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圍剿老巢
接下去的一周裏,謝淮真的一節課都沒再去上。
同寝室的祝可誠也是土木系,其餘兩位是經管學院的,基本都是同副德行,每天從百草床到三味書桌,不是呼呼大睡就是出去找網吧玩到通宵。
謝淮比他們好點,游戲瘾不算大,大部分時間是在聽歌發呆,偶爾打兩把游戲,看看漫畫書。
周末下午,他難得有興致約人打排位,結果剛開局就被敲門聲打斷。他不耐煩地走過去開門,全程盯着屏幕,頭也不擡。
半晌,發現沒人進來,他才察覺到事情不對,身後猛然一涼。
不料想轉身看到的,是比鬼還恐怖的東西——
秦轶言。
“咣當——”手機應景地掉落在地,甜蜜五排就此泡湯。
秦轶言似乎對他的糗樣很感興趣,打量片刻,緩緩開口:“這周的工圖作業只剩你和你室友沒交,楊教授特地讓我來通知你們。”
“那你沒看見老子在打游戲嗎?”
“做作業當然比游戲重要。”他并沒有生氣,耐心威脅道,“而且你應該知道,少交一次作業的後果是什麽。”
謝淮當然知道。楊文維的課平時分只要努力就能拿滿,但要是不按照規矩來,只有零分和滿分。
“你應該還沒加群吧?”秦轶言又翻出一張二維碼,“這是工圖課的企業微信群,作業和通知都在裏面。”
“……”謝淮盯着那團黑乎乎的碼足足半分鐘,百般不情願地撿起手機。
他最讨厭這種被人按着做事的感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拿這個老教授沒轍。
“課本和配套練習買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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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懶得接話,走回座位邊拉開椅子坐下。秦轶言也跟着走了進去。
剛踏進一只腳就能感覺到地面上黏糊糊的不明液體,屋裏一片漆黑,只有謝淮桌前亮着盞臺燈,還滿是煙酒味。
桌子被一個碩大的游戲本占據,雜書、頭戴式耳機、數據線等東西堆疊如山。地上還疊了三個吃剩的泡面桶,髒衣簍已經快溢出,衣袖和褲腿搭在邊緣。
這是一個優等生完全無法想象的世界。秦轶言看着烏煙瘴氣的寝室,翻出聊天記錄,把題號報給他。
謝淮跟着他的節奏,在對應題目上畫圈,看到足足有十三頁練習,煩躁地罵人。
秦轶言裝作沒聽見,轉而擡頭看天花板上的煙感報警器。
“你們寝室幾個人抽煙?”
“無可奉告。”
他卻突然拔高聲音,嚴肅道:“把煙感報警器外面的塑料袋摘下來。”
“你是我爸?”謝淮的脾氣上來了,“我又不是傻子,抽個煙都能把寝室點着。”
他身高182,又因為常年不幹正事,長得人高馬大,很少在同齡人裏吃虧。可當他正面近距面對秦轶言時——對方比他還高出半個頭,估計有一米九。
黑色襯衫包裹着上臂肌肉,透過曲線隐約能看出他結實的身板。
這身材,該不會是每天都在健身房撸鐵吧?
謝淮突然慫了。
“宿舍樓禁煙是為了整幢樓學生的安全着想。”他面無表情地重複,“把報警器外面的塑料袋摘下來,不然我有的是辦法。”
謝淮被他的氣勢鎮住,也知道所謂的辦法是什麽,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等他走了還能再套回去,便去雜物間借來了梯子,不情願地拆下塑料袋。
“還有裹在外面的那層保鮮膜。”秦轶言打開寝室大燈,不留情面地指出,“不要認為每個人都那麽好騙。”
真他媽難纏。謝淮忍了又忍才控制住打人的沖動,把煙感報警器扒了個精光,丢到他眼前:“現在滿意了吧?”
“之後我還會來檢查。”他撿起地上的塑料膜,走到門邊說,“還有,我的辦公室在學業發展中心510,最遲今晚八點,過期不候。”
謝淮立刻回到書桌前亂翻一通,找上次用剩的保鮮膜,心想下次絕對不會給他開門。
不過整間寝室那麽亂,能找到東西才見鬼,他只能先把梯子還了。收梯子時他還故意弄得很大聲,祝可誠被吵醒了,迷糊地咂了咂嘴:“剛才有人來我們寝了?”
“讨債的。”謝淮不爽地把他揪起來,“醒醒,小工程師該起來畫圖了。”
“工圖挂就挂呗,反正這麽難,也不是我多交一次作業就能過的。”祝可誠耷拉着眼皮看他,“況且我一節課都沒去聽過。”
謝淮順着樓梯往下爬,聞言不屑道:“第一周教的都是基礎知識,能有多難?”
“卧槽?你去年考了幾分,竟敢出此妄言?”
“五十八。”
“這麽厲害?我當年才考39,你卻只比及格差兩分。”祝可誠瞬間清醒了,激動地從床裏蹦起來,完全沒注意到他扭曲的臉色,滔滔不絕道,“但凡老師發發善心你都不會挂這科。好家夥,以後我祝某可就跟您混……”
“夠了!”話音未落就被謝淮厲聲打斷。他雙手握拳撐在桌上,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咬牙切齒地說:“這個58分就是楊文維送給我整個大學最好的禮物。你指望他撈你還不如一頭撞死!”
“诶哥你別生氣,我就是開個玩笑。”祝可誠不知道哪裏觸到了他的逆鱗,吓得趕緊認錯。謝淮怒氣未消,抓起作業本飛到他的書桌上:“晚上八點前交。”
寝室逐漸安靜下來。
第一次作業從練字開始。手繪工程圖對字體要求很高,文字仿宋,數字和字母需要與中心線保持順時針15度夾角,字高和字寬之間也有嚴格的比例。不過謝淮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也懶得翻書,抓起筆就是一頓瞎寫。
“淮哥,你有尺嗎?”身後傳來祝可誠的聲音。謝淮在筆袋裏翻了一陣,除了幾支漏墨的破筆外別無他物。
老無尺之徒了。
“你就用鉛筆畫。”他指了指鉛筆六邊形的棱角,“能畫直就行了。”
祝可誠恍然大悟地哦了聲。不知過了多久,他又嗷嗷叫起來:“哥,你做到第八頁了嗎,那個8-3是個什麽鬼玩意兒?為什麽從側面看是個圓到正面就多出個三角形?”
說完,他還舉起圖紙對着燈光左看右看。
謝淮剛畫完,經歷十三頁圖的折磨,腦袋裏嗡嗡亂叫,肚子也快餓癟了。偏偏這時好久沒洗的髒衣簍裏飄來一股惡臭,激得他差點把午飯吐出來。
結果看到那些扭曲的圖形,他已經想不起來自己幾分鐘前是怎麽畫的了。
“拿去,自己看。”他索性把作業丢過去,再一看時間已經七點多了,趕緊說,“來不及了,你直接抄我的吧。”
祝可誠就等他這句話,語畢立刻化身感恩戴德真君,拿過他的作業就是一頓猛抄。謝淮本想提醒他別全部照搬,不過想想覺得也無所謂,便靠在椅子裏休息。
“好了!”祝可誠下筆如疾風,不出三分鐘就把作業還給了他。
謝淮掃了眼,發號施令:“我一個人去交就行,你去超市給我買個自熱火鍋。等我回來要熱好。”
“好的沒問題!淮哥盡管吩咐。”祝可誠繼續感恩戴德,還真以為自己抱上了多牛逼的大腿。
謝淮已經很久沒有去學業發展中心。中央理工大學的主校區很大,他甚至用了導航才找到。和印象裏差不多,是一幢從舊教學樓改過來,用做助教批作業的臨時辦公室,還沒電梯。
等他埋頭沖上五樓,又發現兩側走廊很深,根本不知道510該往那邊走。
他喘了口氣,一看時間發現已經19:58,只能憑感覺往左邊走。
“反了。”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謝淮轉身,只見反方向的走廊最深處的辦公室門口,秦轶言單手插兜,立在醒目的光裏。
他趕緊跑過去,甩了甩手裏的紙:“作業。”
秦轶言沒接,反而擡手看了眼表,淡淡道:“你還是遲到了23秒。”
謝淮懶得和他廢話:“我就問你收還是不收?”
他聞言眼睑微垂,居高臨下地審視片刻,還是接過了那疊厚厚的圖紙。
“跟我進來,面批。”語畢,他轉身進屋。
謝淮對自己的這次作業很有信心,跟着走了進去。
在批作業期間,他趁機觀察了這間辦公室。空間很大,一共10張桌子,其中還有張積灰的,看樣子并沒有坐滿。秦轶言的辦公桌在最裏面的角落,正對門的區域竟然還用一對梅蘭屏風煞有其事地擋住了。
窮講究。謝淮見狀冷笑。
不料還沒等他看夠笑話,秦轶言已經把作業批完了,敲了敲桌子,正色說:“零分。”
“怎麽可能!你學過工圖嗎?”謝淮立刻上線和他對罵。
秦轶言翻開作業冊,右手擒着紅筆在紙上畫了幾個圈:“先不說你寫的字體,所有的主要可見輪廓線都沒有加粗,每張圖就是零分。”
“第二是虛線,楊教授要求的虛線是線長3.5毫米,間距1毫米,每段線長保持一致。”說着他還取出一把刻度尺,認真地比劃道,“顯然,你這是随手亂畫的。”
謝淮萬萬沒想到,這位秦助教真能吃飽了飯沒事幹,把這十多張圖一毫米一毫米地量給他看。
狠人,瑞思拜。
“下次畫圖時先把工具用對。”他又說,“可見輪廓線加粗用什麽筆?”
謝淮記不清了,就當是罵他:“2B吧。”
“知道為什麽不用?”秦轶言收起紅筆別在襯衫左胸前的口袋裏,端坐在椅子裏看他,“我知道第一節 課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楊教授的規定你很清楚。你已經沒有曠課的餘地了,我之後還有其他事處理,不會再來聽課。如果你是因為見到我心煩,那麽以後大可放心來。”
“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謝淮冷哼,轉頭大搖大擺地往屋外走,“就你這種段位還入不了小爺我的法眼。”
我,謝淮,渴望的是更有價值的對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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