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公館1號樓?我伫立門口呆呆地看着這座小公寓,它也叫白公館?看樣子之前白尚為了讨好她居然将房子的名字命名成一樣的。我這心裏有些擔心,不知那白玫瑰是否真的放下了,想了一下終是鼓起勇氣敲開了門。
“你是?”開門的阿姨疑惑地看着我,然後似有所悟的說道,“我們這不缺人手。”
“阿姨,我是來找白小姐的,麻煩你通報一聲就說章佳曉月找她。”我試着向其解釋,透過門我看見滿屋子都挂着白玫瑰的巨幅照片和油畫,真漂亮,尤其是她笑的樣子萬分迷人就跟電影明星一樣。
“林姨,外面誰找我?”白玫瑰披着一件貂絨大衣緩緩下樓,一見到我,她的嘴角笑若桃花,“怎麽有空過來?”她友善地拉着我進屋。
“就是過來看看你,現在看來,你的心情不錯。”見她無恙我也就安心了。“你有事要出去嗎?”她打扮得這麽華貴,該是有要事,說着我正想告辭卻被她攔住了。
“也沒什麽事,就是和劇組裏的朋友吃吃飯,我不去也沒關系。你專程來看我,不留下吃頓飯,我都過意不去。”她朝廚房囑咐多煮幾個菜。
“劇組?”我不是很理解,她到底是做什麽的,每次見她都打扮得這麽漂亮。
“你這丫頭真傷我心。”她佯裝很委屈地說道,“看來我是真老了,旁人都不識得了。”
“這?”我越發糊塗,莫非她很有名?
“你這丫頭連大名鼎鼎的電影皇後白玫瑰都不知,還真是個粗使丫頭。”林姨自豪地贊道,“你出去打聽一下,在上海誰人不識我家小姐?”
“姐姐是電影皇後?難怪這麽漂亮。”那該殺的白尚居然連這麽漂亮的電影皇後都不要,還真不是一般的花。我由衷贊美道,“姐姐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之前沒什麽機會看電影,所以壓根不認識大明星,還請姐姐見諒。”
“你這嘴甜的丫頭,現在老了自然不能和那些水靈的小姑娘比了。聽說白尚最近和小歌女麗麗打得火熱,那麗麗倒是有幾分姿色,就不知能跟他多久?”她的眸光漸漸黯淡,我明白有些東西不是一時就能忘卻的,尤其是感情,想必之前他們之間存在着許多美好的回憶。
“姐姐真就那麽喜歡他?我怎麽看也不見得他有多好?”除了帥和有錢,我真找不出他有什麽優點。我輕輕問道,本只是随意感慨并未期望她能回答,不想她悠悠開口。
“那個時候我每天清晨都會收到一朵沒有署名的玫瑰,一天一朵直至九十九天,等到一百天的時候,突然沒人給我送玫瑰了,我很好奇也很失落,我甚至都不知道這九十九天給我送玫瑰的是誰。就在這天夜晚,我不再懷有期待的時候,有人敲響了我的門。我從窗外望去,是一百多玫瑰組成的心形,旁邊是俊朗的白尚捧着一大束鮮花站立在我家樓下,我瞬間被感動落淚。從那一天起我們開始相愛。他是優雅的紳士又是浪漫高手,将我的生活點綴得五彩斑斓。只是愛情來得太快去得也快,他很快就和麗麗好上了,而我卻成了他過去甩開的衆多女人中的一個。”她的神情從先前的幸福一下子褪變成沮喪,她的眼眶已聚集了水汽,稍一催促便會落下滾滾淚水。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劊子手,專門斬斷這些女人的幸福。我對這樣的花心公子哥向來沒有好感,像他這樣的欺騙高手更是厭惡至極。我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阻止他再欺騙這些無辜的女人。在白玫瑰那用完餐我就趕緊告辭,因為我是偷溜出來的。
人群中我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雖只是驚鴻一瞥,但那個背影與印記中的那人極為相似。是他嗎?玉佩的主人?我想追上去,奈何集市上橫沖而來的人群阻擋了我的去路,再回首,那人已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這一刻有種莫名的失落深深地包圍我。這八年來我每晚都要捧着玉佩才能安睡,就似玉佩的主人在身邊守護我一樣,但為何我和他之間似是隔着山隔着海,遠得連見上一面都如此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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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板,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麽久。”一進廂房,樓宏宇趕緊作揖致歉。
“少将軍是貴客,等上些許時辰是白某的榮幸。”白尚不緊不慢地問道,“不知少将軍價表可曾看過?”
“你看我這記性居然給忘了。昨晚日發洋行的少東家盛情難卻,我跟着喝多了,席間他說比價表上再減一成批給我們,我也答應他好好考慮了。你說你也送價表了?那你的價格是。。。”樓宏宇似是在回憶,然後若有所悟地問道,“我記得你們洋行的軍火在同行中是最貴的。”
“價錢是比其他洋行貴一丁點,那質量卻是沒話說的。”藍風還想再說上幾句卻被白尚制止了。
“我今日邀少将前來是誠心談生意的,要不這樣吧,兩批貨以內跟日發同價,兩批以上比他再減一成。”白尚沉着氣問道,“不知少将意下如何?”
“白老板果真爽快,我就喜歡和你這樣的人打交道。六批貨明後兩天替我裝箱送去杭州,我明早就派人将錢送至府上。”樓宏宇笑着與白尚同飲。
“為我們的第一次合作慶祝一番。”白尚拍拍手,廂房內多了幾名妙齡女子,她們載歌載舞又陪酒按摩,惹得屋子裏盡是歡笑聲。
席散藍風不滿地說道,“這價錢被他一壓再壓,這六批軍火我們壓根沒掙錢。”
“放長線釣大魚聽過嗎?樓家軍是新崛起的軍隊,依樓宏宇的性子他不會滿足于現狀,很快又會來訂貨,其他軍隊也會紛紛效仿他。不信我們打賭,不出三月我們的訂單至少有十批,而那時的價位權就掌握在我們手中。”白尚習慣性地冷笑一聲。
藍風聽聞不禁贊賞地點點頭,忽的又小心地問道,“我們的碼頭出事了,前兩天搬貨時摔死人了,恰巧有記者經過,被連篇報道,将矛頭直指你,說什麽黑心老板只顧賺錢不顧工人死活,你看如何處理為妥?”藍風湊近些冷冷地說道,“要不把那家報社砸了?我查了一下是滬華報社的文子默報導的。”
“你想事情前先動一下腦子,砸報社之後滿大街不都是我的新聞?給遭難員工的家屬多送一些撫恤金,讓大報社的記者全程記錄并刊登,這不就結了?以後這種小事你自己看着辦。”他洋洋散散地喝着酒,藍風只得陪伴左右。
“爸,你怎麽問也不問我就答應別人了?”這突如其來的相親消息讓剛到上海的呂雨薇一陣郁悶,她原先還覺得奇怪那個總是以學校為重心的父親這次怎麽會親自陪同來上海,原來是為了這事。
“我說了你能樂意我來嗎?你這丫頭若能不讓我操心我還高興呢。這次是一個故人的兒子,聽說在上海開洋行。你大學畢業不是正愁工作嗎?我那故人知道後立馬在洋行給你安排了職務。這一舉兩得的美事你哪找去?”呂松又何嘗不知女兒的心思,可樓宏宇對她無意,又何苦再浪費青春呢?
“呂校長都答應了,我哪敢駁你面子?明天我一準去,還漂漂亮亮地去。”關上房門的那刻,呂雨薇眼角的淚水潸然而下。
另一頭,白夫人拿着十件定制的西服敲開白尚的房門,“這逛了一下午不知你穿哪件好就全買了,你挑挑。”她拿着衣服一件一件地在白尚身上比較。
“不就是見個面至于這麽隆重嗎?再說了你怎麽能對自己的兒子這麽沒信心,我這玉樹臨風的樣貌還不是随了我漂亮的母親大人,外面不知有多少名門淑媛哭着喊着要嫁我,您就甭操這心了。”他将母親輕輕推出房門,“夜很深了,你若再不睡就得多添幾條皺紋了。”
“你這死小子就會貧嘴。”夫人輕敲他的額頭笑着走開了。
“你還愣着幹什麽?把衣服收起來回自己的房間。”送走了母親,他一回頭見我雙目呆滞地站在原地,他有些皺眉,沒好氣地敲我的額頭。
“疼!”我回過神,趕緊收起衣服向前走,不小心被床腳絆倒摔一個四腳朝地。
“你是怎麽了,這麽無精打采?”他搖搖頭把我扶起來。
“謝白老板。”我撇開他的手抱起那堆衣服直往樓下走去。深夜,我舉着這塊玉佩,回憶着人群中的身影。我還能再見到玉佩的主人嗎?這一夜我徹夜未眠,因那個背影,我真的很想見到他,然後笑着拍拍他的肩問他還記得我嗎?我也不知對他的想念是何時産生的,或許他早已紮根在我心底。
“曉月,随我去西餐廳定位子。”下午就聽到夫人喚我,我趕緊換好衣服随她出門,我也很好奇今天是哪家千金要和花心大蘿蔔見面。到了餐廳夫人讓我在門口等她,她要與老朋友在餐廳敘舊,我便老老實實地等在門口。
街道上人來人往,我東張西望打發時間,直至那抹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這一刻我忘記了夫人的叮囑,雙腳不聽使喚匆匆追上他離去的方向。即使見他上了車,我也不甘心地在車後苦苦相追。我總覺得這一別怕是再也不能相見,所以我拼命地跑。
“少将,今晚回杭州的車票買好了,少夫人見了你一準高興,有道是小別勝新婚。”葛副将徑自在那說着,無意間回頭見不遠處有人追趕他們的車,他不禁好奇,“怎麽有個女孩追在車後?”
樓宏宇回頭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個身影,無情地說道,“別管她,繼續開。”
車子離我越來越遠,直至完全消失在視野中,這一刻我徹底陷入絕望,腳底踉跄摔倒在地,然後低頭不住大哭,真的見不到了嗎?這輩子?
“為什麽跟在我們車後?”突地上方傳來了冷冷的聲音。
我猛地擡頭,然後驚喜地落淚。是他!那劍眉那鼻梁那嘴唇,那就是我印記中的那人。他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這一刻有一種喜悅深深包圍我,我望着他冷漠的眸子,忍不住破涕為笑。
“說,你到底是誰?”他的耐心顯然不好,話語間盡顯冷徹。
我緩緩掏出袖中的玉佩,“還記得嗎?”我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我張開嘴想幫他回憶那日的情形,卻在這一秒被他深深地納入懷中。這一個懷抱讓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此前除了祈遠哥,還從未有哪個男人與我如此近距離接觸,近得能讓我聽見他此刻激動狂跳的心聲。原來他也記得!
我本能地想推開他,奈何他越抱越緊,“章佳曉月,你騙得我好苦。”
“啊?”我沒有聽明白,我騙他什麽了?原想問他只聽槍聲響起,近處的人群吓得四處逃竄,我害怕至極,他立即拔起配槍将我護在身後。
“少将,快離開,許是我們這次的行蹤暴露,林吉那老賊派人追殺我們。”葛副将和一群士兵趕緊掩護他,“少将快走吧!”
這一刻我突地撇開他的手,然後搖搖頭說道,“我不跟你走,我有事情。”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誰怎麽能就這麽跟他走了。見他上前抓我,我趕緊往後退。而一邊的葛副将焦急地催他快走。
“那你等我,我一定會來接你。”他深情允諾,槍聲越來越近,他迫不得已匆匆擠上車離開,而我也随着人群逃竄。
“報!樓宏宇等人事先有所防範已逃出上海。”一士兵剛禀報完,只見端坐着的林吉一怒之下将桌子翻了身。
“廢物,你們這幫飯桶連這點事也辦不好,養着你們有什麽用。他一回杭州,那可是他的地盤,就更奈何不了他了。”林吉氣得猛扇那名士兵的耳光,“那小崽子命還真大。”大總統下命令說殺樓宏宇,怕其日後威脅地位,這次都不知如何向大總統複命了。
“回總軍,大總統剛來電報說暫不動樓宏宇。”師爺趕緊提醒他。
“這大總統怎麽回事?一會兒殺一會兒不殺,依師爺認為他們和解了?”林吉越發看不明白形勢了,“樓家軍越發強壯,盡早除之才好,不是嗎?”
“杭州總司令司徒豐德可是樓宏宇的恩師,大總統總要給司徒豐德面子,再者而言要是将來樓宏宇接任浙江總司令,大總統還要拉攏他呢。”師爺不住點頭,“那樓宏宇将來必是個大人物,總軍還是不要與他結怨為好。”
林吉聽聞不再言語,微微皺眉踱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