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與時敘 我不答應你們在一起

蘇琅輕拉下擋住她視線的那只手, 果然看見程既簡臉上洇了一層濕,她立時上前,扯着袖子幫他擦了擦, 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人,“你有沒有事啊?”

“潑的是水又不是硫酸!”蘇玠伸手将她拽離, 沉聲說:“給我過來!”

蘇琅輕也不敢再造次, 乖乖被蘇玠拉着進屋。

程既簡将淌着水的幾绺碎發往後一捋,自然而然就擡步進去了。

蘇玠見到此狀, 倒也沒有趕人,而是出聲嘲諷一句:“你進我家大門很理直氣壯啊, 怕是上門上習慣了吧?我讓你進來了?”

程既簡把手裏的東西擱在茶幾上, 往沙發一坐, 語調很放松地說:“來吧,聊聊。”

蘇玠緊緊盯住他腰間那條眼熟的皮帶,恨不得點一把火給那條皮帶, 燒了它, 和他!

蘇琅輕抽了兩張紙巾過去, 順理成章就要在他身旁坐下, 幫他擦臉上的水漬。

蘇玠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開, 恨恨地說:“你倒是一顆紅心向着他, 這還當着我的面呢, 你想幹嘛?他自己沒手麽?要你多事?”

他說着抽走蘇琅輕手裏的紙巾,朝程既簡的方向丢過去,然而紙巾僅僅在空中蕩一下晃了個範,然後輕飄飄似雪花落下。

蘇玠不想拖泥帶水,所以很是幹脆,對沙發上的人說:“你跟我過來。”說完徑自出了門。

程既簡也無二話, 起身跟過去,經過蘇琅輕身旁,對她說:“在這兒等我,我來解決。”

“我不能在場麽?旁聽也好啊。”蘇琅輕作為其中一個當事人,也很想參與。

結果蘇玠去而複返,從門口冒出來,淡淡且煞有介事地說:“從這一刻開始,你不被允許參與程既簡相關的任何話題。”

這座小區的每棟單元樓的每一層,都帶有一個公共露臺,蘇玠往露臺去了,此時正值薄日垂西,冶豔的萬丈霞光從西方斜照過來,連兩道人影都燒得缥缈絢麗。

程既簡硬生生吃下迎面而來的重重一拳,晃了幾步再度站穩,他指關節抵住唇角一擦,對方出手不留情,挂彩了。

Advertisement

蘇玠大概是已經氣極,僅僅揮了一拳就帶了點喘,他狠聲質問:“我記得我再三警告過你,不準你碰她半根手指頭,現在看來你怕是哪哪都碰了!你還不是人!”

程既簡看着他說:“不準我碰她半根手指頭?蘇玠,你扪心自問,當初你說這話的時候,自己确信麽?你怎麽就敢把她交到我的手裏?”

夕陽下,蘇玠的臉立時掩上一片烏雲,他咬牙切齒,“就算你以往做事再随性再自我,再怎麽不拘章法,我以為你至少會看在你我相交多年的情分上,稍稍有所顧忌,沒想到你是連一點情面都不講了!”

程既簡解開襯衫的袖扣,将袖子往上一挽,“我說過的,蘇玠,你要麽就把人看好,別讓她在我跟前露面,第一次我放過了她,這一次我不會放手——”

話音一落,他猛地還了一拳。

蘇玠身體往後一仰,連退了幾步,下颌處痛至發酸發麻,這個混蛋,專挑人體的脆弱點下手。

程既簡平時看着風度翩翩,揍人的時候又快又狠,一點不落下風,完全發揮了他一身衣冠之下的那股蠻野的力量。

他受蘇玠一拳也是應該,但還回去一拳更是應該。

他們之間曾經有過君子協議,他從來不自诩正人君子,更不是所謂的善男子,但他言出必行,說到做到,答應過的事一定遵守約定。

可到頭來,卻是蘇玠先破壞了規則,把人交給他的。

蘇玠忍過陣痛,忽然笑了笑,“輕輕對自己的事一向有主張,從她懂事開始,我就很少插手管她的私事了,一切由她自己拿主意。”

他的話沒說完,程既簡默然不語。

蘇玠繼續道:“所以,但凡我管她一回,她就一定會聽我的話。”

程既簡面不改色,薄唇卻抿成一條線。

蘇玠嘴邊勾起的弧度微微加深,他一字一句:“我不答應你們在一起,程既簡,我不答應,所以你放不放手,沒那麽重要。還有,她對你未必有你以為的那麽堅定,這段時間你最好別聯系她,給她一點空間,想想清楚。”

他說完轉身就走。

程既簡捏緊了拳頭,随即又松開,說道——

“你好歹站在她的立場上,考慮一下她的心情。”

“你放屁!”這話不知怎麽的惹怒了蘇玠,他轉過來擡手一指,“少在我這兒冠冕堂皇,你要是替她考慮過,就不會對她出手!”

蘇琅輕在屋子裏坐立難安,抓了個抱枕過來,緊緊壓在了心口。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這時客廳的門一開,蘇玠進屋來,蘇琅輕趕緊起身,望了一眼他的身後,門就再次掩上了。

這是沒有談攏的意思?

蘇玠對上她詢問的目光,趕緊一笑,“輕輕,你和程既簡的事,要不就算了吧。”

蘇琅輕手臂一松,抱枕掉落,她趕緊撿起來,就這麽拎在手裏,“為什麽啊?”

“不為什麽,他不适合你。”蘇玠雙手抄入兜裏,“哥身邊還有很多朋友,當警察的,長得帥也有,改天我帶你去認識認識,你随便挑。”

“我不要。”蘇琅輕把抱枕扔回沙發,走過去握住蘇玠的胳膊問:“哥,你為什麽對程既簡意見那麽大?”

蘇玠說:“我對他沒意見,他只是不适合你。”

蘇琅輕問:“他怎麽不适合?”

蘇玠看着她,“你知道他什麽家世什麽背景麽?”

蘇琅輕一怔,其實她了解得不深入,蘇玠以往很少對她提及程既簡相關的事,程既簡也沒有對她特意提起過,不過她也不在意。

蘇玠說:“他高門大戶,家裏那麽有錢,你要是跟他在一起,哪天被他欺負了,我想幫你教訓他都不知道能不能邁過他家那道門檻,見不見得着他的面。”

這話說出來就是吓唬她的。

蘇玠反對的主要原因,還是顧忌程既簡這個人,一來他家世背景太過複雜,二來,他本人的心思深如海。

程既簡從小的時候,就要應付身邊的各路神鬼仙怪,他從小見識人情反複,切身體會過什麽叫“世情如鬼,花面逢迎”,二十歲出頭,就已經一肚子如意算盤。

他心裏面是沒有所謂真真假假的,這樣的人太過性空。

說起來,蘇玠有的時候也會怕他。

一個連他自己都犯怵的人,讓他怎麽放心把妹妹的終生托付給他?蘇玠只求唯一的親人平平安安,不沾染是非,這就夠了。

蘇玠承認自己這回自私了。

他利用了程既簡的可靠,卻拒絕接受利用的結果。

蘇琅輕聽他這句話,實在是覺得沒譜,“什麽欺負不欺負的,談戀愛是彼此交付真心,我又不是小孩子,既然自願接受了他,那也願意承擔任何風險。”

蘇玠無法在程既簡背後議論他的不是,所以一時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為今之計,就是能拖一天是一天,“這樣吧,你讓我考慮考慮,你也考慮考慮,總之我不建議你和他在一起。”

蘇琅輕沒說話,心裏邊默默抗争。

蘇玠知道她的脾氣,所以又多了一句:“你冷靜冷靜,這段時間別和他見面了,省得你一看見他就頭腦發熱,自己姓什麽都忘了。”

進屋之前,蘇玠想了想,又對她說:“輕輕,咱們爸媽的一生足夠轟烈,足夠複雜,但我已經受夠了,我希望你的生活簡簡單單,我知道你也是這麽希望的,所以程既簡不是你的良配。”

前面蘇玠說得再多,蘇琅輕都無動于衷,唯有最後一段話,讓她産生了些許的動搖。

蘇琅輕閉着眼想了一夜,仍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這段時間,蘇玠也無所謂加班了,每天開車親自送蘇琅輕上下班,防得緊,也盯得緊,周末時間蘇琅輕也沒什麽心思出門,一直待在家裏。

自從那天傍晚開始,程既簡沒有聯系過蘇琅輕,當然她也沒有。

她之所以沒有主動聯系他,是因為她不确定程既簡的态度,他那邊越是安靜,就越表示他的無所謂,反正他一直以來,對什麽都是無可無不可。

而這種不約而同的沉寂,蘇琅輕認為,大約是分開的前兆。

不過,她和程既簡總免不了再見一面,沈橋和陳緒的婚期快到了,她是伴娘,到時候即便是有意兜着圈子避讓,也總會撞上他。

蘇琅輕提前兩天和蘇玠說了要參加婚禮的事,蘇玠不認識沈橋,所以蘇琅輕只說是參加朋友的婚禮,自己是伴娘,不得不出席。

這些日子,蘇玠雖然對她看得緊了點,但并不是限制了她的出行,他自己想得明白,感情的事,除非當事人自己看得開,否則他就算是将人捆住丢在家裏不讓她外出,那也阻止不了她一顆心飛向別處。

所以這一天下午,蘇玠僅僅是開車送她到陳緒家門口就走了。

來開門的是陳緒家的阿姨,阿姨笑着把人領進屋子。

今天家裏大喜,陳家一屋子老小都在,陳太太招呼蘇琅輕坐下,和她簡單寒暄了兩句,就讓人帶她上樓,去了陳緒的房間。

這會兒陳緒坐在梳妝臺前,妝娘在為她上妝。

陳緒看見蘇琅輕進來,趕緊招呼她過去,然後對她和妝娘說:“這是我的伴娘,一會兒你給她上個最漂亮的妝,保證程既簡看了馬上就想娶你過門。”

蘇琅輕好多天沒聽見這三個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最後只是笑了笑。

陳緒沉浸在自己大婚的喜悅裏,沒有發現她的異狀,自顧自地說:“你別不信,那天我看見你穿上禮裙,我都心動,一會兒肯定豔煞旁人。”

蘇琅輕說:“你負責豔煞,我負責旁人。”

兩人在屋子裏閑聊了一陣,外面已經把大大小小的瑣事準備就緒。

沈橋來迎親的時候,陣仗頗大,身後烏泱泱跟了一幫兄弟,個個西裝革履,不知道的還以為□□精英來搶親的。

但是一幫兄弟裏面,卻沒有看見程既簡的身影。

陳緒拉住他問程既簡呢。

沈橋無奈,“臨時有事,早猜到他貴人事忙了,別管他。”

陳緒看了蘇琅輕一眼,不大高興地說:“那明天婚宴他總來吧?”

沈橋保證道:“來啊,肯定來,不來綁着也得來!”

陳緒反過來安慰蘇琅輕,“明天罰他三杯酒。”

蘇琅輕附和:“好啊。”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