把,嘴裏輕聲細語地叮囑「慢點慢點」,那姿态就像跟着皇後娘娘一起出巡的太監似的。
許宴突然回憶起什麽,倏爾笑了:“喲。”
大家朝他望去:“?”
英語老師嫌棄地拍開班主任的爪子,看了一眼許宴。
“沒啥。”許宴藏住笑意,起身招呼大家下樓,“都揀喜歡的點,今天老班請客。”
班主任:“……”
排隊下樓,許宴走後面,前面的王猛回頭問他剛剛發現什麽了,為什麽老班乖乖就範。
許宴沒有立刻回答。
等另一邊男生走近,忽然歪頭湊過去,分寸沒把握好,嘴唇貼上男生耳朵。
嘴唇觸碰耳朵的瞬間,肖遠連靈魂都僵了。他聽見許宴在耳邊笑着壓聲說了句話。
語速很快,音量很輕。
說完就退開,順理成章帶走他左耳的正常溫度。
肖遠脖根起熱,耳朵也燒起來,發顫地攥緊身側的手指。
下樓梯時,他落在最後。
前面的少年兩手扶在王猛肩上,稍微低下頭,和王猛說着什麽。
一傳二,二傳十。
班主任買單前,恨恨地将他們掃了一眼,最後手指點點許宴,咬牙切齒地推翻之前的定調:“難怪我今天右眼皮子跳。”
許宴和旁邊人說:“你有見過破財的還這麽高興麽?”
肖遠嗓子發幹,想把滾燙的耳朵藏起來:“沒。”
他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不,這根本無關其他人的事,全是他自己心裏有鬼罷了。
大家将兩位老師送到店外,站店門口跟吉祥物似的齊齊揮手:“我們就等着吃喜糖啦!”
許宴舔了舔甜點勺,懶洋洋地接話:“什麽喜糖啊?”
大家:“早生貴子糖——”
拎着甜點的班主任滿臉通紅地回過頭,嘴角快咧到耳根去。
知識交流大會直到傍晚六點才結束,數學課代表建議找個地方一塊兒撸串。
甜點房的工作人員給他們指了個路,七點半左右,一行十七人終于在老板的拼桌之後坐下來。
“你們想吃什麽跟我講。”程文宇自告奮勇點單,“許宴你點啥?”
“10串烤腰子。”許宴兩手食指比了個十,“其他串都來點。”
“別的串我統一點了,茄子馍片都有。”程文宇問,“喝的呢?”
許宴:“酸奶。”
桌上大半女生都說吃的随便,喝就跟許宴一樣。程文宇問完最後一個男生,遠處接電話的大功臣肖學霸姍姍來遲。
“你點點啥?”
肖遠想說「菜單我看看」,坐他旁邊的人比他嘴快:“跟我一樣,多搞兩只雞腿。”
程文宇在烤腰子上加10,其他地方也加加減減,最後跑去把菜單交給老板。
“誰的電話?”許宴回複完他爸的微信,湊過去問。
或許是嘴唇貼耳朵那個意外,導致肖遠有些敏感,下意識往後讓了讓。
這舉動引得許宴微微挑高眉頭,表情仿佛在說:“我有毒?”
肖遠抿唇:“家裏的電話。”
許宴:“問你什麽時候回家?”
肖遠「嗯」了聲。
這段時間,他們倆都在公寓,一天吃兩頓,中午和晚上。
有天,老胡大清早過來他們還沒起。昨晚做作業時間太晚,直接睡在客廳沙發的許宴開的門。
老胡送來早餐,說是路過。
而剛剛的電話,的确是肖明澤打過來的,主要問他這段時間在公寓做什麽,為什麽不回家。
肖遠知道公寓租房的事,自會有老胡打小報告,自始至終都沒準備瞞着,于是将今天同學們交流學問的事情告訴他。
肖明澤就問:“和你同居的那個男孩子也去了?”
肖遠不是第一次聽見別人将他和許宴的關系魯莽地定義為「同居」。
上一次宋芝悅說時,他的解釋更傾向于「撇清關系」。
這一次他爸爸說時,他卻連解釋的意向都不太濃烈了。
肖遠說:“在。”
然後肖明澤就笑了:“你要不要把你的小同學帶來家裏玩玩。”
24、監督某人
晚八點的街道很熱鬧,燒烤店左邊是啤酒屋,右邊是酸辣粉店,說白了這就是條美食街。
許宴撸了一塊烤腰子,擡眼看頭上的幾何形玻璃頂。
橘色氣氛燈像星星一樣布在上頭,錯落有致地裝飾着塑料葉子。
街道對面步行街廣場傳來音樂,大爺大媽跳起廣場舞。
肖遠和左邊同學低聲聊了兩句,轉過臉,發現右邊那人在看他:“有問題?”
許宴咀嚼食物,搖頭:“有機會咱倆去野外騎行,怎麽樣?”
“你會?”肖遠開吃。
許宴「啧」道:“騎車誰不會,我小時候天天騎車上學。”
肖遠不應聲,吃着笑着。
這讓許同學忽然想起來,兩人頭一次在一起打籃球時,自己也故意問過類似的問題。
挺記仇的。
嗐,許宴心道,不是一直都知道這人記仇嗎?
未來肖總對他的态度表現得明明白白。
至于設計稿被冤枉抄襲的事……許宴咬咬牙,強迫自己過去了就看開點,沒什麽比坎坷人生重來一遭更好的情況了。
肖遠聽程文宇他們講話,右邊人忽然插了聲:“嘶!”
許宴吐了吐舌尖,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操,咬到舌頭了。”
“烤腰子不是葷?”肖遠暗指他嘴饞。
“我這是學習過頭,休息不足,精神疲乏,沒辦法正常控制肌肉進行常規的咀嚼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