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老板。”一見到來人,守在舞廳門口的芳芳随即上去喚住他,“你好,我是芳芳,是曉月姐姐的朋友。她昨日和你一起離開金典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我很擔心她,請問她現在好嗎?還會來這上班嗎?”她撲閃着靈動的大眼,一如以往看着曉月那般。
芳芳?白尚細細打量眼前的女孩,昨日曉月提到過她,既是丫頭的朋友,他自然也降低了高傲的姿态,柔和地回道,“她不會再來這了。你不用記挂她,她一切安好。”自己也絕不允許她再踏入這個繁雜喧鬧的地方。
“哦。”她的眼神逐漸黯淡,失落之情顯然于表。她轉身黯然離去。
“等等。”他随即叫住她,饒有興致地問道,“你有興趣唱歌嗎?”
“我?”她遲疑地看着白尚,然後猶豫地說道,“可是我不會唱歌。”
“我可以找老師教你,然後我會把你捧成金典的歌星,就像百合花那樣的臺柱。”正如曉月所言,眼前的芳芳可清純可妩媚,倒有幾分麗麗的神韻。既是好苗子就沒道理不培養不利用。
“真的?”她眼裏的黯淡煙消雲散,一層欣喜随即趕上,“謝謝白老板。”
他擺擺手并揚長而去。芳芳望着那遠去的背影,心中徒然生起崇拜之情。他單一句話就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他是外界傳言的冷酷大亨,又是花邊新聞的多情蝴蝶,他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突然很想探究這個男人,很想停留在他身邊。
這麽多的瓶瓶罐罐?看着床頭那一瓶瓶的藥,我只覺一陣心疼,他胃疾又犯了?疼了很久?我想下樓詢問張媽,卻不想在門口與肉牆相擁。
“你不是去金典了?這麽早就回來?”這蘿蔔怎麽會舍得扔下一衆美女?我有些狐疑,打趣地問道,“還是百合花伺候不周?”
“死丫頭!”他一展舒顏,将懷中的我擁得更緊了。我這才意識到我與他的暧昧姿勢,掙紮着脫開,不想他就是不放手,并且壞壞地提醒道,“我那日教你的英文可曾記住了?說一聲我聽聽。”他眼裏含着詭異的笑,嘴角的弧度勾勒出小船的模樣。
“Iloveyou!”我不假思索地笑道,“你還沒打招呼呢,不是說這是主仆間打招呼嗎?”
“Iloveyou!”他附在我耳邊柔聲應道。他呼出的熱氣将我的臉蹭地一下刷得通紅。
“你吃晚飯了嗎?”我握着手中的藥瓶微微一揚,“再不注意飲食可又要胃疼了?”
“你比張媽還啰嗦。”他大笑,并将我深深地抱緊。
被他圈得太緊,我有些喘不過氣,見他沒有松手意向,我突地踩他一腳,他吃痛松手,我則是得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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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丫頭,看我怎麽收拾你。”他佯裝生氣扮作老鷹要逮住我這只可憐的小雞,我躲他不及無意間雙雙絆倒在床。柔軟的床鋪緩解了連日的勞累郁氣,他身上散發着誘人的古龍水味道,我不禁閉上眼沉入這片溫柔清香之中。正當這種祥靜讓我覺得無限美好之時,突然覺得上方壓來一股重力,我這還沒睜開眼,上方的人便溫柔地吻住了我的唇瓣。那是一個溫柔舒适的吻,我放開所有的顧忌大膽放肆地享受這種愉悅。恰逢這時,袖中的玉佩滑落在地,清脆的聲音将我從溫柔中擊醒,我瞬時睜大雙眼猛地推開他,撿起地上的玉佩慌忙逃離。
我瘋了嗎?竟然如此不知羞恥!縮在被窩裏的我一個勁地拍打自己的頭想讓自己清醒些,玉佩的主人抛棄我,竟把我刺激得向花心大蘿蔔投懷送抱。現在我都不知道要怎樣面對蘿蔔了,也不知他會怎麽看我。唉,要不明天還是搬回顏嬸那吧,反正她和顏叔都不同意我回到這裏。
“曉月回白尚那了?”出差幾天剛回來,就得到這個消息。顏祈遠憤懑地怨道,“那傻丫頭怎麽又回那裏去了?白尚那人可不簡單,曉月又心思單純,就怕那丫頭會吃虧。”
“我也是這麽勸來着,上次中槍就已經夠讓我提心吊膽了。那個地方想想就後怕,只是曉月鐵了心要去那,莫不是。。。”顏嬸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看着祈遠問道,“該不會是喜歡上白老板了吧?那大亨有錢有地位,長相也是百裏挑一。。。”
“那個白老板可是出名的花蝴蝶。”顏祈遠随即打斷她,不屑地嗤道,“聽說還有女人因被他抛棄而自殺,像他這樣視感情如兒戲的人,曉月與他一起生活,我是真不放心。”
“那我明天就去找她,不管她願不願意我一定把她帶回來。”顏嬸堅定地說道,曉月可是自己的心頭肉,絕不會讓她受傷害。
“我明天陪雨薇去杭州。曉月這丫頭一定要把她帶回來。”顏祈遠看一眼窗外小聲提醒道,“天色不早了,娘親早點休息。”
“你也是,明天一早還要趕火車。”顏嬸心疼地替他捋順額前的發絲,“這要出去多久?”
“雨薇去參加樓家長孫的滿月酒,我則是去拜訪幾位大客戶,該是三四日就會回來。你也不用擔心,先把曉月的事處理好吧。”他将娘親扶進房便輕輕離開。
總有那麽些事不得不面對,總有那麽些人不得不再見,躲哪去都逃不出命運的安排。上海火車站的零晨四點,天色挽着幽暗,含着冷風一起伴着她。她背起行李包随着匆匆行走的人群步上火車。她的無精打采落入顏祈遠的眼中甚是不解。
“你表哥添丁,下月又要迎娶司徒家的掌上明珠,如此喜事,你怎會愁眉苦臉?”面面相坐,呂雨薇的表情讓他好生不舍,他細心地将泡好的茶遞給她,“喝點熱茶暖暖。”
她微微笑道,“你多慮了,只是因為昨晚沒歇好罷了。”笑中的苦澀唯有自己明白。
“那你好好歇息,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心疼占據一切,他不知要怎樣才能讓她一展舒顏,總覺得以前那個活潑開朗的呂雨薇已漸漸遠去,現在的她心中必定懷着郁結。他很想替她打開,可她的心關得緊緊的,自己怎麽也走不進去。
杭州,那是個人間天堂。春有蘇堤春曉,夏有曲院風荷,秋有滿隴桂雨,冬有斷橋殘雪。尤其是那西子湖,水光潋滟,山色空蒙,含蓄朦胧,蘇轼曾誇其為,“水光潋滟晴放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墨總相宜。”去杭州的人總是懷着向往而來,滿意而歸,而她。。。她輕輕搖頭,所有的糾結表情卻在遇見男主的那刻化為燦爛笑容。
“表哥,恭喜你!”呂雨薇選擇主動上前,然後沒事人般地從奶媽手中接過胖嘟嘟的嬰兒,嬉笑着逗他,“這孩子真漂亮,像你和表嫂一樣。”
“你以後的孩子也會很漂亮。”怡筠恰巧路過便緩緩走來,親切地拉起雨薇的手,“早前就聽聞表小姐才貌雙全,現又在大洋行工作,想必追求者舉不勝數。”
“表嫂說笑了。”眼前的京城第一美人面若桃花,可自己卻并不羨慕她,說到底她比自己更可憐。即使此刻她眼中洋溢着幸福,但下一秒呢?丈夫這頭得哄一個有權勢的女人,那頭更是惦記着上海的心上人。漫漫長日唯有空寂與苦悶陪她。
懷中的孩子嗅到了母親的味道便不再安分,直至怡筠抱起他,他才稍稍安靜。怡筠笑道,“這孩子認生,你多抱他幾次就不會這樣了。那你們聊,奶媽我們出去吧。”說着女主人輕輕退開,偌大的客廳只剩這對表兄妹。
“這次來杭州就多玩些時日再回去。”他悠悠開口,她則是輕輕搖頭。
“洋行還有許多事要處理,明天的宴席結束我就趕回上海。”她微笑以示歉意,忽的話鋒一轉,“你将玉佩送給誰了?曉月?”
“你。。。”他明顯一怔,而後眼裏的星光逐漸黯淡,他輕嘆一口氣,無奈地問道,“你知道了?是曉月告訴你的?”他逼迫自己不去想那個丫頭不再念她,可為何但凡跟她沾上的東西都像烙印一般深刻。他好想撇下這裏的一切,去上海找她,好想,好想。。。
他承認了!這一瞬間呂雨薇再也止不住辛酸,淚滾滾而下。他愛曉月,他如此掙紮苦痛的表情,像一根刺紮得她生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丫頭都能走進他心裏,為何他就不願回頭看看自己。這麽些年,她總是癡癡地等他,這種沒有結果的等待讓她心殇。
“雨薇?”她的眼淚讓人心疼,樓宏宇欲伸手拭去她滿臉的淚水,她則避之,然後開門向外面逃去。她沒有回頭,他亦沒有挽留。
“少夫人,表小姐好像是哭着跑出去的。”站在庭院亭中的怡筠等人目不轉睛地盯着客廳的方向,彩兒不解地問一旁的怡筠,“該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怡筠擺擺手正言道,“別瞎說,我們什麽也沒看見,記住了嗎?”她一擺少夫人的架子,然後拍拍衣肩的灰塵,“陪我去趟額娘那裏。”
清晨的光束漸漸化為濃烈,一睜眼才發覺已是中午。今日怎麽會這麽貪睡,我掙紮着起身卻發覺自己絲毫沒有力氣。頭昏昏脹脹,眼皮很沉,于是又昏昏迷迷地陷入迷蒙中。再醒來時已是月光普照,熟悉的酒精味道提醒我此時正在醫院吊點滴。病房門前傳來的聲音好像是顏嬸的,只是我連喊她的力氣也沒有,唯有聚精會神地傾聽,好像還有蘿蔔的聲音,難道出什麽事了?
“白老板,曉月的病情到底怎麽樣了?”那個叫谷一的醫生說了一大通話,好像是曉月體質虛弱,傷口受到感染了,要經常上醫院複查什麽的。顏嬸也聽不大明白,只覺很嚴重,擔憂之情顯然于表。
“沒事,你不用擔心。”白尚沒有多說,該是不想讓她擔心。“這醫院的院長與我是忘年交,剛才那醫生更是我的好朋友。你放心,我會讓曉月健健康康的。對了,顏嬸來找曉月有什麽事嗎?”
“我?”顏嬸咽下口水,趕緊把要帶曉月離開的話語咽回肚中。曉月現在的情況還是跟着白老板比較好,若再碰到今日的昏迷狀況,自己還真不知如何是好。顏嬸微微搖頭,“沒什麽事,就是過來看看她。有這麽好的老板照顧她,我就放心了。時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老楊,送顏嬸回去。”他一招手,大門口的司機就連忙走來護送顏嬸離開。透過門口的玻璃,他看到病床上面色蒼白的丫頭,因為那顆子彈深得傷及心髒,她随時都會因心律不齊而暈倒,也因為這樣就要時刻把她記挂在心,若有根紅線能把她系在自己的身邊,他會毫不猶豫地将兩人緊緊地連在一起。
他來了,雖然他的腳步聲輕微得讓人不易察覺,但空氣中彌漫着他身上特有的古龍水味道。淡然芬芳,讓我不禁回憶起了以往和他的點滴,那是溫馨而浪漫的回憶。我沒有力氣睜開眼,只得靜靜地躺着,汲取這清香的味道。許久,我覺得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中,他的手掌很寬厚很溫熱,像是一股暖流緩緩注入我的心田。
“Iloveyou!”他輕輕呢喃,然後親吻我的額頭,然後就和這清香的味道一起消失。當這個病房唯剩我一人時,落寞寂寥就習慣性地圍繞我,還有那無聲的眼淚輕輕滑落,沾濕了枕巾,透着沁涼一起遞進我的心中。
“曉月她不肯回來?”顏叔張羅了一桌好菜迎接,不想只有顏嬸一人悻悻而歸。他不死心地朝門外張望,而後失落地嘆道,“她不舍得離開那個金屋嗎?”
“你想哪去了?”顏嬸随即止住他的謬論,更是不高興地說道,“你是看着那丫頭長大的,她心思單純你又不是不知,她哪是那種貪圖富貴之人。今日我去的時候她心疾發作,現在還在醫院呢。我面也沒見上話也沒說上,而且那個白老板我看着也不像壞人。你沒看到他那焦急樣,一口氣抱着曉月連上幾樓,一句怨言也沒有。有他照顧曉月,我反倒覺着放心。”
聽她這麽一說,顏叔的臉色才稍稍好轉。他招呼顏嬸開飯,突地想到什麽,“你說那個白老板是不是喜歡上我們家曉月了?若不然他怎麽會這麽緊張?”
“這話可別亂說,他可是上海灘赫赫有名的大亨,怎會看上一個平凡的丫頭。我想是曉月替他擋子彈的緣故。你別多想了,快吃飯吧。”顏嬸嘴上雖是如此釋道,但她心裏也不免嘀咕,依剛才那情形,白尚的焦急已蓋過自己。他若真心還好,就怕是花蝴蝶本性難改,到時曉月的幸福就全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