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謝應醒得很早。
睜開眼睛之後發現陸鳶還在睡，小小的身體卷起來蜷縮着，貼在他手臂旁邊，是很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他小心地起床，出去鍛煉了一會兒，等回來的時候，走進房間，剛好看見某個小不點，正背對着門趴在床上，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用腳往下夠。
但這床實在有點高，她的動作笨拙，腳尖勾了好幾下也沒成功。
謝應看得有些想笑，上前抓着她的衣領，抓娃娃似的把人提起來，直接放在地上。
“醒了？”
大哥哥！
陸鳶高興地蹭蹭他的手臂。
謝應每天早上都會跑步，幹這行身體不好可不行，平時他都會繞着中央別墅區跑上兩圈才行。
今天才跑一圈，心裏記挂都是陸鳶，怕她醒來找不到自己會哭，就急急忙忙回來了。
雖然認識這麽久，陸鳶只有第一天相遇的時候哭過。
但有句話是什麽來着？
越是堅強的人，就越是需要人疼。
“肚子餓了嗎？”
陸鳶微微點頭，擡手比劃道：[哥哥肚子餓了嗎？]
謝應雖然沒看懂，但很積極地拉着陸鳶往餐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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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早上出去跑步的時候，也打算買些吃的回來，可周圍都是別墅區，找不到商店，他只好又打開櫃子，拿出兩盒泡面。
看着身邊正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陸鳶。
“吃這個行嗎？”
陸鳶點頭。
[可以。]
謝應松了一口氣，自我安慰：“沒準就喜歡吃泡面呢？昨天那麽大一盒也全部吃光了。”
然後心安理得地又煮了兩碗泡面，和昨天一樣加上兩個雞蛋，被陸鳶吃得精光。
孩子是真好養。
謝應站在一旁心生感嘆，不哭不鬧，讓做什麽就做什麽，給什麽都喜歡。
“就這麽喜歡吃泡面啊？”
陸鳶擡手比劃着：[鳶鳶不喜歡吃這個，不過是哥哥給我的，哥哥給什麽鳶鳶都喜歡，所以哥哥不要趕鳶鳶走，好不好？]
謝應再一次沒看懂，不過他發現，就算看不懂也不影響生活，便上前把陸鳶直接抱起來。
粗壯的手臂上肌肉虬結，輕輕松松就能讓孩子坐在上面。
“今天我弟弟回來，他十七歲，正在念高中，而且還是全校第一的學霸！應該算是你的三哥，鳶鳶，待會兒看見他記得要叫哥哥，知道了嗎？”
陸鳶聽得很認真。
[知道了，另一個好厲害好厲害的哥哥要回來了。]
說着，謝應抱着她直接往外走，一路上都在說兩個弟弟的事，一臉驕傲。
他為了養家，很早就出來混了，倒是兩個弟弟十分争氣。
只是他們太争氣，再加上現在年紀大了，很少會回來，謝應總覺得和他們之間有一層看不見的玻璃隔着。
今天早上接到謝長欽消息，說結束學校參觀要回來，他就興沖沖的帶孩子去認識認識。
畢竟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陸鳶坐在他手臂上認真地聽，看着大哥哥臉上雀躍的顏色，也跟着笑起來。
大哥哥真的好喜歡他的家人。
難怪夢裏，他從那個小房子出來後，身邊的人都走了，會那麽難過。
不過沒關系，這次有鳶鳶在。
鳶鳶絕對不會走的！
她一邊想着，小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
“長欽！”
謝應突然大喊一聲，朝不遠處提着行李的人招了招手，然後高興地抱着陸鳶快步跑過去。
謝長欽生得和謝應十分不同，身材偏瘦，在謝應面前是完全不夠看的。五官清秀，皮膚很白，此時身上穿着藍白色校服，透着一股屬于這個年紀的少年氣。
只是目光黑幽幽的，看見謝應過來也不見歡喜，反而皺起眉。
“哥，你怎麽來了？”
謝應則高興道：“廢話，當然是來接你啊。”
“我自己能回去。”
謝長欽剛說完一句，手裏的東西就被強勢地接了過去。
“反正今天沒事，走走走。”
謝長欽在學校成績常年保持第一，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升入高三，學校提前組織了一次參觀大學的活動，他自然在列。
雖然只去了三天，但回來的時候還買了不少參考書，行李沉甸甸的。
回來的時候差點超重沒過安檢，但此時被謝應一提，就輕輕松松地挂在了手上。
只是這麽一來，就沒法抱陸鳶了。
他有些左右為難，陸鳶這時候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
[大哥哥，鳶鳶可以自己走的。]
謝應想了想，朝謝長欽招呼：“我拉着鳶鳶，小心點啊。”
然後把陸鳶拉到他面前。
她一靠近，謝長欽就嫌棄地後退了一步。
“這什麽東西？”
從剛才謝應出現的時候，他就發現了，手臂上那麽大個娃娃，實在想不注意就不行。
謝應咧嘴一笑，一臉的得意。“我撿的孩子，叫陸鳶。”
陸鳶立即擡手在嘴唇上點了點，甜甜的笑。
[哥哥，早上好。]
謝長欽的臉臭到了極點，毫不掩飾地将不滿寫在臉上。“哥，你什麽時候才能停止這個游戲？動不動就往家裏帶孩子，這兒又不是孤兒院！”
“什麽叫動不動？我他媽的不就帶過一個嗎？”
謝長欽：“難道我不是？”
聽見這話，謝應也嚴肅起來：“別胡說，你、我、謝颀，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還有陸鳶，我說是一家，就是一家！天王老子來了也改不了！”
“這件事你通知過謝颀嗎？”
“還沒有，不過他應該會同意的。”
謝長欽：“我覺得你應該先問問他的看法，再做決定，畢竟他才是你的親弟弟。”
氣氛瞬間僵硬了。
陸鳶站在兩人中間，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兩個哥哥吵架了嗎？
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媽媽說吵架不好。
她連忙擺手。
奈何兩人都看不懂。
最後是謝應先退一步。
“我會找機會跟他說的，在我眼裏，你們都是我的親生弟弟。”
然後提着行李朝前面走去。
陸鳶站在原地沒動。
剛才大哥哥說，讓她跟着長欽哥哥的。
站了一會兒，謝長欽轉過頭來，五官線條繃得很緊。
“看着我幹什麽？別指望讓我拉你，我最不喜歡的就是熊孩子。”
陸鳶急急道：[鳶鳶不是熊孩子，鳶鳶是好孩子。]
看見她的動作，謝長欽一愣，很快又別開頭。
“哼，原來還是個小啞巴。”
說完，雙手插兜朝前面走去。
陸鳶連忙邁着小短腿跟上。
謝長欽雖然沒有謝應高，但身高也将近一米八，尤其雙腿很長，一步頂陸鳶三步，很快就和她甩開了一段距離。
小陸鳶只好一路小跑，累得氣喘籲籲。
跑了一會兒，卻突然見前面的人停下了。
太好了！
她連忙追上去。
可剛要追到，長欽哥哥又開始走。
然後又停下，又走。
這樣來來回回幾次，陸鳶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長欽哥哥，是在等她嗎？
肯定是的！
陸鳶攥緊小拳頭。
長欽哥哥是好人。
因為在夢裏的時候，這個哥哥是被爸爸媽媽丢掉的，後來被找了回去，但是他們對他并不好。
和陸鳶一樣，他的爸爸媽媽更喜歡另一個孩子。
夢裏，長欽哥哥好生氣，做了很多壞事，就是希望爸爸媽媽能更愛他。
可惜最後整個家都散了，長欽哥哥的媽媽也死了，但他最後卻并不快樂，最後徹底消失，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可是陸鳶知道的，其實長欽哥哥的爸爸媽媽和哥哥都是很喜歡他的。
在夢裏，他們給長欽哥哥準備禮物，偷偷關心他，這些陸鳶都親眼看見了。
只是長欽哥哥不知道。
他其實，也有很多人喜歡的。
陸鳶看着前面又停下等他的背影，臉上綻放出笑容，迅速跑上去，終于追上謝長欽。
激動地比劃着手語。
[長欽哥哥，你別難過，爸爸媽媽喜歡你，大哥哥喜歡你，鳶鳶也喜歡你，你別哭。]
謝長欽皺着眉。
小孩為了追上他的步伐，額頭上挂滿了汗珠，晶瑩剔透，站在陽光下就像個瓷娃娃，一臉着急地看着他，不斷擡手比劃，似乎很想告訴他什麽。
謝長欽擺出一副很難看的表情。
雙手插兜。
“看不懂，還不快走？曬死了。”
然後繼續朝前面走去。
不過這次，他的步伐明顯慢了許多，和陸遠一前一後進屋。
謝應早就把行李送回來，看見陸鳶滿頭大汗，心疼得上前幫忙擦汗。
“累不累？你也是，怎麽不抱着她走？看她流了這麽多汗。”
謝長欽冷哼：“她又不是腿斷了，我憑什麽抱？”
“你真是！”謝應氣得瞪了他一眼，無奈道：“給你倒了一杯飲料，在桌上，冰鎮過的。”
“不想喝。”
謝長欽丢下一句話，直接上樓去了。
謝應拿他沒辦法。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謝長欽和他、謝颀都沒有血緣關系，所以和他們的關系有些冷淡，可謝應記得小時候，他是很黏自己和謝颀的啊。
想起小時候的時光，雖然那時候比現在艱苦，但至少三兄弟關系親密。
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卻越來越疏遠。
謝颀經常不回家。
謝長欽也冷冷淡淡。
她在心裏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陸鳶，安慰道：“鳶鳶別怕，你三哥剛回來不習慣，他不是壞人，以後一定會喜歡你的。”
陸鳶笑嘻嘻地點頭。
[長欽哥哥一定會喜歡鳶鳶的。]
謝應倒了一杯果汁過來，捧到陸鳶嘴邊，道：“來，喝果汁，累壞了吧？”
橙汁酸酸甜甜的香味飄過來，夾雜着冰涼的冷氣，讓陸鳶眼睛一亮，頓時口幹舌燥。
可馬上又想起上樓的長欽哥哥，擡手輕輕推開。
指了指樓上。
謝應明白了。
“他不渴，鳶鳶喝吧。”
陸鳶連忙擺手。
[渴的！長欽哥哥想喝水，剛才鳶鳶看見長欽哥哥嘴唇裂開了。]
謝應見她這麽堅持，心頭一軟，道：“沒關系，你先喝，待會兒我們再給他送過去。”
陸鳶這才終于喝了果汁。
喝完，催促着謝應又倒了一杯，雙手捧着，小心翼翼地往樓上走。
看着杯子裏搖搖晃晃的果汁，謝應整顆心都提起來。
“你要自己去嗎？鳶鳶要不休息吧，我拿上去就行。”
陸鳶搖頭。
[不行，鳶鳶要送好喝果汁給長欽哥哥。]
然後一步一步走上樓梯，一點點往謝長欽的房間靠近。
謝應沒有幫忙，卻一路緊張地跟在後面，擔心她會摔跤，一直看到陸鳶站在房間門口，才松了口氣。
可她雙手都捧着果汁，就沒辦法敲門了。
小孩站在門口犯了難，嘴唇微微噘起，卻又倔強地不肯放下杯子。
謝應站在拐角處，急得團團轉，差點沖出去幫忙。
想了想，拿出手機給謝長欽發消息：【你出來一下。】
陸鳶心裏着急，果汁把手鎮得很冰，有些不舒服，又不肯放下。可是不敲的話門，就不能叫長欽哥哥出來了。
正左右為難，吱呀一聲，眼前的房門慢慢打開，謝長欽握着手機站在裏面。
一眼看見門口的小不點。
“幹什麽？一杯果汁就想讨好我？”
陸鳶眼睛善良，激動地把手裏的果汁舉得高高的。
[哥哥喝。]
[果汁好喝。]
謝長欽雙手插兜，微微擡起下巴，眼睛向下撇，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的孩子。
“我不喜歡橙汁，要是換成蘋果，我可以考慮一下。”
陸鳶慢慢歪頭。
過了兩秒，又噔噔噔跑了下去。
蘋果汁！
蘋果汁！
長欽哥哥喜歡蘋果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