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起【(6)

必能迎來一個愛的結晶。

與之相比,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可以自由行動,冷了可以靠衣服保存體溫并且生育率強大的人類未必就在血族面前處于弱勢。他們雖然是血族的食物,然而血族唯一能進食的就是人血,這也就形成了血族內部的“限制與保護規則”——過量殺人會被制裁;領地內的人類對于吸血鬼來說就像是田地裏的莊稼,除了被收割之外,應當避免他們遭受傷害而給自己造成損失,所以他們會在某些方面對人類進行保護。

除此之外,血族們還有一個十分明顯的種族弱點——

幾乎每一個血族都是奢華唯美生活的愛好者。他們雖然一個個力量超群,卻沒有團隊精神。他們自命不凡,不屑與人合作,即使是短暫合作也很容易中途翻臉。他們愛好優雅,并不喜歡聽從號令。帶領100個吸血鬼去打戰,戰鬥力絕對會成為負數。

因為在和敵人幹架之前,吸血鬼內部很可能就開啓了彼此嘲諷模式。

在吸血鬼處于弱勢,而人類統治大陸的期間。這些吸血鬼最愛幹的事情就是憑借自己的外貌和能力的優勢混入人類社會,進入上層階級,從此過上被人類伺候,有美味人血可以品嘗的幸福生活。他們甚至很讨厭碰見同類——那說明他們多了一個競争對手。

……總之,是完全沒有種族概念,十分自私并且懶惰的種族。

在這種情況下,陛下卻能夠組織起純血軍隊,幹翻人類,足以證明陛下手段的非同一般。

誠然将人類轉化為混血也助長了陛下的實力,然而這并不像人類以及一些無知的吸血鬼理解的那樣——是咬破人類注入轉化液那麽簡單。

首先,吸血鬼的轉化液并非所有人類能夠承受。一旦失敗,人類的血液會産生毒素,連吸血鬼都無法食用。其次,新生的混血食量大,自控力低下,如果混血數量過多,一定會對食物鏈的穩定造成破壞。最後,就是随着混血的誕生,純血與混血之間的矛盾……

如今,最初參加征戰的純血都過上了他們理想的生活,自然對陛下無比擁戴。而混血們雖然被純血排斥,到底是地位比人類高一等的新貴,而且再過一百多年,壽命遠比純血要短得多、又沒有生育能力的混血也會被時間清洗幹淨,純血與混血之間的矛盾也随之化解。至于人類……那些愚昧的平民并沒有意識到血族們壟斷了金礦、鑽礦等稀有資源,被吸血鬼統治,那麽至少這些喝血的老爺不會搶他們的口糧。而陛下又出臺了《人類保護法》,制定了各種“合法”的取血方式。貧窮的人甚至可以通過賣血來維持生計——優良的血液收購價可是很高的。

……就這樣,陛下帶領着一群豬隊友,建立了一個屬于吸血鬼的王朝。讓這個被人類統治千年的大陸,在最初的征戰後,以一種十分和平的方式來實現統一。

而強大的、壽命又長的陛下對于歷經朝代變更的苦楚的人類來說,反而是比人類皇帝更好的選擇。

陛下賢明的統治持續了150年之久,所以最初當他為美色做出昏聩之事時,人們的心裏是拒絕相信的。

即使是現在,羅馬以外的純血貴族、混血,以及大多數人類對陛下仍然是擁護的,即使陛下一擲千金修建假日劇院,即使陛下如此羞辱大臣與貴族……這個大陸,甚至是在意大利也還不具備推翻陛下的輿論環境。羅馬貴族們不得不采取一種極端的方式——他們組建了陛下刺殺集團,準備暗殺陛下。

☆、20 論暴君的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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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寶石鋪就的路。”

陛下就在羅馬修了寶石大道,從皇宮一路通往競技場。

陛下惟願自己是神明,能實現他的一切願望。

——《克勞狄烏斯-德魯蘇斯傳》

有人問陛下,這樣一個人,你愛他什麽呢?

陛下便想起那年羅馬大雪,皇宮裏也十分的冷。

盡管室內燃起了火爐,陛下早年征戰留下的隐疾卻發作起來——陛下全身冰冷,膝蓋的骨頭都隐隐作痛。但是陛下依然一臉平靜,仿佛什麽事也沒有地繼續看着手裏得書。

——維持一個強大的、沒有絲毫弱點的形象,已經是陛下的本能。

那個時候他坐在地上玩疊撲克牌,專心致志地垂着的睫毛被火光染上橘色。他忽然停下了搭牌塔的手,看向陛下。然後他就三步并作兩步地小跑,撲到陛下的懷中。

他像是黏人的小狗抱着陛下不撒手,陛下只當他又任性了。

陛下伸手去抱他,他卻趴下了,枕在陛下腿上。肚子墊着陛下的膝蓋。像塊會自動發熱的小毛毯。

他被陛下凍得瑟瑟發抖,卻直到把陛下的膝蓋捂暖了才爬起來。

他什麽也沒說,像只乖巧的貓一樣蜷縮在陛下冰冷的懷中,溫熱的額頭貼着陛下冷玻璃似的脖頸。那是他一天裏難得乖巧的時刻——以往陛下總是希望他能夠聽話點,好好待到巴爾迪溫伯爵到來——陛下卻突然生出希望他永遠肆無忌憚的願望來。

那年的雪難以融化,是廿十年來羅馬最冷的冬天。

也是陛下人生的第一個暖冬。

此時的利衛旦一臉陰郁地趴在陛下的肩膀上。

他的神情被陛下寬闊的肩膀所遮擋,所以并沒有人能窺到。

人類的罪惡是什麽呢?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色。欲、暴食。

烽火戲諸侯,是因為周幽王愛褒姒嗎?

未必如是。周幽王所犯的是色。欲和傲慢。

是的,傲慢。

利衛旦發現,人類男人的虛榮的滿足通常需要美麗的女性來達成。為什麽車展需要美模?因為這在向男人傳遞一個信號——擁有了好車,美女就會聞香而來。就如周幽王認為,展現自己的權力,就能得到美人青睐是一個道理。獲得美人的青睐,又未必是為了美人,而是為了展示自己的權利。

利衛旦想做的,正是為陛下放縱權力提供借口,并增強他放縱權力的快。感。

他不明白自己的判斷錯在哪裏。

像克勞狄烏斯這樣冷靜克制,優雅而高傲的男人,“傲慢”是他最好的歸宿。而克勞狄烏斯也确實沒有将他的臣民放在眼中……那麽,到底哪裏錯了呢?

利衛旦的臉頰因為焦急而浮出了微惱的紅暈。

他想起當他還是小惡魔的時候,被路西法丢到人間的貧民窟的場景。那個時候,路西法告訴他,他必須去遭受人間的苦,讓心中産生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色。欲、暴食之情,只有明白了這些感情,他才能夠明白如何讓人類犯罪,才能在人間傳播地獄的教義。他和阿撒茲勒他們并不相同,他是個有缺陷的惡魔,他無法像其他惡魔一樣天生知道如何引。誘人類,他甚至無法使用屬于他的“嫉妒”的能力。

在極度的饑餓中他明白暴食,在被欺侮中他明白了自身的暴怒與他人的傲慢……他以為他對人類已經足夠了解,知道如何引導他們的行為并使之産生相應的情感。

但是當他引。誘克勞狄烏斯-德魯蘇斯這個男人犯下罪過之後,這個男人的靈魂卻并沒有因此變得甜蜜。吸血鬼比人類氣味要淡薄的靈魂,如今細細嗅來,卻仿佛一朵寂寞的玉蘭花,比以往更加苦澀。

明明……明明最初的時候還帶着罪惡萌芽的香氣啊!

他并不知道陛下是以何等的心情來愛他的。

這個時候一個男仆端着木盤匆匆地來了,盤子上是一個小瓷杯,裏面裝着從米蘭運過來的甜美冰淇淋。另有一個銀勺擱在一邊。

這個冰淇淋有毒。

要知道轉化人類成為吸血鬼是犯法的,而眼前的冰淇淋正是被混入了轉化失敗的人類的毒血。這種血無色無味,只是色澤詭異——而這正好用冰淇淋彩色奶油來掩飾。

陛下并不愛吃冰淇淋,這冰淇淋多數會入他之口。然而也未必,因為他總是能夠讓陛下吃下哪怕深惡痛絕的食物。

利衛旦讨厭一切疼痛。

但為了早日得到力量,回歸地獄七君主之列……他還是做出了決定。

……如果早知道那麽痛,他就少吃幾口了,利衛旦心想。

此時腹部的絞痛讓他神智昏迷,他甚至無法看清眼前的人物——人類的身體太過于虛弱了。他感到有什麽被灌入嘴中,然後有人挖他的小舌,讓他忍不住産生嘔吐的欲望。

惡魔大人對于這種污穢的行為是拒絕的——雖然他是惡魔,但也是優雅的惡魔。但是手指的主人顯然着急了,即使被狠狠地咬住,也固執地拉開他的下颚……

吐過之後利衛旦又陷入了短暫的昏迷。

利衛旦醒來的時候,燈是昏暗的,只有陛下坐在床邊。

“醒了。”陛下輕柔地笑了,好像什麽事也沒有,他只是睡了一覺醒來。

這又是利衛旦所不理解的。

果然陛下對他的寵愛是假的嗎?為什麽他這麽痛他卻可以一點也不生氣?

利衛旦伸手打翻了陛下遞過來的茶杯,因為情緒太過于激動而咳嗽起來。他純白的真絲睡衣很快就濺上血點。陛下的喉結微微聳動一番,又平息下來,只是俯身為他整了整背後的靠枕。

利衛旦又聞到了陛下靈魂的氣味,仿佛更加苦澀的玉蘭花的氣味,混雜着藥味彌漫在他的鼻端。

他氣得眼淚都湧出了眼眶,無法置信自己居然下錯了注。

他一直以為自己十分了解人類的行為,知道能用什麽來刺激他們的欲望,又讓他們為欲望而行動。他一向清楚如何以行為來誘導人類的情感,又以這種由惡魔親手制造的情感來引。誘靈魂的堕落……但是也許他解讀錯了克勞狄烏斯-德魯蘇斯發出的訊息,對于他而言,自己也許只是一只打發時間的寵物——畢竟對于吸血鬼來說人生是那麽漫長,漫長到無聊,偶爾為一只寵物放肆一下也無不可。

陛下取來幹淨的衣袍為他換了,陛下的手指是顫抖的,然而神色依然平靜。

然後陛下打開寝宮的門,低聲地對門外的男仆吩咐什麽。那個謙卑的男仆單手撫腹,傾身聽着,後來他領命後就退後,再直起身。他看到陛下的那一刻,失禮地瞪大了眼睛,随後又慌張地低下了頭。

……陛下的頭發全白了。

他是沒救了。

雖然沒有人議論,但是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地想。

最初他就是不适合被轉化的體質,現在血液中了毒,就算是冒險進行初。擁也不能夠了。

“活不過三天。”

禦醫搖頭。

“想辦法。”

陛下的意思也很明确。

陛下的聲音很輕,因為他還在睡覺。他好不容易才睡着,所以就算隔了一面牆,陛下的聲音還是很輕。

“這種毒……對吸血鬼也會造成傷害,不過吸血鬼的血液有自禦能力,所以就算中毒了,只要濃度不大,還可以代謝出去。而人類不同,他們的血液從心髒流出,又會流回心髒……所以就算換血,也只是拖點時間罷了。”

“怎麽換血?”

……

“陛下,血液的提供沒有大多的要求,您實在不必自己……”

“他的身體裏流着我的血,這樣很好。”

陛下挽着袖子,看着床上不安穩地睡着的人,神情依然十分平靜。

從前,他并不急着等他長大、等他明白什麽叫做。愛,現在也依然不急……因為他總是會陪着他的。

盧庫魯斯反複地擦拭着自己的刀,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樣做。

後來他就進宮去,花園裏陽光正好,盧庫魯斯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見鬼地披了鬥篷就往宮中去了。

他正和陛下在下棋。他蒼白而消瘦,頰上浮着不正常的紅暈。那種迷人的笑容不見了,顯而易見地是病人常有的暴怒跡象。他前一刻還在執着棋子想下招,突然就神情陰郁地将棋盤整個地掃落。

盧庫魯斯看到他蹲在地上捂着肚子,蒼白的額頭沁滿了冷汗。他想要抓住什麽來穩住身形,卻抓住了玫瑰花叢裏的一枝,那些刺就砸破了他的手,他仿佛毫無所感,只是恨恨地扯斷了玫瑰。

盧庫魯斯就轉身,提着他的刀。

陛下也許需要時間查明兇手,他不需要。

只要覺得可疑的,全部殺掉就是,總有殺對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QAQ這麽找打的男主還有人愛簡直不可思議

明明自己作死吃了毒藥,結果太痛了就去怨恨陛下,男主就是這樣的小婊砸→_→【以及,他真的不懂什麽叫做-愛!

但是在陛下之後會懂一點的……

因為陛下對他太好了,陛下只想守護他餘生的每一秒。

……不過在明白之前,他會更作更作……請大家自備救心丸。。。

不要吐槽字數_(:з」∠)_我其實還是稍微變粗長了的嘛

☆、21 論暴君的養成

13:4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

13:5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

13:6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

13:7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13:8愛是永不止息。

——《新約哥林多前書》

“羅馬在下雨。”

陛下在日記裏寫到,“自從他離開之後,羅馬便一直在下雨。”

日記寫在他離開羅馬去佛羅倫薩游玩的那幾天,這份珍貴的史料雖然存留了下來,人們卻無法得知那幾天羅馬到底有沒有下雨。因為在陛下另外快馬寄送給他的信中,陛下又寫道:

“特雷維噴泉附近新開了一家店,這是羅馬的第一家甜品店,很僻靜。裏面賣gelati——我想你也許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它看起來是你會喜歡的那一類,這裏的手工冰淇淋師傅來自你愛的米蘭……”

三個半個小時後陛下又寫到:

“傍晚的時候臺伯河邊風景獨好,深藍的天空像塊微微發光的幕布,橋上的燈光倒映在如明鏡般的臺伯河上……兩岸的房屋頂有修剪得不甚工整的園圃。我就和幾位勳爵坐船,穿梭于夜晚的涼風之中,有時候能聽到遠處傳來游吟詩人的歌聲……”

後來陛下又寫給他:

“你喜愛的那盆瑪格麗特掉了好幾片花瓣——被粗心的瓦萊特(男仆)用袖子蹭的——不過不必擔心,我已經将它們黏了回去。”

同一日,陛下在日記裏寫道:

“羅馬比翡冷翠寂寞。”

他堅持認為那年夏天比往年更熱,但陛下卻認為是他比往年要胖的緣故。

他習慣抱着陛下降溫,陛下也習慣了他這麽做。不過大約是那年夏天特別熱或者是那天夏天他比較胖的緣故,陛下被捂得中了暑。熱射病對于吸血鬼來說是比較嚴重的急症,好在陛**質好,沒有成為衆多被熱死的吸血鬼之一。

出于愧疚,他難得有耐心地跑到廚房為陛下炖了綠豆湯。

陛下看着他特別小心特別仔細地将綠豆湯吹涼的樣子,神情是十分淡然,其實內心是十分的糾結……既然還知道吸血鬼怕熱,要把綠豆湯吹涼,為什麽就不記得吸血鬼只喝血呢……

後來他就拿起湯勺,要喂陛下喝綠豆湯。

陛下看着他,他就把勺子舉得更近,貼向陛下的唇,十分細致地将碗也挪過去,接着漏湯的勺子。一邊的男仆剛想上前提醒,陛下卻柔柔地垂下了眼簾,低頭抿了口湯。

後來他完成了喂湯的任務,覺得自己的愧疚感也可以随之消散了,便又高高興興地敲着碗出去了。陛下則接過男仆遞過來的銀盤,側過身去吐起來。

他聽人說陛下會作詩,就讓陛下為他作詩。

陛下就沉默。

因為陛下寫不出比他更為美好的詩句。

後來他聽說陛下擅長音樂,就請陛下為他演奏。

陛下就彈李斯特。

《愛之夢》如輕柔的呢喃,又好像湖中的漣漪展開……陛下不經意地從琴凳上回首,看到他撐着下巴微微笑着看過來,翠綠的眸好像湖水泛着光暈……微顫的中指便瞬間卡了殼。

哦不,等等……身後不遠處是一群呈瞻仰狀态的皇家管弦樂隊的樂師們,座下是滿目陶醉的貴族……陛下立刻變得像是鋼琴考級的學生害怕被考官發現錯誤般緊張起來。指速搶救……該隐的腐血哦碰錯了……踩踏板踩踏板……手指又打結……不管彈成什麽德性,只要表情不崩就還是首好曲子!

陛下一臉優雅而淡然地擡眸,同時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按壓着琴鍵,似乎在品嘗餘韻般地收尾。

……

他又聽說陛下擅長繪畫,就請陛下為他畫像。

陛下卻沒有答應,他就有些委屈地丢下陛下跑到玫瑰花園去玩了。

陛下就依靠在窗臺上靜靜地凝望着他。

後來陛下回到墓穴的書房,陛下提着畫筆,回憶着他的面容,卻遲遲也無法落筆。陛下這一生只為他畫了一幅畫——那還是他去翡冷翠,陛下在晃神中不知不覺地畫下的一張速寫。即使不完美,這事物既然已經具有了與他相似的特征,陛下便有愛意。

陛下便将這小張速寫夾存在日記本中。

那也是歷史上唯一證明他曾存在的憑證——

這樣一張在滿懷愛意的思念中被勾勒出的絕豔容顏,讓百年後的人們相信,曾經有個血族皇帝為了人類屠戮整個吸血鬼王朝并非只是傳奇。

下雪的時候,他想對陛下做惡作劇。就躲在落雪的灌木邊埋伏,等陛下經過的時候向陛下丢雪球。不過大概是太急于蹦出來的緣故,他不小心摔趴了,碎了的雪球也滾到了陛下的腳邊。他整張臉都埋進了雪裏,而陛下身邊還有幾位陪同。大約是覺得太丢臉,他就趴在地上沒起來。陛下就單膝跪下,伸手抱他。他摟着陛下脖頸的時候就把藏在掌心的雪屑偷偷地塞進陛下衣領裏。感受到陛下被凍得渾身一激靈,他就高興地笑起來。陛下身後的大臣默默地退下了。陛下感受到貼在胸前的另個胸腔的震動——好像撩撥琴弦的微顫——也跟着笑起來。

那時因為雪來得太急,庭院裏的玫瑰還未來得及枯萎。沾了雪的紅色玫瑰,仍顯得十分嬌豔。他有些出神地望着那支玫瑰,突然問道:“您愛我嗎,陛下?”

陛下張了張口,卻沒有回答。他并沒有等待答案,而是喃喃自語般接着發問,“愛是什麽呀?”

愛是什麽呢?

是夏日裏的清爽,冬日裏的微暖。是所有甜蜜中的惆悵,仿佛美夢将醒未醒。是等待,是忍耐。是一切痛苦的甘之如饴。是鋼琴師按漏根音也依然曲調動人心魄。是被彈奏。仿佛成了一架豎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俄耳甫斯的手中被輕柔的觸碰。

……

然而陛下不能宣之于口,因為陛下知道這是他的愛,正是他所不明白的。

于是陛下就牽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吸血鬼的心髒跳動得緩慢而微弱,他茫然地望進陛下漆黑如夜星的雙眸。

“是生命。”陛下說。

當這具身體感受到與你有關的一切——無論是痛苦抑或歡樂——便會發出愛的回音。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了……枯坐到12點,圓潤地去睡了Zzzz...【心塞

于是撸了一發陛下的番外來湊合_(:з」∠)_

19章是背景鋪墊你們怎麽這麽嫌棄它→_→

*講點題外話*

1.本文中主角并沒有發生過性行為,以後與主角有關的性行為只會發生在作者的腦洞中,不會出現在本文的字裏行間。

2.如果精神層次也能分攻受,那麽沒錯,我的主角是攻,渣攻,表弱內強攻,占據感情主導地位攻……簡稱小婊砸攻。

3.被主角的攻氣質雷到的人請認真地念我的筆名:鴿(da)蘇(zha)拉(gong),泛舟純愛,江湖不見。

☆、22 論暴君的養成

“我就要死了,我想和羅馬一起死。”

陛下就燒了羅馬,流着淚為他彈奏裏拉琴。

——《克勞狄烏斯-德魯蘇斯傳》

這首曲子是這樣唱的:

Mellitos oculos tuos,Iuventi,

Siquis me sinat usque basiare,

Usque ad milia basiem trecenta,

Nec umquam videar satur futurus,

Non si densior aridis aristis,

Sit nostrae seges osculationsis.

你甜蜜的眼睛,尤文提烏斯,

如果誰能允許我一直吻下去,

我就會一口氣吻三十萬次,

而且,我永遠不會知道滿足,

即使我們收獲吻彼此偎依,

比曬幹的玉米穗還緊,還密。

……

陛下彈奏裏拉琴的時候,他就在這樣輕輕地哼唱着,手指浸在葡萄汁裏。遠處的火光照映着他的鵝蛋臉,讓他面容染上一種緋麗之色。那時羅馬的大火已經燒了4天3夜。8個區被燒毀,又有三個區變成廢墟。火光日夜不息,将羅馬的天紅燒成橘色。

後來他實在疲憊,就趴在石桌上小憩。他的手指還捏着黃金酒杯,後來手指就漸漸地松開了。他的鼻息微弱,逐漸不可聞聽。夾雜着熱浪的微風吹拂着他游絲般的頭發,而他的唇角則挂着甜蜜的笑容。

陛下望着羅馬的這盛大的篝火,依然彈奏着裏拉琴,直到雙手浸了鮮血,直到淚流滿面。

他請陛下喝下這杯毒酒,那個時候他還尚且能夠走動。

那是請盧庫魯斯從轉換失敗的人類身上取來的毒血,摻入陛下最愛的Blue Blood中。

首先将那瓶Blue Blood開封——酒瓶上寫着AUC245,西班牙進口,卡洛斯之血。成分介紹裏是血液提供者的地位、身份、相貌、性別、年齡、健康狀況種種情況。并特地标注這是一對貴族雙胞胎的勾兌血,十分罕有。

——因為西班牙人皮膚白皙,可以看到皮下藍色血管,故而血族将西班牙貴族血統統稱為Blue Blood。

倒入半杯Blue Blood,加入半杯毒血,這時候血液的顏色會受到影響。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紅色。

他就擎着高腳玻璃杯,來到陛下泡澡的浴池邊。

他坐下的時候,順便将腳浸入微微冒着點熱氣的水中。他擡起腳的時候,白玉般的腳背上就撩起一些水,那些水順着力道向前撲,便都濺到陛下的後腰上。然後在陛下轉動之前,他的腳便踩上陛下脊中部分,順着那微微凹陷的脊椎往下滑,滑入水中……踩了踩。

他的手上戴着黑絲手套,分兩種質地。手背一面是镂空的蕾絲花布,而手心一面是水滑的真絲質地。他就用浸入水池中,用戴了手套的手撫摸陛下的身體。

沾了水的真絲面就變得異常柔滑。

他又将手伸出水中……

那镂空的黑色襯着陛下蒼雪般的肌膚,便顯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妩媚來……

陛下轉過身來的時候——雖然面色依然是十分淡然的神色——心裏是有點害羞的。他反手勾住池邊的酒杯,飲下杯中的毒液,含在口中,笑看陛下。等口中的血液被含出溫度,便伸手捏住陛下的下颚。

陛下就配合地傾下脖頸,繃着張臉,有點局促。

他蒼白的病容因為嘴角的微笑變得豔麗起來——那是一種神态的而非色澤的豔麗。

他就喂陛下毒血。

“你要和我一樣痛。”

陛下就咽下喉中的腥甜,說:“好。”

因為身體日益羸弱,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發脾氣。

然而他夜中依然睡得很不安穩,他蜷縮在陛下身邊,枕着陛下的銀發,眉頭微微地皺着。陛下望着卧室高遠的天花板,沉寂的水晶吊燈在黑暗中閃爍着神秘的光彩。他的血管已經無法再承受換血,那麽陛下就算全身流淌着有毒的血液也沒有關系。

陛下想要咳嗽,但是不想驚醒他。陛下就起身。

有頭發被他壓住無法抽動,陛下就将發剪了。陛下在月下咳嗽,又用手帕擦掉嘴角的血。陛下默默地在風中站了良久,回去的時候想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涼了便轉去了外室。陛下坐在燒得并不旺盛的火爐邊,夾着一根溫度計烤火。聽說人類在26攝氏度時感到舒适,陛下起先嘗試過将體溫調節到26攝氏度,後來在實際接觸中發現,30℃出頭為佳。

陛下呆呆地坐着,良久才抽出溫度計看一下。發覺溫度上得比較慢,陛下就将椅子向着火爐拉近些。

……

利衛旦的心情是迷茫的。

他像是在迷霧中走失的孩子,對未來的一切突然感到惶恐起來。

起先他是十分自我,擁有着絕大多數大惡魔的自負——他自信能夠掌控人類的行為與心理,直到他在陛下身上遭遇了滑鐵盧。他看到過這世間有許多愛侶成為仇敵——不管是淺愛還是深愛,遭遇背叛的情侶總是會不遺餘力地憎恨着對方。可是當他“背叛”了克勞狄烏斯-德魯蘇斯,他卻在一瞬間後,從他的靈魂中聞到了更為苦澀醇厚的味道。

他不敢去想如果失敗後自己會承受怎麽樣的後果……

如果知道結果是這樣,他就不會貪心地選擇克勞狄烏斯-德魯蘇斯這樣靈魂力量強大的人,并訂下如此苛刻的靈魂契約。他并不喜歡在人間的日子——失去力量,颠沛流離。為了一點點地修補靈魂,不得不輾轉反側。他在睡夢中攥緊了陛下的斷發,眼角挂着委屈的淚點。

陛下就俯視着他,用被爐火溫熱的指腹一點點地撫着他的眉心。

後來他只能坐輪椅。

毒血毀壞了他的肢體,他已不能行走。

陛下就推他去玫瑰花園,他想要的花,由陛下為他摘。他就把每一朵花都揉碎,然後去看自己被花汁浸染的掌心。他的神情那麽陰狠,然而擡頭望陛下的時候,翠綠色的眸子卻仿佛要哭出來。

後來陛下為他洗澡。

他已經漸次張開,肢體變得修長,喉結微微突出,連聲音也有一種異常撩人的沙啞……陛下為他解開衣袍的時候,就将目光投注在那銀扣上。陛下最終還是克服了這種隐約逃避的情緒,為他洗澡。他手臂無法長期擡伸,身體也總靠不住浴缸,要往下滑去。陛下不得不單手橫抱着他的胸膛,另一手為他擦拭。陛下的動作并不靈活,陛下的手指有一種神經質的顫抖。兩人因此變得十分狼狽,陛下的衣袍都被浸濕。

後來他的發被弄散,全部披散下來,灑滿了浴缸。陛下去揀彈滑到地上的綢帶,他就單手挂着浴缸,另一手夠到肥皂,拿去砸到陛下。陛下就撿肥皂。

……總等不到陛下生氣,他自己反倒氣哭了。

陛下就放下肥皂去哄他:

“不要哭。”

他就捂着臉。

陛下又道:“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不要哭好不好?”

他就喘着氣說:“那我要當羅馬皇帝。”

陛下想起那一年卡德莉娜-德魯蘇斯去世時的情景。

盡管這位名義上的母親并未對他盡多少撫育的責任,在世時也更為熱衷于建立黨派與他争權,然而當她全然的死亡,陛下又覺得十分的孤獨。

陛下早已習慣孑然一身,然而當放下與卡德莉娜-德魯蘇斯的争鬥,被下臣告知需要參加葬禮,祭奠自己的母親……陛下突然發現自己原來并非生來就是孤身一人。

他牽着小天使的手,那個時候他還是矮小的、胖嘟嘟的。他的手就像個會發熱的小雪球塞在他的掌心裏。他望着夜晚送葬的隊伍,那些不斷地被擱放在棺木上的醒目的白玫瑰……心裏忽然十分的感傷。

他想起終有一天,眼前的小人也會長大、衰老,并在自己漫長的生命的前期永久的死去,就感到十分惶惑。他就低頭看他,那時他只到他腰的高度。他仰望着他,又看了看前方黑沉沉的棺木,抽回了他的小手,然後十分嚴肅地抓緊了他的幾根手指。

他抿着唇,像是在莊嚴宣誓地說道:

“我陪你哭。”

……

那個願意陪我哭的人,我想讓他笑。

為此我願意傾覆一個王朝。

“你甜蜜的眼睛,尤文提烏斯,

如果誰能允許我一直吻下去,

我就會一口氣吻三十萬次,

而且,我永遠不會知道滿足……”

陛下就彈着裏拉琴,看着羅馬化為廢墟。

如歌聲所言,若是能允許,陛下也必然要親吻他的眼睛三十萬次。

往日的時候陛下羞于做出這等纏綿的**,因而總是等他熟睡偷偷地一吻。現在他已經睡了,陛下便親吻他的眼睛。他的面容便沾上陛下的淚水,猶如晨花沾着露珠。

後來盧庫魯斯打開了塔樓的門,他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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