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發怒

◎滾出去,誰也不許進來!◎

不用問她也知道, 方才在浴房中,元烨和初杏之間,恐怕差點擦槍走火。

元穆安把初杏送到永安殿, 就是要她伺候床笫之事的。

這是早晚都會發生的事, 本不必驚訝。

只不過,她沒想到,元烨酒醒得這麽快, 才一個時辰就恢複了。更沒想到, 他竟然沒承初杏的情,而是又巴巴地跑到她的屋外。

現在, 被他這麽牢牢地抱在懷裏,秋蕪很想趕緊将他推開。

可是身後的某處卻提醒着她, 此時的元烨經不起半點刺激。

“殿下先将奴婢放開一些, 好不好?”她大氣也不敢喘,僵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哄他。

元烨的呼吸有些重,勒着她腰的手不肯放開, 反而收得更緊,憑着本能在她身上磨兩下,嘴唇幾乎貼到她的耳邊:“可是我不想放開姐姐。”

他說着,顫抖的雙唇已經控制不住地一下一下觸在她的頸側, 摟在她腰上的手也變得不安分。

刺麻灼燙的感覺從脖頸和耳根襲來, 讓秋蕪避無可避, 再也忍不住地掙紮起來:“殿下, 快放開我!”

她抓着他的手要往兩邊扯開, 可是男女力量懸殊, 她不但沒能将他拉開, 反而被他反握住右手,往身後按去。

“秋姐姐,我好疼,你幫幫我呀。”

少年眼眶泛紅,嗓音喑啞中帶着幾分無助的懇求,聽得秋蕪心裏又想起數年前的他,不由要心軟,可緊接着,手心裏的溫熱就将她猛地拉回神。

“不不,殿下,這不是秋蕪能幫的事!”她驚恐地搖頭,“殿下該去找初杏,她、她是太子給您安排的人,她也願意伺候殿下……”

一聽她又要讓別人來,元烨壓在心底多時的失落終于都化成委屈和不滿。

他憤怒地放開雙手,将她扭過身來面對自己,捧住她的臉頰,低吼道:“我不要她來伺候我,我只要秋姐姐你來伺候我!”

秋蕪震驚地看着他泛紅的眼眸,一邊搖頭,一邊喃喃道:“殿下,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姐姐,我長大了,是個男子漢了,既然要有女人,為什麽不能要秋姐姐你?”元烨說得情緒激動,一步步走近,逼得她不得不一步步後退,最後靠在門板上,“姐姐在我左右這麽多年,本就應當如此。姐姐說初杏願意,難道、難道姐姐不願意嗎?”

他一手撐在她的腦袋邊,一手重新握着她的指尖往下按去。

身上還是滾熱的,已經忍了太久,終于在寥寥的觸碰下顫抖不已。

“啊!”秋蕪滿心抗拒,尖叫一聲,用力把手抽回,拼命搖頭,“我不願意!”

元烨忽然呆住了。

他驚愕地看着秋蕪,雙眼一眨不眨,好似不敢相信她竟會說不願意。

秋蕪背貼着門板往一旁挪了挪,随即雙腿一軟,在他身邊跪下:“求殿下恕罪。”

“為什麽?姐姐,你……不喜歡我嗎?”

元烨慢慢低頭,看着俯身跪在地上的秋蕪,表情空茫茫一片。

秋蕪聽出他的困惑與失落,知道他貴為皇子,這是他第一次被一個身份地位比自己低這麽多的人拒絕,一時只怕難以接受。

可是,朝夕相處這麽多年,她既将他當主子,當恩人的至親,也在私心裏将他當半個弟弟一般愛護。

越是這樣,就越沒法接受他這樣的親近。

她不想欺騙他,也不想因為不忍心而給他留下希望,于是在地上磕了個頭,道:“殿下待奴婢的好,奴婢明白,也感激不盡。可是,在奴婢的心中,殿下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若一定還要說其他,那便也是朝夕相處的弟弟,除此之外,就再沒別的了。”

話說完,四下陷入一片沉默。

元烨空空的臉逐漸沉下來,表情和目光都變得冰冷。

他從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秋蕪,可現在,被拒絕後的惱羞成怒充斥着他的腦海,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僵持片刻,他忽然一腳踹開屋門。

夜裏微寒的秋風頓時灌入屋中,兩人身上的衣物都有些潮濕,尤其元烨,方才只用巾帕擦了兩下就沒在繼續,現下身上雖幹了,衣衫卻濕答答挂在身上,越發被吹得冷了。

“滾。”

他用發啞的嗓音說出這一個字。

秋蕪壓低着腦袋不敢看他,勉強支撐着從地上爬起來,躬身退出殿外。

福慶就在幾步外的廊柱邊守着,正忐忑不安地望着這邊,也不知聽到了裏頭多少動靜,此刻見秋蕪也被毫不留情地趕了出來,先是遞過去一個驚訝中帶着同情安慰的目光,緊接着就想到該自己過去了,臉色頓時一抖。

他深吸一口氣,硬着頭皮上前兩步,站在殿門外,試探着問:“殿下,可要奴婢伺候您更衣就寝?”

元烨沒說話,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冷森森的目光一動不動地盯着秋蕪的背影,直到她逐漸走遠,拐入看不見的地方,才用力往門邊的一只架子上推了一把。

架子上擱着一只白釉開片青花瓶,在劇烈的搖晃中從架子上跌下來,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連帶着裏頭插的幾枝銀桂也落在地上,一片狼藉,在寧靜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兀。

“滾出去,誰也不許進來!”

一聲怒喝,吓得福慶趕緊關上門退到階下,再不敢靠近。

長廊上,秋蕪聽到身後的動靜,腳步頓了下,随即越發加快速度,直到進了自己的屋子,将門嚴嚴實實關上,才終于松了口氣。

本就因為騎馬而耗費了許多精力,再一番糾纏下來,此刻的她渾身像被抽走了骨頭,哆嗦着擦去手上的濡濕,又飛快地扯下發潮的外衫,丢到一旁後,便一頭栽到床榻上。

宮女的住處再好,床榻也比不上元穆安寝殿中的柔軟,堅硬的床板撞得她骨頭有些痛。

可她實在顧不得這麽多,腦袋的思緒紛亂如麻,須得好好平複一番。

今夜,她先是應付了元穆安,緊接着又面對元烨,幾乎把她的精力耗盡了。

幸好元穆安昨日已得了滿足,放她回來,否則最後還不知要鬧成什麽局面。

只是,元烨這一邊,恐怕有些難辦。

自發現元烨已經長大起,她便一直隐隐約約感覺到他對自己的不同。因着多年的朝夕相對,她總是安慰自己,九皇子只是因為氣血旺盛,身邊又沒有其他女子,這才顯得有些沖動。

誰知,他今日竟會說出那樣的話。

她對元烨好,的确是出自真心。可這份真心,一則是為了報答容才人的救命之恩,二則是将元烨當弟弟、當孩子一般看待。

這些年,她一直謹記二人的身份,恭恭敬敬侍奉他。

其實,元穆安想錯了,她雖然謹小慎微,卻并非只會任人擺布,不願意的事,也會想盡辦法躲避。

當初她沒有拒絕元穆安,後來又主動求到他的面前,不代表今日就不會拒絕元烨的親昵。

她還沒那麽豁得出去,将自己送出去一次已夠了,絕不敢再有第二次。

方才,元烨對她怒目而視,讓她滾時,她心中也覺得難堪。

不過,此刻冷靜下來後,就不覺得驚訝了。

其實,他本也不是平日裏看起來那麽好脾氣的性子,殿中的宮女太監,除了她,都受過他的冷待和斥責,今日,她總算也嘗過這滋味了。

吃主子的挂落,對宮女來說,是家常便飯。她在掖庭時,早就習慣了,如今重溫,很快就釋然了。

倒是他說的那番話,讓她憂心忡忡。

他性格倔強,今日被她這樣拒絕,心中憋着一股氣,只怕日後不會輕易放過她。

她想出宮,本想借着随他建府的機會,随他一同出宮,至于太子給的那兩個月期限,橫豎沒有其他人知曉,到時,她好好求一求元穆安,多容她十天半月,待在元烨的中山王府,再求元烨悄悄放她離開。

畢竟,要出宮離京,自立門戶,就要用到身份文書,這些東西,都還在這些貴人們的手裏抓着呢。

可是,以元烨今日的态度,恐怕根本不會同意放她離開。

兩頭的路都被堵死了。

黑暗中,她費力地從床上爬起來點了盞燈,找出壓在箱底的荷包。

那是她入宮後給自己繡的,加了好幾層布料,針腳密密麻麻,十分結實,裏面裝的是最要緊的東西——

一疊銀票和一塊巴掌大的已經褪色泛黃的破碎布料。

銀票是她用這些年攢下的月例銀子,趁着幾次出宮時,到銀鋪裏兌來的。那片布料則是當年北上逃亡路上僅剩的一點念想。

她将荷包打開,伸進兩根手指,摸了摸裏面的銀票,待感覺到那令人踏實的觸感後,才覺得有些安心。

她想,她不能再等着兩個月的期限了,一定要在這之前,就先想辦法悄悄離開。

只是,偌大的宮城,哪裏能說走就走呢?即使是行宮,也每日戒備森嚴,那厚厚的城牆,豈是說翻就能翻的?

唯有像之前許多次一樣,名正言順地從宮門出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