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時時敘我 趁我不備恰了我妹!
不多時, 蘇琅輕拿着一捆麻繩過來,看見程既簡倚着車身,那大高個也被他拎到了車邊靠坐, 兩只手已經癱軟無力,垂落在地。
地上一灘水, 估計是剛才他拿礦泉水洗了手。
程既簡咬住煙, 接過麻繩,将大高個兩只腳捆住了, 然後把人仍在地上任其或生或滅。
蘇琅輕看着眼前這畫面,再聯系到今晚的一幕幕, 簡直跟夢一樣。
她立在那發了呆愣, 接着擡眼看向程既簡, 和他專注的眼神對個正着,隔着一層霧,依然真切分明, 他試探性地敞了懷, 要她過去。
蘇琅輕條件反射般兩步靠近, 他身上出了點汗, 帶着些隽冽冽的煙草味, 盡數将她包圍, 她額角抵着程既簡的胸口, 抱了他許久,她混亂地想了許多,最後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居然莫名笑了出來。
程既簡垂眼問:“笑什麽?”
她有些遲疑,但還是罕見地直白了一下,“笑你剛才很正點。”
“……”
程既簡說:“你等我一下。”
他倒回車窗去拿自己的手機, 然後倚着車門點了幾下屏幕,因為咬着煙,迎着風,音節語調有些懶淡,念了一句,“正點,形容事物恰到好處,有感覺,很不錯。”
蘇琅輕:“……”
他收起手機,“明白了。”
“明白什麽?”
他看了過來,“你喜歡我壞一點。”
蘇琅輕時常有一種他每個音節都撞在她心上的感覺,一字一句,言語間總是不經意就撞得她慌亂難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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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如何招架得住?
蘇琅輕垂下眼,看見了地上的大高個,發現他已經不省人事了,她驚道:“他沒事吧?”
程既簡瞥了一眼,“還能喘氣。”
說話間,警笛聲遠遠追了過來,随之而來的還有江予銘的車。
江予銘看着地上一臉血似乎只剩一口氣的大高個,驚了一跳,“他怎麽傷成這樣?”接着他望向加油站,深深地懷疑,“你們不會群毆他了吧?”
人民群衆的正義感和爆發力不容小觑啊。
蘇琅輕心系着蘇玠,走過去問:“江警官,我哥怎麽樣了?”
江予銘公事公辦,淡着聲說:“已經叫警局裏的同事把他送去市醫院了,傷情如何等你們去了以後,請教過醫生才知道,現在,麻煩程先生和蘇小姐随我回警局做個筆錄。”
負責做筆錄的警官問題問得詳細,在聽到程既簡說把大高個兩只手腕弄骨折的時候,那警官嚴肅一挑眉,“雖然是自我防衛,但這種過度傷人的行為,還是涉嫌主觀故意。”
程既簡說:“警官,他手裏有槍,我也是以防萬一。”
那警官心想,你都能把人手弄骨折了,還怕搶不來一支槍?他開口道:“但是你這種——”
這時,旁邊一名年輕警員湊到他耳邊,叽裏咕嚕一句:“他是……”
警官聽完,理了理警服,對程既簡一本正經說:“知道了,下不為例。”
年輕警員:“……”
做完筆錄出來,蘇琅輕和程既簡直接去醫院,她想去看看蘇玠,順便讓程既簡去醫院清理一下臉上被子彈擦到的傷口。
蘇玠身上大傷小傷都有,最嚴重的是他的右小腿,鋼釘還沒拆,骨頭還未痊愈,就遭到了二次重傷,這下想要徹底恢複不是那麽容易。
蘇琅輕眉頭深深鎖,“那他身上的傷呢?需不需要手術?”
醫生翻着醫囑,一邊說:“他身上斷了兩根肋骨,這個不算很要緊,躺着休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複,還沒有嚴重到需要手術的地步。還有一些組織挫傷,皮肉傷,也需要靜養。”
醫生看她臉色有些蒼白,機械性地給了句安慰:“家屬不需要太擔心,病人年輕力壯,身體素質也不錯,很快就恢複了。”
蘇玠在醫院養病期間,也有警察時不時過來問話做筆錄,當得知魏赫在被追捕的當天,被警方當場擊斃時,蘇玠愣是呆了十幾秒。
就這麽……當場擊斃了?
其實那晚,蘇玠還是騙了他,騙他說那筆錢沒有上交,其實是為了引他自投羅網。當時為了保住蘇琅輕的性命,他對于再次騙取魏赫的信任這事沒有太多猶豫。
蘇玠知道魏赫對于他的背叛耿耿于懷,他承認自己也無法做到無動于衷,所以當他決定用那筆錢引魏赫再次入套的時候,他有些遲疑。
當然這點遲疑并不影響他的行動。
尤其這點遲疑在碰上親妹妹的安危時,立刻如浮雲消散。
蘇琅輕倒了杯熱水給他,“哥,別想了。”
蘇玠問她,“他拿你當人質,又選擇放了你,然後當着警察的面沖你開槍,明知道對面十幾把槍口以防萬一,随時準備制裁他,他還沖你開槍,你說這樣的人,到底怎麽想的?”
程既簡說:“窮途末路,求死罷了。不願淪落到自裁的地步,更不願落網,受法律制裁,于是擰擰巴巴選了這麽個方式,血灑佛門,誤打誤撞,還挺有儀式感。”
這話挺損的,但是從程既簡嘴裏說出來,語氣平淡,只是在做陳述。
蘇玠聽了哼笑,“我跟他接觸了幾個月都不知道他想些什麽,你倒是挺了解他的心思,果然只有反派才能和反派形成邏輯自洽。”
程既簡看了眼背對着這裏,正在倒熱水的蘇琅輕,他迅速沖病床的人,斯斯文文比了個唇語——恰你大爺。
蘇玠釀出一聲冷笑,耿耿于懷道:“你不是恰我大爺,你是趁我不備恰了我妹!!”
程既簡:“……”
蘇琅輕:“……”
蘇琅輕把手裏那杯熱水遞給程既簡,同時朝他小聲一句:“我哥身上有傷,醫生說要靜養,你能不能別招惹他?”
程既簡無奈,“你沒聽見是他先惹的事?”
蘇琅輕拎起熱水壺出了病房,不管他們了,別打起來就好。
程既簡坐了一會,忽然說:“我準備過段時間,帶輕輕回去,讓她入程家的族譜。”
蘇玠鐵青着臉不說話,因為反對無用,其實他已經不那麽反對了,他只是習慣性和程既簡唱反調,不想看他這麽順心得意。
程既簡斂眉微一沉吟,說:“要不要,把你的名字也加上族譜?”
蘇玠一愣,“加我名字幹什麽?”
程既簡笑了說:“給你一點安全感。”
蘇玠猛噴了一句:“神經病,誰要你給我安全感?多事!!”
蘇琅輕拎着水壺回來,在住院部走廊裏碰上了梁酩以,他似乎也有些意外,随即想起來那天蘇玠傷得不輕,大概是住院了。
他說:“你哥也在這個醫院?”
蘇琅輕點頭,“你怎麽也……”
梁酩以說:“我媽住院了,我過來看她。”
如此,也沒什麽話可說了,蘇琅輕動了動腳,打算就此經過。
梁酩以又适時開口:“那天晚上,我又吓到你了。”
蘇琅輕把水壺抱在懷裏,抿嘴思忖了一下才說:“你能想開了就好。”
梁酩以凝神看住她,“如果我還是想不開呢?”
蘇琅輕淡淡回視着他,“可能我的話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你應該明白,你想不想得開,其實跟我沒有太多關系,那是你自己的事。”
梁酩以靠在了牆上,低聲說:“你這個人,一點也不好。”
蘇琅輕莞爾笑一笑。
沉默片刻,梁酩以擡起頭問她,“那晚你讓魏赫帶走以後,他有沒有留什麽話?”
蘇琅輕神色一肅,“沒有。”
那天晚上她被帶上了車,更多的是驚險,哪有時間說什麽話,即便是躲進了寺廟的寶殿裏,為了躲避警察的耳目,幾個人都屏息不動,又哪有閑心想其他?
最後魏赫一句話都沒有,直接帶着她出去了。
大概是到了那會兒,确實再多言語都蒼白,這世間竟然讓他毫無挂礙。
瞧梁酩以的表情,對這個少有親近的父親,似乎也并非多不舍多留戀的樣子,蘇琅輕問:“你希望他給你留話?”
梁酩以搖搖頭,微微嘆息,“是我媽。”
過一會,他忽然說:“那次我把你抓到船上,你讨厭我麽?”
話題轉得太快,蘇琅輕反應遲了半拍,“……我更多的是害怕。”
“我們是不是真的……”
蘇琅輕說:“梁酩以,我衷心祝你幸福。”
蘇玠住院後,蘇琅輕為了照顧他,通常下了班回到家裏,做完飯還要跑一趟醫院給他送飯。
他一邊吃飯,一邊沖着程既簡虛張聲勢:“別以為我現在住院了,你就可以對輕輕為所欲為,我眼觀八路耳聽八方,你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逃不過我的火眼金睛。”
程既簡張嘴正要說話,一只手捂住了他。
蘇琅輕好聲好氣勸他,“你委屈一下,讓讓他。”
程既簡是一向不和蘇玠一般見識的,但是蘇玠自從住院以後,就跟個矯兮兮的矯情鬼一樣,成天對着自己妹妹撒嬌。
今天要吃紅燒基圍蝦,明天要吃糖醋排骨四喜丸子,再不治治他,後天可能就是佛跳牆了!
過不了幾天,程既簡給他請了個護工,而且是個廚藝了得的護工,随便蘇玠點什麽菜,八大菜系随便他挑,天天佛跳牆都不是問題。
蘇玠氣得找蘇琅輕告狀,他陰陽怪氣,“你瞧瞧我這好妹夫,這還沒進咱家門呢,他就目無尊長肆意妄為了,這麽放肆,以後還了得!”
蘇琅輕親手給他剝了個橘子,“尊長您消消氣,回頭我就教育他。”
蘇尊長很滿意她的态度。
那天程既簡過來她的住所,蘇琅輕一見他,手指就往他心口一戳,“我不是說了麽,你讓讓他。”
程既簡被她戳得一頭霧水,“我又怎麽了?最近我都沒時間去醫院看他,還是我給他找的護工不滿意?”
蘇琅輕噎住了,她确實不知道什麽原因……
程既簡氣笑了,“所以你是不分青紅皂白,就來找我興師問罪?”
蘇琅輕悻悻然,“那我給你個機會,坦白從寬。”
程既簡說:“你千萬明鏡高懸,別受那妖孽挑唆,”他點點她的鼻子,“你再敢惹我,今晚有你好受的。”
蘇琅輕小聲反駁:“我不過是一時心軟,主持了一下公道。”
程既簡說:“行啊,你來我床上,我讓你主持個夠。”
蘇琅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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