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白老板,你訂制的鑽石對戒已到貨,我這就給你取。”店員一見大亨,連忙全數圍上來招呼,有倒茶的,有介紹其他産品的,還有在那羨慕即将嫁給白尚的幸運兒。白尚聽着一幹贊美詞但笑不語,待藍風付完錢他便頭也不回地鑽入汽車。
“上次不是在上海訂了一對嗎?現在怎麽又到蘇州來買了?難不成你想向曉月求兩次婚?”藍風不解地問道,見白尚心情大好,藍風不禁打趣道,“真沒想到這聞名大上海的花蝴蝶也有收性子的一天,你說會不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臭小子找抽是不是?”白尚笑着應道,“先前那戒指不知怎麽被白玫瑰看到了,直接搶着戴在了手上死活不肯摘下,這才又訂了一對。同天娶她們兩個的話,你覺得曉月會有怨言嗎?”他總覺得困惑,經過這一大串的事情之後他漸漸發覺那丫頭不再似當初那般盡在掌握,甚至都無法揣摩她的心思了。
沒有怨言才怪!藍風在心裏直嘀咕,這家夥也夠可以的,一下娶兩個嬌妻,恐怕大婚之日會不得安寧。不過這些話只得放在肚裏,他賠笑道,“放眼望去,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嫁給白大亨,你同時娶她們只是想讓她們明白,她們是平等的,應該和平相處,老板真是煞費苦心。”經藍風圓潤的修飾之下,白尚的臉色越發甚好,藍風望了一下懷表提醒道,“回上海的火車還有三小時才出發,要不我們在蘇州逛逛?”
“不了,直接去車站!”白尚一聲令下便不再發話。此刻的他歸心似箭,此刻的他真想親手為她戴上戒指,告訴她Iloveyou!真想知道此刻她在做什麽?
“啊欠!”我猛地打了一個噴嚏,然後雙手抱臂冷得直發抖。見谷一皺眉,我耷拉着腦袋問道,“這風寒很嚴重嗎?要不你就給我打針吧,我急着趕火車。”
“你這還發着燒,來回奔波你的身體怎麽熬得住?我不放心讓你這麽去杭州,我跟你一起去。”谷一擔憂的神情未減,他剛起身護士就讓他去看看急診室的病人,他說了一句讓我等他就匆匆趕過去。
一出診室,見走廊內坐滿了挂號的病人,我只得删除他伴我同去的期盼,一個人背起行李悻悻地趕去車站。我明白那些病人比我更需要他,他是谷一,更是山下醫生。坐在火車廂內,我的頭就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熬到站,我搖搖晃晃地下了火車,雙眼越來越迷糊,頭也越來越沉,走路時只覺步子重如千金,搖搖欲墜之時忽的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中。我沒有氣力細究那人是誰,只覺這懷抱好熟悉好溫暖,然後全然失去了知覺,再醒來時已是深夜。我睜開眼看見趴在床邊的那人時,不覺有一股溫熱的液體蒙上雙眼,“離開我回到他的身邊,若最終還是沒能得到幸福,我一定會把你揪回來軍法處置。”耳邊回蕩着那人離別時的話語,他真的是來抓我軍法處置嗎?
我輕輕起身不想還是驚動了他,他顯然欣喜未減,笑意濃濃點燃了一屋子的暖意。即使屋外是冰冷一片,即使我的心裏充斥着忐忑,最終陷于這溫暖的笑容裏。“你怎知我今日會來杭州?大夫人告訴你了?”
他微微搖頭,嘟囔,“幸好我去了,要不你就得倒在站臺了。你也真是的,都發燒了也沒看大夫嗎?”他多想告訴眼前的人,自他知道她會來時,每一班上海到杭州的班車他都會來等待,幾番失落後才終于見到她的身影。
“我現在想去那邊給阿瑪守夜,你能帶我去嗎?”我期盼地看着他,見他點頭,我連聲謝道。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件寬厚的大衣已罩在我肩上,他輕柔地為我系上腰帶,而後小心翼翼地牽着我向寒風走去。屋外真的很冷,夜風呼嘯帶着無情和決絕,而他的手卻異常溫暖,暖得讓我不忍推卻。
“姐夫。”開門的章佳浩一見到來人趕緊行禮,再見到我時略帶欣喜地叫喚道,“二姐?”
“浩兒?是浩兒!”我也動情地拉住來人。自五年前的離別後就未曾見過面,今日相見自是激動得淚眼汪汪,“你一下長這麽大個,我都認不出了。四姨娘可好?”
“娘親一切安好,倒是時常挂念你。”他拉着我往裏屋走去,“大家都在裏屋守夜。”
裏屋內一片寂靜,跪着的那幾人只是擡頭瞥了我一眼并未多話,我選了不起眼的位置靜靜地跪着。這是我第一次可以和這些親人聚在一起,只是這樣的方式讓人心痛。我注視着阿瑪的遺像久久回不了神。記憶裏我總是躲在角落偷偷地看他幾眼,想象着有朝一日他也能像疼愛怡筠那般抱抱我,撫摸我的頭。雖然這一切都只是想象,但夢裏只要有他的身影,我都會咧嘴笑。此時此刻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但他仍舊沒有抱抱我親親我,而且我再也做不了這樣的夢了。我覺得心口好痛,仿佛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它一般。這一瞬再堅強也敵不過眼淚的泛濫。
天明之時,屋裏屋外回蕩着哀傷的哭聲。我随着送葬的隊伍來回走着,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撐下來的,我不知道周圍的人在說什麽,我不知道自己怎麽又回到了樓府,直到一個氣勢洶洶的女人推門進入沖到我面前,二話不說就甩了我一個大耳光子,我稍醒之時,只聽她怒氣十足地罵道,“你可真不要臉,不是回上海找你男人了嗎?怎麽又回來糾纏司令了?我告訴你,有我在的一天就不會讓你好過。”
“你怎麽又跑來這鬧事了?不怕司令又禁足你?”尾随而來的俞亞萍見形勢不妙趕緊拉住又欲動手的司徒雲,“你真是瞎鬧,她回來是給父親盡孝道的。”
“我現在沒有任何心情與你們說話,我想靜一靜,你們請離開。今日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此刻的我不想計較不想辯解不想被打擾。
“聽到沒,她默認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總是裝可憐博同情,看我把你這張僞裝的皮撕爛。”說着,司徒雲掙脫俞亞萍的牽制,沖上來扯我的頭發,我吃痛地喚疼然後倒地不再有聲響,這下可将那二人吓壞了。而剛進來的樓宏宇則是心急如焚地推開那二人,抱起地上的章佳曉月直奔醫院。
“白尚,白尚。”迷迷糊糊中我的腦海裏都是他的身影,我正想沖上去抱住他,忽然一人伸手攔住我,她向我炫耀手上的戒指,并得意地告訴我,白尚是她的,只屬于她一人。我猛地睜開眼,見到床邊的那人皺眉地盯着我,我随即別過臉,當臉觸摸到濕潤的枕巾時,這才發覺夢中的我哭了,不只是細雨綿綿該是大雨滂沱,不然那人也不會這樣看着我。我吸吸鼻子壓低嗓音說道,“我已經沒事了,不勞樓司令再這般守着了。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有護士,我不會有什麽事。”
“真沒事就不會連做夢都哭了。你和他分手了?”他并沒有幸災樂禍的意味,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疼惜。我搖搖頭後最終選擇了坦白地點點頭。他悠悠嘆氣,“他很愛你,你也愛他,就因為一個白玫瑰嗎?若是連這都禁不起,你們的愛是不是太卑微了?你口口聲聲地說要追求幸福追求愛,可事實上你比誰都膽小害怕。”
我膽小害怕?我忽然醒悟了,低泣道,“你說的對,我就是膽小害怕,我就是無能就是口是心非。”
“那你繼續逃避下去,你自己遠離幸福,你看幸福還會不會主動來找你?”不知怎的他的情緒很激動,撇下這句話後大步離開,讓我困惑不解,他這是怎麽了?他勸我回白尚身邊?為什麽?他不喜歡我了?我擡頭望着窗外的夜空久久不能入睡。
這個夜晚注定無眠。當白尚趕回上海後才得知他心心念念的那人去了杭州,去了老情人那邊。他們真如她留下的信中所提那般“緣淺份絕”嗎?為什麽每次當自己以為能與她一起時,總會有這些磨難發生。為什麽?上蒼為何要這般戲弄他?他從懷中掏出那枚訂制的大鑽戒,而後将它深深地鎖在了櫃子最後一個抽屜裏,起身向外走。
“白老板,你這好久都沒來了。”金典新臺柱麗娜嬌嗔地貼着白尚,并一個勁地與他喝着交杯酒。沒一會白尚就無力地癱軟在包廂的皮沙發上,他若想醉不沾酒也是迷糊的。他一把抓住麗娜的手,急切地吻上芬芳,花蝴蝶就應該四處游飛,停留在一朵花上太久只會招人厭。他像瘋了一樣急需找到一個宣洩口,他要将自己從崩潰中拉回游戲的人生。這次不會再有人能夠阻止他了,不會有了。。。
“號外,號外!小歌星麗娜火速搭上花蝴蝶白大亨。。。”當這則花邊新聞四起時已過了好一陣,當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覺得沒有人能夠再管他時,一記重重的拳随即揮向他。他吃痛地向後退了大步,不悅地責怪道,“谷一,大清早的你發什麽瘋呢?”
“我發瘋?是你該打!”谷一沒好氣地回道,并從身後取出報紙扔向對方,“你自己說怎麽回事?你這樣做讓白玫瑰和曉月情何以堪?你口口聲聲地說愛那個丫頭,你的愛就是這樣嗎?”谷一的憤怒已升華至極點,掄起拳又是給對方重重地一記,怒吼道,“你這個混蛋!”
“對,我是個混蛋!你是第一天才認識我嗎?”白尚伸手擦拭嘴角的血,他不免咆哮道,“我專情有什麽用?她不還是跑到舊情人那去了?說什麽我們緣淺份絕?都是借口,她根本就是對樓宏宇念念不忘,不然都兩個月了她為何還不會來?”他冷冷地哼笑着,“我們都被她騙了,不是嗎?”說這話時,他意味深長地看着谷一,而後落寞地垂下頭。她是個騙子,将他的心都騙走了。
“不可能!”谷一連連搖頭堅定地說道,“曉月為了回到你身邊差點連命都沒了,她一定被什麽事耽擱了,我絕不相信她會回到樓宏宇的身邊。”章佳曉月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為何不回來?谷一在心中直嘀咕,他和曉月約好七日後去車站接她,可兩個月都過去了卻遲遲不見她的蹤影,不管問誰都無人知曉。若不是市長的寶貝兒子仍未脫離危險期,他這會早就飛奔去杭州找她了。章佳曉月,你快回來吧!他在心裏默默念道。
“怎麽了,二小姐?”葛副官見我心神飄忽連忙關心地問道,“是這飯菜不合胃口嗎?二小姐喜歡吃什麽?我立馬叫人給你準備。”
“不用了,挺好吃的。”我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張羅了,然後我關心地問道,“樓司令好些沒有?”
“這幾日恢複得很好,醫生說再躺上半個月便可下床了。也勞二小姐照顧得當,司令心情好自然恢複得快。”葛裕小心翼翼地賠笑道,微微皺眉話鋒一轉略顯憤然,“也不知是誰膽大包天竟敢行刺司令,還差點傷及二小姐。待我查明,非得扒他們一層皮不可。”
他這“行刺”二字可将我一怔,似是那日的驚吓餘悸未了。事情得追溯到兩個月前,我與谷一約好七日後相見,便早早收拾好行李準備出發,我剛邁出大門就在街道上見到軍裝筆挺的樓司令。我本是不想讓他送我,他卻苦澀地應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你的容顏,再聽到你的聲音。我只是想送你去車站,別無他想。”他這不舍的話語讓人不忍拒絕,我正面向他點頭時,忽然他高呼一聲“小心!”并擋在了我身前,然後那顆浸過毒的子彈直直地穿過他的胸膛,最後只聽他身邊的士兵與那些黑衣人的槍聲在耳邊震耳欲聾地回蕩着。他胸口流淌的血那樣觸目驚心,他卻忍着痛硬是擠出一個笑容讓我放心。我守在手術室外整整一夜,飽受樓家老夫人和司徒雲的怒罵。那一瞬我驚覺自己真的如他們口中的掃把星一樣,害白尚出車禍,又害的樓宏宇中槍,之後我便一直留在杭州守着他。
“二小姐,二小姐?”葛裕見我又出神了,連連叫醒我。見我回神他小心地提醒道,“你再不吃,這飯菜可就涼了。”
“葛副官,你也坐下吃點吧,我一人哪吃得了這麽多?”說着我便拉他入座,他連連搖頭直呼不敢,我笑道,“和我還用得着客氣嗎?我又不是名媛大小姐。快吃吧,不然飯菜可真涼了,那多可惜。”
“末将遵命。”他随即坐下和我閑聊起樓宏宇少年時的趣事,引得我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