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午九點,在距離機場不到兩公裏的馬路上,周池被一陣鈴聲吵醒,接通了李彬打來的語音電話。
“你到哪兒了周池?”李彬的聲音聽起來很急,“沒上飛機吧?”
周池窩在車後座睡得渾身酸軟,慢吞吞坐起來朝車窗外看:“還沒,不過應該快到了。什麽事呀?”
“你快別去了!先回來!”李彬說,“南山區有病例,就是機場工作人員,你趕緊讓司機掉頭,估計能趕在封校前進來,晚了你都沒地兒去。”
周池被他炸得耳邊嗡嗡響,好一會兒才回神聽明白:“你說有工作人員……司機師傅,您看看前邊機場是封了嗎?”
“不清楚,路是沒封。”司機把車停在紅燈前,“小同學趕飛機回鄉吶?再往前開一段看看也沒事,萬一封了咱再走還是怎麽?”
周池拿不定主意,如果去看了再回頭怕趕不上進校,要是機場沒封讓他回去了,一隔離就半個月不能出門,也很麻煩——
離登機只剩一小時了。
“師傅,麻煩您在前邊掉頭吧,不去機場了。”
周池看着手機剛收到的航班取消的信息,不知是喜是憂地倒回座位上。
回這一趟家他期待了好久,昨晚還跟厲爸說好今天要吃什麽菜,厲爸也很高興,說會做好了等他回來,誰想到臨出發還能碰上疫情,真是太倒黴了。
周池抱着背包難過了一路,好不容易挨到下車,更倒黴的事卻還在後頭等他。
“哎這個同學等等,你從哪兒回來的?”
門禁系統的人臉識別顯示禁止通行,學校保安把周池攔在門外,見他拖着行李箱大包小包的,擺擺手說:“已經封校了,不讓進。”
“我……我是今早剛出去的,沒進機場就回來了。”
周池不說這話還好,一提到機場,保安立馬如臨大敵要趕他走:“我們也是按通知辦事的,不讓進就是不讓進,煩請配合學校工作。”
可周池哪有地方去,登機時間也早過了,保安還在不耐煩地趕人,沒轍,只好拖着行李走遠一些,給輔導員打電話。
輔導員正忙着查宿舍,剛問完李彬的話出來,接起電話就罵了周池一通,說他疫情期間怎麽還到處亂跑。想家的矯情話周池說不出口,為着這病多少人連春節都回不了家,說出來也不會被理解,就沒解釋,只問輔導員有什麽解決辦法。
“現在封校了我也沒辦法,只能上報情況看看怎麽安排吧。”輔導員說,“你自己先找個地方落腳,別杵在學校門口幹等了,人來人往的也不安全,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挂電話後,周池收起快沒電的手機,拖着行李漫無目的地走。
可能真是選錯了日子,倒黴透頂,連天也陰沉沉的,好像快要下雨。
周池晃了會兒神,習慣性來到面包店前,看見玻璃門上暫停營業的貼條才想起姜薇昨天就跟他說過要帶軒軒回鄉下探親,這幾天都不開店了。
……怎麽辦。
住酒店的話每天至少要百來塊錢,國慶期間還得漲價,萬一輔導員那邊一直沒通知,哪怕只住一周也快趕上他半個月的生活費了。
周池摸出褲兜裏的手機算數,越算越難過,豆大的水滴砸在屏幕上,忍不住抹了把眼睛。
嗯?幹的呀。
周池擡起頭,感受到随風飄來的濕涼水汽,才發現天下雨了。
九月入秋以來幹燥得離譜,陡然下一場秋雨,一時半會兒不見停,反而隐隐有變大的趨勢。
周池沒帶傘,靠着面包店伸出來的一點房檐擋雨。怕輔導員打電話來接不到,他也沒看手機,只直直地望着遠處發呆。
後來雨下大了,伴着風從四面八方掃過來,周池想起背包裏還有電腦,不能沾水,只好拿下來抱在懷裏,面朝玻璃牆蹲着,很快便感覺後背發潮,像披了塊濕布,風一追整個人都忍不住發抖。
好冷。好想爸爸。
想回家。
想……要是鐘霖哥哥在就好了。
可他們現在還沒和好,鐘霖會願意收留他嗎。
周池垂下腦袋,又往前挪了點,膝蓋緊貼玻璃,雙臂環着,把有些發熱的雙眼壓在背包帶上,很慢地蹭了蹭。
真的好冷呀。
“周池。”有個聲音在頭頂沉沉地叫他,“你在這裏幹什麽?”
周池還以為自己在做夢,頭也不擡,迷迷糊糊埋在自己臂彎裏應了一聲。
籠在周遭的陰影沒有移開,打在背上的雨也似乎變小了些,周池後知後覺睜開眼,在玻璃的倒影中看見了舉着傘站在自己身後的鐘霖。
“鐘、鐘霖哥哥。”周池猛地回頭,眼裏茫然多過驚喜,“你怎麽來啦?”
鐘霖臉色很沉,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經過見到有人淋得像落水狗,過來看看是誰這麽可憐。”
周池扁了扁嘴,沒等開口就被冷風吹得連打三個噴嚏,嗓子都啞了,甕聲甕氣像要哭似的對鐘霖說:“你不要罵我了。”
鐘霖被氣笑,沒什麽辦法地看着這個委屈巴巴蹲在他腳邊的omega,心不知哪句算罵。
雨又下大了。
橫豎不是個适合說話的地方,鐘霖伸手把周池從地上拽起來,西裝外套也脫了給他披上,一手拖行李箱一手撐傘,把渾身濕透的笨小狗帶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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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小池:被雨淋濕的狗勾.jpg
想起那句什麽話來着,釣男人就是要什麽樣的貓貓和被雨淋濕的狗勾?有沒有人記得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