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時時敘我 親親手指頭,為我昏了頭
那時暑氣正盛, 蘇琅輕貪涼,泡在河裏面不願意上岸,程既簡就站在溪水中間那段低矮的平橋上看着。
他不放心, 所以把人看得緊。
此番同行的那個20左右的男生也在河裏,他特地游過來笑話他, 說他太緊張妹妹了, 好歹是個16歲的姑娘,一直這麽慣着她, 孩子怎麽成長?
程既簡沒應聲,偷偷掂量着“妹妹”兩個字。
不以為然。
他從來沒有體會過有個妹妹的感覺。
也沒有這樣的需求。
他這一生中福祿殊甚——世貴其家, 自在其身。
大概福氣都集中在了這裏, 倒顯得其餘方面緣數淡薄。
尤其是親情那一脈, 枝葉稀疏,只有一對父母,再加個外公, 沒有所謂的兄弟姐妹, 他對那些個表系堂系親屬沒有多少感情。
所以, 要他對一個不甚熟稔的小姑娘, 平白生出兄妹感情。
簡直是說笑。
湖裏面幾個女孩在互相潑水嬉戲打鬧。
程既簡從來沒幹過這麽無聊的事, 居然在看女孩子們游泳……
他望着遠處那個高高挽了個丸子的後腦勺, 出聲喊道:“輕輕, 別跑太遠。”
蘇琅輕平時總端着一副靜氣的模樣,很少有玩得這麽忘乎所以的時候,這也是因為碰上了兩個年長她幾歲的姐姐,她小孩心性未泯,被人一帶就活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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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沒打算下水的,只在小橋上浸腳, 後面玩着玩着衣服濕了,被人家一慫恿,半推半就才下了水。
邊上的雲雲沖那邊喊:“這麽擔心她,你下來陪她呗!”
說着慢慢往那邊挪,越靠近小橋,水位越淺。
雲雲的身上是三點式泳衣,她并不羞于将自己展現在程既簡的眼前,她仿佛在河裏吸飽了水,胸前飽滿,臀部挺翹,鎖骨還纏着一绺濕發,日光下皮膚水嫩滑溜。
程既簡垂眼看她。
雲雲在這種波瀾不驚的審視之下,渾身的肌膚如同過了一遍火,發紅發燙。
她對自己無疑是自信的。
可當她觸及對方似嘲弄又似戲弄的态度時,霎時無所遁形,可恨她居然依舊為此欲罷不能。
在她左右彷徨之際,聽見上方一聲不明意味的輕笑。
雲雲臉上綻開層層紅暈,擡頭看時,發現他轉身走了,雲雲小聲帶怯咕哝一句:“什麽意思嘛……”
沒多久,程既簡去而複返,手裏多了一件輕薄的休閑襯衣。
雲雲一直坐在石橋邊上少女思春,遠遠看見他手裏的衣服,一瞬間心裏無數個猜想,心跳也加速起來。
結果人家來了以後,朝着那個宛在水中央的姑娘,不輕不重喊一句:“玩夠了沒有?玩夠了就過來!走了!”
蘇琅輕回頭看他微沉着眼睫,一時之間仿佛看見了她哥威嚴的面孔,她心裏犯怵,慢吞吞挪了過去,她穿的是T恤和短褲,兩條腿浸了水,好像又白了一層。
衣服貼在身上,內裏的輪廓淋漓盡致。
程既簡目不斜視,将她裹在自己的襯衣裏,兩條長長的袖子打了個結,拉着就走。
走到半路,蘇琅輕放慢腳步說:“我頭發上的夾子快掉了。”
程既簡回頭一看,一支淺藍色的一字夾勾住她一縷發,岌岌可危的樣子,拿夾子落到了他的掌心之中,就沒再還回去了。
沒多久蘇玠要回來。
兩人的旅途未完就打道回府。
途中她随口一提,說看過山野的和江河的日落,想看看荒野的日出。
于是程既簡趁着濃墨似的夜色上路,把車開到一處荒草地裏,那時她已經睡得無知無覺,杳不知是南是北。
直到天邊既白,她仍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程既簡見她睡得沉,索性由着她去睡,自己下了車,輕巧上了車頂,獨自看完一輪日出。
回到程既簡的住處,她醒過來全然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進了屋,蘇琅輕先洗了個澡,神清氣爽,出來問他餓不餓。
程既簡靠在沙發上,手機裏是蘇玠一個小時前發來的短信,告訴他下午一點鐘去接妹妹,現在已經中午12點多了。
他丢開手機,說:“煮個泡面,廚房裏有。”
蘇琅輕點點頭,她還挺講究,在冰箱裏找了兩條火腿,剝了外衣還仔細地切片,切着切着一不留神,刀子就劃到了左手的食指。
程既簡握着她的手,自然而然放入嘴裏把血給添了。
蘇琅輕一頭霧水看着他。
他指着砧板說:“那些東西別管了,我去藥店給你買止血貼。”
說完拿着鑰匙出門。
蘇琅輕握着手,在沙發上靜坐了半天,其實血已經止住了,但她愣是久久沒回過神來。
直到門鈴響起——
蘇琅輕以為是程既簡,過去把門一開,驚道:“哥?”
蘇玠笑嘻嘻走進來,“輕輕,哥對不起你,你剛來就把你丢下,程既簡那家夥沒欺負你吧?”他站在門邊一望,“他人呢?”
蘇琅輕說:“他下樓買東西了。”
蘇玠不作他想,對她說:“東西收拾好了沒有?一會兒跟哥回去。”
他說着進了程既簡的屋子。
這段時日托他照顧妹妹,肯定讓他花費了不少,這錢當面還他肯定不要,所以蘇玠将一沓現金塞進了他卧室床頭櫃的抽屜裏。
蘇琅輕的行李就擱在門邊,她正檢查着有沒有少了什麽東西,就見蘇玠臉上落滿寒霜似的從卧室裏走了出來。
他過來只一個字:“走。”
程既簡剛走出藥店,蘇玠就來了電話,說他帶着妹妹走了。
回到屋裏,廚房砧板上擱着只處理了一半的食物,剛才這裏面還有個小姑娘風風火火,轉眼又恢複以往的冷冷清清。
第二天,蘇玠再次上門來,找他問清楚。
他問心無愧,沒什麽好隐瞞。
尤其這兩天,他仔細品味過自己對蘇琅輕的感覺。
他覺得确實屬于情動的一種。
後來幾年,程既簡斷斷續續見過蘇琅輕幾面。
但是彼此生分得很,蘇玠又盯得緊,程既簡守着約定不越界。
然而他每隔一些時日,每見蘇琅輕一次,那種感覺又入骨一分,她好像不斷地有點變化,又好像依舊是他心上的模樣。
山長水遠,世事多變。
然而這麽多年,情理之中他緣數既定,一顆心只夠想她一個。
不曉得什麽緣故,蘇琅輕覺得他今晚有些沒完沒了,每一下都身心投入,仿佛要把自己契入Ta的深處。
他短發濕潤,淩亂卻錯落有致,讓他有一種不羁的美感。
程既簡緊緊握住她兩邊手腕,時不時動動手指,撫摸上面的疤痕。
自從她的手腕留下疤痕以來,不知道是心疼她還是為了安撫她,他時常抓在手裏摩挲,或許是在怪自己當時太疏忽,沒有把她保護好。
程既簡俯身擁住她,纏得很緊。
他很少會說感性的話,就如他的名字所概括的那樣,既矣,至簡。可今晚卻平白無故問她一句:“這麽多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蘇琅輕似嗯似啊,如泣如訴……
程既簡聽得一狠再狠。
酣暢淋漓,他仍在餘韻裏。
歇了半晌過去,他稍稍撐起上身,親親她的眉心。
蘇琅輕眼尾和鼻尖泛霧泛紅,往他胸口連貫怼了幾個拳頭,她鼻音濃重,控訴他剛才不是人的行為,“你一定要這樣麽!”
程既簡捉住她的手,笑說:“我看你挺有精神。”
蘇琅輕對剛才過于激烈的感受仍心有餘悸。
恍惚間,發現他換了她的左手抓在掌心裏,然後挑出她的食指,含入嘴裏咬一咬。
蘇琅輕回過神,嗓子一顫,“又幹什麽?”
伴随着他一低頭,整根手指沒入。
蘇琅輕:“……”
程既簡把她的手指拿開,看了她一會,莫名冒出一句:“那天我出門幫你買止血貼,你一個人待在屋裏,心裏面在想什麽?”
蘇琅輕沒反應過來,“哪天啊?沒頭沒尾又在說什麽?”
程既簡看着她,這回只是親了親她的食指。
可惜她仍是一臉茫然。
程既簡啧一聲,“不解風情。”
蘇琅輕把手抽出來。
他又一聲,“沒心沒肺。”
蘇琅輕閉上眼睛不理人。
程既簡掰過她的臉吻住。
她推開了說:“我當時在想,你怎麽那麽讨厭。”
他聽笑了,“這麽看來,你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換成任何一個人對我做那種奇怪的事,我也有奇怪的感覺。”
“至少不算讨厭。”
她反駁,“那是幸好你跑得快,我沒反應過來。”
他不理這茬,問道:“你跟你哥離開了之後,有沒有想我?”
她抿嘴不答。
他那時候起就對她種了心鉚。
有了他這樣的人在前,後面誰還能輕易翻動她少女情懷的詩篇?
蘇琅輕漸漸回過味來,“讓一個16歲的女孩子為你茶飯不思,你很得意麽?算計一個比你年紀小的女孩子,讓你很滿足?”
程既簡将她穩穩圈在身下,承認道:“是,我是要你想我,至少不能轉頭就忘了我,哪怕只是想我幾天。”
末了,他笑問:“那你想了我幾天?”
她說:“也沒幾天,小姑娘的心思說不準的,哪有定性。”
程既簡故意氣她,還輕聲細語的,“小姑娘的心多好騙,親一親手指,就夠她想入非非,為我昏了頭。”
蘇琅輕一聽,果然氣得不想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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