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棠寧在日歷上用紅筆重重地把今天圈下。
今天過後, 那就只剩下半個月的時間可以讓她保持清醒狀态。
謝行野如今的明君值停留在了九十二這個數值,只是越到後面越難漲,如果執意不生下皇儲的話。大約非得是要做出什麽豐功偉績一類的政事, 才能順利刷滿。
楚國地方上封王勢力過大, 幾乎是發展成了王朝的累贅,謝行野此行若是順利, 就能為這個王朝的延續增加很多籌碼。
棠寧決定賭一把, 至少要幫助謝行野順利搞死那個陽州的封王。
……雖然謝行野因為被她修改記憶,變得很讨厭她。
第二天再次上線時, 她像個孤魂野鬼一樣飄在趙府的外圍,找機會抓住清遠伯爵看他的詳細資料。
這個老頭知道的東西其實很少, 他是寧王的人, 只知道寧王最近派了個朝廷通緝的要犯讓自己包庇下來, 已然是為此心驚膽顫好久了。
而這兩天, 當朝的皇帝突然間在他的府邸中住下,還寵幸了他的獨女, 叫他又是高興又是心憂。
棠寧又順着想去趙瀾萃那裏看看, 不過她潛入趙府之後險些撞上謝行野,被吓了好一大跳。
她躲在一個小回廊亭後,遠遠看着謝行野帶人走過去,心裏湧上一些複雜的感覺。
好像還有點說不清楚的傷心。
……耽擱了好一陣才找到趙瀾萃,這位小姐本人正在後院一個小池塘附近采荷花完,并順口和那天見到的婢女抱怨着,“陛下怎麽都不來找我?”
那天侍寝之後, 她就沒再見到謝行野。
“姑娘別急呀。”那侍女給她打着扇子, “只要您一口咬死那日侍寝了, 他把你接進宮裏還不是遲早的事情。”
趙瀾萃倒是有些郁悶的模樣, “可恨那日我竟然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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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寧懶得再聽,直接去看了她的資料。
不想竟然是有個記憶碎片浮沉在其中,她想也不想地點了進去。
【帝王之意不可測】
還是那天晚上,房內被有意點燃了紅燭,趙瀾萃精心打扮一番之後,在兩個宮裏過來的嬷嬷攙扶之下,來到了謝行野的房前。
“進來。”年輕的帝王不複晚宴那時的急迫,他坐在軒窗之後,而軒窗被推開一條小縫。
謝行野就靜靜地望着窗外,側臉處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沒有分出一點心思給那位羞澀的美人。
雖然自己已經來了,但趙瀾萃忽然覺得,他似乎在等什麽人。
就是這樣寥落而孤獨的,等待着什麽。
“陛下。”趙瀾萃含羞帶怯的叫了一聲,她一向膽子很大,然而此刻居然踟蹰着不敢上前。
謝行野冷冷瞥了過來,随後推給她一杯酒,以命令的語氣說道:“喝。”
她當然不敢不喝,但此時心裏已經有些打鼓,喝完之後又勉強笑了笑,殷切說道:“陛下,這是家父為十八年前為我埋下的女兒紅,今日可算是等到了……”
謝行野淡淡打斷了她,“閉嘴。”
他像是等得有些無聊了,随意指了指離他最遠的那個小腳凳,“坐吧。”
那是給人搭腳用的小木凳,趙瀾萃左右為難,終于還是委委屈屈地坐了上去。
……坐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
也算她能耐,喝了那麽多蒙汗藥,小半時辰後還能強撐着不睡,只是看身形已經開始搖晃了。
謝行野還坐在軒窗之後,他自斟自飲,偶爾擡眼透過朦胧輕紗看向窗外,竟是完全忽略了屋子裏還有這麽一個活人。
棠寧順着謝行野的視角看過去,發現他的視線其實正對着院門處。
也就是棠寧當時進來的地方。
原來是一直在等她啊。
“陛下!”趙瀾萃略尖的語調一下把棠寧的思緒拉回來,這姑娘咬着唇,眸間似乎盛滿了汪汪的一池水,聽語氣還略帶埋怨,“您,還不睡嗎?”
她也确實是膽大,面對謝行野都敢這樣大着膽子撒嬌。
“你怎麽還不睡?”謝行野卻皺眉反問一句,還下意識看了眼桌子那頭空掉的酒杯。
他是嫌趙瀾萃還沒被藥昏,趙瀾萃卻會錯了意思,聞言略有喜色,随後壯着膽子站起來,聲音也小了許多,“我把自己交給陛下了,又怎肯先睡。”
棠寧下意識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看見謝行野無意識間撚了撚食指的指尖——這是他每次動了殺心的先兆。
所幸,謝行野這次只是沉默片刻,接着略有諷刺地反問她,“交給我?”
趙瀾萃含羞帶怯地點點頭,她剛想湊近,又聽見謝行野不緊不慢問道,“這種事情,對你們女人來說,意味如此深重?”
趙瀾萃猜不透謝行野的想法,只好小心翼翼回答說,“這是自然,此後瀾萃只會以陛下為重。”
旁觀者棠寧卻覺出不妙。
……好像扯到自己身上來了。
趙瀾萃本是順着皇帝的意思講話,不想卻惹得他更加心煩意亂,只見謝行野十指焦躁地點着黑檀木桌子,而後皺眉問她,“若是有女子與人有過夫妻之實,事後卻又翻臉不認,甚至不惜付出代價也要假裝此事從未發生,這又是為何?”
趙瀾萃眼睛睜得大大的,失聲問他:“怎會如此?除非是一點都不喜歡甚至十分厭惡他,才會下定這樣的狠心吧。”
棠寧哀嚎出聲了。
這個朋友你在亂講什麽呢!
還有謝行野不會真的信了吧?!
……看情況,這哥們起碼是把這話放進了心裏去的。
記憶碎片就到這裏,随後因為趙瀾萃實在是支撐不住,這段記憶開始寸寸崩塌,直到不複存在。
棠寧被彈出去了。
現實裏的趙瀾萃嘆了一口氣,随後不安問道,“當日陛下那話究竟有什麽意思,是害怕我不喜歡他嗎?”
侍女吹捧道:“陛下他年過弱冠卻始終不近女色,肯定是與其他男子不同的。他喜歡你到這個份上居然也能自持得住,還反複詢問小姐你的心意,雖然貴為天子,卻也可見他當真是世間難得的好夫婿。”
棠寧一陣無言。
……這話也吹得出口!
她悻悻然飄走了。
謝行野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單方面把她趕走,她為了自己的小命,卻還是得賴一段時間。
接下來的幾天,棠寧只要一醒着就會上線。
然而她刻意避開了謝行野,只是默默搜尋着線索,偶爾還截獲過幾次寧王與清遠伯私下往來的信件,她都想辦法讓謝玄得到相關的信息。
同時也愈發确認,謝行野在這場鬥争中,應該是在慢慢的占據上風,甚至隐約地已經使事情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着。
期間她遠遠見過幾次謝行野的身影,說來也奇怪,死宅自從上次被她帶出門以後,最近這段時間倒是經常外出閑逛,不像以前那樣總是把自己悶在屋子裏。
雖然很好奇,但棠寧每次都是遠遠避開,或者直接下線,不讓謝行野有看見她的機會。
——如果最後明君值順利刷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記憶還給他。
到了那時,想必謝行野也就沒那麽讨厭她了。
到了第三天,棠寧蹲守了大半日,才終于抓住了機會——清遠伯要去見那個被他包庇着,藏匿于城外一棟小房子裏的朝廷逃犯。
棠寧立刻跟了上去,同時故意把他們接頭的信件偷走,悄悄放在了謝玄每日勘測的地方。
她對這個逃犯的來歷很是好奇,因為就連清遠伯也不知道對方的具體身份,只是聽從了寧王的吩咐為他多行便利而已。
沒準還能是棠寧認識的人。
去得路上,清遠伯一直長籲短嘆着,觀其面容則是愁苦不已,“寧王得罪不得,可是瀾萃她眼看着都要成為皇後了,咱們再跟着他做這些不忠不義之事,豈非是不識擡舉!”
他身旁跟了一個幕僚,此刻撩着胡子沉吟道:“伯爺該早做決斷了,屆時少不得要将這些事情全數推給寧王,咱們橫豎沒有造反的心思。兩面搖擺,恐怕反受其害。”
“可是我妹子還在寧王府中……”清遠伯搖搖頭,“我妹子倒是事小,哪怕舍了她也不要緊。只恨有這層姻親關系,陛下怕是不信吶。”
死老頭真能盤算。
棠寧聽他一路糾結,簡直都快睡着了,好不容易到達了郊外的窩藏點,搶先一步下了馬車。
她可不怕暴露什麽,徑直穿過了這小院落的大門,一心想要搞清楚這個所謂的逃犯究竟是誰。
随後,棠寧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她還使勁兒拍了拍游戲手柄,可是屏幕卻還是一直在卡。
這種關鍵時候,棠寧煩的直接拔了電源線,而後火速插上去,重新啓動游戲。
……還是卡住不能動。
棠寧終于發現有什麽不對勁了。
她還能夠左右調整視角,然而自己這個角色卻是一動都不能動。
并且在屏幕的右上角,有一行系統小字提醒道:【請注意與明君本人互相配合】
什麽東西!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棠寧隐約聽見了人的聲音,這聲音居然還有些耳熟。
之間一個青年緩緩從屋子裏掀開簾子出來,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左右繞着棠寧轉了一圈,手裏拿着用布包起來的長條狀物品。
随後篤定說道:“抓住了。”
何旬!
那個一心要刺殺謝行野被她阻攔,之後又跑去跟段傾舟密謀造反的男子。
棠寧還以為他早就下線了,沒想到……朝廷逃犯,就是她嗎?
何旬不能确定棠寧所在,只是對着她這方向鞠了個躬,表情和語氣還算是溫和,“當日何旬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刺殺陛下時,仙子曾經救過我一命。”
“在下一直十分感激,本不該以怨報德。”何旬說着說着,竟有些赫然,到底是讀書人,文質彬彬說道,“此次将仙子引來,在下有一事相求。”
棠寧選擇緘默不語。
她試着點開自己的很多設置,卻無法移動半分。
也不能夠使用自己購買來的道具,居然真的被何旬制止住了。
心煩意亂間,棠寧試着打字,“什麽情況?!”
【培育者您好,您被明君候選者段傾舟所禁锢,時限為兩個小時。再此期間,除非您答應段傾舟的要求,否則将會對角色進行封閉處理。】
棠寧:……
她百思不得其解,“系統?段傾舟不是已經死了嗎?”
系統的回答顯得略有缺德:【您與明君之間是相互影響的,您通過充值貨幣來影響明君的行動,明君也可以通過生物手段來影響您的行為。檢測到段傾舟曾釋放出這樣的信號,并且以血液作為控制您的手段,請知曉。】
……她說為什麽地上給撒了那麽多血呢。
何旬還在繼續說道:“請您不要選擇培育謝行野為明君了,他根本不配做明君,仙子你不該執迷不悟。”
與此同時,小院大門卻直接被巨石撞開。
轟然巨響聲裏,顯得謝行野的冷笑微不可聞,“是嗎?”
作者有話說:
聽牆角的小謝冷笑中:我倒要聽聽這錦鯉仙子會怎麽回答。
下一秒,also小謝:媽的我才不聽,弄死這人再說!老子就是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