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突襲(1)
蜃妖魂飛魄散,死得透透的,禿鹫妖也沒席卷而來,這一路走的有驚無險。
小鬼腦袋被齊麟打怕了之後,只想快點溜,效率直線上升。齊麟飛的也快,十多分鐘便尋到了大巴車。
大巴車上,整車的人都醒了,吵吵嚷嚷的簡直成了菜市場,已經有大膽的人下了車,發現這雨竟然是假的!
陳辰到不覺得頭疼,把這群家夥揍昏了都成,反正最後都要用失憶符的,總不會遇到第二個龍家後人。于是趕緊吩咐花亦辰聯系外面的鐘九詩,把這一堆爛攤子交給專員處理。
南京已是深夜,驟雨來得快去得急,一場風雨交加的雷陣雨停歇後,公安局聯合交管局把高架橋給封了。反正是車少的點,也不缺這一條高架分流,為了躲避陣雨,許多人都縮在家裏拒絕外出活動。
消失的一整輛車上的家庭人員互通消息,發現都沒回去,擔心是半路遇劫道的,紛紛報警。
知道事情真相的分局局長本來在不知道幾奶的床上,穿了衣服就往局裏趕,電話打了個遍,對警局施壓,才把這件事層層壓了下來,擦着腦門上的汗就差給鐘九詩跪了,姑奶奶你可別也一起失蹤了!
鐘九詩不得不承認,分局局長別的本事沒有,和官員打交道倒是一套一套的給力,給自己省了不少麻煩。她站在高架橋上,帶了一天的妝不持久,開始泛油,遠看像女鬼,近看也陰森森。
托着花亦辰的肩火,鐘九詩想着如果要挾他,能不能要挾個經典款愛馬仕,但是想歸想,夢也是要做的,還是想一下就好。手上還是謹慎的托着,心裏也是小心翼翼牽引。
花亦辰會開大巴,也僅僅是會而已,開的比尤念開路虎還小心,滿頭大汗,心想回去一定的好好練習開大巴,說不定以後部門裏團建,自己還能客串個大巴司機。并且對之前嘲諷尤念的車技感到後悔,該買十輛大巴随便撞的應該是自己。
齊麟抱着尤念被車裏的人聒噪煩了,狠狠一瞪,都給瞪乖了,神獸一發威全人類抖三抖。
陳辰感覺渾身一寒,聳了聳肩膀,才習慣了性的挺得住了。
車緩緩開出裂縫,花亦辰從後視鏡裏看見那個漢服少年的身影在出口出一閃而過,片刻後又小心探出腦袋向外張望,目力中帶着對紅塵世界的渴望。
不是所有的勾魂使都能像陳辰這樣有具在人類世界活動自如的肉身,其實他們也是鬼,不過權力稍微比鬼大一點,大不到哪裏去。
而當車完全離開之時,那位漢服少年卻是整個出現了,幼小的身軀在大雨中稚嫩的可憐。他舉起右手,伸出食、中二指,關了出入口,将兩個不同的世界徹底阻隔。
陳辰率先下車,第一句便是大喊醫生。
齊麟抱着尤念下了車,腳剛落地,又想起來什麽,飛快的轉身拎起尤念的背包。
尤念不是沒有意識,只是倦得四肢百骸空無力氣,正巧當着那麽多外人的面被齊麟抱在懷裏,他也羞得無地自容,覺得還是睡着的好。伴随着近處的警燈聲和人聲嘈雜,五官六感都被隔絕開來,遺世而獨立
花亦辰停了車,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先拿回肩火,可算是見識到摘肩火的嚴重,乖得跟狗似的湊到鐘九詩面前,妹妹妹妹的叫個沒完沒了。
現實世界裏,真實的雨水把高架和整個城市洗刷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仿佛經歷的是一場浩劫,整個嶄新的城市是原先的斷壁殘垣上橫空而起,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頹廢模樣。
高架上準備齊全,救護車也到位,局裏有專門的救護車和醫生。然而受傷的只有陳辰,他坐在車沿上,脫了破布似的外套,任由一位頭發花白的醫生給自己接骨,好像只任由擺布的破布娃娃。
齊麟把尤念安置在車內的擔架上,拎着包跳下車,當着陳辰的面從背包的前層取出枚一尺多長的羽毛。
路面上無數水窪中倒影着汽車燈光和萬家燈火,羽毛正是鋒利的不能再鋒利的模樣。赫然正是禿鹫妖的本命羽!陳辰張着嘴,詫異的連話都說不出。
在場的,唯有齊麟還鎮定着:“出事的時候我正好撞上,才發現這玩意。應該是禿鹫妖偷偷放進去的,尤念不知道,我沒見他動過。”
妖有兩寶一是妖丹二是本命,衆妖必然有妖丹,分心又分法力練本命法寶的卻不多。對于妖而言,與其花費精力練本命法寶,不如用那個精力提高自己修為。
禿鹫妖修煉一千多年,耗盡了許多精血和妖力,不過煉成了兩枚本命鋼羽,一枚被齊麟的絕仙劍斬斷,一枚竟然在尤念的書包裏。所以無論尤念在哪裏,被藏到何處,對于禿鹫妖而言,都如在眼前。
然而衆人在禿鹫妖身上三番五次的吃虧,已經氣得不成樣子,紛紛想把禿鹫妖毛拔了裹點澱粉下油鍋炸成個金黃酥脆口齒留香!
“咔嚓”一聲,老醫生趁着陳辰分神的功夫,冷不丁的把他脫臼的胳膊給接上了。
老醫生說:“還是你們小夥子年輕好,瞧瞧這骨頭硬的呦。”
陳辰疼的直吸冷氣:“您老哪只眼睛看我是小夥子了!硬也不帶您這麽玩的!”
等疼過頭了,陳辰才發現也其實沒那麽疼,主要是氣的!千防萬防,到最後還是人質把自己洗白了送上去,要不是顧忌身份不能做不太體面的事,他真想扒了身後那人的褲子,狠抽他屁股。
他們一開始來捉妖,沒有想到竟然繼二連三牽扯了一大串,單是禿鹫妖之前的作為還不足以用非常手段,現在他既然殺了蜃妖,還把蜃妖的魂魄煉成魔,自己想必也心魔入體。這種妖魔,陳辰可以申請就地斬殺之權,能放手幹了。
然而禿鹫妖不殺尤念,反倒是在一次次以性命相逼,似乎是和龍家有點解不開斬不斷的仇,想從這個流落人間的龍家人手中奪取點什麽。陳辰想不明白。
本命鋼羽在手,還怕追不到?整件事,說白了還是他們一開始就束手束腳,其次在被反擊後依舊不知狠戾。人與妖隔了個種族,做什麽事都得小心謹慎,不能被抓了把柄。
陳辰吸着雨後清純甜蜜的空氣,感覺整個人也恢複了生機。雨後天晴,溫度也在驟降。
齊麟根本不在意別人的想法,态度堅決不容置疑,直接宣布:“事情解決之前,尤念都不回去了,就住在招待所,不出玄武街。”
其實大家也這麽覺得,與其放出去招蜂引蝶,不如拿繩子捆在家裏,只是怕落個侵犯人質人生自由的罪名。
鐘九詩看着齊麟,總覺得這才一周不見,這人怎麽有點奇怪,沒那麽生人勿進,可又同時渾身長滿了刺,這是怎麽個說法,精神抵禦換物理防禦?
陳辰用剛剛能活動的左手點了根煙,點點頭表示同意:“先留下來吧,免得又出問題。” 他又站起來走了踱了兩步,轉頭一一看過他的三名手下,帶着挑釁的口吻問,“你們現在有誰需要休息?我要去打個措手不及。”
好像誰敢叫累就把誰生吞活剝了,得罪他的人死後應該都不會太好過。
在場的四人只有花亦辰的遮天番耗盡了法力暫時指望不上,陳辰稍微有些力竭,其餘二人都是完好的生力軍。于是陳辰又要開始壓榨苦逼的勞動人民,但事關自己臉面,不找回來不行!
陳辰慢吞吞的笑了笑:“走,回去拿裝備吃夜宵幹活!”
齊麟不理會衆人,上了救護車,陳辰對花亦辰和鐘九詩揮了揮手,也跟上了車。
花亦辰和鐘九詩太有眼力見,逃命似的轉身就沒了人影。
救護車潇潇灑灑的駛向分局,副駕駛座上坐着那個老醫生。
陳辰一上車就拉上了和駕駛座連着的隔板,前頭開車的司機和老醫生都十分本分。
救護車內的燈光明亮得極近絢爛,尤念困得無知無覺,貓崽子一般任人擺布。深度的睡眠是舒适的,夢中,睡舒服了的尤念會微笑,偶爾露點白牙更是可愛到令人發指。齊麟看了一眼,更是被醉得心肝脾肺腎一下子全無。
受不了車內的濃情蜜意、無限恩愛,陳辰看的眼紅,這兩人怎麽看對眼的?合着就是這麽保護人的?冷不丁的提醒:“你可以試着送點法力過去,說不定就醒了。”
車內開着空調,溫度适宜,陳辰沒了外套,露出單薄的身子,一坐下就皺着眉。
齊麟不理會他,比較随意,盤腿坐在地上。
陳辰低下頭看得太費勁,肉體年齡太大就是這麽費事,又不能跟齊麟一樣不羁的席地而坐,皺着眉問:“你發現什麽了?”
齊麟像個入定老僧,還有可能已經圓寂。
陳辰知道現在是在跟只野獸對話,于是開始用激将法:“是會長把你派來的?你把尤念的事都告訴你養父了?”
妖聯全稱妖怪聯合協會,會長便是齊麟養父,齊麟完全是太子級別的,而妖怪們又特別講究這些。
這句話惹得齊麟猛地擡頭,剛才只是像野獸,現在分明就是!
車內的溫度瞬間降到極限,車壁上似乎結了層冰霜。齊麟身上的野性讓他剛毅的臉看起來血淋淋的模糊猙獰,連車內的燈泡都在吓得茲啦閃爍。
陳辰便知道了答案。他笑了,向前探身,伸手揉了揉齊麟的頭,也不怕被野獸咬斷手:“瞧瞧,又是這副模樣,你該學會像個人活着。”只要齊麟不忠誠于妖聯會長,不會把尤念拱手讓人就好辦了,陳辰又向後靠着車壁,“才幾天你又變了副樣子”
齊麟瞪了眼陳辰,依舊是那雙深邃得清冷的眸子,隐藏了個無盡深淵。
陳辰有點後悔頭的話說早了,早知道先把話逼完再說那句話了,他在光下整張臉明明亮亮,齊麟卻兀自暗得沒邊。一光一暗,一陰一陽,都容易溫暖潔淨的冬夜中。不夠陳辰覺得齊麟是愛尤念的,真的是愛上了,是一種與衆不同的感情。
車內陷入可怕的沉默。
“你難道真的喜歡上尤念了?”陳辰語出驚人,尤念曾騷擾他幾天,雖然對象不對,也瞧出問題來,“鐘九詩果然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