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綁架

陶新知出示證件,帶着齊麟,在公安局裏一路暢通無阻。國安局的名頭,吓唬一般公務員們都是手到擒來。

齊麟把白大衣套在黑色衛衣外,看那神情,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來的目的是屠殺而不是驗屍。

“屍檢報告還沒出,法醫辦事效率低。”陶新知說,并及時趕跑了所有要拍馬屁的人。

屍體躺在冰冷的屍檢臺上,屬于一具中年男性,四五十歲的模樣,有點禿頂。

陶新知其實有點害怕屍體,覺得見鬼都比見屍體好受的多。他們這行雖然經常接觸非正常現象,但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軟肋,這點恐怕諸天神佛都不能避免。

“……案發現場只發現了屍體,沒有身份證,暫時沒接到相關失蹤的報案。初步判定是溺亡,死亡時間為淩晨四時至六時之間,目前已經在檢驗血液殘留物了。”

齊麟只是盯着屍體看,雙手帶着膠皮手套,并不着急動手。最後似乎有神助,別的不看不差,先查死者的指甲,偏偏又在死者指甲縫裏發現一點暗紅色接近黑色的東西,比針尖大不了哪去,好像凝結的血塊。

陶新知好奇問:“血嗎?”

趕緊殷勤的遞上來一張雪白的紙。

撣在白紙上,湊着刺眼的白光看,這東西越看越像血,是凝固了的淤血。

齊麟皺着眉,又在鼻子下嗅了嗅,鄭重的說:“這人是蜃妖殺的。”

陶新知詫異,張了張嘴,确沒敢問他是怎麽看出來的?

齊麟看在他開車的份上,有點不耐煩的解釋:“這是在蜃妖鱗的碎片。”

蜃妖是蜃龍的後裔,蜃龍作為一種亞龍,目前已從地球上消失,只留下蜃妖這個稀有物種生活在南海人跡不能至的深處。

齊麟讓陶新知催警察快查這人的身份,并到走廊打電話給陳辰說這件事。他一般很少接聽電話,更別提打電話了。陳辰在他心中還算是比較特殊的一位。

“那人怎麽指甲裏會有蜃妖鱗的碎片?”陳辰在電話那頭問道,并慶幸自己派了對的人。蜃太罕見,原型只在妖怪圖鑒裏有,見過本體少之又少,齊麟雖然年輕,但也算是見光識廣,“你确定是碎片?蜃妖的鱗片比鋼鐵還堅固,等等,你先把鱗片發給我看看。”

電話那頭,陳辰放大齊麟發過來的照片,屍檢中心的燈光太強烈,齊麟又不會拍照,事實上,齊麟連微信大多數東西都看不懂,比如說朋友圈。今天照片看得太多的陳辰覺得怎麽看怎麽不像蜃妖的鱗片,最關鍵是只有那麽一點,說着說着,他就有點飄飄然、不知身份且找不着北了,完全忘記電話那頭的是誰。

齊麟終于生氣了,吼道:“叫鐘九詩帶羅盤過來!”

要是他的絕仙劍在身上哪有那麽多麻煩,八卦羅盤的功能他的絕仙劍一樣有。

陳辰也怕這小子突然不聽話,恭而敬之的說:“好好好,你看看切口,蜃妖一族是蜃龍後裔,蜃鱗那麽堅固,怎麽可能被人類弄碎?确定死得是人類吧。”

死者是個人,沒有法力,沒有關系,這點是百分百肯定,毋庸置疑,尤念那種人又不是滿大街都是。

于是齊麟回到室內,端着白紙,湊到燈下更仔細看,來來回回換了幾個方向,發現切口光滑,必是利器所為。

舒展開眉頭,齊麟一臉平靜。事實上,就算是天翻地覆,于他而言,又有什麽區別?“肯定不是死人傷的。”

頓了足有一秒鐘,齊麟放下白紙,低着頭看,燈泡抵着額頭,粗長的睫毛在紙上投射出漆黑的倒影,像沙漠裏的柏楊:“或許蜃妖殺人之前,就已經有傷口。”

電話那頭,陳辰似乎聽見了一聲幾乎不可察覺的輕笑。

那就只剩下禿鹫妖了。

兩只妖居然沒有通力合作,反倒是在互相殘殺?

陳辰一時沒想通,但眼下容不得他多想,只能吩咐分局的人,暫時把其他事都放下,重點查這個案子,盡快弄清受害人的身份。

齊麟不說話,給陶新知打了個手勢,又走到走廊,靜等陳辰忙完手中之事。

陶新知非常自覺的把鱗片裝起來,準備帶走。這種有關妖的物證,都不能留給普通警察。

片刻後,陳辰回到安靜的辦公室,問:“難道還有第三個妖?”

齊麟戲谑道:“那你說說第三只是什麽妖?”

聽到這句話的人,無論是誰,可能都會被氣炸了。

陳辰預防這家夥發脾氣預防了一整天,沒想到這時候全劈頭蓋臉的沖自己來了,若是有別人在場,大家還能替他分擔點。但是沒辦法,陳辰只能硬着頭皮扛着,還得不動聲色的扛,服軟認輸。

門窗緊閉,屋內沒人,左右沒人看見,于是乎,陳辰開始低眉順眼的裝孫子:“我不知道。”

果然,那邊的齊麟也沒再刺激他。事實上,憑借齊麟的身份,早就把蜃妖和禿鹫妖的關系調查清楚了。

“你哪只眼睛見到蜃妖救了禿鹫妖?她最多只是通風報信而已。”齊麟分析起來,條條是道,非常清晰,“從頭到尾,甚至最後的鎮妖陣,也是禿鹫妖安排下的,蜃妖不過幫了個小忙而已。他們之間,根本就是利益往來。”

陳辰對齊麟是服氣的,別看齊麟不好相處,但有時候,他确實非常有用。至少有齊麟在,他們也不必忌憚妖聯護短了,會有什麽隐瞞不報的事。看來齊麟已經從妖聯裏得到了線索,不過這小子太不合群了,到現在總算說出來了。陳辰覺得這孫子裝的值。

摘下眼鏡,陳辰揉了揉發酸的鼻梁,心中暗自有一番揣測,整個人躺在沙發上,繼續套話:“所以現在他們起了內讧?”

齊麟看着走廊外越來越深的天色,靜靜的說:“不知道,先把死者身份調查清楚。”

現在是關鍵時期,蜃妖沒必要這時候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險去殺人。

陳辰立即答應下來。他的效率一慣很高,雷厲風行,帶動的手下都跟賽馬場常客似的,不得不迅速。

在“國安部”的特殊要求下,屍檢立刻展開。

齊麟和陶新知留在醫院,等新鮮出爐的屍檢報告出來。

南京分局統共八百多人,除了維持一般治安和後勤人員,所有人都被陳辰調來查禿鹫妖案子。他一個吩咐下去,将剩下半數的工作都轉移到這具屍體上。

而整個南京市常住人口八百多萬,還不包括外來人口。首先展開居民身份證照片比對。

和鐘九詩分別後,時已至傍晚,六朝古都的南京城,華燈初上,全城籠罩在寒冷蕭瑟的黃昏中。

尤念走出地鐵口,冷風吹得他直打退堂鼓,想着幹脆坐地鐵回家算了,等他從背包裏取出圍巾,圍了三圈,才放棄這個念頭。尤念去漢堡王買了漢堡薯條當晚飯,然後準備轉乘公交車回家,公交車可以直接将他送到樓下。

出了香噴噴的快餐店,尤念才意識到現下正是下班高峰期。

下班的人群像罐頭裏的沙丁魚,在公交車上擠着。尤念上下班靠工廠班車接送,從未體會過這種恐怖,覺得自己如果也跟着去擠,可能會像氣球一樣被擠炸,猶猶豫豫的,退縮了。

十字路口,車水馬龍。

尤念中午吃得很飽,下午又是喝果汁又是喝奶茶的,喝一肚子水,目前為止還不餓,故而一點也不急,準備等過了高峰期再走。

人來人往,車來車往,市中心的繁華地帶,都是生活的很體面的居民。

尤念羨慕的看着有車一族們,雖然路上堵了些,最起碼不用在寒風中等車,也不會在公交車上擔心會被擠爆的問題。

人一靜,便忍不住想那群人的問題,他們既然不肯說實話,必然是不想叫他想通。尤念有點煩躁,想着要不回去慢慢理清思慮,找張紙,把每條線索都寫下來。

尤念在十字路口的郵筒邊刷微博,赫然發現一輛黃色的車在身邊停下——是一輛出租車。

瞧瞧,真是走了好運,那麽多人不拉,偏偏拉自己。尤念隐隐有些注定的錯覺,就像上蒼注定讓兩個人相愛。如果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誰也奪不走,這點就像這輛車現在停在他腳下等他上車一樣。尤念給自己打氣,拉開後座的門,上車,關門。

駕駛座上的司機是一個女人,戴着口罩,很敬業的樣子。

尤念無知無覺,報了自家地址,低下頭繼續刷微博,找萌寵的段子視頻看,烏雲散去,心情又好了不少,這下更是哈哈哈的笑個不停,4g的無限流量的時代,無所謂什麽wifi不wifi的了。

出租車在車流中激流勇進,偶爾龜速,間或快速移動。尤念家不在鬧市區,出租車會越開越快,加上平時都是坐地鐵,對這附近地上一點也不熟悉,尤念也沒有起疑。

尤念是低頭一族,偶爾擡頭看看,看天、看地也看人,看出租車一路疾馳,将路邊一切盡數甩開。他又看向前方的後視鏡,看了眼駕駛座上的司機,她口罩下的臉色蒼白,眼睛低垂,沒有神采,一副病态。

生病了還要出車,真辛苦。然而尤念沒法可憐別人,光鮮外表下,每個人的靈魂都自有可憐醜陋的所在。尤念自己也是起早貪黑,兢兢業業的工作,身上背着幾十萬的房貸,想買輛比亞迪F0或者奇瑞Q|Q都不能夠。

誰也不比誰可憐。

阿凱或許也有苦衷,沒有人一出生就注定走上犯罪的路。尤念想着,不知為何,心思又飄到了阿凱身上,現在對他,簡直是又愛又恨,愛恨交加。他想,如果阿凱現在出現在眼前,他一定撲上去狠狠咬一口洩氣。

然而尤念确實猛地一驚,坐直了身子。這個女人,雖然帶着口罩,但看上半張臉,不就是在他旁邊喝一杯藍色雞尾酒的漂亮女人麽?她是出租車司機?

與此同時,尤念忽的發現一個問題,車內該放司機工作證的卡槽裏什麽都沒有!是巧合嗎,不會吧,尤念有種不好的預感,又想起出租車偏偏停在自己腳下,明明馬路上有那麽多人,自己又在一絲不茍的玩手機。

尤念在看女人的時候,女人也在通過後視鏡觀察尤念。她看見尤念慌張的眼神,便知道暴露了。原本還準備神不知鬼不覺的下手,沒想到這人的警惕性居然那麽高。然而路上車來車往,尤念要是鬧起來,憑着這輛不屬于自己的出租車,她還真沒什麽好辦法。

女人的慌張只在一瞬間,下一秒,在尤念還未做出反應之時,他就感覺到無法抵抗的疲倦,他好睡嗜睡,但不可能說睡就能睡。

尤念那拼命的掙紮,卻仿佛被鬼壓床了般,四肢動彈不得,唯剩下意識還能保留一抹的清醒。是類似于那種令人失憶的紙符似的東西?決定消除記憶了?

不對!尤念就算再笨再傻,也知道這事不簡單,和陳辰鐘九詩那個國安局有關系,甚至和阿凱有關系!俗話說的好,反常必妖,哪怕旋轉跳躍淩空翻轉七百二十度尤念都不信會沒關系!

千絲萬縷的線索,一個便連接着所有人,将關聯的與不關聯的,都一一牽連在一起,像拴在一條麻繩上的螞蚱。

尤念咬緊牙關,不願沉睡,好像他再多堅持一秒,就會有什麽希望出現。他用毅力抵抗着,甚至在某一刻,從昏厥中爆發出一股猛烈的、鑽心的疼。

他忍不住了,發出一聲痛苦地□□。

人的骨子裏就有一種反抗精神,現代人雖然養尊處優,而尤念更是怕冷怕熱怕疼怕蟲子,幾乎什麽都怕,偏偏就這根反骨長得特別結實耐用,沒事不僅能打打高爾夫,掄起來還能揍壞蛋。

女人沒有料到尤念會那麽難對付,本來只是小心翼翼散發出一點妖力,結果竟然不起作用。可是她沒有時間了。越拖延越容易暴露身份,分局裏有鐘九詩在,任何需要使用妖力的地方都會暴露她。

頃刻間,妖力爆發,火力全開。

尤念仿佛遭受到了十萬點暴擊,終于抵擋不住,黑暗如潮水,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瞬間把他湮沒在茫茫黑暗之中,他終于昏倒在後座上。那樣子,從外人的角度看,似乎是疲倦的上班族在下班路上睡着了。

女人體力嚴重透支,臉色本就不好看,現在更是變得如死人一般。

打方向盤轉彎,潮流湧動中,出租車終于駛出擁堵路段,柏油馬路開始暢通無阻,路邊的梧桐在入冬之後被砍了分枝,光禿禿的看着像一排排手臂,每只都握緊了拳頭,如臨大敵。

陳辰的臨時辦公處內,大門敞開,路過的誰都可以随時看上一眼,或者随時進來彙報打擾。

把辦公狀态和隐私暴露在屬下面前領導的确很少見。

招待室布置成的臨時辦公室裏,已經沒有上午尤念光臨時的整潔,如今遍布文件,亂七八糟的東一堆西一堆。

雖然局裏提倡無紙化辦公也有好幾年了,但是大家依舊心照不宣的繼續領A3A4紙打印文件資料。除了網安部,好像局裏哪個部門都是一堆廢紙,泛濫成災,每年靠賣廢紙都能出去搓上頓好的。

有手下急匆匆的來彙報,甚至沒工夫敲門,站在門口,便直接開口彙報。

最近大家加班加點,各個都頂着兩黑眼圈。陳辰擡頭,發現這個人的黑眼圈跟畫了煙熏妝似的,看年齡分明還是個大叔:“陳組,今早有個人報案說丈夫失蹤,因為失蹤時間不足七十二個小時,所以警局沒有受理,但是還是記錄了電子檔案。四五十歲,是個出租車司機,早上六點該跟搭夥的人交車的,卻一直沒出現,人和車都失蹤了。”

“通過比對司機的工作照和屍體,正是同一人。”那人說着,走進來,彎腰把司機的資料放在桌子上,“暫時沒有發現司機有任何聯系。”

聯系默認是指普通人類和妖魔鬼怪以及局裏的聯系。

陳辰一想到失蹤車輛,便覺得是搶車殺人,現在頂着被通緝的身份弄一輛合法的車确實比較難。

同時,全市交警以及各個高速通道出入口都接到一個車牌號,要求協助排查,如有發現,即刻彙報,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鐘九詩昏頭昏腦的忙了一整天,想着也該忙裏偷閑、工作娛樂兩不誤、勞逸結合,同尤念打聽了所有可逛又物美價廉的好地方,潇潇灑灑的逛街去了。

她覺得尤念穿的羽絨服好看,準備去先找優衣庫試試同款。尤念真是居家型适用男,穿衣有型,聽說還會做家務。可惜這麽好的男孩子居然是彎的!

商店裏,沒能找到尤念身上的同款,走過一面鏡子時,鐘九詩卻驟然發現包裏的八卦羅盤起了反應。随手抓了一件衣服,繞過長隊,她埋頭沖進試衣間,假裝什麽都沒看見。

試衣間入口守着個平頭小夥,看見一個女人拿着件男士xxl碼套頭衫腳踩風火輪似的沖進試衣間,因為看着像瘋婆娘,管都不敢管。

鐘九詩什麽都不管,感覺自己好像還插了個隊,可惜一路悶頭走。幹這一行久了,臉皮都厚實堪比城牆,甩開一堆小姑娘的謾罵和抱怨。

試衣間裏,嘩啦一聲拉上門簾,鐘九詩立刻取出羅盤,八卦陣中央的調羹狀司南甚至不用她法力指引作用,便指示了一個準備的方位。

最後一次用八卦羅盤是為了追蹤蜃妖的蹤跡,羅盤有自動記憶的能力,可以自主記錄上一個追蹤對象。

鐘九詩在他們幾人的群裏發了條文字消息:“追蹤到蜃妖妖氣,求車求帶!”,并附上定位,一不留神,赫然定在了服裝店內。

陳辰發來帶着驚天咆哮、震地喧嚣的文字:“工作期間你逛優衣庫,想上今日頭條還是微博熱搜?”

鐘九詩毫不示弱:“在試衣間才好掏羅盤啊!否則明天才要上頭條啊——南京接頭突現奇葩女子八卦羅盤疑似茅山子弟!”

花亦辰發來語音:“五分鐘,十字路口等我。”背景音很嘈雜,是跑車聲。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呼喚他的名字。

尤念覺得他整個人如同一根黑色的羽毛,在黑暗中飄飄沉沉。他看不見四周,甚至看不見自己,有的只是缥缈黑暗。整個皮囊消失,只剩下了意識,在同靈魂對話。

然而就是在這個時候,有個聲音在喚他。分不清男聲女聲,分不清年老年幼,分不清在喚什麽,卻是明白那是一聲呼喚。宛如無數個醒來後就被遺忘的夢,只有些許映像,再過幾個小時就紛紛被遺忘殆盡。

尤念感覺到身下在振動,耳邊是行駛的聲音,他還在車上。睜開眼,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一輛古怪的出租車上睡着了。

這時候,駕駛座上的女人摘掉了口罩,蒼白的連唇都沒了顏色,整張連看起來更像死人,還是死亡多時又在冰櫃裏冷凍防腐的屍體。

尤念甚至聞到一股奇怪的魚腥味和海草味,若有若無,說不定是上個客人買了條鹹魚回家燒着吃。忍不住想自己會怎麽燒這條魚,肯定要加重料紅燒啊,不然這麽腥的魚清蒸肯定難以下咽。

窗外的路不僅陌生,還顯示出一種偏僻。

這不是回家的路?這是哪裏?

尤念看着後視鏡裏的女人,發現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醒了,告訴自己一定得沉着冷靜不要驚慌,要自救要自救要自救……

驀地,那女人心有靈犀似的,擡頭看了尤念一眼。

一男一女在後視鏡裏四目相對,那像是上天注定的一次會晤,彼此卻恨不得讓對方在眼裏消失幹淨。

那雙眼睛,根本不是人類的眼睛,而那種眼神更是要把他一口口撕碎吞進肚子裏。尤念心裏“咯噔”了一聲,緊接着下一秒就扯着嗓子發出無語倫次的大喊。

出租車內門窗緊閉,連暖風都開,聲音傳不出去。

女人停車,開門下車,拉開後座車門。

尤念整個人縮成一團,越害怕越不想哭,心想女人就是這麽恐怖嗎女人簡直不要太恐怖了他這一輩子多不要跟女人打交道了……等等可是鐘妹妹很可愛啊,為什麽這個物種可以出現這麽大的差異……尤念掙紮着,像是這個女人要強嫁給他,而他為保貞操,寧死不屈,一邊尖叫,一邊把漢堡袋砸過去。

然而女人無所畏懼,一把探進車裏,三兩下就抓住尤念,束縛了他的雙手,又一把捂住他的嘴。

尤念好歹是個成年的男青年,一米七七的個子,比女人高多了也更健壯,可在女人手裏卻跟小雞仔子似的,動不得叫不得,最後還被生拉硬拽的塞進了後備箱。

關上後備箱,女人像是連續加班加了三天三夜,快要猝死,一個踉跄差點跌倒。她扶着車子,終于把自己也塞進駕駛座上,發動出租車。

十分鐘後,站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邊,人行橫道的紅綠燈紅了又綠,來往行人不知走過了多少趟。

鐘九詩穿着加絨牛仔夾克站在風口,白色的柔軟翻領皮草似的,襯得人活靈活現英氣十足,一點都不像本地人。

包裏的八卦羅盤又有了強烈反應,而鐘九詩只能偷偷的朝帆布包裏望一眼,心急如焚。

妖力越強,定位越準,而如此強烈,正說明了此次蜃妖正在做“大事”。

于是鐘九詩怒了:“花花你耍老娘!”

而此刻的花亦辰坐在一輛不起眼的瑪瑙灰色保時捷裏,被成功的堵在下班高峰期的車流中,車與車之間競賽般争分奪秒互不謙讓。饒是他棍棒耍的有模有樣,也不能讓前方車輛給他讓條路,突然想起寡姐在《超體》裏的追車場面,那一手讓所有車輛繞道的功夫不要太帥。

所以大家都不喜歡在大城市裏捉妖,寧願多在深山老林,退一步荒漠戈壁也可以,只需在補給中多帶兩瓶防曬霜。

罵了句難聽的,花亦辰少爺脾氣上來了,直接把車停在路邊熄火了,什麽罰單拖車都是浮雲,抄起副駕駛座上的LV胸包挂上,邊跑邊發微信消息:“坐地鐵!再等我會兒馬上就到。”

光顧着發語音,忘記拔鑰匙,跑出去一大步後,花亦辰方才回來拔鑰匙。

地圖顯示,兩人相距五公裏。

花亦辰開啓飛人模式,五公裏對于他而言不過十多分鐘。他人長得白淨,非常符合現代銀屏的審美觀,頭發還在腦袋後紮了個小揪。大冬天上身一件巴黎世家夾克,襯得胸膛空蕩蕩,愈發顯得瘦削。腳下是雙大紅色限量喬丹鞋,奔跑起來如有神助。

這一路跑來,引得路邊無數男女側目,還以為是偶像練習生在南京拍外景。

陳辰也發來消息:“等花花一起,你們兩個一起,不要一個人行動。”

他們二人雖然是頂尖的,但不是禿鹫妖和蜃妖的對手。沒有事先清場,根本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法力,沒有法力的他們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而要面對的敵人卻是肆無忌憚。

警察局接到一個奇葩報案,說是出租車駕駛座上下來一個比較嬌小的女人,綁架了一個比她高大男人,那女人不僅成功制服了那男人,還把他塞進了後備箱。報案人非常肯定的說他聽見了男人的救命聲,并附上偷拍的照片以及車牌號。

接線小妹覺得不是男人太奇葩就是女人太奇葩,也可能兩人都奇葩,小兩口子玩角色扮演添幾分情趣,同報案人說我們會處理,并按照一般流程上報。

很快有個自稱警察的人打電話給報案人,加了微信,要求先看圖。

圖片不用送到陳辰手裏,大家就已經知道女人正是蜃妖。害得他們加班加點那麽久,終于有了點線索。至于青年,開始還沒人認出。尤念來時特地清場,見到他的人不多。

照片很快便到了陳辰手裏,他一看,才認出來這是早上才見過的尤念,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的尤念果然又被卷進去了!

蜃妖居然對尤念下手!像之前齊麟推測的,蜃妖和禿鹫妖兩只妖之間本身有不和,如此推測,當時陳辰還覺得有點不靠譜,如今居然合情合理!禿鹫妖本來就同尤念關系極好,按理說,本不該對尤念下手,那這次,究竟是有他授意?還是……

陳辰在辦公室裏轉來轉去,一時拿不定主意。那兩只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按嚴格的捉妖抓魔的流程來,一旦涉及挾持平民,性質就會大大轉變。這時候,陳辰作為捉妖的組長,有權利發布全城通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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