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與時敘 太吓人了,這不是他的輕輕
蘇琅輕剛挂了電話, 程既簡的手機就響了。
蘇玠在聽到那句“我會一直跟他在一起,不離不棄”的時候就要瘋了,他不由分說劈頭質問:“程既簡!你幹什麽了?輕輕為什麽會在你家?放了她, 否則休怪我不顧多年的情誼跟你拼命!”
程既簡也不解釋,只說:“腿長在她自己身上, 她要往哪跑你攔得住?還是你想将她關起來?”
蘇玠釀出一聲冷笑來, “我還不了解她?我不了解你?你要是不主動招惹她,哪怕是對她絕情一點, 她也不會至今還跟你牽扯不清!你陰陽術玩得可以啊,當着我的面一套, 背着我一套, 你特麽偷情偷上瘾了啊?”
程既簡不鹹不淡來了句:“你但凡放寬一點心态, 我何至于到偷情的地步?”
蘇琅輕:“……”
蘇玠被他的理直氣壯給氣笑了,“這麽說還是我的不對了?我心态不端正,胸襟不夠寬廣, 容不下你, 委屈你談個戀愛偷偷摸摸了是麽?你好意思麽程既簡?那是我妹!我能眼睜睜看着她往火坑裏跳?你明知道自己是個火炕你還拉着她跳進去, 你還是不是人?”
程既簡的聲調輕如一襲和煦的風, “我是火坑, 她是弱水, 我就盛她這一瓢, 好不好?”
他說這話時,眼睛看的是蘇琅輕,自然問的也是她。
但是蘇玠不知情,聞言立馬就嫌棄,“好什麽好?你這個火坑只會把她這一瓢水給煮沸,然後蒸發, 最後一滴不剩,我怎麽能……”
“我保證,”程既簡仍瞧着眼前的人,情話般柔和,“這輩子我不會少她一根頭發。”
蘇琅輕正凝神聽着,忽然他欺過來親了她一下,随即吻住,握住她的腰肢,淺淺淡淡的吻輾轉于她唇間。
手機開了免提,被他丢在了一旁。
蘇玠已經冷靜下來的嗓音從電話裏傳出,“你不用向我保證,這輩子的事誰說得準呢?這世間哪有什麽定數,全是變數,尤其是你。這是你自己說過的話。”
蘇琅輕沒他臉皮厚,掙紮不開,聽着她哥的聲音,臊得默念道德經。
程既簡适時松開了她,手機那頭的人越是如兵臨城下一般,他就越是氣定神閑,“我再怎麽變,那也只有一顆心,這麽多年了也只夠想她一個人。”然後一筆定音:“因緣既定,拆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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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玠噴一句:“你少在我這兒說情話惡心我!”
程既簡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還跟蘇玠通着電話,于是“哦”一聲,很是故意地說:“你還在啊,剛才那些話不是對你說的。”
蘇玠一下子想起來他親妹就在程既簡旁邊。
和他通着電話,卻不是對着他說話,還能對着誰?顯而易見啊。
這人已經是天理難容了!
蘇玠大概是怒到極致了反而更冷靜,他說:“我現在就去你家逮人,是男人一會兒就別躲在裏面不出聲,咱們面對面幹一場!”
程既簡沉吟了一下,估摸着廚房裏阿姨留的幾樣菜,大概不夠三個人的量,于是吩咐一句:“來的路上,在大排檔裏炒幾個菜……”
蘇玠氣沉丹田:“滾——”
程既簡挂了電話,對已經無語了很久的蘇琅輕說道:“你哥這兩年的脾氣,是越來越火爆了。”
蘇琅輕說:“是啊,托你的福。”
她心想,剛才問你話的時候你說蘇玠對你不滿,不想給自己再添一把火,現在煽風點火倒是挺來勁,還興致勃勃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程既簡微哂,打趣她一句,“可別全怪我,剛才是你把我供出來的,要說責任,你也有份,真是越學越壞了。”
蘇琅輕說:“不管你們了,等一下你們自己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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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蘇玠一腳油門直奔程既簡的家,他火冒三丈,連車尾氣都冒着噼裏啪啦的火星。
他心知程既簡決定好的事,很難被人扭轉
但程既簡有一點好,他不強求,所以只要琅輕肯聽話那一切都好辦,可是啊,他的這個妹妹也是個一意孤行的主。
真是沒一個讓他省心的!
蘇玠和程既簡從高中相識到現在,認識了有十多年。
程既簡這十幾年來的變化是細微的,卻也明顯。
高中那會兒,程既簡性情雖冷漠,但總有一股勁,身上還帶着屬于少年人的一點痞氣。
後來随着年歲的增長,程既簡那一身皮肉仿佛化為銅牆鐵壁,心境好像也神化了一樣,再也沒有什麽能夠刺破他的心防。
現在的他,看似侃侃而自在,随性而自我。
他一切都好,唯獨少了一份血性。
蘇玠作為他的多年好友,是不太願意看見他這一副仿佛中了麻醉的樣子,所以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對程既簡說話時,有意無意地總要刺他一下,希望他能給點反應。
大家都是鐵骨铮铮的漢子,實在玩不來那種懷柔政策,什麽溫情路線,所以只能用鋼鐵般的杵子,去刺激程既的神經。
到了後來,兩人遇事多了經世多了,由于程既簡經常不幹人事,導致蘇玠對他的鋼鐵路線,進化為時不時的炮火攻擊。
但是高中那會兒,大家的主要戰場在學業上,有共同需要克服的問題。
程既簡的問題是如何在下次模拟考保持年級第一的成績。
蘇玠的問題是,如何在下次模拟考多拿幾個分數,至少要過及格線。
總而言之,兩個人的相處還是很和諧的。
直到有一天,他們之間産生了第一次矛盾。
蘇玠喜歡上了一個女孩,那女孩對他好像也有點意思,但是姑娘家家害羞矜持,于是兩人一來一去地暧昧着,蘇玠第一次動了凡心,那是白日挂心,夜間輾轉反側。
那時候的蘇玠少不更事,性情爽朗直接,憋不住心事。
他的為人和他的名字一點也不相符,蘇玠蘇玠,玠是一塊玉,但他本人沒有玉一般的清冷溫潤,反而痞裏痞氣的,好在長得帥。
有一天放學,他跑到人家女孩教室裏堵住了人家的去路,逼她承認心意,他倚着門框垂着眼,看着女孩說:“說吧,你喜不喜歡我?要是喜歡,咱倆在一起。”
那時候班裏還有其他同學,全部抻着腦袋看好戲。
蘇玠在學校裏也算是個引人注目的角色,那會兒有幾個女生見狀,芳心碎了一地,而那女孩的臉仿佛攏了一片火燒雲,想走又走不了,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蘇玠一看就吓愣了,啧一聲說:“诶,你別哭啊,我就是問你一句,又不是要命的事,好不好你就應一聲……”
忽然程既簡出現在了教室門口,喊了蘇玠一聲,皺起眉問:“你走不走?”
那女孩擡頭看了門口的程既簡一眼,小聲說了句:“好吧。”
蘇玠聽見一聲清糯糯的嗓子,回過頭看她,笑着問一句:“你說什麽?”
女孩的聲音更小,“好……”
蘇玠笑容擴大,“那行,我一會兒跟程既簡打籃球,你要不要去看看?”
女孩點頭。
蘇玠回頭沖程既簡得意地挑眉。
程既簡手揣在校褲的兜裏,一陣無語。
蘇玠大概是真的喜歡這女孩,和她在一起時,對她掏心掏肺,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女朋友。
程既簡看他這樣,終究是忍不住提了一句:“你有時間膩膩歪歪,比如多花點心思學習。”
程既簡向來不愛管閑事,換做平時蘇玠早覺得奇怪了,但他現在整個腦子浸在了蜜罐裏,成了一團化不開的糖漿,哪有心思想別的?
蘇玠說:“我這個成績,已經是定數了,保持水平就行。”
程既簡難得話多,也帶了些年少輕狂,“這世間大小事沒幾個定數,多的是變數,尤其是我。能變則通,比如你。”
不過沒多久,蘇玠還是發現了端倪。
他的女朋友似乎關心程既簡比關心他還要多,每次他和程既簡見面,她就非得湊一份,一開始蘇玠沒覺得什麽,他也不瞎,久而久之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蘇玠從懷疑,到不敢置信,找到女朋友求證以後,他出離憤怒。
女孩一邊道歉一邊把血淋淋的真相曝露在蘇玠眼前,她暗戀程既簡已久,但苦于這個人不太好接近,也不太愛搭理不熟的人,她原本只想單純暗戀就行了。
直到有一天,蘇玠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蘇玠是個爽朗好相處的性格,他體能很好,每次在操場的跑道上跑起來,校服下擺微微揚起,就像一只振翅而飛的白鴿。
她覺得,或許可以先和蘇玠熟悉起來,這樣才有機會接近程既簡。
但是沒想到,蘇玠會喜歡上她。
她原本沒打算接受蘇玠的,即便是那天蘇玠跑來找她,她也根本不想答應,可就在這個時候,老天仿佛捕捉到了她的心意,讓程既簡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她鬼使神差,心裏冷不丁冒出個罪惡的念頭,于是才有了接下來的一切。
這所有所有,蘇玠聽得臉色發黑發沉,扭頭就走。
接下來幾天,他連程既簡都不想搭理,真是情何以堪,他忽然想起前陣子程既簡勸誡過他的話,不多不少,聽起來輕描淡寫,但肯定不是無緣無故。
程既簡一早就發現了他女朋友的心思。
程既簡知道這件事令蘇玠難堪,所以也沒有着急去找他。
打算讓他自己消化情緒。
過了一陣子,體育課上,蘇玠躺在主席臺,程既簡這才找了過來。
雲微風淡,蘇玠枕着手臂,望着萬裏晴空,他說:“我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隔了一會,他嘆一口氣,“算了,這樣的人不值得我喜歡。”
程既簡倚着主席臺,語調輕又淡,“喜歡就喜歡了,有什麽值不值得。”
蘇玠坐起來,懶懶嗤了一笑,“我算是見識了什麽叫得了便宜還賣乖。”他伸了個懶腰,“希望以後我們不會再因為女人産生矛盾。”
程既簡沒有應聲。
女人又不是麻煩制造機,能有多少矛盾?
然而過不了幾年,造化弄人。
他們迎來了第二次因為女人而産生的矛盾。
那一年,蘇玠有事外出,将親妹妹托付給了程既簡照顧。
過了一段時間他回來,風塵仆仆,他們的第二次矛盾,産生于他在程既簡的床頭發現了一支異常眼熟的一字型發夾……
那支發夾很平常,淡藍色,随處可見,但是發夾上面有一粒紅點,是蘇玠拿着油性筆不小心給點上去的,擦也擦不掉。
蘇琅輕為了這事還說了他一句。
蘇玠馬不停蹄,拿着發夾去質問程既簡。
如果程既簡願意,他可以用任何話語去粉飾所有的,尚未來得及發酵成型的麻煩和可能性,他見慣了逢場作戲,對此也游刃有餘,但他唯獨面對自己的心意時,不屑于遮掩。
所謂公誠之心,形于文墨。
于是乎,他大方坦蕩地承認了,“是我拿的,我藏起來的。”
偷偷藏起一個女孩子的發夾,這已經很能說明動機了,程既簡這種大方坦蕩在蘇玠眼裏完全屬于沒有公德心——
偷我親妹,你不是人!
你還敢承認,你沒有道德底線!
後來,在蘇玠心裏,“你還是不是人”這六個字,成了程既簡身上的一個标簽,一宗懸案,他經常為此感到疑惑,程既簡怎麽可以做得出,這是人幹的事麽?
回首往事,真是淚滿襟。
蘇玠停好車,殺氣騰騰上了樓,一腔憤懑敲開門,新仇舊恨一疊加,他跟在程既簡後面,看着他坐回沙發,蘇玠擡腳往茶幾一踩,說:“程既簡——”
話音剛起,忽然“啪”一聲響,茶幾落下兩把菜刀。
蘇琅輕一臉冷靜,“你們互砍吧,誰贏了我跟誰走。”
蘇玠瞠目結舌,吓得一縮腳,“輕輕,你怎麽變成這副樣子了?”他轉向了程既簡,“我就說你不能跟他在一起,看看他把你污染成什麽樣了?”
太吓人了,這不是他的輕輕。
程既簡說:“我的責任,我可以對她負責。”
蘇玠哼,“你想得挺美?”
蘇琅輕對蘇玠說:“你們兩個先問題解決,我等一下再來找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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