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哪裏見過這番大陣仗,沈昭安直接吓哭了好嘛。
“我要去告訴爹娘,嗚嗚...說沈昭雪你聯合這個目無尊長的武夫欺負我!”
“我....”沈昭雪身子蠢蠢欲動,想要做一番解釋,無奈腰際被擒得緊緊的無力掙脫。
司馬雲對此也絲毫沒有退一步的打算,并不會因為沈昭安哭得梨花帶雨可憐模樣而心軟或者憐香惜玉。
作為現場唯一一個相對而言年長的大姐在面對這樣激烈的場面,她有必要站出來調解矛盾,以維持住自己長姐的威嚴,“大家都不要吵了,爹讓我們姐妹三個來花園是敘舊不是來打架的,今日三妹夫也在,昭安你覺得自己這樣像個大家閨秀的模樣嗎,像個家裏嫡女的樣子嗎?”
沈昭平的一番言論徹底激起了沈昭安的怒火,她平時在府上最要面子,哪容得下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沈昭平教訓,忙收起眼淚與之叫嚣,“虧你還認我這個沈家嫡女,你最好擺清楚自己的位置再跟我說話。”
不管沈昭安怎麽激她,沈昭平一如既往表現平和及大度,“昭安你就不要再對昭雪發號施難了,今天畢竟是她和司馬将軍的回門日,你若再是無理取鬧下去,那就別怪我去禀報爹爹。”
沈昭安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氣得發抖,立馬換了副嘴臉,“信冬,我們走。”十分傲慢揚聲說完甩袖走開。
待那氣勢洶洶的沈昭安走後,司馬雲這才不知不覺已經松開了沈昭雪來,對于方才自己的那番舉動,她只是有些看不慣的見義勇為,再別無其他。
“謝謝長姐替昭雪解圍。”
“你別謝我,你該謝将軍及時趕到,要不啊你今天還非得被那潑丫頭用竹枝打得皮開肉綻不可。”
提到竹枝,兩人都不約而同看向了司馬雲的手臂,“将軍,你的手臂...”
“無礙。”司馬雲垂着手,長長的衣袖遮擋住什麽也看不見。
“司馬将軍,你還是讓大夫看一看吧,小傷也不容忽視。”沈昭平說着便準備使喚眠春去請大夫。
不過還是被司馬雲給拒絕了,“還是多謝長姐的好意,我自幼習武那點小傷只是皮毛,無足挂齒。”說完作了作揖,将目光挪向了沈昭雪,下一句話似乎是在對她說,“夫人不是說想要帶本将參觀別院,我二人就不再多叨擾長姐了。”
司馬雲沒有半點想要多停留的意思,沈昭雪連忙朝沈昭平作了作揖後匆匆提起裙擺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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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們....”沈昭平不好多說什麽,只能目送他倆走開。
眠春走了上前,“小姐,我們要回去嗎?”
沈昭平嘴角下壓,眼角的餘光不由得又往那兩人離開的方向多瞟一眼,這才應了聲,“回去吧。”
語氣中似乎有長長地不得意,若不是沈昭安那個潑丫頭搗亂,她還能圖得多和将軍相處的時間,這樣一來全被攪和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娘親!”
沈昭安剛進院子便撒起嬌來,小羊皮靴子在青石地板上跺得直響,發起脾氣來渾身都在用力,正在午休的孟香蘭直接被她給吵醒,也是無脾氣,擡手将她給招過去極盡寵愛,“又怎麽了呀,是誰惹我的寶貝昭安不高興了,娘親幫你教訓他。”
沈昭安那小嘴撅得老高,“還不是那沈昭平還有沈昭雪。”說罷,沈昭安先是自己走到小桌旁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解渴,随後繼續道,“我好心好意給沈昭雪那個掃把星摘了朵花,不但被她丢在地上,還聯合司馬雲那個武夫一塊欺負我,還有那沈昭平仗着自己是長姐的身份,耀武揚威!”
沈昭安越說越氣,整個人腮幫子氣得鼓鼓的,孟香蘭将她一把拉到身邊來,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不和她們一般見識,娘親這裏有個好消息你想不想聽?”
“什麽好消息啊?”沈昭安半信半疑。
“新皇登基需要擴納後宮,這馬上就要舉辦選秀了,滿朝文武百官都想擠破了腦袋把自家女兒往宮裏送,你爹爹是三品都禦使,你是沈家嫡女,身份不比尋常官家的女兒高貴些?待他日你成了皇妃,還怕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沈昭雪,沈昭平?”
聽了孟香蘭的這番話,沈昭安眼前一亮,似乎已經幻想到自己成為皇妃,乃至皇後的畫面,到時候自己就是一國之母,想要捏死誰就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娘親,我要參加選秀,我要當皇妃!”沈昭安激動地抱住孟香蘭的胳膊,“不,我要當上皇後!”
孟香蘭得意極了,“娘親和你爹爹一定會助你一臂之力。”
司馬府。
司馬伯逸端坐于亭中,信手拈起一枚白棋平穩得放進棋盤上,那顆邊角上的黑棋瞬間被包圍的無所遁形,坐在對面的人不由得哈哈大笑佩服的心服口服,“司馬兄,你這步棋真是走得好走的妙啊。”
“吳老弟,承讓承讓。”司馬伯逸抱拳謙遜。
與司馬伯逸下棋的這位,是吳國公,也是司馬雲去世娘親的親弟弟,借着今日孩子們都出去了府中無人才前來與之敘舊。
吳啓山輕拂袖親自與他斟茶,一邊說道,“司馬兄對當朝形式如何看?”
司馬伯逸接過茶杯,吹了吹,還未送到嘴邊便說,“難啊,如今宰相派勢力越來越大,沈岐文那家夥的氣焰也跟着越高,偏偏我兒又與他家接了親,我是整日都坐立難安吶。”
吳啓山聽了也是連連搖頭,甚覺無奈,“我雖身居一品國公之位,這些年由于宰相派勢力的侵蝕,越發的落魄,現如今混得還不如那沈岐文在朝中風生水起。”
緊接着吳啓山又道,“我是如何也想不明白,先皇為何要走這一步棋,将你和沈家聯姻在一起。”
司馬伯逸聽後笑了,“興許是看我們彼此間鬥了幾十年,想要結好已了結紛争,先皇的好意啊....現今成了我最大的麻煩。”
“那司馬兄今後又有何打算?”吳啓山問。
“走一步算一步。”司馬伯逸長嘆一口氣,“現今沈岐文的三女兒已嫁進了我司馬家,虎毒還不食子,他暫且不會亂來。”
“雲兒他們今日去了沈家,按照回門規矩怕是得住上一晚,司馬老兄,要不咱們再來一局?”
“甚好,甚好。”司馬伯逸長笑。
從花園離開後,司馬雲無處可去,只好跟着沈昭雪真去了她曾經住的小院,哪知剛到院門口,瑞秋便大叫起來,“這是誰幹的!”
沈昭雪嫁出去不過三四日的時間,今天頭一回回家,自己的小院居然變得髒亂不堪,用土匪掃蕩過來形容也絲毫不誇張。
“小姐,他們也太欺負人了,我們才剛走就把這裏當成垃圾堆了!”瑞秋扭頭過來打抱不平。“我這就去禀報老爺!”
沈昭雪一把拉住了她,“算了,”說罷很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沒用的,爹爹日理萬機哪會處理這等小事,我們自己收拾收拾就好了,反正只不過住一晚。”
“可是小姐.....”瑞秋很不願意咽下這口氣。
并不是沈昭雪不願意據理力争,不願意出氣,而是這些年來經歷了太多遭遇了太多,已經麻木和習慣,無力的征讨不過是費力不讨好的無濟于事。
站在一旁從未出聲的司馬雲将這一切盡收眼底,心底裏不禁開始有些好奇,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小小年紀卻有着超脫了許多人的淡然和平靜,她究竟經歷了些什麽...才會變成現今這樣。
放眼望去,司馬雲發現,這間別院真的很小很小,與普通人家的女子住所無異,但仔細瞧上,可以看見未經破壞的區域布置裝飾的十分精美,綠蔭蔥茏,像是走進了一幅畫卷,置身其中讓人不覺心曠神怡,渾身舒适輕松。
司馬雲走到挂有小物件的半截樹幹跟前,情不自禁伸手過去,才剛剛觸碰到,瑞秋不知道從何時冒了出來,主動介紹了起來,“這些都是我家小姐親手做的一些小玩意,怎麽樣可愛精致吧?”
司馬雲抽回了手,沒有回答她反倒是問出了一個問題,“這棵樹...”
瑞秋趕緊說,“這是我家小姐娘親生前種下的香樟樹,她最喜歡了,可惜主母不喜歡強行命人來砍掉了,也不知道為何,小姐每日為它澆水,它便再也沒有發出新芽過。”
就在這時,沈昭雪突然喚了一聲瑞秋,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了,“瑞秋,別叨擾将軍了,随我一起将院子簡單收拾一番。”
“好的,我來了。”瑞秋扭頭朝她奔了過去。
司馬雲的視線也移了過去,沈昭雪舉着一把和她人差不多高大的竹掃帚,費力的清掃着地上的垃圾,蔥白纖細的手指因為用力抓着已經有些微微泛紅,袖口滑落到了胳膊肘那,露出了白到透亮的手臂,司馬雲竟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我來吧。”突然有一只大手伸到了眼前,沈昭雪頓住仰起頭來,不知何時将軍竟來到了面前,她輕輕一笑,将掃帚抓的更緊了,“不用,将軍歇着罷。”
司馬雲不說話,又再次伸了伸手,執意要,态度堅決。
這時候瑞秋說,“小姐你就給将軍吧,将軍想要幫忙....”說着小聲在她耳邊一句,“真是體貼呢。”
沈昭雪一下有些臉紅害臊,二話不說将竹掃帚給了司馬雲,一個人默默地快步走開去忙活其他的事情來,以此來掩飾什麽。
天色漸晚,沈昭平在自己閨房裏坐着,眠春忽然來報說是王夫人來了,沈昭平起身來,喚了一聲,“娘親,你怎麽過來了。”
王婉看着似乎不大悅,進門便先坐下冷沉着一張臉,也不說話。
沈昭平在她跟前坐下,“娘,是誰惹你不高興了嗎?”
王婉這才看向她,語氣裏帶着審查的意味,面色頗為嚴厲,“你說,你是不是對那司馬将軍動了心思?”
沈昭平見狀有些尴尬,揮手先将丫鬟眠春給遣了出去,待房裏只剩她們娘倆的時候才不由分說道,“娘,你什麽意思啊,昭平...不太明白。”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你在午宴上對那司馬雲噓寒問暖的,我是你娘,你那點小心思,我還能不明白?”
沈昭平有些緊張趕緊抓住了王婉的手,“娘,我....”
“你別說了。”還未待她開口,王婉已經喝住,“趕緊打消你那些念頭,不要跟你爹作對!”
沈昭平咬唇,敢怒不敢言,只好将心中想法暗暗藏起來。
“魏副将,我們都練一整天了,什麽時候能解散休息會啊。”
“是啊,弟兄們都快餓死了。”
“将軍今天晚上應該不會來檢查了吧。”
“......”
魏雪坐在那心事重重,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底下的士兵們怨聲載道,她便更覺得頭大。
秦孫只好先做了決定,“行了行了,先原地解散,吃飯的吃飯喝水的喝水去。”
見魏雪仍舊沒有任何反應,整個人像是靈魂出竅了般似得,秦孫拍了拍她的肩以示提醒,“發什麽呆呢,将軍今晚我看八成是不會過來了。”
“你怎麽知道?”魏雪很顯然是不相信。
“你看啊。”秦孫坐下來給她分析起來,“今天是将軍帶着将軍夫人回門日,按照祖宗的規矩,那是得在娘家住一晚上的,你覺得将軍會抛下新婚夫人不管,來我們這看一幫大男人們練兵嗎?”
魏雪聽後瞥了他一眼起身走開了,秦孫忙追喊,“哎,你別走啊,我還沒分析完呢!”
“将軍不愧是練武出身,三兩下便把這院子打掃得幹幹淨淨了。”瑞秋站在屋前的臺階上,手裏捧着幹淨的帕子,不覺欣慰極了,今日将軍這表現讓她刮目相看重新刷新印象了。
沈昭雪看着于心不忍,拿過瑞秋手裏的帕子便走上前去,不由分說幫她擦起了額角的汗,動作自然,就像是尋常人家的娘子為夫君擦汗一樣,司馬雲不由得身子一僵,幾乎是條件反射擒住了沈昭雪的手腕,可能是用力了點,沈昭雪輕輕皺眉,小聲喃喃,“疼....”
司馬雲松開她,面上附上一層寒霜,下一秒僵着臉獨自将掃帚方歸原位,緊接着頭也不回進了主屋。
“小姐,你怎麽樣,他弄疼你了嗎?”瑞秋奔過來緊張查看。
沈昭雪有些晃神,甩了甩手腕,“我沒事。”
瑞秋表示很生氣,不領情就算了,還這麽粗魯!
坐在房裏的司馬雲不理解自己的慌亂,不理解。